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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沉默地将他的五指和自己紧贴,源源不绝的生命力从他们掌心交握的位置流淌过来,青长夜感到了温暖,他能看见王身旁漂浮的那一串透明数字正迅速消减,对方的时间通过接触流到他的身上,王至少给了他1000年的寿命。 “这样没用的,爱德温,”青长夜摇头:“别再浪费时间了,我的病治不好。” “进入大宇宙时代以来,时间取代了流通货币,它能买到食物和军队、也能令一个濒死者起死回生,”爱德温的五指和他交缠,男人的手指温暖干燥,和青长夜的冰冷形成了鲜明反差:“按理说,只要输送足够时间就没有治不好的疾病,时间是生命。” 王的绿眼里情绪变幻不定,见青长夜不语,年轻的王微微一笑:“小夜的病很罕见。” “是。” 青长夜垂下眸,从爱德温的角度,只能看出他眉眼间淡淡的落寞,王在心里一声叹息,他上了床,从后将恋人拥入怀中,温情脉脉又不失侵略意味的吻落在青长夜背上,他配合着王的动作,眼睛却不时瞟过自己身侧漂浮的数字。 11000年。 来帝都前,他拥有的时间只有680年,而现在,身侧那串惊人的数字正提醒他这些日子从身后的男人手里骗取了多少时间。不久前他还是个生活在地球的普通人,一觉醒来,他却发现穿越到了千年后,宇宙在这时完成了统一,人们将时间作为货币和生命,一个人失去所有时间便将面临死亡,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开始从适合的猎物手中诱骗时间,无论以何种方法。 值得庆幸的是,他天生拥有看见时间、盗窃时间的能力,通常情况下时间被人们用异能储藏在自己的大脑深处,人们不能看见彼此的时间有多少、也不能在不经主人许可的情况下拿走时间,他却能轻松做到这两点。爱德温并非他的第一个猎物,却是最危险也最值得冒险的一个,他从对方身上赚得的时间普通人一生都难以想象,但欺骗了联邦的王同样意味着将来数之不尽的麻烦,这个男人骨子里暴戾又霸道,爱德温先前的反应毋庸置疑是起了怀疑,对方日渐展现出来的变态控制欲同样开始令青长夜警觉。 还差一点,再赚一千年就离开。 “漂亮的宝贝儿,你不专心,”那人在他耳边呢喃:“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抬眸,刻意伪装出来的孱弱令他一举一动都有奇异的病态美感:“要是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绿眼的男人沉默片刻,忽然紧紧搂住了青长夜的腰。倾落一室的月光凉薄如水,窗纱随风轻柔招展。 联邦星的帝都是权势永恒的象征,七月中旬,暴雨在街头小巷蔓延,撑着黑伞的青年耳边挂着通讯器,他正安静地听着耳机那端的人说话,他站在咖啡店的小窗口等候,单看青年此刻的模样,没谁会相信他正在逃跑。 几个小时前,青长夜在王宫里留下了一具和自己高度相似的尸体,趁着侍女发现假尸体引发混乱的空当自宫中溜了出来,事情和计划里一样顺利,为了日后脱身,他从认识爱德温那天便开始装病,虽不知道对方现在是否发现了真相,但至少在他潜出王宫的那一刻,没有谁拦下他的去路。 “您的咖啡。” “谢谢。” 青长夜从咖啡店的女孩手里接过打包袋,他刚要离开,迎面而来的年轻姑娘不小心一歪高跟鞋撞在了他身上,购物袋散落一地。 他的眼神暗了暗。 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街上,还提着这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她的鞋边并没有多少泥点和水痕。 “你没事吗?小姐。” 他扶住了对方的肩膀。 “抱、抱歉!” 看清他的长相,女孩子不由自主涨红了脸。 “喏,”青长夜从地上捡起她的金叶子包,他们的手指有一瞬间短暂接触,却也足够前者从女孩的脑内盗窃出时间:“东西掉了。” “谢谢你,那个……” “你的眼里像有星星,”他忽然说:“像你这样的女孩,下雨天应该有人替你撑伞。” 若没猜错,面前的女孩很可能是爱德温派往四面八方的搜查官之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并不知道他的具体长相,因为黑发黑眼的人非常少见,爱德温下达的命令大概是“寻找黑发黑眼的东方人”。 不等她说话,青长夜微笑道:“抱歉我因为时间不能做到这点,但你若不嫌弃……”他轻轻将伞柄放进女孩手里,优雅得恰到好处:“希望它能为你遮风挡雨。” 女孩张了张口,面前的东方青年又朝她笑笑,乌木似的眸和发衬着略显苍白的皮肤,她看得有些呆,先前的怀疑在不知不觉中化为了好感,她都有些想谴责自己为什么把青年当做逃犯,想要询问对方名字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等她回过神来,对方高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暴雨中。 “嘿!你从刚才的美女姐姐那儿顺到了多少时间?” “600年,”耳机里同伴兴致勃勃的声音持续传来,他虽然偷时间,却不是一个人行动,他和两个信得过的家伙组建了小团伙。青长夜懒洋洋地喝了口咖啡,把伞给女孩后,他暂时找了个地方避雨:“帝都的人真富有。” “比如伟大的爱德温王?误入迷途的羔羊。不过他误得还不算深,没给你的假死来个全国哀悼那类的,你确定他没发现你的尸体是假的?” “不确定。” “……不确定你还这么悠闲?”那边停顿刹那,幸灾乐祸道:“建议你快跑噢~根据我们的了解,王有着和他英俊外表截然相反残暴内心,被抓回去至少打断你的腿吧,床上大战三天三夜不是梦。” “唔。” 三天三夜太少,低估爱德温了。 “长夜,”见他一直心不在焉,那端忽然正经了下来:“就算不为躲爱德温,那种内媚的体质也会给你带来灾难,不知道你的秘密有没有被王发现,总之帝都对你来说非常、非常不安全。” “知道了,老妈,”青长夜应声:“过几天就回来看你和老爸。” “谁是你妈啊嫌我啰嗦就直说糟糕的臭小子——” 他按下了挂断。 青长夜侧头,窗外帝都至高处磅礴的宫殿宛如神话传说中神明的居所,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位年轻俊美的王的确是联邦的神明,爱德温的生母是个美丽的疯女人、上一任联邦王见不得光的情妇,在爱德温十一岁那年,他的母亲勒死了联邦上一任的统治者,他曾因此和母亲共同被流放,却又在十五岁时成为灭国战役中唯一的幸存者,直到坐上今天的位置。 雨越下越大,王随时可能发现异样,帝都对他而言确实并非安全的藏身之所,他扔掉咖啡,重新踏入雨中。 “陛下,”联邦宫殿深处,近卫长站在王的身后,他的视线点过王身旁的木棺材,里边躺着一具由宝石和红花簇拥的雪白骷髅,在发现了青长夜的尸体后,王冷静地命令他们焚烧血肉,只留下精巧修长的骨架:“是否要为大人的死敲响丧钟?” “不必。” 爱德温收回目光,他的语气平澜无波,就像他失去的并不是自己深爱的恋人,自三小时前侍女发现了病死在王寝宫内的青长夜,气氛便一度陷入了恐慌,出乎所有知情者意料,明明在这之前每个人都把那名黑发黑眼的青年当做未来王妃,他们的王却并未做出过激举动、也没因此怪罪任何人,近卫长的目光不受控制往那具诡谲又无端旖旎的骷髅上瞟,直到他听见爱德温的嗓音。 “联邦传统,贵族死后以宝石和干花覆盖尸体,喻意后世仍享有荣华富贵……你也想让自己的尸体被它们覆盖?”不等近卫长回答,爱德温淡淡道:“枢机会那些大臣拿这个买通你取我的命?” “什——” 近卫长的脸色突然变得痛苦,他的面目开始扭曲,皮肤和肌肉分解而成的一个个细胞如散沙般往四周飘散,没有血,但他整个人都在不断分析崩离。 分解和重组,这是爱德温的异能力。 “你不缺钱、没有怪癖,枢机会的老头想驱使你行动,允诺事成后给你贵族头衔是个好办法。他们不认可我,想干掉我,我又何尝不是呢……” 近卫长的身形逐渐模糊成一团沙,王用异能冻住了对方的脑组织,从中抽取出所有时间。 “他从我这里骗走的东西,想找回来可有点麻烦,”爱德温垂眸,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他色泽璀璨的绿眸:“你不是疑惑我为什么不鸣钟吗?” 他看着近卫长一点点化为小点。 “因为他没死,这可不是他的骨头,”年轻英俊的王笑起来:“小夜的骨头……可骚了。” ※※※※※※※※※※※※※※※※※※※※ 新年快乐!!!前一百留言的姑娘发红包,哈哈哈哈第一次用这个功能-3- *文里“时间取代流通货币”的设定来自电影《时间规划局》,其余为私设 人鱼 001 宽敞的家庭星舰内堆积着数台超级计算器,银发的男人坐在屏幕边敲敲打打,他的十只手指飞速敲击键盘,伴随男人的动作,与主机相连的透明屏幕同时浮现出图片和文字信息。 “嗨,A。” 有谁自后搭上他的肩膀,男人懒懒瞥了眼身侧的青年,青长夜似乎才睡醒,相较平日里衣冠整洁得令人恨不得将他从头到脚剥干净的模样,对方此刻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衬衣,一看就是胡乱扣上的象牙扣令敞开的领口露出大片锁骨,如果A没记错,这件几天前才在高订展发布的手工衬衫价值五百年时间,被青长夜骗过的人总是竭尽所能给他最好的东西,当然,他也值得那些。 男人抓了把薯片:“早啊,小妖精。” “这算赞美吗?” “算,”A落在键盘上的一只手就像跳舞:“你也太能惹祸了,当初给你联邦王的资料时,我可没想到你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真的是神魂颠倒啊,臭小子,他都动用军部的力量在附近星系搜查了,还他妈设检查关卡,如果不是我的技术略胜一筹——” “我相信你,A,”青长夜从小冰箱里拿出饮料:“有你这样的的队友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别对我用甜言蜜语,我最受不了美人计,”男人啧了声:“我帮你把赚来的时间存进了银行,你、我、娜塔莎五比三比二。” “说道这儿,”青长夜喝了口碳酸饮料:“娜塔莎在哪儿?” “这里,亲爱的,”突然出现的女人在他脸颊边落下一个吻,黑丝绒露背裙包裹的大胸贴紧青长夜的胸口:“我爱死你了,小夜,你都不知道你有多棒,短短几个月就搞到了这么多时间。” A面无表情:“大清早就来这么限制级的画面老人家受不了。” “娜塔莎,”青长夜低头和她四目相对,金发蓝眼的女人美得像是天使:“少吸点儿粉。” “……” 娜塔莎和A是青长夜的同伴,与他共为窃取时间的罪犯。娜塔莎负责收集情报,她不仅能搞来第一手军事秘籍,就连内阁大臣的小情人喜欢穿什么颜色都了如指掌,除去迷恋毒.品,她是个完美的情报人员。A则是个没有真实姓名的顶尖黑客,他负责出谋划策、也负责在青长夜干完一票后替他收拾残局,像今天这种局势,若没有A的反侦察技术,他早就被王抓回了宫里。 他醒来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便是A,对方那时看他什么都不懂,又实在对他的来历好奇,两种考虑下干脆把青长夜捡回了星舰,后来A也因类似缘由捡回了一无所有的娜塔莎,他平时嫌A啰里啰嗦喊他老妈,比男人都能打的娜塔莎自然是老爸。 “儿子,”A忽然从键盘堆里抬头:“老妈问你,联邦王发现你的秘密了吗?” “A,你这种说法太委婉了,”娜塔莎咯咯笑起来:“你该问小夜,王看起来是个床上勇猛的男人,你和他睡过吗,他让你舒服吗?” “睡过,不知道有没有发现。” 被A捡回去后,为了以防意外,A曾为他做过身体检测和精神检测,他也是在检测后才知道自己的异能是看见时间和盗窃时间,而最令青长夜意料不到的是,他被检测为罕见的媚骨体质,表面上与正常人无异,内里一皮一肉却尽是狐媚,他最开始理解不了这类体质的恐怖之处,直到A给他举了一个例子。 拥有媚骨的人就像封藏好的极品佳酿,酒香虽不会轻易外露,却能令喝过酒的人终生食髓知味、魂牵梦绕,这样的体质易给他带来财富和恩宠,却也同样能带来无尽灾难。 听了他的话,A脸色变了变。 “看开点啦,妈妈,”娜塔莎点燃一支烟,她真是个很美的女人,细细烟雾和她格外相衬:“这样不是很好吗,男人品尝过小夜的滋味就永远忘不掉,就算他以后被抓住也死不了吧。” “很多事情比死更可怕,”A淡淡道:“历史上出现过的媚骨没一个有好下场,也没一个是直接痛痛快快死掉的。” “没事,A。”青长夜岔开话题:“我刚才看见你在看人鱼星系的资料,有新目标了?” “是啊,”A点点头,说到人鱼这种梦一样的神秘生物,他的眼睛亮了亮:“最新资料表明,每条人鱼身上至少都背负着千万年时间,越是活得久的人鱼,拥有的时间就越多,它们不会老……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灵。” “人鱼?”娜塔莎好奇地侧过头:“漂亮吗?” “非常美,”A难得认真,他转身敲了两下键盘,调出刚才翻看的资料:“就像这一只,这是目前唯一一只被捕捉后依旧存活的人鱼。” 照片上的生灵留着一头充满光泽的白发,水红色眼珠令它的面貌格外梦幻,它的睫毛又长又密,微微翘起的弧度优美如白鸽扇动羽翼,鼻子小而高挺,嘴唇红润得像是蔷薇花瓣,它正看着镜头,浑身上下每一处无不极尽完美。 娜塔莎一愣:“……平胸?” “这是一条雄性人鱼,”A道:“人鱼有雌性也有雄性,遗憾的是,目前被捕捉后尚且存活的人鱼只有这一条,其他的人鱼莫名其妙死掉了,它们似乎宁愿自杀都不愿意被人类拥有,”他的手指滑动:“现在的人鱼星系外围绕着虫洞,普通人难以正确找到进入其中的方法,早几个世纪的记载里,人鱼是一种较为常见的、柔弱美丽的生物,居住在人鱼星系附近的人类常遇见人鱼,少女们沉迷人鱼的美貌甘愿被它们拖进水里,也有星盗专门活捉人鱼、带入星舰为长途航行排遣寂寞,甚至有人曾将人鱼作为小宠送给联邦的要员讨其欢心,从目前已有的资料看,人鱼的攻击力很弱、非常貌美、它们身上携带了大量时间。” “好划算,”青长夜俯下身注视屏幕:“和雌性人鱼睡一觉不仅能赚时间,艳福也不浅。” A邪恶地笑了笑:“你确定你不找雄性?白白浪费你的体质。” “不了,”青长夜瞥了他一眼:“和爱德温是我第一次在下面,对比一下,还是上面比较爽。” 虽然那种感觉的确不赖,王的力量和技巧也令青长夜在一瞬间考虑过臣服并将一切彻底交给那个男人,冷静下来后,酸痛和乏力却令他格外不适。 他不喜欢不受自己控制的状况,他有很强的控制欲,在这方面,他和爱德温的病态程度半斤八两。 “雄性也可以呀,”娜塔莎插嘴:“毕竟它们又弱又漂亮,你去压一条雄的不是更满足征服欲?我看A刚才的资料,有些星盗专门挑雄性人鱼下手。” 青长夜摸了摸下巴:“听起来不错。” “这周五有一艘赏金猎人的星舰到达赛罗星,我们加把力气,或许能恰好赶上,这艘星舰的舰长是一名四星猎人,他的名字叫——” 娜塔莎凑近屏幕:“嘿!我认识这个舰长,前些日子他当着歌舞会所有人的面拒绝了一名贵族小姐的追求,是个很有魅力的小伙子,”她的红唇噙了一抹暧昧微笑:“不过我相信小夜更有魅力。比起自己幸幸苦苦下海捞鱼,我建议你搞定他,等他捉到人鱼、拿到人鱼的时间,你再骗走他的时间。” 她看见黑发黑眼的青年微微笑了笑,长期相处,她知道对方此刻认同了这个办法。 他们达成了一致,又一个倒霉鬼要遭殃了。 “只是有一个问题……” A欲言又止。 乌云密布的黑夜寥无星辰,来来往往的运输舰停留在作为交通枢纽的赛罗星,漂亮的东方青年靠在酒馆门栏上抽烟,里边死亡金属乐队发疯一样的歌嚎在夜色中格外刺耳,乐队主唱正用力甩动那头红色卷发,青年眯了眯子夜一样的眼,远远的,他能看见身侧修长的舰长带着下属从酒馆深处走出来。 阿伦·阿洛瑟,即将前往人鱼星系的赏金猎人头目,他这一次的目标,很凑巧的,阿伦舰长和乐队主唱一样留了红发。 那些人离他越来越近,赏金猎人身上怎么洗都洗不掉的血腥味融入风中,青长夜踩在门栏上,拦在了阿伦身前,他像是喝醉了,一双眼睛迷离又清澈,他忽然拉住了对方蕴含大量肌肉的胳膊。 “你唱的歌真糟糕。” 说话同时,青长夜将烟气全部喷在了舰长面无表情的脸上。 “头儿……” 旁边的猎人按耐不住想要揍他,阿伦摇摇头示意不用理会,青长夜见他们想离开,忽然凑近了舰长的耳朵。 “从来没有听众质疑过你吗?除了我。” 话音落地,他身上掉出了一把镶嵌猫眼石的流型匕首,奇特的材质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有猎人惊讶地看向面前画一样的高挑青年。 “头儿,这把匕首是——” 编号051的犀牛铁匕首,铸造者为上世纪著名的鬼才工匠,这一系列的匕首在黑市上已经炒到了天价,据闻整颗赛罗星只有隶属联邦的政府大公子拥有一把鬼才锻造的匕首,传闻中那该是个花花公子一样的草包人物,阿伦舰长沉默地打量面前发酒疯的青年,对方将匕首捡起来后,忽然哈哈大笑。 “你想要吗?”青年暗夜一样的眼睛直直望向阿伦:“你如果想带走它,就连我一起带走。” 没有哪个常年在战场厮混的男人能抗拒鬼才匕首,阿伦也同样如此。二十多分钟后,青长夜躺在赏金猎人们的星舰里看着窗外浓厚的黑云,他把匕首送给了阿伦,后者答应暂时捎他一程,匕首是真货,但当然不是他的,几小时前他装作天真懵懂的穷学生从赛罗联邦的大公子那儿骗来了匕首,现在他装作追逐音乐却碍于父亲反对而离家出走的大公子欺骗这群赏金猎人。 有谁拿了瓶冰凉的拉罐水贴在他脸上,视野里映入一摸亮眼的红色,他听见阿伦舰长的声音:“醒了吗,醉鬼。” 接过拉罐一口喝完后,青长夜像个真正的艺术者那样沮丧又满不在乎地笑笑。 “谢谢,”他道:“你能带我出来,还不计较我把你错认成乐队主唱,我很开心。” “宁愿放着那么好的位置不坐?” “你看,”他以目示意窗外:“等云散掉后,外面就有星星了,我只看过赛罗的星星,再远一点的宇宙对我是一片空白。我爸每天让我面对这个首席那个议长,音乐和星星对他来说一文不值,做个花花公子虽然很好,但政府里没有我喜欢的歌。” 阿伦嗤之以鼻:“幼稚,而且傲慢。” “是,”青长夜抓了抓头发:“所以我挺羡慕你们的,尤其是你。” “……” “你看起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会一直朝着它努力。”似乎是为了缓和氛围,青长夜开玩笑:“就算你唱歌真他妈糟。” 沉默半晌,阿伦忽然道:“你他妈压根没听过我唱歌。” 猎物上钩了。 青长夜笑着摆了摆手。 最开始阿伦答应捎他一段路,几日过去后,虽离人鱼星系越来越近,他却再没听过阿伦让他离开,幸运的是,即使他能看见对方眼里的情谊越来越深厚,阿伦也没对他做过逾越之事,在阿伦眼里,他大概是个天真可怜的艺术家,只是恰好含了联邦的金汤匙,贸然提出搞基或者上床会把他吓坏,单方面精神恋爱就够了。 定位非常好,继续保持。 又一个晴天,他们离人鱼星系越来越近,阿伦从旁侧击询问他对于人鱼的看法,在他大肆赞扬人鱼的完美与梦幻后,阿伦忽然告诉他,他们的星舰上有一条活的人鱼。 “真的吗?”青长夜微微睁大眼,惊讶而欣喜的神情被他拿捏得恰到好处:“我能看看吗?我是说,嗯……我能看看吗?” 舰长忍不住笑着拍了拍他,转身示意青长夜跟上,他走在阿伦身后,原本的惊喜一点点化为思考神色。 想要避过虫洞到达人鱼星系,必须得由一条人鱼替他们引路,早在行动前A便告诉他阿伦的星舰存放着那条唯一被活捉的人鱼,真正令青长夜在意的是A当时欲言又止的那段话—— “虽然大多记录里人鱼被看作美丽柔弱的生物,可在一段上上世纪的音频中,一位海难幸存者曾用一个词形容过人鱼。” 青长夜看着阿伦打开房间,里边骤然传来哗哗的水声,仿佛其中沉睡的生物因他的到来变得欣喜,阳光从透明的树脂玻璃外照进地下室,水声越来越清晰,想起那名幸存者的形容,青长夜笑了笑。 “他称它们为‘恶鬼’。” ※※※※※※※※※※※※※※※※※※※※ 人鱼是一种美丽柔弱的生物……才怪∠( 3」∠)_ 准备写个伪白莲花真食人花攻 这文应该是日更的/3/所以不要养肥我嘛呜呜呜呜会被养死的_(」 ∠)_ 人鱼 002 水花溅到了他们脚边,那条青长夜曾在A的屏幕上见过的人鱼睁大剔透的水红色眼眸观察他们,它看上去非常警觉,面对捕捉自己的人类时,人鱼就像某种孱弱的小动物,偌大的地下室三分之二的空间都摆放着供人鱼休息的水缸,它开始往后退。 青长夜上前一步:“你好?” 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身后的阿伦同样保持沉默,半分钟后,像是确认了他们没有恶意,缩回水里的人鱼又慢吞吞游到了巨大的水缸边缘,阿伦见此开口道。 “它知道自己应该带我们去人鱼星系,通常有人类来看它、询问它航向,它都不会拒绝。” 青长夜的右手伸向了人鱼,对方有些警惕地抬眸看向他的脸,青年对着人鱼露出浅淡微笑。 “一开始就这么听话吗?” “不,”阿伦否认:“它吃了些苦头。” 的确,在人鱼小心翼翼伸向他的胳膊上留着几道浅浅的青紫痕迹,可想而知它曾受过的伤害,人鱼的肌肤呈柔美的珍珠白,同传闻中一样,这是种美得足以令人忘却时间的生物,它尖尖的耳朵像是魔幻故事里的精灵,光裸的上身修长美丽如雕塑,能轻而易举唤醒人心底的欲望。 更难以相信的是,他在这条人鱼身上看见了多得恐怖的时间,几乎接近亿年,这和目前的事实构成了一个悖论,若是拥有亿年时间的生物这么轻而易举便被人类捕捉、关在小小的水缸里毫无缚鸡之力,只能说明人鱼星系极其和平,它们不仅不会同类相残、甚至没有任何天敌。亦或是这条人鱼故意让人类捕捉自己、故意对人类的伤害不做还手,虽不知它这样做的目的,但若事实如此,猎人和猎物的位置便彻底逆转了过来。 “阿伦,”青长夜开口:“你们知道它身上有多少时间吗?” “应该不多,”高大的舰长走了过来:“捕到它时,我们找当地的专家做了鉴定,他说它最多还有三十年的寿命。” 事实上,目前并没有任何技术能准确探测出个体时间多少,青长夜的两项能力因此显得尤其珍贵。A的资料许多来自国家档案和平常人难以接触到的秘闻,阿伦不知道人鱼平均拥有千万年以上的寿命并不奇怪。出乎他和阿伦意料,人鱼在放松警惕后,伸出舌头试探性舔了舔青长夜放在自己面前的手掌。 “它好像很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青长夜低声呢喃,阿伦有一瞬间怔愣,旋即反应过来青年并没有和自己说话。原本舔舐青长夜手掌的人鱼停下了动作,直勾勾凝望他的脸,黑发黑眼的青年见此感叹道:“你的眼珠真漂亮,我从没在谁身上见过。” 人鱼有些愉悦地拍了拍尾巴,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它的鱼尾颜色是由水红逐渐晕染成同发色一致的苍白,青长夜抬手捏住人鱼的尖尖下颚,他的力气逼迫人鱼抬起了头。 “好喜欢,”青年嗓音偏低,在安静的室内说不出的勾人,它的拇指轻轻抚摸人鱼脸侧,人类的体温对冰冰凉凉的海洋生物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在那条人鱼舒适地眯起眸时,青长夜忽然道:“好想把你的眼珠挖出来,永远收藏起来。” 人鱼僵在了原地。 “像你这么漂亮的东西,变老了不是很可惜吗……”他一点点向它凑近,黑如夜色的眸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永远保持这样就很好,你把你的眼睛给我,我会一辈子记住你,好不好?” 他们望向彼此,人鱼突然对他充满攻击性地呲了呲牙,一甩鱼尾浇了青长夜一身水花后钻入水缸。 “真可惜,”青长夜耸耸肩:“它不愿意。” “天啊……”阿伦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怎么会说出那种话,你刚才比它看起来还像塞壬!” 塞壬是神话传说中栖息在海洋深处的海妖,它用自己天籁般的歌声迷惑过往水手,在水手失神之际令航船触礁引发海难,人鱼常被看作塞壬的化身。 “唔,”青长夜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大概是天性,我迷恋美丽的东西……你知道的,喜欢艺术的人都有些神经质。” 他倒是真想要人鱼的眼珠,可对方看来也并非好惹的家伙。 阿伦似乎还想说什么,青长夜补充道:“谢谢你带我来看它,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不可思议的生物,”他拍拍舰长的肩:“你让我大开眼界,哥们儿。” 晚餐一如既往在星舰餐厅进行,这艘星舰上共有十一名赏金猎人,其中唯一一名女猎人负责照顾大家的三餐,青长夜和阿伦坐在一张桌上,这些日子除了舰长身边,他总是找不到别的地方吃晚餐,阿伦正兴致勃勃地向他描述自己去过的奇异土地,他们谈到了遥远星空外强悍无匹的虫族、赫赫有名的大星盗“女巫”,就在阿伦向他讲述女巫嗜血嗜虐杀的残暴爱好时,新闻里一闪而逝的画面引来一部分猎人窃窃私语,模糊中听见了自己的名字,青长夜抬头。 在那高高悬浮的透明屏幕上,联邦的参议长正神情严肃地发出宇宙通缉令,联邦正在寻找黑发黑眼的年轻男人,并称此人曾犯过刺杀王族未遂的严重罪行,发眸双黑的人族在未来并不常见,他的性别也与新闻里的罪犯相符,青长夜见此沉默地低下头。爱德温的的确确是个不小的麻烦。 当初A劝他在王和内阁首席之间挑后者下手,那是个样貌平凡、身居高位的中年男人,他却执意要选更危险也更具诱惑力的爱德温,现在想想……颜控误事,如果老天让他重来一次,估计他还是会因王英俊的脸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他向来欲望强盛又喜新厌旧,这两点中任意一个都能带来数不清的倒霉事,不过比他更倒霉的是每回替他解决后续的A,娜塔莎说A属厕纸,的确很恰当。 阿伦自然明白下属们讨论的核心,舰长脸色一沉,提高声音道。 “吃饭时都他妈安静点。” 他的态度表明了要护着青长夜,其他猎人见此自是收起了好奇心,偏偏有人在打了个酒嗝后不知死活地插嘴道。 “头儿,我…我说句实、实话,您也不笨,怎么偏偏就栽在了这个假正经的婊.子身上,现、现在舰上谁不知道他不是——” 溢满的酒杯砸在了那人脚边,因阿伦火系的异能作用,说话人只觉得被酒液溅上的皮肤疼得仿佛火烧,阿伦面无表情地望向他:“喝醉了自己跳海里醒醒,杰弗里。” 名为杰弗里的青年吓得不敢动弹,火烧感令他的神经承受剧痛,因醉酒和新闻升起的勇气散了大半,青长夜若有所思看着他们的举动。若没猜错,阿伦应该托人调查过赛罗政府的大公子,对方现在当然还好好待在赛罗星,明明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是假的,阿伦却没有揭穿他的意思…… “不用在意他,”阿伦回过头,目光如炬地紧张观察他的反应,在看到青长夜微笑着摇摇头后,他才松口气倒豆子一样继续:“杰弗里是个白痴,他上次还想强.奸人鱼,老子亏他想得出来,见到好看的就没脑子。” “人鱼?” “嗯,”阿伦像是满不在乎一样接了话:“男的和男的,太他妈变态了,幸好有人发现了他,从那之后地下室就开始上锁。” “这样啊……”青长夜点点头:“其实我觉得男的和男的还好,你很讨厌吗?” “呃、不是,我是说——” “喜欢就好了,”青长夜冲他笑笑,装作没看见对面人眼里惊喜得快要炸开的亮光:“如果喜欢就没关系。” 星舰在漫漫宇宙中继续航行,当天夜里,守夜的猎人于公共休息室发现了杰弗里的尸体。根据询问,他半小时前才从赌桌上下来,阿伦虽不允许猎人们在星舰上赌博,却仍有人偷偷开小灶,杰弗里的心脏处插着一把蝴蝶.刀,他才在赌桌上赢了钱,突然受到刺激自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杰弗里最近又并未与任何猎人结仇,况且他们都是共同合作过近十年的老搭档,最可疑的当然只剩下晚餐时和杰弗里间接冲突过的青长夜。 吵闹声令青长夜醒了过来,碍于阿伦的威信,暂时没有谁正面找他麻烦,明白发生了什么后,他让A替他制作一只万能解锁器,果不其然A这个点儿还在研究代码,十分钟后,他接到了A的联络信号。 “深更半夜好啊,儿子,”单凭咀嚼声,不难猜出A又在边和他联络边吃薯片:“你要的东西老妈做好了,娜塔莎正给你传过来。顺便一提,王那边暂时没事,他最近忙着对付枢机会,就算想抓你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抓。” 青长夜应声:“麻烦了。” “没事没事,”A道:“如果可以的话给老妈我带一点人鱼的血回来,我想研究看看。” “好,保证带。” A挂掉通讯后不久,青长夜身侧倏忽出现了一条小小的裂缝,从裂缝中伸出一只涂满树莓色指甲油的雪白柔荑,那只手的主人将一只解锁器放在青长夜手里,并向他竖了个拇指,确认他接下解锁器后,手褪回裂缝中、裂缝也快速消失。 这是娜塔莎的手,她的异能力是随时随地撕裂空间,作为情报人员非常适用。 青长夜起身,时间已过凌晨,他巧妙避开守夜人后独自来到锁着人鱼的地下室,手里的解锁器令那道沉重的复合金属门毫无用处,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人鱼开始拍打水面。杰弗里死亡,受影响最大的只会是青长夜,船员会排挤他、阿伦也将对他起疑,虽不排除阿伦想借机陷害以将他名正言顺关小黑屋的可能性,但比这更有可能的,则是那条潜藏在地下室、看似柔弱得跟白花一样的生灵。 除了人鱼以外没有哪个星盗有杀人动机,杰弗里曾想要伤害它、他上午的言行又激怒了人鱼,虽然不知道它究竟怎样办到的,但人鱼若想借他的手杀掉杰弗里……一箭双雕,非常划算,就算他猜错了,和这样奇异的生物接触也足以令他兴致盎然。 根据资料,人鱼的嗅觉极其敏感,船上死者的腥血一定入侵了它的感官,青长夜打开灯,那条潜藏在水里的生物此刻正靠在水缸边缘,歪头无辜地凝望他,他伸手速度极快地抓住了它的肩膀,人鱼一爪子爪在他的手臂上,他开始流血、伤口深得几乎能看见骨头,他没猜错,自己面前这只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动物。他蹲下来,和它平视,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浮现出迷恋。 “乖孩子,别害怕,”他没有放开人鱼让它溜走,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抚摸它湿漉漉的苍白发丝,他凑近了人鱼,在它耳边充满诱惑力地小声道:“我会保护你。” 他装作被它美丽的外表吸引的模样、不做任何防备靠近了人鱼,后者保持警惕的同时有些好奇地甩了甩尾巴,人鱼对音色非常敏感,上午它愿意一直听青长夜说话,说明它喜欢他的声音,等他能用双臂环住人鱼的肩膀后,他小心含住它的嘴唇舔了舔。 “我知道你的嗅觉非常好,”见人鱼没有反抗,他轻轻梳理它的发丝:“闻到血味了吗?舰上有个猎人死了,叫杰弗里,他好像找过你的麻烦?” 它能听懂他说的每句话,和他依偎在一起的人鱼目不转睛凝望他的眉眼,青长夜对它笑了笑,极尽温柔地再次贴上它的唇,令他有些没料到的是,人鱼在一开始的迷糊过后很快便反客为主压制了他的动作,它水红色的眸里浮现出一丝戏谑,就像为轻而易举捕获了这个惹怒过它的人类得意洋洋,它是个很好的学生,很快便从青长夜那儿学到了如何将人吻得头晕目眩。在趁着接吻靠近人鱼的过程中,青长夜闻到人鱼身上有非常淡的血腥味,从它极强的自我保护意识来看,它不可能咬伤自己,十之八.九是在杀害杰弗里的过程中沾上了对方的血,在人鱼眼里,被诬陷后又迷恋凶手的青长夜一定蠢透了。 “如果你害怕,就抱着我,”在他们分开的片刻,他咬了咬人鱼精巧的尖耳朵,那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透明膜。黑发黑眼的青年痴迷地望着人鱼梦一样的面容,他悄声呢喃道:“上午那些玩笑话别在意,等靠了岸,我们就一起离开,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你真美啊……” 他能感觉到人鱼的十指在他身上抓出一道道浅浅的血痕,不知它到底是因恐惧、还是兴奋。 青长夜默不作声勾了勾唇,他开始考虑娜塔莎的建议。 不过考虑到人鱼真实的武力值……呃,它看上去对人类之间的亲昵一窍不通,骗骗它应该没问题? ※※※※※※※※※※※※※※※※※※※※ 姑娘们看文案∠( ? 」∠)_攻是精分,也就是说出场过的王、人鱼和还没出场的虫族、大星盗、召唤兽都是攻,这些是一个人【划重点】 这篇文1v1,HE,放心跳~ 人鱼 003 又和人鱼说了一会儿讨它开心的话后,青长夜从地下室离开,他确定自己没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等锁好地下室的门,他走原路绕开那些赏金猎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天色已渐渐明亮,他检查了一遍卧室,确定这里安然无恙后,他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星舰距离人鱼星系越来越近,再前行个一两日,他们就会因虫洞及其周围的宇宙物质影响无法接收到外界信号。注意到周围猎人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奇怪,青长夜在和阿伦吃饭时假装不经意道。 “你最近似乎很忙,”他切开牛排:“还好吗?” “又死人了,”阿伦舰长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昨天夜里,就死在你的房间旁边。” 青长夜停下了动作。 “别担心,”见他不说话,阿伦开口安慰:“可能有些人会说糟糕话,我没办法管住所有人的嘴,但我真的信任你,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是怎么死的?” “还不确定,像是猝死,身上没有明显的伤。” 猝死、没有伤痕。 青长夜应了声,他犹豫片刻,随即像是略略抱歉那样看向阿伦:“如果…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要不我在你房间打地铺?” 一旦产生裂缝,再深厚的感情也会出现隔阂,何况阿伦和这些赏金猎人共同工作了十年之久,同伴的思想或多或少会影响他的判断,比起等阿伦彻底对自己起疑,不如他先动手将危机掐死在萌发阶段,况且他不敢肯定人鱼不会杀他,和阿伦在一起反而更安全。面前的舰长惊讶过后忙不迭点头,青长夜趁机提出想再去看一次人鱼。 星舰抵达了人鱼星系周围,用来引路的人鱼已不如最初重要,阿伦为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宜没法和他一起,索要了青长夜的指纹用于录制房门密码后,阿伦便将钥匙交给了他。在去看望人鱼之前,他从A和娜塔莎那儿要到了十多只新鲜肥美的深水海蜇,距离上次那个暧昧的夜晚后,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来看过它,同前几回一样,人鱼在他开门的刹那即察觉到了青长夜的气息,不同的是,这一回它缩在了水缸里边,看起来并不想搭理他。 意识到它因自己几日来的疏远起了情绪,青长夜眼里染上笑意。 “嗨?” 人鱼没有看他。 “我给你带了这个,”他像是没察觉到它的异样,反而态度自然走向对方,青长夜手里透明的玻璃纸袋中装着淡粉色海蜇,他给人鱼看了看自己故意让海蜇咬出的小伤口:“为了抓它们,手被蛰了。” “……” 半分钟后,人鱼终究游了过来,它抢过了玻璃纸袋,一股脑地将海蜇倒进水缸里,随即发出一阵音色诡美的低吟。 同传闻一致,人鱼的歌声是当之无愧的天籁,那音色就像来自海洋底最深沉晦暗的海水,又若划破海面后第一缕绮丽阳光,即使是青长夜,也在对方的声音里不知不觉双眸失神,他的双手慢慢伸向人鱼,幸运的是,后者在这时停下了歌唱。青长夜眨了眨眼,他注意到海蜇全部软趴趴地浮在水面上,人鱼轻松剥掉它们的皮,很快吃光了大多数食物,见对方将最后一只剥开的海蜇递给自己,青长夜低头冲它笑笑。 人鱼的歌声可能属于超声波或次声波,它能用歌声杀死海蜇,同样地,昨夜它也能控制这种声音震死睡在他隔壁的赏金猎人。 “谢谢。” 他从它手里接过食物,动物的思想比人类单纯,人鱼愿意将到了自己嘴边的食物留给青长夜,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至少它已经将他划在了自己的范围内。吃光海蜇后的人鱼变得温顺不少,它歪着头,试探性抓住了青年的小臂,生活在大海里的生物无一不冰冷,人鱼冰凉光滑的皮肤泛着暧昧的珍珠色,它开始舔舐他手背受伤的部位。 被海蜇蛰过的地方肿起了一小块,人鱼见他点头后小心用牙齿咬开了青长夜的皮肤,含有毒液的鲜血从那道小小的伤口中涌出来,虽然血不多,却被它全部裹进了口里。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只人鱼时它也舔舐了他的手掌,那时青长夜以为对方仅仅是出于好奇,现在想起来,那天他的手上确实受了伤,更奇妙的是,经由人鱼的唾液涂抹过后,他的伤口彻底完成了愈合。 “你喜欢血吗?”青长夜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它的头,青年埋下修长优雅的脖颈,墨黑发丝搭在他白皙的肌肤上,他看向那只盯着自己的人鱼:“你的唾液能止血,咬一口没关系,不过你得咬轻点儿。” 视野里苍白长发悉悉滑落,人鱼在犹豫过后将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平日被隐藏起来的尖牙磨蹭过青长夜的肌肤,下一个瞬间,近乎能将青长夜摧毁的快意从被人鱼咬住的地方传来。 “你好像吸血鬼,”青长夜在笑,他能感觉人鱼听见自己的声音后放缓了动作,它确实对声音非常敏锐、而且乐于听他说话:“没人告诉我被人鱼咬会这么舒服。” 通常情况下,青长夜并不喜欢自己的生命掌握在他人手里,但人鱼吸血时能带来梦幻般的强烈快感…… 他有一搭没一搭抚摸它苍白的发,偏低音色中带上抱怨意味,却显得温暖又亲昵。 “我快上瘾了。” 阿伦是个细心的男人,他并没按照青长夜的说法让他睡地铺,而是在自己的房间中又添了一张床。待青长夜和那条充满魅力的海洋生物分开,他发现自己的指纹已经能打开阿伦房间了,青长夜看了眼房间里透明屏上的电子地图,还有几分钟他们便会进入人鱼星系。阿伦不在,但舰长那张床上丢了他穿过的衣服,青长夜准备先洗个澡,就在他开始解衬衫时,先前点开的地图上忽然出现了电子雪花,闪了几秒钟后,一张英俊又熟悉的脸取代了原本的人鱼星系航拍图。 “好久不见,小夜,”爱德温似乎待在自己的卧室,年轻的王笑意盎然冲青长夜打了个招呼,绿眸深处却浮开凛冽:“我非常想你。” “爱德温,”青长夜也跟着他笑:“你还记得我。” “没人会舍得忘记你这样的……”他停顿一刹,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青长夜挑了挑眉,屏幕上坐拥整个联邦的统治者唇边划出轻佻笑容:“我想念你的骨头,亲爱的。” “为什么?”青长夜开始继续刚才的动作,手指剥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黑色衬衫和他白玉一样的皮肤交叠格外刺激感官,他的手指故意往下带了带。爱德温喜欢他身体的每一处,尤其是这些能展现肌骨美的地方,他记得爱德温曾开玩笑说要在他的锁骨处纹上自己的名字,十足十的变态控制欲:“因为这个吗?陛下。” “你真够坏的,”王笑着摇头,心跳却空了一拍:“激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们都知道你身体的秘密,回到我身边来,我能给你最好的庇护——” “看那边。” 青长夜指了指阿伦床上的衣物,两张床、放置的男式衣衫,明白他的意思,王神色微动。 “你和其他人在一起?” “没谁规定离开你后我不能找别人。” 他略微垂下眸,眼尾弯曲的弧度绮丽极了,他知道从爱德温的角度能看见很多画面,但没关系。 “顺便说一句,是我睡他。” 星舰靠近虫洞和暗物质,信号被迫中断,王最后的表情他没能看到,不过猜也知道非常有趣。 当天夜里,又有一名赏金猎人死在了星舰大厅,和前两回不同,这次的猎人死状格外惨烈,他的头被砍了下来、肚子自中间剖开,大敞的胸腹滚落出热气腾腾的内脏,近一半的皮肉被活活剥落,在守夜人发现死者时,尸体甚至还冒着热气,惊慌失措的守夜人叫醒了舰长阿伦,和他住在一起的青长夜自然也被吵醒,去看尸体时,青长夜能感觉领路的守夜人视线一直若有若无落在自己身上,知道这些赏金猎人仍对他心怀芥蒂,青长夜不甚在意地移开目光。 在看见那具尸体后,他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从其余猎人的描述来看,并没有谁曾在猎人死亡的时间点出现在大厅附近,青长夜若有所思听着其余猎人对阿伦的描述,黑色的眸里掠过一抹深意。 这种死法……人鱼生气了? 比起单纯的气愤,它更像是在发泄,是因为快到故乡了?还是…… 待阿伦处理完所有事宜后,他们回到舰长的房间休息,天亮以后,舰上的气氛更加古怪,最有嫌疑的青长夜在事发时和赏金猎人们的头目待在一起,若不是他做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嫌疑犯。阿伦难得在他面前展露出焦虑,昨晚的死者尸体太过有威慑性,那就像一种警告、一个不怀好意的灵犀一照。即使知道在这时打扰阿伦并不好,为了证明自己的推论,青长夜仍然让舰长陪他去看人鱼。 阿伦答应了,用过早餐后,他们走入了地下室,还没靠近放置人鱼的水缸,里边的生灵便开始愉悦地摆动尾巴,啪啪的水花响清脆悦耳,它像是对发生在星舰里的暴力和血腥一无所知、水红色的璀璨眼眸一如初见那般剔透,人鱼的天真悠闲与阿伦周身的沉重格格不入。舰长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他并不想向它走近,青长夜见此一步步走向人鱼。 它看上去很开心青年来看自己,没等他挨到水缸,人鱼便主动拉住了他的手臂,碰触到的珍珠色肌肤脆弱得仿佛轻轻一掐就能留下红印,人鱼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即便如此,青长夜依旧没错过它望向阿伦时洋洋得意的神情。 它正在享受阿伦的痛苦、对他却日渐亲密,就像人鱼因知晓了青长夜和阿伦同一个房间居住而嫉妒、人鱼对这艘星舰上发生的所有事了如指掌。 真是…… 青长夜的眸里沉浮不定,他在阿伦看不见的角度向人鱼微笑。 这么邪恶又充满灵性的生物,被逼到哭出来的时候,一定会很动听吧? ※※※※※※※※※※※※※※※※※※※※ 夜夜哥,我喜欢∠( ? 」∠)_ 可惜还是要被小人鱼压着酿酿酱酱 人鱼 004 将青长夜拉近自己身边后,人鱼依偎在他的肩头,它苍白的发丝倾泻而下,显得美丽又孱弱。与此截然相反的是人鱼看向阿伦的神情,它水红色的妖异眼眸一眨不眨凝望舰长,在青长夜看不见的角度,它冲阿伦挑衅般勾了勾唇。 对面那条向来柔弱温顺的生物突然展露出来的邪恶令人着迷、也令人不寒而栗,阿伦张了张口,下一个瞬间,他意识到自己竟会觉得一条人鱼可怕,舰长自己都忍不住失笑,他对青长夜说:“你看起来和它很熟。” “上次来看它时给它喂了些食物,”青长夜回头:“等到了人鱼星系,你会不会放了它?” 不等阿伦答话,地下室骤然剧烈震动,强烈震感自四面八方传来,坚不可摧的星舰传来机体破裂的细响,阿伦和青长夜对望片刻,前者脸色一变:“我们碰上虫洞了!” 即使是科技高度发达的未来,一部分虫洞对人族而言仍是难以揣测的谜团,人们虽试着借用虫洞穿越空间,却并非所有虫洞都代表安全与便捷。人鱼星系的虫洞向来密集,出现这种意外,没谁知道星舰最终会在哪里停下、会遭到何种程度的破损。 人鱼冰凉的身躯和青长夜贴在一起,他安抚性地拍拍对方的头。不知过去多久,当震动和毁灭都停止时,地下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一名面色难看的赏金猎人发现阿伦后语速急促:“头儿,我们的引擎出故障了,很严重!加速器那一截直接飞了出去,备用的加速器和大引擎都有问题,技师正赶过去抢修。” “妈的。” 阿伦咒骂。 “还有……”赏金猎人露出了恐惧而疑惑的神色:“在我们停靠的地方不远,还有一艘星舰。” “向他们求救?” 青长夜插话。 “不、不行,”猎人摇头:“那艘星舰至少已经两百年了。也就是说,两百年前还有一帮倒霉鬼和我们一样被卷到了这个鬼地方,而且他们最后没能离开。” 前来报信的猎人和阿伦一起赶往星舰的引擎区,青长夜不合适跟他们一起。他回到大厅时星舰的舰门已经敞开,从那有些破损的大门边,青长夜能看见不远处同样停留着一艘星舰,他考虑片刻从舰门跳了下去,跟随一部分好奇的猎人上到了那艘两百年前的星舰里。 从外观看,这艘星舰比阿伦的大得多,且舰仓里还有联邦标识,很可能代表了当时最先进的技术,星舰最外的金属壳已因海水腐蚀了大半,赏金猎人们很快踏遍了这艘星舰的每一个位置,奇怪的是,没有人在任何地方发现尸骸。青长夜尽可能寻找着有用的信息。如果是他出现了意外,被困在一个没有信号、无法求救的地方…… 他最终在舰长室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本笔记。进入大宇宙时代以来,习惯书写文字的人越来越少,赏金猎人们通常不会想到翻找笔记本和便签。青长夜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翻开笔记,在笔记中,他了解到这艘星舰隶属于联邦军部,这些士兵和他们一样被卷进了虫洞,刚开始,所有人还对未来怀抱希望,他们驾驶小型救生舰勘察了周围近千里,除了空空荡荡的海洋还是海洋,诡异的是,被派出去的救生舰通常不能全部归来、守夜的士兵也会莫名其妙消失在夜色深处,士兵们渐渐意识到这颗星球上除了他们还有别的生物,且那种生物对他们不怀好意。伴随着同伴一个个命丧黄泉,笔记的主人开始用恶鬼称呼那类未知生物。 恶鬼。 若他没记错,在A的资料里,有一名海难幸存者同样用这个词形容过一类物种,且被称为恶鬼的家伙半小时前还在他身上拱来拱去。 最令青长夜感兴趣的是后几段文字描述,遇难者写下这些文字时恐怕心灵已极度绝望,歪歪扭扭的字体令他费了些力气才勉强识清。遇难者说,恶鬼包围了他们的星舰,不合心意的船员被活活抽干鲜血,合它们心意的则被强制拉入海里,这名可怜的遇难者先前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美丽的怪物要将人类带往海洋,直到他看见消失已久的同伴被一只恶鬼搂在怀中,而那个人口里……含着一只珍珠一样的圆球。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这种半只成年人拳头大小的圆球,星舰旁边的海面上常漂浮有这类光泽漂亮的圆珠,舰上的博物学家曾告诉他们,这是某种生物的卵,最不可思议的是,这种卵自诞生起便自我完成了受精,比起有性.繁殖,它更像是个体分裂的产物,也就是说,白卵的诞生只需要父方、不需要母方,虽不知何种生物用这种近乎违背科学的方式繁衍后代,但毫无疑问,即使生命力强悍如白卵,也需要一个适宜的环境成长,被捡到的白卵大多死掉了,它们看起来非常喜欢偏高的温度。现在看来,白卵来自于恶鬼,恶鬼如果想在冰冷又广阔的海洋里找一处温暖的地方,毫无疑问,人类是最合适的选择。 青长夜手指微顿,他笑着摇摇头,翻到了下一页。 最后一篇记录,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恶鬼包围了星舰,受难者看见它们将捕获的人类一一送至其中一条人身鱼尾的生灵面前,若它不感兴趣,其余的恶鬼才敢继续碰触人类。就像它是它们的首领,它有权利挑选最讨自己喜欢的祭品,那只特殊的恶鬼浑身散发着不详的气息。他也被送到过它跟前,因为恐慌,受难者忘记了它的长相,只记得它有一双红眼睛,诅咒凝成的颜色。 接下来的记录变得断断续续、且字迹越来越潦草,实在看不懂主人想传达什么,青长夜放弃了继续翻阅。不用考虑就知道恶鬼指人鱼,令他在意的是人鱼奇怪的无母繁衍方式和笔记里提到的人鱼首领,如果那条人鱼还活着,它身上背负的时间一定超乎想象,就像……阿伦舰上那条拥有上亿年生命的蛇蝎美人。 确定再也找不到有价值的信息,青长夜烧掉了笔记。他回到阿伦的舰上,天色稍暗,和笔记中一样,派出去搜查的赏金猎人发现四周全是人迹罕至的海洋,吃过晚饭后他轻车熟路去到了关押人鱼的地下室,出乎意料,他白天看见的笔记描述,晚上就见到了真实的白卵。 水缸里的人鱼正懒洋洋地把玩手里的小球,它看上去漂亮极了,似乎因诞生不久,那东西只有拇指指甲大小,光润表面在灯下泛出珍珠般的柔和色泽,如果没谁告诉青长夜真相,就连他都会误以为那是颗价值连城的珍珠。 “这是什么?” 青长夜向它靠近,人鱼见此将圆珠递给了他,它示意青长夜用双手握住那颗小小的圆珠,似乎受到了温度的刺激,不一会儿,圆珠即变大了一些。他能看见这颗小球里蕴含的时间,整整三千年,那艘军舰上的博物学家没有说错,比起生.殖,这更像是个体分裂。 青长夜低眉微笑:“这是魔法?” “……” 人鱼摇摇头从他手里拿过白卵,青长夜在这时握住了它的手:“你有名字吗?” 见人鱼继续摇头,青长夜道:“在人类的传说里,有一种叫塞壬的海妖,它们和你一样非常美丽,声音动听得像天籁,塞壬擅长用歌声迷惑过往的船只,等船只触礁后,船上的水手都会变成它们的猎物。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青长夜的嗓色流淌在安静室内,窗外海浪和青年的音色交织在一起说不出地撩拨人心,人鱼点了点头,事实上,估计他说什么,面前听得迷迷糊糊的生物都会点头。 “我叫青长夜,”他靠近了它:“这是我真正的名字,塞壬要记住。” 每个人的异能都或多或少存在限制,青长夜也同样如此,若他窃取的对象远比他强大,青长夜的能力施展存在两项制约:第一点,被他窃取时间的对象必须知晓他的真实姓名,第二点,他得在对方对他消除戒备、心怀好感时,才能成功偷到时间。 他看见人鱼目不转睛望着自己。 “然后——”青长夜的手与人鱼十指交握,嘴唇轻轻吻过它的额头:“再见,红眼睛的小美人。” 异能发动的一刹那,大量时间从人鱼那儿流到青长夜脑中,原本珍珠般的肌肤失去了光泽,它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夺去任何生物的所有时间都能导致死亡,青长夜最初并不想这么早杀掉它,毕竟难得碰见他喜欢的长相,人鱼性格中的邪恶和占有欲都在他尚能接受的范围内。问题是,自己面前的这条似乎并不是普通人鱼,红眼睛、聪明、擅长伪装和多得惊人的时间,种种条件综合在一起,它应该就是两百年前作为首领的那条人鱼。在那本笔记中,不难看出人鱼是有思想和情感的生灵,它们会挑选自己喜欢的人类,从最近发生的一切来看,他应该被它选中了。 虽然不能压美人很可惜,真正麻烦的是它的首领身份,这会让他离开人鱼星系的可能性一降再降。 【长…长夜……】 青长夜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从未听过的声音,那音色就像海妖的歌声,魅惑而暗沉,人鱼似乎非常难过,不易察觉的泣音和毫无血色的面颊令它看起来就像不谙世事的孩子。 【为什么…要骗我?】 【你要时间……我可以给你…】 人鱼的时间太多了。 他根本就不能在几秒内抽光它所有的时间。青长夜停下动作,子夜一样的眸子安静凝望人鱼,他眼里渐渐浮现出杀意,就在他的手指伸向人鱼脖颈的那一刻,后者一甩鱼尾溅了他一身水花,诡异的声响在他脑海中持续不觉,人鱼在唱歌,他的异能在歌声里像是被封闭般无法使用,地下室也在声波的刺激下迅速崩塌,人鱼深深看了他一眼,水红色的眸里神色莫测,他见青长夜抱住头蹲下来,终究什么都没做从舰体裂缝游回了深海。 惨了。 人鱼离开后,刺激脑颅的歌声骤然停止,青年泄气一样放松身子倒在了地下室,他抬起自己的手,现在他能看见自己身上的时间变成了七百万年。 总觉得自己好像人渣,先是贪图美色想睡人家,事情一变说杀就杀,如果他是人鱼,现在肯定黑化了,至少要拖着对方一起死……他果然很渣。 “本来就是吧,”他自言自语,似乎自己都觉得自己难得的虚伪好笑,青年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弯出柔软弧度:“不过,好难偷。” ※※※※※※※※※※※※※※※※※※※※ ∠( ? 」∠)_早哟 下面起黑化的人鱼要展露真面目啦 人鱼 005 晚些时候,有赏金猎人发现人鱼所处的地下室遭到了破损,对于人鱼星系一无所解的猎人们来说这事儿无异雪上加霜,人们为人鱼消失的原因议论纷纷,它那么孱弱,显然不可能自己破坏舰仓,有人故意放跑人鱼是最可能的答案,却没谁能说出更多线索。当天夜里,阿伦让猎人们搬出储藏室内的好酒,他们行了太远的路、前途渺茫、身心疲惫,无论未来如何,每个人理应得到休息。 到今晚为止,舰上共死了三名猎人,加上青长夜现在还有十个人。星舰上唯一的女猎人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她叫南希,是个貌美火辣的热带星系姑娘,蜂蜜色卷发、深黑网袜包裹长长的腿,她正看着青长夜和其他人打牌。 “扑克真难打,”南希抱怨道:“我坐了一个小时,什么都没看懂。” “如果喜欢简单,有一种很容易的运气赌博,”青长夜以目示意赌桌上一名赏金猎人的配枪:“往左轮手.枪里随机装一发子弹,参加者将枪对准太阳穴,人们轮流扣下扳机,怯场的或被打死的都算输。” “听起来像纪录片似的,”南希咯咯笑道:“詹姆斯,你活在远古吗?” “是,”青长夜使用的假身份名叫詹姆斯。他优雅地笑了笑:“能请漂亮的南希讲讲现代玩法吗?” “喂,你别这样,”南希笑着用力一拍他的背,显然非常受用:“要讲也是舰长讲。对吧?头儿,讲讲帝都?”她压低嗓音,语气如诉说秘密:“头儿曾经远远看见过王。” 青长夜顿了顿,好奇般看向阿伦:“帝都是什么样的?” “……富有、权利、醉生梦死。”阿伦思索了一会儿,慢吞吞道:“我上次前往帝都是为了接受猎人协会的勋章,猎人协会隶属枢机会,那天王正好来处理公事,他很高,跟新闻里一样俊美,绿眼睛。” 南希的情绪在听见王后到达了极点,她喝了不少酒,这时又灌了一杯,她面向态度平静的青长夜:“我最喜欢他的眼睛!像能把人吸进去似的!你知道吗,在联邦军队里,他们都偷偷叫他大帝。王真的非常棒,他曾经因他的母亲成为了罪人,却又靠自己赢得一切——” 爱德温脑残粉。 青长夜微笑着点头。 “我愿意用我所有的时间和他睡一觉!” 巧了,我愿意用我所有的时间求他不要和我睡觉。 不过,如果爱德温愿意让他压……非常好,考虑看看。 “疯了吧南希,”阿伦边笑边摇头:“她一提起王就这样,我们都鼓励她入宫试试,不过没谁觉得她会成功。” “为什么?”青长夜也喝了点儿酒:“南希很漂亮。” 至少他挺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怎么讲,”阿伦困惑地挠了挠头:“我觉得,比起她这种,王似乎更偏好端庄点儿的?” 别的猎人加入了话题:“王肯定喜欢那样的!” “别把你的私人爱好套进别人身上,”又有喝高了的赏金猎人不甘示弱,说话人边看疯疯癫癫的南希边摇头:“温和又优雅,这种美人骚起来才特别带劲儿。舰花,你这种外露美对王那样位高权重的男人没有致命吸引力,不行不行。” 打打闹闹到了后半夜,赏金猎人们勾三搭四回到自己的房间,阿伦和青长夜喝得都不少,不过后者比前者清醒,青长夜拖着阿伦走回房间,他简单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他看见阿伦呆呆坐在床上凝望他。 “要洗澡吗?” 没有回应,青长夜不在意地绕到自己的床边,他还没躺下,身后的怪力令他一下撞在了墙上,青长夜皱了皱眉,手中积蓄的异能硬生生停了下来。不能杀阿伦,他和阿伦两个人住在一起,如果对方死了,明天他估计会被愤怒的赏金猎人们直接干掉。 “你在做什么?”青长夜声音冰冷:“清醒点,哥们。” “……” 他身后的人没有答话,他啧了声一拐打在了阿伦的胸膛,后者闷哼一声,青长夜趁机将人按死在床上,他居高临下看着明显喝得神志不醒的舰长,要想阿伦在这个时候冷静下来不太可能,没办法去浴室冲凉、他又不能保证制得住阿伦的力气。青年白皙的手指抓着对方的红发,他凑近他的耳朵,平日温和的男声在暗夜之中格外诱人沉沦。 “我要在上面。” …… …… 到最后他也没能压成阿伦,他们互帮互助了一次。第二天青长夜醒来时,阿伦舰长还在睡,平缓的呼吸证明对方昨夜做了个美梦,他关上房间的门,刚走入餐厅,便听见南希爆发出一阵尖叫。 等青长夜赶到声源处时,他在那儿看见了阿伦的尸体,阿伦被谁割破了喉咙,脸色铁青、双手软绵无力,不用细看就知已经死了好一段时间。看见青长夜,南希踉跄着后退一步,在场所有的赏金猎人全部沉默地望向他。阿伦死了,从头到尾最相信青长夜的人死在了昨天夜里,舰长的死亡和前些日子莫名死掉的三名猎人叠加在一起,黑暗阴影笼罩在这条狭窄走廊,一名壮硕的猎人面色阴沉快步走向青长夜。 “他娘的老子就知道——!” “等等,”南希抓住了对方的肩膀:“先让医生查一下死亡时间。” “不介意的话,”青长夜快速道:“谁都好,麻烦去看看舰长房间里现在有没有人。” 南希犹豫片刻点头跑向了阿伦房间的方向,随舰的一名赏金猎人拥有行医执照,在未来,想要准确探测出一个人的死亡时间并不算难事,作为医生的猎人用仪器检查了阿伦的尸体,他宣布了死亡时间,凌晨两点五十分,那个时间段几乎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唯一和阿伦待在一起的只有青长夜。站在尸体旁边的猎人们神情越来越难看,青长夜眸色同样沉了下来。 他洗澡前特意看了眼电子钟,当时是两点四十八,他大概洗了七八分钟,按照尸检结果,他出来时阿伦应该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如果阿伦早就死了,昨晚那个是鬼? 眼看围住他的猎人就要动手,有人在这时跌跌撞撞从走廊那端冲来。 “又有人死了!”那人吼道:“他的手上同样有咬痕!” “等等,”青长夜略微睁大眼睛,那帮猎人不让他靠近舰长的尸体,他看向医生:“阿伦手上有咬痕?是什么样的?” “是……”作为医生的猎人愣了愣,青年乌木一样的眼眸直直望向自己,他并不喜欢青长夜,准确来说,舰上除了阿伦估计只有傻姑娘南希会喜欢他,但在这个人毫无保留望向自己的时候,他竟会觉得心里一悸。医生不由自主道:“那人有两只很尖的牙,就像吸血鬼。” 吸血鬼。 青长夜闭了闭眼睛。被人鱼勾住肩膀吸血的感觉自脚心蹿过脊椎,他的四肢百骸像是有记忆般在回忆中酥麻。南希在这时跑了回来,隔着半条走廊,她对青长夜摇了摇头,阿伦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又一名猎人的死亡引来了议论和恐慌,最有可能是凶手的青长夜并不在场,猎人们互相交换眼神后决定先去另一处发现尸体的地方。这一次,青长夜清晰看见了死者右手手心处两个鲜血淋漓的小口,从伤痕的形状看非常像因人鱼的尖牙所致。与先前所有的死者不同,在这名死者的身旁留有一块液晶屏,所有赏金猎人都看完了那块液晶屏上的文字,南希最后沉默地将液晶屏递给了青长夜。 有人受不了大吼大叫:“这他妈太荒谬了!无可理喻!” “冷静点,”南希说:“先让他看完。”她紫罗兰色的杏眼望向青长夜:“詹姆斯,不,你叫阿夜对吗?除了你没人会叫这个名字……” 青长夜低下头。 【我们来玩个游戏。】 【每天我都会杀死一名赏金猎人,杀掉之后,我会伪装成任意一个幸存者的模样,你得把我找出来,如果你找到我,那天不会有任何人死,并且我会告诉你离开人鱼星系的方法,你可以带着活下来的赏金猎人一起离开、或者对他们弃之不顾,随便怎样。】 是人鱼。 虽然暂时不知人鱼是怎么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甚至将鱼尾转换成人的双腿,但只可能是它做了所有事。它在液晶屏上留下了这封短讯,也在青长夜洗澡时潜入了房间,人鱼杀掉了阿伦、伪装成阿伦的模样,顺便还和他和谐有爱地互帮互助了一把。 【我今天杀了两个人,因为你并不排斥其他人的亲昵,我很生气。】 青长夜的视线下移,他安静笑了笑,内心的征服欲在看见短讯后沸腾。人鱼的行动力和占有欲超出了他的预期。 原本以为是个有点儿坏的小美人,没想到,他惹上的是彻头彻尾的魔鬼。 舰上除去他还有七个人,人鱼每晚杀死一个,那么…… 【如果找不到我,只剩你一个人的时候——】 【你永生永世都要属于我,阿夜。】 ※※※※※※※※※※※※※※※※※※※※ ……恶意举报那个,你有病吗。第二次了。 人鱼 006 “你知道是谁吗?” 医生见青长夜放下液晶屏,迫不及待开口道。 “人鱼,”对上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青长夜微微挑唇,人鱼就在这七个人当中,他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它叫塞壬。” 遗憾的是,没有谁露出破绽。 他能准确看见每个人身旁漂浮的透明数字,这帮赏金猎人的时间大都只300年,正常来说,如果人鱼混在他们之中,青长夜能轻轻松松通过那多得惊人的时间找到它,奇怪的是并没有谁拥有那么多的时间,人鱼的伪装不只改变了样貌。 “开什么玩笑!”有猎人冲他吼道:“它他妈弱得就像只小鸡崽!我半只手就能捏死它!” “那你做到了?”青长夜淡淡说:“你们有谁真的伤害到它了?没有,相反的是,曾今想要伤害它的杰弗里最早死掉。” 青年不慌不忙的模样着实碍眼,想到死去的同伴和舰长,愤怒的猎人一拳向他挥来,青长夜抓住了对方的拳头,异能发动的一瞬间,被他握住手的猎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双颊血色,趁着对方还剩半口气,青长夜还给了他100年。 “这是我的异能,”他并没有说明自己的异能种类,通常被抽掉时间的人不到最后并不能意识到失去了时间,面前奄奄一息的赏金猎人同样只会误以为自己在死亡线上走了一圈:“塞壬的短讯你们都看到了,没人想死,我也不想永远留在这儿,我们在这件事上的立场是一致的,所以……” 南希尴尬地笑笑:“暂时和解?” “互相帮助。”青长夜继续说:“这游戏有漏洞,如果我们所有人24小时聚在一起,它杀人必定会露出马脚,但这样违背了人鱼的本意,它可能会直接杀掉所有人,人鱼比我们加起来都要强大。我建议大家正常活动,或者干脆搬足够的食物到房间后锁好门窗。” “该死!”又有猎人吐了口唾液,青长夜豪不意外,除了阿伦,这帮亡命之徒不会服从任何人:“你算哪根葱对老子们指手画——” 医生拉住了那人的肩膀:“别起内讧。”他看了看青长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另一个漏洞,”青长夜一一扫过他们的眼睛:“塞壬并没说游戏多久结束,当然可以一直杀到只剩下我,这算耍赖?” “呃……” 南希皱眉:“的确是。” “你好笨,”青长夜笑起来,他知道人鱼正在人类的皮囊伪装下看着自己,索性用了更显亲昵的二人称:“这样,因为我发现了漏洞、漏洞也会直接影响游戏的结果,如果最后只剩下我,你得和我玩另一个游戏,规则由我来定,但我保证它非常公平。你今天已经杀了两个人,如果你要表示同意,今晚别杀任何人。” 赏金猎人们在他话音落地后面面相觑,压低声音的议论此起彼伏,他们当中最年长的猎人一针见血:“你为什么不干脆限定游戏的时间?” 青长夜耸耸肩没有答话。 他不知道能不能把人鱼唬住,其实这个游戏本身没有问题,时间限定就是“只剩下他一个人”:每晚一个,刚好七天,反正那条人鱼看起来呆呆的样子……能骗就骗吧,他得给自己尽可能留后路。 一直到天黑都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吃晚餐时没了阿伦,青长夜那桌自然只坐了他一个人,就在他快吃完盘子里的通心粉时,身材妙曼的女孩儿坐在了他的旁边,南希手里抓着一瓶蓝色威士忌,她抽着烟,足背在网袜和高跟凉鞋包裹下形成动人弧度。 “詹姆…不,阿夜,”她放轻了声音:“你上午说的全是真话?人鱼杀人?” 青长夜接过她递来的酒:“如果你肯相信我,当然是真的。” “人鱼为什么只想留下你?它把你看作它的配偶?” “也许是。” “我真没想到人鱼会这么厉害,”她在青年不置可否的态度里垂头丧气:“果然跟虫子一样,这些长得像人的家伙没一个好东西。” “至少今晚应该不会有人死,我们也知道了危险源,”青长夜安慰她:“你不介意的话,讲讲虫子?” “虫族,”南希脸色变了变:“它们很漂亮、有着天神一样的外表,但它们和人是不同的,虫族正在侵略我们居住的宇宙。野蛮透了。” “虫子很厉害吗?” “厉害到如果是一只虫族想要你,我绝对不做抵抗乖乖在这个游戏中等死的地步。” 青长夜微微扬唇,南希若是问他那个问题…… “你觉得今天人鱼伪装成了谁?” 她还是问了。 青长夜避而不答,反而看向她紫罗兰色的眼睛,青年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得南希心里一颤,她早就明白这个欺骗了舰长的青年拥有极其出众的外表,乌木似的发、除了眉目和略微偏红的唇,青年身上其他地方几乎都是白皙。近距离看他时,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完全无法想象。 青长夜见她一眨不眨凝望自己,嗓音里呈出惑人意味:“比起这个,我觉得——” “停停停停!”南希受不了地瞪大眼睛:“你别跟我来这套,我还忘不了舰长是怎么死的,你真是、真是…!”青长夜现在对谁暧昧,无异于把谁往火坑里推,她都要被气笑了:“就算你这次逃出去,早晚也会被人关起来,小骗子,我保证。” 今天不是她。 人鱼不会在这种程度就拒绝和他接触,青长夜敛起眼里的深意,冲面前火辣的女孩儿漫不经心笑了笑。 和预料中一样,那天夜里没有死任何人,也就是说,人鱼同意青长夜在杀人游戏结束后开始另一种游戏。他早晨睡过了头,前来叫他起床吃午餐的是星舰上最年轻的赏金猎人,他对这个少年一样的猎人印象并不深,记忆里少年总是非常内向,即使是阿伦死前那晚的聚会对方也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听见他应门,少年在门外逗留了一会儿便独自前往餐厅,青长夜开门后若有所思看着对方的背影。 孤僻、内向、没有朋友,如果人鱼想要伪装,选择这样的人下手倒是非常方便,它只需要保持沉默,不用应付任何的社交。 白日无事,到了游戏正式开始的第一个夜晚,尽管大多数人还对这件事采取半信半疑的观望态度,星舰里的气氛却隐约变得沉重,年纪最大的赏金猎人询问他是否找到了人鱼,青长夜摇头。过了些时候,少年猎人果然在所有人之前回到了房间里,大厅只剩下六名赏金猎人,南希和医生彼此交换了眼神,后者咳嗽一声。 “如果阿夜暂时找不到人,”他指了指少年离去的方向:“暂定成罗宾。阿夜,你一会儿去告诉他。” 青长夜虽觉得少年可疑,这种简单的推断人鱼却不可能不明白,可目前没有更合适的对象、今晚过后才会有更多线索,他只能按照老猎人的说法做。当青长夜敲开少年的门告诉对方他认为他是人鱼后,后者只略显冷淡地望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把门用力关了回去。 当天晚上,青长夜锁好了房门,阿伦死后他就住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的睡眠比较浅,如果有动静通常都能听见,隐约中他觉得有谁打开了房门,他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眼皮也像有千斤众,那个身影走到床边,冰凉的吻落在他的脸上。 不知过去多久,模糊中有谁破门而入,南希惊讶到极致的嗓音令他清醒了过来。 “天啊!阿夜!” 青长夜睁开眸,灿烂阳光洒遍了这间小屋,他周围堆满了流光溢彩的圆珠,纯粹的、梦一样的白色令它们看起来价值连城,木地板上、床上,全部都堆积着成百上千的晶莹白珠,在阳光照射时,它们甚至泛着璀璨的光泽。 “这些是珍珠吗?好美,”南希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你昨晚遇见什么了?蚌壳变成的大美女?” “不,南希,”青长夜抓过旁边的短衫套在身上,他的手腕还残留着红痕:“这不是珍珠。昨晚有没有人死?” “说到这个,”南希举起手里的液晶屏,确保青长夜能够看见上面的字:“罗宾死了,他不是人鱼,塞壬给你留了短讯。” 【你失败了,这是惩罚。 青长夜随手抓过一粒珍珠似的小球,似乎是因紧贴他的温度过了一夜,这粒白珠里蕴含的时间有整整五千年,这次人鱼只把痕迹留在了他身体表面,下次可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 他眯了眯眼,眸色不觉深暗。 ※※※※※※※※※※※※※※※※※※※※ 早安! 躺在珠子里 ヽ(°?°)? 人鱼 007 塞壬昨夜杀死了罗宾、且它说自己伪装的不是罗宾。青长夜从那张堆满晶莹剔透圆珠的床上下来,他看向在外等候的南希。 “人鱼昨天伪装成了谁?” “斯科特,舰上年龄最大的猎人,他一小时前被发现躺在仓库里,他说自己晕了一整天,”南希看着青长夜若有所思的侧脸,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推门而入时的景象:“难怪人鱼会喜欢你……” “什么?” 青长夜没听清女孩的嘀咕。 “我说,”南希眼神暧昧打量过他的腿、腰腹和线条漂亮的肩背:“以前没看出来你身材这么好。” “南希小姐的肯定是我的荣幸,”青长夜对她绽开浅浅微笑,趁着女孩失神的片刻,他温柔道:“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之一。” “……啊啊啊啊啊啊!”南希受不了地踢了他一脚:“别跟我来这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你撩妹还是收命?!” “反应真大,玩笑而已,”青长夜后退一步,他垂下头,手指接触过那些蕴含时间的圆珠,半晌后,他对南希笑了笑:“这些都是你的孩子对不对?塞壬。” “该死!”南希对他低吼:“我不是——” “你不要的话,它们就全是我的了,”青长夜放轻声音,他回头看着女孩姣好的面容:“早晚你也会是我的,宝贝儿。” 白珠里的时间全部被他抽走,他几乎数不清自己拿到了多少亿年,失去时间的白珠一粒粒变得黯淡无光,它们急速缩小,最终化为灰烬。青长夜不动声色打量南希,女孩只是惊讶地睁大眼睛,并没有出现他预料中的愤怒或其他情绪。如果人鱼真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后代死在他手里,算他没它厉害。 “抱歉,”青长夜收起了怀疑:“现在每个人都有嫌疑,刚才试探了一下。” “没关系,”南希动动唇,有些遗憾:“不过……它们真的很好看。” 罗宾死亡终于让舰上的猎人们觉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原本对青长夜说法半信半疑的赏金猎人在看见他后相互交换了眼神。跟在青长夜身后的南希冲所有人眨了眨眼,猎人们心宣不照在餐厅各个方位坐了下来,早餐时间,南希按照惯例煮了一大壶咖啡,她给青长夜端了一杯,自己端着另一杯在桌边坐下。 “昨晚我整夜都没睡好,”女孩抱怨道:“再这样下去恐怕它没杀我我就被自己吓死了。” “放松点,”青长夜抬手拿起那杯咖啡:“无论发生什么,睡觉都很重——” 他停下说话,子夜一样的眼眸看向面前紧紧盯着自己的女孩。 “对不起啦,阿夜,”发现青长夜瞳眸开始溃散,南希冲他娇俏地勾勾唇:“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你丢出去。反正人鱼会跟着你走,你不会出事的,我们也不会再死人。” 青长夜张了张口,药效令青年的意识快速恍惚,没过一会儿,他便一头栽在了桌子边。 “晕了?” 医生对南希道。 “快过来,”南希粗略检查了一下,确定青年暂时没有了攻击性:“急性药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们把他丢远些,”她紫罗兰色的眼睛警惕扫过所有猎人:“大家互相防备一下,人鱼就在我们中间,它可能突然杀人。” “妈的,”有猎人上前一步将青长夜背在背上:“这小子衰人一个,招来的都是什么怪物。” “话可不能这么说,”医生打开舰门摇头:“人鱼一开始就在我们的舰上,他的到来反而可能提高了我们的生存概率。” “好吧好吧,”背着青长夜的猎人举手投降:“不管怎样,如果不是为了用他做诱饵把人鱼引得远远的,我真想杀了他。” “杀了他我们都别想活。” “不杀他,但我们能做些其他事,”医生忽然开口:“把他四肢的经脉挑断扔进海里,人鱼就算想救他也要费些时间。” 他们彼此交换了目光,有人哈哈大笑,显然这帮亡命之徒全部同意了这个决定。 傍晚时金红的海水波光粼粼,海浪冲击礁石的声响恍若盛大福音,疼痛令青长夜睁开了双眼,意识到废掉的双手和双脚都不能挪动,青年乌木似的眼里划过一丝杀意。他料到那帮猎人看见死人后会对他下手,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他们把他扔出星舰无可厚非,就算那些猎人不这么做,他也早晚会自己离开一天,因为他能吸引人鱼,如果人鱼跟着他离开,那么星舰里少的猎人自然就是人鱼伪装的那个。青长夜几乎是顺着南希的意图喝下了明显有问题的咖啡,女孩习惯往每个人的咖啡里放鲜奶,这一次大概为了避免和药物反应,南希什么都没加。 他身上的血腥味非常浓厚,如果是在海里估计早就引来了嗜血的生物,赏金猎人们最终没有意气用事,而是把他放在了海边平整的礁石上。就在青长夜试着依赖手肘的力量将自己撑起来时,有什么东西一把将他拽进了海水中。 冰冷海洋淹没了他的感官,苍白长发在视野里隐约浮现,人鱼天籁般的歌声令他本就不怎么清醒的意识更加恍惚,它将青长夜的手抬起来,舌尖一点点舔舐过他手腕处的血污。 如果不是被它催眠了,估计弄完得疼死。 青年有一搭没一搭考虑着无关紧要的问题,人鱼似乎计算了时间,每隔一分钟便会吻住青长夜的唇替他渡气。塞壬的舌头仔细舔舐着鲜血淋漓的伤口,青长夜断掉的双腕处传来一阵阵暖意,他低下头,模糊中能看见原本破损的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一愈合。 人鱼的唾液能治愈伤口,照这逆天的治愈力,他应该不用担心残废。 待青长夜双腕恢复后,人鱼抱着他游回了礁石,它将青长夜放在礁石上,正巧让他受伤的脚踝放进海水里,人鱼用同样的方法替他处理了脚踝上的伤,全部弄完后,它一点点爬到了他的身侧,苍白的双臂撑在青长夜的头两边,它形成的囚牢将他牢牢锁在自己身下,塞壬水红色的诡艳眼眸居高临下俯视面前神色平静的人族。 青长夜忽然按住塞壬的头,将它尽可能压向了自己,前者在接吻间歇喘着气含笑道:“技巧越来越好了,你长大了吗,宝贝儿?” 塞壬挑了挑眉,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上神色莫测,它没有回应,而是抱紧了青年,自水红逐渐晕染成苍白的鱼尾在海边激出浪花,脑海里又开始响起人鱼的歌声。 再清醒时,他受伤的手脚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青长夜从浅海里站起来,他看见了月下巨大的星舰,舰体上还刻有阿伦的名字,看来人鱼在他沉睡时将他重新带回了星舰附近,青长夜一步步走向了星舰。红外线警报在他接近不久响了起来,守夜的猎人急急忙忙举着枪冲出舰仓,发现是谁回来,那名猎人脸上浮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朝里面急急忙忙喊了什么。 灯火通明的星舰近乎能照亮周围海域,冲出来的赏金猎人们面面相觑,最终放下了折叠梯,待青长夜进了舰仓,他看了眼电子钟,还有半个小时到午夜十二点整,如果能在这时找出人鱼也算游戏胜利。他的声音平澜无波:“谁离开过?” 诡异的是,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 “不想说?”青长夜弯弯眼,毫不掩饰的杀气在他周围近乎凝成实质:“把我的手脚断掉没关系,但你们至少要给点报酬吧?” “……没谁下去找你,”最先开口的医生面色奇怪:“所有人都在大厅,我们锁好了舰门,一直到你刚才回来。” 凌晨的人鱼星系黑暗阴冷,漫天如斗星尘却灿烂仿若云霞,青长夜将房间上锁,他冲了个澡,望着脚边积蓄的小水洼,医生的话语和那些赏金猎人的反应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们没必要为这个撒谎,人鱼到底怎样做到既留在星舰又游到那么远的地方找他? 他从浴室出来,刚走到床边,不适感令青长夜神色微动,他几乎在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它长得比他先前见过的所有白珠都要大,上面蕴含了足足一万年,青年的眸底浮出阴冷,他的异能抽光了白珠里所有的时间,原本光彩照人的白珠在他手指间化为了灰烬。 同一时间,南希的房间里传来阵阵难以察觉的动静,放在青长夜房内的监控令她能对里边的一切一览无遗,青年略微痛苦的神情令她兴致盎然,她正隔着屏幕看他。蜂蜜色卷发搭在她苍白的背上,她太兴奋了,液晶屏被她没藏好的尖牙咬碎,一瞬间爆出来的电流令南希闷哼一声。 “阿夜…阿夜阿夜阿夜阿夜阿夜……!” 南希眼睛里掠过一抹水红色,声音中属于女孩的甜美消失殆尽、只余下海妖般魅惑人心的独特音色。 青长夜对南希试探了两次,想必或多少是有些怀疑,他没有错。今天早晨塞壬伪装成了南希的样子,人鱼一族不仅能改变自己的形态,同样能改变其他生物的形态,它利用南希的尸体暂时代替自己留在星舰上,同样的,它也把一些早已死掉的猎人混入了活着的猎人中间,它操纵着他们说话、走路、甚至进食,表面上看起来这些被操纵的死者和正常人并没有任何差别。 他可没告诉青长夜这个游戏开始时有多少活人,阿夜或许以为最开始有七个活人…… 塞壬想起傍晚时在海中搂住心上人的感觉,完全褪为水红色的眼眸里满是欢悦。 ※※※※※※※※※※※※※※※※※※※※ 不写生子,真的不写生子。只负责开车不负责生子 请问一下大家,晋江有什么针对恶意举报的措施吗?这篇文写到现在,更新了八章,被举报了三次……说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信,而且每次不用修改就能过审核,也就是说写的内容并没有问题…… 人鱼 008 第二日凌晨时,又一名赏金猎人死在了自己房内,除去人鱼伪装的人类,现在活着的猎人只剩四个。在死者身旁如前两次那般放有液晶屏,上面留有一句不怀好意的提示。 【你的机会不多了。】 确实,再这样下去情况将越来越不利。青长夜蜷起的手指抵在唇边,黑色发丝遮掩了他的眉目。昨日发生的一切在他脑中闪现,最奇怪的莫过于塞壬的行动,它明明出现在了几千里外的海岸,星舰里却没有任何人失踪。他遇见的人鱼和出现在星舰中人鱼伪装的猎人不可能共存,真正的人鱼应该来到了海岸救他,那么留在星舰上的猎人们或许都因某种理由被人鱼欺骗了过去,比如催眠? 人鱼天籁般的歌声的确有催眠作用,但出现这样大范围的幻觉…… “在想什么?”和他共同检查尸体的医生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叫你三次都没听见。” 青长夜看了看他,后者在青年安静的凝望中不好意思地撇过头:“昨天那件事,抱歉。” 半晌得不到回应,医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尴尬,青长夜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道:“还有事?” “前些日子王通缉的罪犯,是你吧?”不等他回答,医生继续说:“黑发黑眼非常少见,性别一致、年龄也差不到哪儿去。无意冒犯……虽然你的实力不弱,但你并没有强大到能独自从帝都逃离的地步,我猜你大概有几个了不起的同伙?” 青长夜示意他继续。 “进入人鱼星系后我们没有信号,几乎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但我昨天无意间发现,”医生指了指窗外停靠的、那艘两百年前的大星舰:“在那艘星舰附近手机有一格信号,你可以试着联络他们。” 晚餐过后,青长夜避开所有人上了那艘隶属联邦军方的星舰,同医生说法一致,这里的确有微弱的信号,可惜时断时续,他循着信号较强的方位一路走进舰仓,在舰仓底,青长夜看见了一台简易的发电机、一具只剩下白骨的骷髅紧紧坐在在发电机旁侧,越是靠近它们信号就越强。他曾听A说过,人的死亡未必代表异能死亡,一些人死后,他的异能反而因生前执念转化为附着在尸骨或物品上的残念,眼前的这具骷髅大抵就是如此。如果没猜错,骷髅生前应该是特殊能力者,在星舰上负责运用自己的异能与联邦军方保持联络,因为不甘心死在这里,直到死后他的异能也还在运作。 青长夜打开了通讯器。 “哈喽,这里是天才中心,超脑A为您服务,请问您需要橙汁、咖啡还是可口可乐?” “老妈,”近十天没听见A的声音,青长夜单刀直入:“救命。” “嗯?”A停下了毫无意义的玩笑:“小妖精怎么了?” 他简单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不得不说,A是个脑子转得很快的家伙,在听完他这些天的遭遇后思索片刻道:“比起你自己找人鱼,不如让它主动告诉你真相。你知不知道‘女巫’?” 阿伦似乎曾经提过这个血腥意味浓重的代号,对方是个赫赫有名的大星盗。青长夜应了一声。 “女巫之所以叫女巫,因为他是个邪门的家伙,”A在那端嘀嘀咕咕,青长夜一直认为这是对方为数不多的坏毛病之一,A做事前必须要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他会魔法、也会制药。娜塔莎曾经从女巫手里买过一种药剂,能让人不由自主说出真话,据说这种药剂的灵感来源于古蓝星一本魔幻小说。” “《哈利波特》?” “你怎么知道?”A惊讶到了极点:“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 果然是吐真剂。 “把这个往每个人的食物里加几滴,再挨个挨个询问就能找到小美人鱼,”A道:“你待在这儿别动,我定个位,让娜塔莎把药剂给你。” “爱死你了,老妈。” “不客气,”A嬉皮笑脸:“你这次赚到的时间够我花两辈子。” 不一会儿,从他周围的空间里撕开一道裂缝,娜塔莎的异能使用有两点限制:一是必须准确知晓目的地、二是不能运送活物。青长夜从那只涂满丹蔲的手上接过药剂。他环视周围,确定没有异样后,青长夜藏好药剂走出了舰仓。在路上,他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手里的药剂管,罕见的琉璃管体充分说明主人日常的奢侈,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他还真想问问A关于女巫的事儿,印象中阿伦说女巫有虐杀人的残暴嗜好,明明A用的是“他”,那个大星盗的代号却是女巫,很有趣。 再回到阿伦的星舰上已过了近两个小时,南希见他进到大厅,抢在所有人之前道:“阿夜,你去哪儿了?” “附近逛了逛。” 青长夜抬眸,星舰上仅剩的五名猎人都聚在了一起,在听见他的答案后,南希略微蹙眉,年龄最大的赏金猎人开了口:“我们今晚准备都留在大厅,尽管你先前说这样的做法违反了人鱼的游戏规则,但分开必定会有一个人死亡。我们想请你也留在这里,如果在人鱼动手的前一秒拆穿它的诡计,那也依然算胜利。” “可以,”青长夜点头:“如果要留,大家分开些坐,把大厅里的通道都封住。” 墙壁上电子钟跳动时寂静无声,时间越来越接近十二点,原本还靠聊天打发时间的猎人们逐渐沉默下来,他们的眼睛不时移至自己身边的同伴、又不时瞟过墙上的电子钟,钟上渐渐增大的数字就像死神的脚步,毫无征兆的,在离12点还有20分钟时,他们头顶的灯光骤然熄灭。 “见鬼!谁关了灯!” 第一个沉不住气的猎人用吼声打破平静,医生插话说:“没人碰开关!跳闸了?” 南希甜美的嗓音里蕴含惊恐:“是人鱼做的吗?” “怎么可能!少自己吓自己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令视野里一片模糊,青长夜刚想开口,唇角便被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舔了舔,按理说所有人都应该离他有一段距离,能够在黑暗中碰到他的—— “塞壬?” 只可能是人鱼。 青长夜趁机一口喝下了娜塔莎给的药剂,他低头含住了人鱼的双唇,不等对方反应,青长夜用力扣住塞壬的后脑,他们的拥吻比起亲昵更像战争,青长夜尽可能将药剂渡进塞壬口里。 “还有多少时间?!” “五分钟!”医生高喊:“都小心些!” 青长夜拥着它的肩膀压低嗓音:“你今天伪装成了谁?” 塞壬没有回答,他以为药效还未发作,只得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南希在这时爆发出一声尖叫,青长夜的脑海里忽然浮出魅惑至极的音色。 【斯科特。】 又是老头? 十二点的钟声准时响起,一名赏金猎人的声音紧随其后。 “死了…有人死了……!” “谁死了?该死的能不能弄点儿光——” “斯科特,我们当中年龄最大的,”南希似乎被吓坏了:“斯科特死了……” 【你好像给我吃了什么东西,】人鱼凑近了他:【我刚开始并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好东西。” 【逗我好玩吗?】 “因为你很漂亮,我才想逗你。” 青长夜嘴唇上挑,他还想说什么,人鱼速度极快地从他手里抓过药剂管,歌声让青长夜有一瞬间恍惚,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将剩余的药剂全部灌进了他嘴里。 惨了,要吐真言。 塞壬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即使在模糊的黑暗里,也隐约能看出人鱼面上的期待。 【阿夜,你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青长夜试着将自己催眠,无奈他的声音完全不受控制:“不喜欢。” 人鱼顿了顿:【为什么要骗我?】 “想要时间。” 【我明明会给你……】塞壬有些受伤地侧过头:【你把我当什么?】 “想睡的对象。” 塞壬微微睁大眼睛:【什么?】 “听不懂吗,”青长夜意识到自己不受控制地笑了笑,他敢打赌自己现在的表情邪气极了,不然人鱼不会露出那么复杂的神色:“我想抱你、想亲吻你的肌肤,我还想把你欺负到哭声都不敢发出来,想剪断你的鱼尾巴让你哪儿都去不了,好不好啊?” 青年低低的嗓音落在封闭空间里,漆黑的发、子夜似的眸,青长夜的嘴唇一直偏红,尤其在刚刚亲吻过后,那种逼人的艳色近乎娇艳欲滴。塞壬在他说话的过程中一言不发,待他话音落后,人鱼苍白的双颊浮出轻薄红晕。 【阿夜,我好像……】它身子一沉,青长夜脸色一变,人鱼兴奋地在他耳边呢喃:【你们人类花样好多,我们挨个挨个试一遍好不好?】 “……” 似乎有哪里不对。 ※※※※※※※※※※※※※※※※※※※※ 阿夜,挖坑自己跳 人鱼 009 被乌云遮蔽的月亮从窗外落下,朦胧中可见人鱼苍白精致的脸,青长夜同塞壬对视片刻,他忽然道:“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 塞壬无辜地看向他。 “现在剩三个猎人,你如果伪装成他们当中的一个,必须还要杀一个人,这样一来,你每天就会杀掉两个人,显然和你自己的游戏规则不符。”青长夜垂下眸:“我之前不明白,为什么你离开了星舰,舰上的猎人却一个都没少。结合现在的情况看,你可以伪装成人类的模样,应该也能让死人伪装成活人、或者这条船上还有别的人鱼。无论怎么样,最开始并没有七个活人,也就是说——” 青长夜趁塞壬听他说话之际发动了异能,数不清的时间从人鱼身上涌来。他现在已经处在劣势,他不仅很难猜出谁是人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不是活生生的人类。上次他拿了塞壬七百万年的时间,如果再多抽一点…… 【别白费力气了,阿夜。】青长夜脑海中传来海妖般的嗓音:【我的时间很多,遇见你之后几乎无尽,你拿不完的。】 “无尽?” 注意到塞壬的神色都未曾变化,青长夜停下手。处在黑暗中的猎人们借着月光看清了同青长夜依偎的生灵,他们不约而同僵在了原地,脸上流露出绝望,赏金猎人曾把这条人鱼看作皮囊漂亮的宠物,而现在,他们都是它的猎物。 【千百年前,人鱼星系是个非常容易出入的地方,白的生长需要温度,海洋里没有温暖的场所,常出现在海边、外表又与人鱼相似的人类成了非常有吸引力的选择。长期下来,为了避免物种泛滥,人鱼一族只有在遇见命定之人后才能繁衍,一旦进入繁衍期,人鱼的寿命会趋向无尽,】塞壬水红色的眼里盈盈一片:【那天若不是因为我排出了白,你抽我的时间,我会杀了你。】 青长夜挑眉:“不装柔弱了?” 【你知道我的第一粒白是怎么来的吗?】塞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天籁般的嗓音说着下流话:【我坐在水里,想着你的眼睛。】 “我也这么想过,”青长夜暧昧地微笑道。 塞壬呼吸一滞,冰凉的小臂从旁侧圈住青长夜的腰,人鱼一点点收紧了手臂,它喃喃道:【阿夜的腰好细。】 “……” 鸡同鸭讲的痛苦。 【对了,】塞壬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好像只能用手来盗窃时间?】 这是他能力的一大缺陷,A和娜塔莎曾经热衷于帮助他用其他部位的肢体接触来盗窃时间,可惜结果除了失败还是失败。尽管青长夜不想回答,残余的吐真剂却令他不由自主道:“是。” 【那就好,】塞壬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浮出丝丝笑意。 “……” 不太想说话。 【还有一个活人,最后一天,】人鱼放开他,重新飘回的海上乌云令月色逐渐黯淡,青长夜的眼睛因突如其来的亮光有一瞬间失神,等他能看清时,视野里只剩下面面相觑的南希、医生和另一名猎人:【如果再失败,你就是我的了。】 “阿夜,”南希最先打破沉默:“它跟你说了什么?” “它说……”眼前这三个人单看外表和行为没有任何反常之处,也怪他自己当时只把注意力放在了阿伦身上:“你们当中只有一个是活人,另外一个是一具被.操纵的尸体、还有一个是人鱼。”南希紫罗兰色的眼里闪过惊恐,青长夜声音淡淡道:“都先回去睡觉吧,天亮了再说。” “等等!”南希见他往走廊行去,情急之下拽住青长夜的小臂:“你不怕发生意外吗?!人鱼万一在这时候杀人怎么办?” “南希你的话,”青长夜低头含笑说:“害怕可以和我睡,我不介意。” “谁要和你睡啊!”女孩气急败坏跺了跺脚:“别开玩笑了,如果真有一个是尸体,至少可以听听心跳吧?” 医生补充:“还有脉搏。” 最后一名猎人也在此刻应声,显然无论真假,这几个人都被吓得不轻,青长夜略略思索后答应下来。他最先摸了医生的脉搏、然后是南希,到那名赏金猎人时,他忽然捂住腹部直呼疼痛。 “装什么,”南希不屑地轻哼:“是你吧?喂,我说——”她拉住了想要上前查看的医生:“别救他,没准过去就会发生意外。” “可是……”医生有些迟疑:“泰森或许只是犯胃病了,他经常这样。” 南希警惕地收回了手,医生看她的样子露出几分无奈。只有一个是活人,他们自然比谁都清楚自己是什么,青长夜在这时插话道:“胃病有药就行,先给他药。” 猎人的叫声越来越痛苦,医生见此从空间戒指中掏出药盒、拿出两枚药片,他大声嘱咐那人将药片吞入口中嚼碎,猎人勉强完成了医生的指令,但不过片秒,他面色抽搐、脸色也开始发紫,很快就没了呼吸。青长夜皱眉,他走向了猎人,略微检查后,他抬头看向留在原地的南希和医生:“他死了。” 半夜雷雨交加,紫白闪电如撕裂天空的利爪,自抵达人鱼星系以来还从没遇见这类恶劣的天气,青长夜拉开窗帘。他能看见雨水在玻璃窗上溅起又落下,电光映亮青年精致优雅的面容,子夜似的眸里平澜无波。 “咚咚——” 有谁在这时敲响他的房门,青长夜看了眼电子钟,两点三十分,距离所有人离开大厅恰巧过去一个半小时,他从猫眼中看见门外人蜂蜜色的卷发,是南希。他刚拉开门,南希便惊慌失措扑进他的怀里。 “阿夜!”女孩的声音比平时足足提高了一个度,显然吓坏了:“我刚刚做梦,我梦见塞壬杀了我。它把我丢进了海里!” “冷静点。”怀里抱着温香软玉的滋味确实不错,前提是小姑娘别把眼泪全部糊在他的衣衫上,黑发黑眼的青年摸了摸她的头:“没事的,做梦而已。” “不!呜呜呜——”南希说话断断续续、近乎泣不成声:“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人鱼,是医生,人鱼不知道医生的空间戒指中哪盒才是胃药,他一定拿到了氰.化物,那些东西有剧毒……呜,求你了,阿夜,相信我!只要你指认医生,我们都能活下来…求求你……” “南希乖,”青长夜抚摸着她的头发,却始终没有做出承诺:“别哭了,再哭眼睛会疼。”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南希疯狂摇头,女孩浓密的发丝中蕴含着丝丝玫瑰香,她的手指攥紧了青长夜的衣襟:“我都要死了!求你!我真的不想死啊!”不等青年说话,她拉下了自己睡袍的一角:“我知道你和它都不想做下面那个,但我没关系,我是女人,我们试一次……你会知道的,我绝对不是人鱼。” 青长夜发出一声轻笑,他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顺着女孩满是眼泪的脸颊滑下,最后停在她的下颚。青长夜低下头,嘴唇保持着极其微小的距离顺着女孩的眉骨而下,温情款款的模样像是在描绘她的面容,南希的睫毛不断颤抖、仿佛被他握在手里的蝴蝶,他另一只手技巧性地挑开南希剩下的裙裳,直到它们垂落在地,女孩似乎有些沉迷他温柔的动作,声音也恢复了正常,甚至不觉透着几分羞涩。 南希主动勾住他的肩膀:“我开始觉得这不是一件糟糕事了。” “你对我似乎有误解。”青长夜摇摇头,他后退一步和她保持安全距离,同时擦掉了南希脸上残留的眼泪:“女孩子的脸是要嫁人的,偶尔哭一哭很可爱,哭过头就不漂亮了。” “什么……?” “天亮后我去指认医生,你可以留在我这边睡地板,或者回你自己的房间,”青长夜扫过她惊讶的表情:“不用做,我相信你。” 南希眼里迸发出一丝惊喜:“不能现在去吗?” “不安全。” 人鱼到目前为止虽遵守着规则,却也竭尽可能钻了规则的空子,突然毁约并不奇怪,论武力值他只有被压制的份儿,天亮后行动更划算。 “那我留在这里,”她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甘心:“你真的不让我睡床?” 青长夜耸耸肩,南希和那些猎人合起来断他手脚时可没现在这么无害,他没有再和南希说话,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 暴雨过后,晴朗的阳光从窗外映入木地板,南希见青长夜动了动眼睛,立即上前把他叫醒。看女孩凌乱的头发和浓重的黑眼圈便知她一夜未眠,青长夜在她的催促下简单洗漱出了门,他们一起敲响了医生的房间,敲了老长一段时间,里面才传来暴躁的应声。 “我昨晚三点才睡着,”医生骂骂咧咧开了门:“你们搞什么——” 南希打断了他的话:“阿夜说你是人鱼,” “嘿!”医生不可置信看向青长夜:“你认真的吗?” “除了你还有谁会把剧毒误认成胃药?你根本没有医生的常识。” “我说,”医生示意青长夜看向自己:“相信我、真的,相信我哥们儿,别管她说什么都是鬼扯,我的戒指肯定被人动了手脚,我昨天检查过一次,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换成了氰.化钾。” 南希讥笑:“人鱼还知道氰.化钾?” “闭嘴!”医生怒吼:“你他妈真是不嫌事大,你才是人鱼吧?该死,老子早就觉得你有问题,南希可没你这么恶毒!她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会同意把我扔海里?”青长夜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对峙:“塞壬,你该让我走了。” “不!”医生睁大眼睛:“不!别相信她!我不是人鱼!快收回你的蠢话!” “晚了,你去死吧。” 伴随女孩甜美的嗓音,医生鼻眼间涌出大量鲜血,青长夜一愣,上一秒还振振有词的医生倒在了地上,尸体面部神情维持在惊讶与暴怒的那一刻,南希从后搂住他的肩膀,柔软身躯紧贴他的后背。 “游戏结束了,阿夜。” ※※※※※※※※※※※※※※※※※※※※ 为了和谐改文名 昨天最后挑了彗星美人,是一部老电影的名字,讲述一个心怀阴谋的女演员取得成功的故事,彗星就是扫把星,我自己理解成带来灾难的美人,感觉跟阿夜比较符合。一开始选得很难受,最后很喜欢这个名字,比起原名也更喜欢这个 ヽ(°3°) 长夜:我是说美人鱼在我床上疯狂扭腰那类的…… 塞壬:床上、疯狂扭腰,学到了 人鱼 010 几缕蜂蜜色卷发搭在他的肩膀,背后的女孩将头埋在青长夜颈窝处,被她拥抱的青年眉眼微垂,睫羽遮掩半明半暗的漆黑眼眸。 “阿夜,”塞壬见他不语,撒娇般蹭了蹭他的脖颈:“你没什么要对我说吗?” “说什么?”青长夜转过身,手指抚摸女孩白皙的面颊:“比起这张脸,我更喜欢你原来的样子。不变回来?” “不仅喜欢,你还想挖我的眼珠。” 面对人鱼的抱怨,青长夜淡淡笑了笑。他的视线点过倒在地上的医生。在他被下药后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清楚记得是医生的声音提议挑断他的手脚,而其他猎人莽莽撞撞,南希又是个女人,最可能也是医生亲手断了他的手脚筋。事到如今,游戏取胜的可能性趋近于无,就算胜利他也没打算和医生搭伙、再加上他记仇的个性,倒不如先借人鱼的手杀掉所有人,之后再想办法摆脱人鱼。 他不是绝对理智的人,A曾经无数次吐槽他颜控的坏毛病,娜塔莎则一直跟青长夜统一战线。人鱼的伪装问题不大,它把每个人都学得很像,唯一奇怪的是,从头到尾只有南希叫过塞壬的名字,她叫它塞壬,而不是人鱼。昨晚的投怀送抱反而加深了青长夜的怀疑,如果他没观察错,南希一直偷偷喜欢阿伦。 “如果我们永远在一起,我给你我的一只眼,”塞壬犹豫片刻许下了承诺:“只要你在魔石面前发誓——” “不用了,”青长夜打断了它:“现在喜欢不代表永远喜欢。” 他非常喜新厌旧,又一个被A吐槽的坏毛病。 “阿夜,”人鱼魔魅的嗓音里流淌着柔情,它的身形渐渐变化,属于女孩的柔软从它身上退去:“我快忍不了了,你们人类是习惯在床上吗?”它一口咬住青长夜白皙的脖颈,从中汲取甘美血液:“我们去床上……” 珍珠灰的天空破开一缕阳光,这类温暖却阴沉的日子总容易让人犯困,能见度高时,人鱼星系的景象美过任何明信片,海水从近处的深蓝一直转化为远方的玫瑰金。 听见从门边传来的动静,青长夜侧过头。 “塞壬,我想喝水。” 【不行,阿夜,】人鱼苍白美丽的手掌中放着四粒珍珠般的小球,它吻了吻他的额头:【先为我孵化,你才有水喝。】 他们双目对视,青长夜示意塞壬低头,在后者靠近自己时,他同塞壬唇齿纠缠。在遇见对方前,人鱼从来不知道接吻会是件这么享受的事。十多分钟后,它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举止不知不觉间被青长夜牵着鼻子走,塞壬有些恼羞成怒地。过了一会儿,青长夜轻轻喘息,塞壬则开始抚摸他的嘴唇,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青长夜眸色一沉。 “我做不到。” 【你还有嘴,】塞壬似乎有些不满他的懈怠。 想起人鱼不顾他的劝说执意放了那么多的珠子,青长夜有些无奈:“塞壬,你喜欢虐待我吗?” 【不,我只是——】 它凑近了他,海妖的音色在近处听格外诱人堕落,塞壬抱住了他的头。 【我想看你哭。】 人鱼是来自上古的魔法生物,透过兰花般无辜的外表,它们骨子里流淌着战斗和征服的血液。塞壬怀里的青年双眸失神,泪水积蓄在他的眼睛里,乌黑眼珠若温玉浸没于泉,塞壬着迷地看着他流泪,这画面足以令任何人丧失理智。 “阿夜,你好漂亮。”塞壬凑近他的耳朵,它抱紧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一天见不到你,”它摆了摆水红色的鱼尾:“尾巴尖都好像在痒,骨头也是。” 青长夜没有说话,透明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人鱼有些好奇地啄了啄他的脸,随即笑着吮吸他的泪水。青长夜动了动紧紧捆在床头的双手,确定真的毫无办法,他略略阖眸。 他在最后故意指认医生,除了借刀杀人外还有更深的考虑。胜利带来的快感会麻痹塞壬的神经。自从被拖进这间屋子他再也没有机会下床半步,塞壬对他的管控同样会带给对方绝对压制的错觉。等到塞壬误以为一切已成定局,就是他反攻,啊不,反击的时候。 A给他的资料里,最初只有一个人认为人鱼是邪恶的,那人是一场海难的幸存者、他将人鱼称为恶鬼。而在那艘两百年前的星舰里,青长夜找到的日记上同样有人称人鱼为恶鬼、且这个人最终下落不明。无论他们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只要有幸存者,那么就一定有遇见人鱼后离开人鱼星系的方法,从幸存者对待人鱼的态度来看,它们对他并不友好,基本和他目前的处境一致。再大胆一些,这两个是一个人,那人的日记终止在大量的人鱼包围星舰、大范围攻击人类的那一天,那这一天最有可能出现离开人鱼星系的机会。 之前星舰上死掉的赏金猎人全部下落不明,虽然不知道塞壬最后怎么处理了南希的尸体,但从这些天他从未闻见尸体腐烂的气味来看,舰上应该已经没有了尸身,基本和两百年前那艘空空荡荡飞星舰情况一致。塞壬喜欢喝他的血,结合起来联想,或许人鱼会吃掉人类的血肉。至今为止他没见过其他人鱼、也没出现过日记上人鱼围攻星舰的困境,他们和两百年前那伙人的不同便是船上多了一条人鱼。可以推测出塞壬在人鱼当中处于领导地位,为了拉拢下属、或者回报种族,它很可能将死掉的猎人全部赏赐给了其他人鱼。但其余的资料里人鱼全部以柔弱美丽的形象出现,那么它们开始杀人饮血或许预示着异常,前面推测的人鱼包围星舰、大范围攻击人类便是这种异常到达巅峰的时候,也就是说,在所有人鱼最暴躁的时候,他就能离开。 在这之前…… “好了塞壬,”青长夜微笑说:“别撒娇了,你好重,我会被压死的。” 【阿夜,】塞壬听话地滑到了床边:【阿夜阿夜阿夜……】 念着他的名字,塞壬忽然停下了移动,它呢喃了什么,青长夜依稀从自己的脑海中听见了【不行】、【离开】这些没头没脑的字眼,旋即塞壬便消失在了床边,对人鱼神出鬼没的能力习以为常,青长夜不在意地收回视线。 反正人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该走的时候想个办法把手脚的深海海草弄掉就行。鬼知道塞壬在哪儿找来的这种干巴巴不起眼的绿色海草,越挣扎缚得越紧,第一次捆绑时让他差点磨破手腕。 【阿夜!】过了不知多久,人鱼又出现在他的身边,它扔掉手里的液晶屏,青长夜清醒无比看见液晶屏上的页面维持在一个叫《解剖大全》的电子文档上:【我刚刚去医生的房间找了找,他果然有收藏这方面的东西。】 “什么?” 青长夜心里一沉。 不会吧,蠢鱼开窍了。 人鱼水红眼眸里满是兴奋,苍白美丽的面颊在此刻看来简直与魔鬼无异。青长夜勉强维持着微笑听它在自己脑海中说话。 【我想了想,为了防止出意外,我得把你的手脚筋挑断。】 “……” 如果让塞壬断了他的手脚筋,那他刚才想的所有事都完全没意义,毕竟他不可能在失去手脚的情况下逃跑。 【不会很疼的,】 人鱼掐住了青长夜的腰,它大概想到了什么,水红的眼眸亮得像在灼烧,周围珍珠一般的小球越来越多,那些光泽温润的白珠小小的、还带着主人的体温。 水红眼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塞壬不顾青长夜的挣扎,用另一只手靠近了他线条漂亮的腕处,人鱼尖锐的指甲闪闪发亮,他知道塞壬的手是比任何匕首都好用的利器。 【阿夜先前说过要剪断我的尾巴,】人鱼像是有些害羞般笑了笑:【还有哭和道歉、扭腰,我都记得,我们一个一个来。】 “……” 苍天饶过谁。 ※※※※※※※※※※※※※※※※※※※※ 天道好轮回 人鱼 011 塞壬用手指割破了青长夜的皮肉,鲜血的气息弥漫在狭窄空间。滚落而出的血液浸湿了墨绿海藻,还差一点点,塞壬就能割断他的右手筋、让他变成一个残废。 “你曾经答应过我,”青长夜忽然道:“你的游戏结束后,我们要玩另一种游戏。” 【唔?】 人鱼停下动作,色泽剔透的水红眼眸望向被禁锢的猎物。 “我们来打一个赌,”青长夜的唇边浮现出零星笑意,他的声音在空当寂静的房间里就像有魔力:“你可以绑着我、锁住我,但你不能伤害我,如果我最终能够离开人鱼星系,再见面时,把你的眼珠挖下来送给我。” 塞壬愣在了原地。 “如果我输了,我会在魔石面前说出所有你想听的誓言,”他用那只被割破的手握住了塞壬的五指:“很公平,对不对?” 【不,】塞壬喃喃:【这不公平、这实在是……】它低下头:【你坏透了,阿夜,你明知道我拒绝不了。】 “答应了?” 【我答应你。】人鱼的双手从滑嫩肩头抚下:【可你要在魔石面前说,除了我身边你哪儿都不会去。】 “你还可以说些更邪恶的,”青长夜亲了亲人鱼的耳朵,他蛊惑它。 看着美人脸红无疑是一件享受的事儿,青长夜好整以暇欣赏人鱼苍白的双颊泛起春樱般的颜色。但没关系,戏弄塞壬成了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趣味,青长夜舔了舔嘴唇。至少他的手和脚保住了,接下来他得尽可能想办法去到那艘有信号的星舰上,A和娜塔莎能提供给他必要的帮助,为了这个,他得给塞壬一些甜头。比如刚才那样的言语刺激,或者一些更容易让人沉湎的…… 为人鱼孵卵并不是什么难事,也不恶心,在它们出来前塞壬把孵好的白珠都扔进了海里,当他询问时,塞壬总说不想让它们看见他的长相。 【人鱼和虫子一样,都有恋母情结,】塞壬精美的面庞难得出现一丝嫌弃:【看不见还好,看到以后,幼体会疯狂爱慕第一眼看到的、让它们觉得温暖的生物,幼体怨恨所有妄想分开它和母体的家伙。】 听起来孩子从小就病娇了。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塞壬同样知道虫族,而且迄今为止还没哪个人类学着发现虫族有雏鸟情结。青长夜微笑说:“你小时候也是?” 【没有,我很庆幸我睁眼时什么都没看见。】 人鱼第一次解下束缚青长夜的海藻,他给了它想要的回报。有了第一次解脱枷锁,自然有下一次,青长夜特殊的体质会让人鱼对他越来越贪得无厌。这点在爱德温身上曾充分得到过体现,在他们交往过一段时间后,王开始亲吻他的头发和手指尖,爱德温喜欢把他关进幽闭房间里让他谁也见不到,如果不是因为他假装病情恶化,说不定年轻英俊的王真的会把自己的名字刻在青长夜背上。 “你现在是我的太阳,”青长夜记得王温情款款在他脸侧轻言细语:“我一天都离不开你,见不到你我会发疯的。” 可惜,被爱德温翻来覆去压他也快发疯了。塞壬是迄今为止遇见的唯一一个同王一样令青长夜热血沸腾的存在,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把塞壬翻来覆去一次…… 【阿夜,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青长夜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我觉得就算赢了,或许我也不该要你的眼珠。” 人鱼听罢高兴地在他身上蹭了蹭,青长夜已经获得自由的双手有一搭没一搭揉着它的头。在人鱼提问前,青长夜转移了话题:“一直待在这里我有点闷,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去另外一艘星舰上住几天?你也可以找个房间把我锁起来,我想要靠海的。” 在他上一次去往那艘两百年前的星舰时,青长夜注意到只有一层的房间才靠海,二层和三层为了更有效利用空间将卧室全部修在了正中,靠海的房间则用于工作和储物。人鱼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但它耍了个小心眼。 【我想听你边哭边道歉。】 “当然可以,”黑发青年优雅颔首道。 得到许可的人鱼充分发挥了自己的野性,它咬着青年的脖颈吮吸血液,直到听见对方一遍遍用沙哑性感的哭腔说对不起,塞壬舔了舔青长夜流血的地方:【你对不起我什么?阿夜。】 “我不该抽掉你的时间、也不该杀了你的孩子。对不起、抱歉、原谅我,”青年画一般的眉眼盈满泪水,他看上去脆弱极了,运筹帷幄的模样在他身上消失殆尽,这种反差说不出地诱人,塞壬最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原谅我,求你了……” 【原谅你了,】塞壬小心触碰着他的唇:【最喜欢你。】 当天下午他便住进了那艘军用星舰的一层,这里过去似乎是舰长的房间,非常宽阔、且布置得当。等一切都处理好后,塞壬告诉青长夜自己要离开一晚,它锁了门,并把他绑在了床上。确定对方已经走远,青长夜按亮了藏好的通讯器,接收到那边的视频请求,青长夜答应下来。 投影的画面在深夜格外清晰,一大堆电脑、薯片和红牛,依稀能看见空掉的伏特加,每一个A这样的死宅都喜欢往红牛里加酒混着喝,视频那端的A在看见他后准确给出了评价:“一周不见,肾虚吗兄弟?” 娜塔莎在一旁兴高采烈,这女人真是漂亮得要命,可惜脑子不太好使:“小夜,我快被你迷倒了,”她红唇微抿,目不转睛打量屏幕那端被绑死的青年:“我想听你尖叫。” “可以,”青长夜点头:“一次三百万年,你是熟人,二百五十万。” 娜塔莎耸了耸肩:“一刻千金啊。” “我要枪,还要毒.药。” “你想杀谁,”A像是随口般提醒道:“我们只偷东西,不拿人命。” 这是A定下的规矩,通常情况下不许杀人,青长夜和娜塔莎对此一直循规蹈矩,他快速说了自己关于离开契机的推断,A对此表示肯定,说完以后,青长夜道:“……枪和药用来以防万一,喷雾式的剧毒最好。现在不要,等我再按亮通讯器就把东西给我。” “你出门真该带个空间戒指,”娜塔莎道:“太不方便了。” “谢谢建议,下次一定带。” 塞壬回来时大概是在凌晨,它的情绪不太对劲,它变得比平时暴躁了不少,就像在担忧什么事情,青长夜不动声色安抚着人鱼。一天夜里,青长夜醒来时发现塞壬不在身边,他按亮了床头灯,透过星舰的窗口,青长夜看见了令他终生难忘的景象。 一条又一条的人鱼从远处游往星舰,颜色各异的鳞片映衬冰冷海水,人鱼的面容无一不夺目如妖,如果世上真的存在天堂,那他眼前轻盈有力的鱼尾、舒展的双臂、苍白皮肤和那些颜色各异的、融化在海里的发丝,一定是天堂美妙绝伦的缩影。 他想起那个幸存者的日记,一切都对得上了: 【恶鬼包围了我们的星舰。】 一条又一条人鱼从四面八方聚拢,它们就像在寻找着什么,即使夜色沉靡,青长夜也依稀能看出一双双眼瞳里难以掩藏的兴奋。它们围成一圈,堵死了任何一个他可能逃脱的方向, 【它们将捕获的船员一一送至其中一条人生鱼尾的生灵面前,若它不感兴趣,其余的恶鬼才敢继续碰触人类。】 他在海礁上看见了塞壬,它是唯一一条没呆在海里的人鱼,苍白的发披散在背后,水红的鱼尾、艳若精灵的面容。其余的人鱼开始唱歌,它们看见了唯一一个亮灯的房间,青长夜挣脱了松松束缚他的海草,他走到窗边,人鱼们看见他更加卖力地歌唱,那声音令青长夜一阵恍惚,等他回过神,他双腿无力跪在了地上。 【我太过恐慌,忘记了它的长相,只记得它有一双红眼睛,诅咒凝成的颜色。】 坐在海礁上的人鱼轻缓地勾了勾嘴唇,塞壬水红色的眼眸在深夜里仿佛绽放的罂粟,它跳进了海里,但青长夜能清晰感觉到它正向他游来。 人鱼们正在进行一场仪式,他是祭品,同样也是猎人。青长夜按亮了通讯器。 ※※※※※※※※※※※※※※※※※※※※ 夜夜再攻也是受,好爽 人鱼 012 裂缝在他身侧悄无声息撕开,娜塔莎递给了青长夜他想要的东西,折叠枪和剧毒喷雾,道过谢后,青长夜关掉灯走向舰长室。当初他在那里发现了幸存者的笔记,从对方记到最后近乎神志不清的情况看,幸存者应该已经没了四处走动的能力,舰长室附近便最可能出现离开契机,他刚推开房间门,玻璃外趴着的人鱼冲他绽开浅浅笑容,水红眼眸仿若雨后盛放的第一朵罂粟。 【你想去哪里?】 尽管有防弹玻璃的阻挠,因不是靠声波传音,它说的每个字都一清二楚。青长夜一步步走向了趴在玻璃外的人鱼,海水不断从它苍白的长发上滴落下来,白蔷薇颜色的锁骨、宽阔的胸膛和腰,它的手指还残留水珠,月下的人鱼就像魔幻绘本一般活色生香。隔着一层玻璃,青长夜的五指贴上了塞壬的。 “离开。” 他故意说得很慢,确保人鱼能看清楚他的口型。 塞壬微怔过后一爪拍上了玻璃,它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是愤怒和难以捉摸,防弹玻璃在人鱼的一击下出现了细小裂痕,显然被它打破是迟早的事。青长夜按下了喷雾的喷头。 “有剧毒,”他示意塞壬看那些被他喷上的紫色雾液:“碰了会死。” 总感觉自己贱贱的。 塞壬没有理他,只是执意用力拍打玻璃,令青长夜意外的是处在海中的人鱼似乎也想上来,海妖般的歌声逐渐密集,从音量来看,越来越多的人鱼爬上了星舰,塞壬同样意识到了这点,它侧过身,威胁般对着下面的同类发出低吼。 舰长室的门突然被一爪拍开,蓝色鱼尾的人鱼眼里泛着嗜血光芒,青长夜开枪对准了它的头颅,脑浆炸破的一瞬间,那条人鱼扑到了他身上,青长夜只得在蓝尾人鱼的胸口又补了一枪,差一点他就被对方咬了,塞壬见此更加焦急地拍打玻璃,鲜血顺着它苍白的手指滴落。 【阿夜!】塞壬难得焦急道:【每当下弦月出现便是人鱼一族的热潮期,在这天所有人鱼都会迫切寻找一处能产下卵的地方,我拦不住它们——】 “嗯,所以我肚子会爆掉?” 【不,它们会杀了你,把你分成两半。】 青长夜随口问:“有解决办法吗?” 塞壬的手从窄小的玻璃裂缝中挤了进来,它的皮肉被刮得鲜血淋漓,人鱼却毫不在乎:【我是下一任族长,它们没资格碰触我的伴侣。】 又一条人鱼在塞壬说话的空隙爬到了舰长室,青长夜开枪攻击它时,塞壬打破玻璃落在了地上。娜塔莎给的毒非常好用,人鱼受伤的手指迅速转化为黑紫色,青长夜将枪指向了塞壬。 “别拦着我。” 他轻声道。 【你就算离开我也不能离开人鱼星系,】塞壬直直地凝望他,毒液似乎没对它产生任何影响:【这里到处都是海水,除了人鱼还有别的怪物,你走不了的。】 窗外的空气流变得混乱而沉重,天空落下紫色的雷。青长夜扫过星舰下的海洋,原本停留在那里的人鱼一一消失得了无踪迹,一口旋涡般的白洞悄无征兆出现在海面之上。他曾经见过这种景象,那一次娜塔莎和青长夜偷了一个不该偷的富商,对方带着一整个星球的雇佣兵追踪他们到了星云层边缘,恰巧有白洞出现,娜塔莎便二话不说拉着他跳了进去。事后他才知道自己和疯女人的小命在鬼门边绕了一圈,这类象征时空乱流的白洞虽能使人瞬间从一个地方移至另一个地方,却不知最终会落到哪里、且穿梭过程可能被各类宇宙物质砸死。A觉得他俩太过冒险时,劫后余生的娜塔莎却毫不在乎。 “那能怎么办?才偷了他五百年,看那老头拿命追人的架势绝对心中有鬼,”她笑着瞥了青长夜一眼:“我给他做大你给他做小,夜夜笙歌,好棒的?” 想起同伴,他脸上难得流露出真正的笑意。塞壬已因毒素不能移动,但它不会死,人鱼的自愈能力向来逆天,他不相信没人曾尝试过把大量的毒素倒进海里杀死它们,但它们一直活着。青长夜蹲下来,他扣住塞壬的下颚,舌尖试探性摩擦着人鱼的嘴唇,它最终还是开了口,青长夜给了它一个缠绵至极的吻。 “乖宝贝儿,”他的手握住人鱼的屁股,冰冷坚硬的鳞片滑过掌心,青长夜充满暗示性地捏了一把:“你撒谎的时候喜欢眨眼睛,记得改改。” 青年黑色的眼里浮着星星点点的光芒,轻佻又桀骜不驯的模样能轻易勾起人心底的征服欲,如果情况允许,想也知道它会怎么教训他。青长夜用枪身挑起塞壬的下颚,枪口正正对住它的喉结。现在,他握着它的命。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青长夜冲它笑了笑:“再见面时如果不想给我眼珠,就让我干一次。” 为了防止意外,他打了一枪在它的尾巴上。 “再见,塞壬。” 他从人鱼砸出的裂缝跳了下去,索性缝隙够大、他避开了所有玻璃上的毒液,正下方就是旋转的时空乱流,来不及多想,青长夜护住头部掉进了白洞。这次他可没上回好运,时空乱流中高速翻滚的碎石块和沙尘稍不注意就会致命,他身上不少地方开始流血。多亏穿梭耗的时间不长,否则青长夜这次真的会丢掉性命,他受了很重的伤,睁眼都变得异常困难,朦胧中他听见有人朝着他大声呼喊,他们似乎给他找了个医生。意识到暂时安全,青长夜彻底昏了过去。 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笼子上罩着猩红丝绒,使他难以看清笼外的景象,他的东西都被搜查了一遍,无论是枪还是毒物,甚至是A制造的迷你通讯器,他听见了脚步声,外面似乎一片混乱,有人扯下丝绒,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见青长夜醒来,用手电筒照他的眼睛。 “果然没错,是黑色。”男人兴奋地搓了搓手,用胳膊拐了同伴一下:“你看见了吗?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他的皮肤也这么白,是那些老爷小姐最喜欢的两种颜色,这货物的眼珠和人皮一定能卖出天价。” 货物?人体买卖? 想起昏迷前那些人目光中隐隐的歹意,青长夜挑了挑眉。他还真是落到了个不得了的地方,就是不知道是什么规格的违法贩卖、具体有哪些类型的货物。肌肉男的同伴见此一咧嘴角:“天价有什么用?你我又拿不到一个子儿。”他瞥了眼青长夜的长相:“可惜这么好看的脸,放到奴馆那边养养再拍卖,价格肯定更高些。” “放屁!最后这场拍卖才真的挥金如土,前面都是热身。况且我又没说买他就一定要剥皮,前些年还有人捉虫子回去养,你想想看,晚上睡觉搂着一只虫子……” 青长夜开口说:“我想喝水。” 他昏迷了大半天,声音哑得厉害。最开始说话的肌肉男似乎觉得他挺可怜,随手顺了个杯子递给他,青长夜闷头喝水,肌肉男看他不慌不忙的模样很有趣,又忍不住唠唠叨叨:“兄弟,听他们说你时空乱流掉下来的?好死不死掉进贩子窝,你也真够倒霉,下回你可长点心了,乱流绝对不能乱——” “我不后悔。” 话痨肌肉男的话被青长夜堵在喉咙里,旁边的同伴漫不经心:“他估计没下回了。” “艾米莉亚拍卖会?” 他进入人鱼星系大概是在九月份,前后加起来耗时两个月。艾米莉亚拍卖会作为全星际最富盛名的拍卖会之一,是唯一一个在冬季举行的大型拍卖会,因艾米莉亚星素有“雪国”美誉,每年冬季的人流量毫无疑问位居联邦前五。对于稍有耳目的人来说,比旅游风光更令人心驰神往的是一年一度的拍卖大会,地方政府对艾米莉亚黑帮走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长年累月造就了庞大的黑市。在A总结的四大拍卖会资料里,艾米莉亚被A戏称为“梦幻拍卖会”,因为时间在这里意味着一切,许多平日里联邦法律禁止的货物都会光明正大流通。青长夜见肌肉男点头,情不自己看向了自己身侧漂浮的数字。 两亿七千七百九十万年。 他的时间多得能买下这里所有的东西,他却成了笼子里的货物。 这两个人没把他的帘子放下去,不过一会儿,从外面走进了几个花容月貌的少女,在打开他的笼子前,她们先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为首的高个少女足足有一米八,身高和青长夜接近,她单手拽着青长夜进了隔间,另外几个少女也跟了进来,她们就像是机器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她们大概是拍卖场里负责处理货物的工作者,不知她们用什么药水在几秒内治愈了他的伤口,高个少女扔给了青长夜一套新衣服,简单的衬衣和长裤,等他穿好后,少女拿出了一只带着锁链的颈环。 “低头。” 她的声音有些粗。 这些女孩对他构不成威胁,抽掉她们的时间离开轻而易举,麻烦的是拍卖会里的安保人员,青长夜思考片刻低下了修长优雅的脖颈,沉重的铁环锁在他的脖子上,就像锁住了一只漂亮的豹子。 “等念到一百号,你就走出去,”高个女孩的声音里毫无感情:“乖乖听话,不然会有人打断你的腿。” 他显得非常配合:“好的,小姐。” 在青长夜前面被拍卖的有女画家生前最后的名作、巫婆的指甲。甚至还有一只半人半兽的鹿腿少女,鹿一样的少女卖到了二十万年的天价,拍卖主持人都快乐疯了,青长夜看了看自己身侧悬浮的惊人数字,心情略微有些复杂。他有点想要那个鹿少女,可惜有钱没处花。 “一百号!”他听见主持人道:“刚才的成交额刷新了有史以来的记录,下面这个特殊的货物能否创造新一个奇迹——全看你们,先生们、女士们!” 高个女孩在后推了他一把,青长夜走上了暗红的天鹅绒拍卖台。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好看,肢体活动之间是非常优雅、得体的漂亮,不得不说这对他曾经钓到那些位高权重的猎物起了极大帮助。青年赤脚踩在暗红的绒面上,线条优美的双足若奶脂凝成,黑色长裤下微微露出一小截纤美脚踝。他身上似乎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嘴唇却非常红润,最吸引人的要数他的眼睛,就像一汪深幽的潭水,能把人的灵魂都摄进去。 主人愣了愣。 艾米莉亚拍卖场的最后一场已经很多年没拍卖过活人了,即使有,也是鹿少女那样的类人种,和奴馆拍卖不同,最后一场拍卖的货物统一被定义为商品,即使是奴隶也受联邦法律保护,经由这场拍卖的人却会彻底丧失身为人的权利。因此活体拍卖不仅是联邦法律明令禁止的重罪,一旦查到将面临极为严重的刑罚,尤其是新的联邦王上任后,对这一块走私抓得最严。自己面前的青年却让艾米莉亚的高层们不顾风险硬是塞进了最后的拍卖场,显然是指望他拍出大价格。而这个青年本身……已经有好几个兴致缺缺的大人物因他抬起了眼睛,毫无疑问,他们都在期待这个青年的价值。 青长夜大致扫过拍卖厅中每个人身上携带的时间,一圈下来后,他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 评论区说我抄袭,请你拿出正确的调色盘来,不要随便扯个假的混淆视线。这文从开文到现在遇见这么多事,可以的。 召唤兽 001 主持人反应迅速,见他笑,在这时忙不迭介绍道:“实不相瞒,诸位。艾米莉亚拍卖场已近十年未在最后一场拍卖过活人,想必不需我多做赘述,只看这件货物的颜色便知是多么难求的宝贝,发眼双黑的年轻人、男性……” 他这话说得非常巧妙,联邦王两个月前下了星际通缉令,其上的逃犯特征便是黑发黑眼的年轻男性,并且爱德温特意要求留活口、尽可能不要伤害逃犯,这在过去从未有过先例。不少大贵族都推测王是借由通缉来捉犯了错的情人。主持人虽只字未提通缉令,在场不少人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他的身上没有奴隶印记,也就是说,谁拍下了他,谁就是他的第一个主人。” 青长夜看向在场的买主,他先前笑,是这些人身上的时间多得超出了他的预料,其中最吸引他的是一位一头黑长发的女人,她的眼睛是天空般的蓝,瘦削的肩膀和锁骨,身材却非常棒,她的手边放着一个镶嵌宝石的小盒子,盒子里装着先前拍卖的巫婆指甲,大概是个富裕的人体收藏家。这个女人的时间有45万年,在普通人里无疑非常多,整个拍卖场中时间唯一高过她的只有一位老人,青长夜注意到女人也正在看他。 “2000年!”主持人给出起拍价的刹那,竞价者立即迫不及待跟了价:“他的眼睛真好看!有名字吗?” “5000!”拍卖厅的角落中有人举牌:“那么点儿钱就别想买这种奢侈货,谁买了他,谁就有权利给他取名字——” 同他对望的女人从旁边人手里接过一支烟,在这种场合是不许吸烟的,她没有点,只是解馋那样叼在嘴里,她眯了眯眼,冲青长夜慢条斯理笑了笑。 “一万年。” “一万五!”竞价者拍了拍前人的背:“价格有点高啊哥们,实话实说,买个活人回去能干什么?” 一团哄笑,价格在这时又提高了些。主持人正犹豫,站在不远处的青年竟瞟了他一眼,对方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看他就像在看什么死物,明明是这么年轻漂亮的青年,露出这种神情时,无端端令人头皮发麻。 “两万三千——” “和他等重的黄金。” 女人的声音打破了喧闹,她的音量不大,却格外有力量。蓝眼女人附近的买主看疯子一样看着她。即使在大宇宙时代,黄金和其它天然宝石依然保持着稀有性和昂贵性,尤其是黄金,它被看作幸运的象征、成了有钱人和贵族才能得到的稀罕装饰物,传闻中“女巫”便格外喜欢用液态黄金凝成的花纹做标识。黄金和时间的价格比几乎达到了1:100,主持人来不及计算,他做梦般敲了三次响锤,确定无人抬价后声音颤抖地喊出了成交。 “这创造了艾米莉亚拍卖会百年来的记录,难以置信,这一笔交易甚至高过了某些年份整场的成交额……” 青长夜跟着先前推他上台的高个少女下了拍卖台,买他的女人在远处摇了摇头,应该是示意不用带他过来。他被安置在一间隔间里,等到拍卖结束后,他又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买主,女人亲手打开了他的颈链,她身后跟着两名人高马大的保镖。 “奥萝拉。”她做了自我介绍:“知道我为什么买下你吗?” “我不知道,”青长夜看着女人深邃美丽的五官,黑色眼眸温润如玉,莫名衬得他有些无辜。 奥萝拉哈哈大笑:“我要剥你的皮。我喜欢你的手,漂亮的骨肉、年龄也正合适,我想把它们砍下来做成标本。” 他没有猜错,这女人是个病态的人体收藏家,家里十之八.九堆了不知多少从古到今的死人标本。青长夜姿态优雅地牵过她的右手,他用的力道很轻,奥萝拉稍微用力就能挣脱开。他在她瓷白的手背上落下了一个吻。片秒过后,女人触电般猛收回手,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看了眼绕到自己身后的保镖,青长夜唇边弯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旦脱离了无信号的人鱼星系,A和娜塔莎想找他易如反掌,即使没有通讯器,只要查一查通讯器最后出现的地点、结合艾米莉亚拍卖会上黑发黑眼的货物便能大致推导出他的去向。青长夜从不怀疑同伴的业务能力,A是个顶尖黑客、娜塔莎十六岁那年就能每天坑蒙拐骗赚到200年。他决定暂时和奥萝拉待在一起,看能不能从这位女收藏家身上找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但实际上,他得到的有点太多了。 “长夜!” 奥萝拉在别墅里尖叫,声音透过敞开的落地窗传进花园,这是她今天早上醒来后第三次叫他的名字。和他的预想差不多,奥萝拉是个心理有些扭曲的大小姐,在家族帮助下自己经营着一家国际食品公司,她最近越来越盛的控制欲让青长夜有些不耐,表面上他依旧不动声色走进了室内。 “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她从楼梯跑下来,高跟鞋踩踏奢华的长毛地毯,看见面前身姿挺拔的黑发青年,奥萝拉拧了拧眉毛:“贝蒂说刚才有个女佣摔倒时你扶了一把?” “对。” “我把她的手剁了,”奥萝拉说:“你的手只有我能碰。” 她喜欢人手。整个客厅都巧妙放置了十个颜色各异的人手标本。他们相处一周过后,奥萝拉再也没提要剥他的皮、对青长夜却黏得越来越紧。在大小姐的眼里,大概他整个人都是她的东西,尤其是手,别人碰一下她会发疯。青长夜垂下眸。他的睫毛又长又密,却软得像雏鸟的羽毛。 “好。” “长夜,”奥萝拉今天穿的低胸亮片小红裙,青长夜在拍卖场那天就知道她身材很好,大胸细腰长腿,他们靠的很近,从青长夜的角度该看的能看见、不该看的也能看见:“你没生我气吧?” “不生气,奥萝拉。”大小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青长夜笑笑:“才知道你名字的含义是黎明女神,感觉很对。” 女神是用来爱的,不是睡的。大小姐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后退一步,顺便从旁边的茶几抓了包女士烟点上,这不是她第一次给他性.暗示。青长夜见她抽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大小姐身材一流、颜值一流,身娇体软易推倒。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压?难道他现在喜欢挑战塞壬和爱德温那种高难度的?这么爱找虐,他都不相信是自己了。 “对了,”奥萝拉抽烟的样子特别漂亮,她像突然想起什么:“最近大家都在玩幻兽蛋,你要不要一个?” “那是什么?” “很好玩的东西,”奥萝拉握住青长夜的右手走向别墅内部:“我带你去看。” 人为驯养幻兽起源于上上世纪,直到近代才真正有所成就。人们曾研究如何将成年幻兽驯养,却因此付出了惨重代价。养幻兽蛋是近期在有钱人中流行的新玩法,通常经人养大的幻兽都性格温顺。大小姐一路拉着青长夜穿过别墅长廊,到了玻璃中庭时,她灭了烟,以目示意青长夜看向十排放在架子上的幻兽蛋。 “这些幻兽蛋中可能藏着稀有的S级、也可能是一无是处的D级。越是幼年的幻兽越容易认主,上一只S级的幼年幻兽炒到了50万年。有人靠赌幻兽蛋一夜暴富,也有人因此倾家荡产,”奥萝拉观察他的表情,果不其然,青长夜露出了饶有兴致的模样,她知道对方会喜欢这个:“我有个朋友把这批幻兽蛋寄放在这儿,幻兽分为五个等级,S、A、B、C、D。S级的幻兽非常非常稀有。你要是感兴趣,选一只看看?” 青长夜看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一只浅黄底印黑白斑点的蛋上。有点像鹌鹑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再也没见过鹌鹑,在奥萝拉奇怪的目光中,青长夜拿起了那只明显小一号的幻兽蛋。 “这个吗?” “嗯。” “幻兽又名召唤兽,你要尽可能抽出时间和它相处,”奥萝拉说:“只有感应到你的呼唤,它才可能破壳而出。” 接下来的日子,青长夜大致对幻兽有了了解,奥萝拉那日说的大都属实,值得注意的是,幻兽全部以动物的形态出现,因此被称为“兽”,没人清楚这类神秘物种的来历,就像没人知晓为何它们一出生便拥有强悍到恐怖的实力。青长夜将幻兽蛋放在自己的床头,他没有特别留意它,直到一天早晨,幻兽自己从壳里爬了出来。 听见床头细小的动静,一向浅眠的青长夜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场景令他微微一怔,它很小,不足成年人的手掌大,形态却毫无疑问不属于任何一种动物,最让青长夜疑惑的是他看见了幻兽背后的翅膀。他试探性地碰了碰,小幻兽愣了愣,随即用那双漆黑的羽翼反过来轻轻碰触他的手指。指尖被羽毛摩擦的感觉如此真实,青长夜低头与它对视。 这算什么,表示友好? 不过…… 青长夜看着面前这只小小的幻兽,褐色短发、温暖的焦糖色眼睛,如果忽略那双翅膀,几乎与人无异,他犹豫片刻后柔声道:“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他去找了奥萝拉,简单说明来意后,大小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的幻兽是人形?”女人的声音惊讶至极:“怎么可能?迄今为止都没有出现过人形的幻兽,这是判断一种生物是不是幻兽的标准之一,它们只可能是兽形!” “我知道。” 青长夜领着奥萝拉到了他的房间,他拉开房间门示意奥萝拉自己看,走在前面的大小姐不可置信道:“长夜,你…你养了什么东西……?!” 他略微蹙眉,顺着奥萝拉的视线,青长夜看见了坐在自己床上的小男孩,这会儿男孩的尺寸已然和刚才的巴掌大小有了天差地别,他没有穿衣服,唯一有迹象证明他是幻兽的只有那双巨大的黑色羽翼、和略微凌乱的褐发下温暖的深焦糖色眼睛。 注意到青长夜看自己,俊朗的男孩对青长夜扯开灿烂笑容,他的笑看起来无忧无虑,就像全世界的阳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 有人猜到是召唤兽吗? *“拍卖时出价和人等重的黄金”出自马尔克斯的短篇小说 召唤兽 002 “天啊,”奥萝拉惊讶地捂住嘴:“他、他会笑…!”她拉了拉青长夜:“你给他取名字了吗?有没有做过等级鉴定?” “答案都是没有。”青长夜轻轻拉下她的手,他走向床上的幻兽,按人类的年龄看,对方大概在14岁左右:“你好,小家伙。” 一串可怜的数字盘旋在召唤兽身侧,这只幻兽的寿命只剩下十分钟不到。青长夜握住了他的手,大量时间自他们交握的十指间传递,他不仅能从他人那儿获取时间、同样能将自己的时间传递给他人,他给了幻兽一万年。这只召唤兽因他而来,青长夜自然将对方看成了自己的东西,他虽然渣别人渣习惯了,对待自己划进地盘的存在却有着占有欲和保护欲。 “介意我找人给他做个等级鉴定吗?” 奥萝拉的声音适当插了进来,大小姐的视线不停在幻兽身上打转,最终落在幻兽和青长夜交握的手上。她看上去有些不悦,青长夜漫不经心点了点头,他并没有放开幻兽的意思。 做鉴定的专家不一会儿便赶到了奥萝拉的别墅,那人同样为幻兽的外形感到不可思议,再三确定这是幻兽后,专家示意助手组装测量用的仪器,庞大而精密的仪器令那只才出生的幻兽看起来格外小,见幻兽听话地走进测量仪中心,专家侧头和青长夜说话,眼中满是纯粹的喜爱和赞叹。 “我第一次见到人形幻兽。他很勇敢,一般刚出生的幻兽面对测量仪都会害怕。”站在仪器里的幻兽张开了羽翼,他正试探性地用羽翼触碰测量仪内壁,焦糖色眼睛里只有满满的好奇,专家看着那对漆黑的、类似神迹的庞大羽翼,忍不住补充道:“我有七分把握,这种特殊的外貌只可能出现在S级幻兽身上。” 青长夜礼貌地应了一声,助手启动了仪器开关。半分钟后,信誓旦旦的专家看着显示屏上大大的“B”,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B等幻兽也算难得了,要知道现在能活着来到世上的幻兽都非常少,”专家点了点屏幕:“他很健康,各项数据都不错,速度三星、攻击二星、防御三星……他的大脑活跃度达到了百分之二十,基本和一个成年人无异……您给他取名字了吗,先生?” “还没有。” “噢,”专家唇边牵出微笑,他望向那只站在测量仪里的幻兽,对方正一眨不眨看着自己身侧白皙精致的青年,漆黑的双翼犹能遮天蔽日:“真是个气度不凡的小伙子!您可得取个好名字。” “取个好名字”的叮嘱一直在脑海里徘徊,对于自己的东西,青长夜一向非常负责,他和床上的小幻兽四目相对,后者对他绽开笑容,幻兽像是好奇般伸出手,青长夜苦苦思索后询问。 “既然你是从鹌鹑蛋里出来的,就叫鹌鹑?” “见鬼的取名水平……”通讯器里传来A的嘟嚷。奥萝拉在等级鉴定不久有事离开,只剩下青长夜和刚出生的小幻兽,青长夜用奥萝拉家里的通讯器联络上了A,A会销毁所有通话记录,他不用担心露出马脚:“你简直在侮辱有记录以来的第一只人形幻兽。虽然他的等级测评是B。” A说话时一直伴随娜塔莎“幻兽好可爱!想揉!”的尖叫,A见青长夜不说话、眼睛却垂了下去,熟悉青长夜的A自然知道这是对方为数不多的沮丧表现。 “嘿,儿子,”A拆开红蜡糖,他叼了一根在嘴里:“你知道吗?根据古蓝星上一种漫画,人们把S级幻兽称为‘超级英雄’,听起来挺酷的?” “为什么这么说?” 青长夜最终握上了小幻兽悬在空中的手,他太执着了,就算青长夜不理他也一直把手悬在空中。他觉得这个小鬼似乎很喜欢肢体接触,果不其然,小幻兽握上他的手后露出抹了蜜一样的天使微笑。现在幻兽开始试着往他怀里钻了。 “因为它们是我们的希望。虫族侵略宇宙,王那样拥有强大异能的人类毕竟只是少数,虫族的平均战斗力远高于我们,尤其是虫族里高等级的虫子,等打进内星系很难有谁是他们的对手。一只S级的幻兽能够扛过一支正规的国家军队,即使碰上高等虫族同样能全身而退。所以联邦现在非常看重幻兽的培养,如果私人拥有S级幻兽必须去当地政府登记。” “原来你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该叫你什么,”青长夜对上焦糖色的眸:“彼得·帕克?布鲁斯·韦恩?复仇者联盟里都有谁……要不叫黑寡妇。” A看着投影那端的景象欲言又止,每次提到古蓝星,青长夜都会不经意流露出柔软的一面,他和娜塔莎知道青长夜的来历,想到对方疯狂收集时间的原因,A咬住红蜡糖的牙槽稍微用了些力:“蜘蛛侠的名字听起来不错。” “再想想吧。”青长夜抬起小幻兽的下巴,他很喜欢这个小鬼的眼睛,温暖又明朗,就像包含了整片天空:“我叫青长夜,你能说一次吗?” “七…七……长……耶……” “嗯,差不多对了。” 青长夜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这只幻兽真的很喜欢肢体接触,被他摸头时开心地眯起了眸,就像得到主人爱抚的猫和狗。娜塔莎在通讯那头问青长夜要了具体地点,他大概能猜到她想干什么,几秒过后,从他们身侧划开一道裂缝,娜塔莎的手从中探过来捏了把幻兽的脸,软绵绵又滑嫩的触感令她爱不释手,尤其是通过投影,她清楚看见了幻兽被捏脸后无辜的焦糖色眼睛。 “哇!小天使~”娜塔莎嘤嘤嘤地摸来摸去:“我也好想养,晚上抱着他睡觉……” 等娜塔莎玩得差不多,青长夜忽然道:“咬她。” 幻兽听懂青长夜的话后眨了眨眼,他的睫毛很长,那种温暖的焦糖色在阳光下似乎抹了一曾金粉,五官好得就像老工匠制作的精美人偶。青长夜在幻兽耳边轻语:“别人想碰你就要咬他,记住了吗?你是我的。” 娜塔莎受不了地冲他比个中指:“收敛收敛独占欲。” “你想要拥抱,我会给你,”他温柔圈住了幻兽的腰,先前青长夜一直有意无意拒绝同幻兽有更多接触,在这时拥抱上幻兽,毫无疑问会给对方带来更大的满足感,这是简单的相处技巧:“我会教你说话,你是因为我才来到这儿,所以你全部的欲望都该来自于我。” 幻兽似懂非懂地望着他,但显然对青长夜的碰触非常开心,一个劲儿往他怀里拱。A冷不丁说:“儿子,你的儿子这么喜欢搂搂抱抱可能患有肌肤饥渴症,建议你检查检查。” “好的,老妈。” 青长夜看向娜塔莎,后者撩了撩头发对他风情万种抛了个飞吻,他知道她不会介意刚才的事儿,青长夜低头轻吻娜塔莎的手背,女人笑着将手收回了裂缝里。 奥萝拉家里没有小男孩的衣服,青长夜给幻兽穿了他的T恤。那件T恤对对方来说有些大、也没有供翅膀展开的地方,青长夜想拿小刀把衣服割出两道口子,幻兽的翅膀尖儿却直接划破衣料从背后伸展出来,漆黑羽翼锋利如锐器、上边隐隐有闪烁寒光,见青长夜看着他的羽翼,幻兽抖了抖翅膀,小心翼翼将一只羽翼凑到了青长夜手边。 他在幻兽期待的目光下抚摸上去,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刚才还锐利的羽毛复又变得柔软,青长夜轻轻勾了勾唇。 “很厉害。” 浩瀚云海在窗外流淌,一轮圆月陪银星穿行。时间已是深夜,黑发黑眼的青年睡得迷迷糊糊时,身上的动静令他的睫毛颤动,有什么在啃咬他的胸口,青长夜睁开眼睛。 流水般的月色自窗台倾斜。 “我饿了,长耶。” 青长夜同他对视片刻,揉了揉召唤兽的头。 ※※※※※※※※※※※※※※※※※※※※ 阿夜说过的话都是要还的……让他教坏孩子:3 召唤兽 003 黑发黑眼的青年将幻兽从自己身上抱起来放在床头边,偏低的嗓音在黑暗中格外诱人沉沦。 “你要吃什么?” “长耶…长夜……” “你可不能吃我。” 幻兽一个劲儿喊他的名字,青长夜从床上下来。他很高、比例完美,两条线条流畅的腿长而白皙,缩在床上的幻兽用双翼将自己整个裹了起来,半晌过后,幻兽露出一双焦糖色的眼睛。 “先喝点水,”青长夜从桌上找了一瓶没喝过的饮用水抛给幻兽,小家伙很聪明,他用翅膀拢住了它:“天亮了再给你找吃的,可以吗?” 回答青长夜的是幻兽拧开瓶盖的轻响,他喝得很快,一大瓶水转眼间干干净净,本来想提醒幻兽少喝点的青长夜挑了挑眉回到床边,幻兽手脚并用靠过来缠在了他身上,那双大得不像话的羽翼甚至将他完完全全裹了起来,青长夜柔声道。 “如果你尿床,我就把你丢下去。” 小幻兽懵懂地点了点头,就这样搂搂抱抱坚持到了天亮。青长夜睁眼时,幻兽已经醒来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简单洗漱后,他们去了楼下。奥萝拉正坐在客厅同另外几个人说说笑笑,不知是谁一声惊呼,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长有双翼的人形幻兽上。 “他真的是幻兽吗?” “千真万确。”奥萝拉搅动手里的咖啡勺:“我们找了专家做鉴定,是B等。” “B等也很不错了,”发问的蓝衣女人笑着说:“我家的幻兽只有C等。” 女人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一金一绿的眸,猫脸上倨傲的神情同它的女主人如出一辙。蓝衣女人见青长夜站在不远处跟女佣说着什么,忍不住凑近奥萝拉低声道:“这是哪家的少爷?这样出众,我怎么看着面生。” “他是我的朋友。”奥萝拉轻描淡写带过了问题,她叫了青长夜的名字:“长夜,你们在做什么?” “找女佣小姐要些食物,幻兽饿了。” “说到这个,”见青长夜过来,奥萝拉态度自然地拉住他的手:“科西默多先生想出价买你的幻兽,我想了想,反正你还没给他取名字、也不熟悉怎么养幻兽,倒不如卖给科西默多先生,也省去许多麻烦。” 奥萝拉的声音里蕴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她承认她在嫉妒,女佣说凌晨三点青长夜的房间曾亮过一次灯,也就是说他们那时或许都没睡!亦或是青长夜心甘情愿被该死的幻兽吵醒,无论哪一个都令她嫉妒得要命。在奥萝拉说完那句话后,青长夜看了看她,后者浑身僵硬,他的眼神淡漠得要命,她几乎以为他要杀了自己,但青长夜只是优雅地坐在了她旁边。白皙手指抵住下颚,羽毛般的吻擦过奥萝拉脸颊,他浅浅地笑了笑:“可是我想养。” 科西默多看着面若桃花、明显走神的奥萝拉,略微尴尬地咳了声嗽道:“抱歉,先生,但你若不介意,”他示意男仆将笼子提上来,里边金红色的长尾鸟就像浴火重生的凤凰:“这是一只A等幻兽,受过专业训练,希望您能同意我用这只幻兽与您交换。” 青长夜饶有兴致地观察笼子里的长尾鸟,他目前对所有的幻兽都充满兴趣,男仆见此立即打开了鸟笼,长尾鸟非常聪明地飞了一圈,向所有人尽情展示自己华美的羽毛,整个客厅的人不由自主追逐它的身影,越是高等级的幻兽越是对人类有致命的吸引力。它最终落在了青长夜的肩膀上。正在喝鲜奶的幻兽有所察觉般抬起头,焦糖色的眸里闪过一丝凌厉,女佣一脸慈爱看着这个面目俊美的男孩,下一个瞬间,客厅里传来一声尖叫。 科西默多先生只来得及看见一道刺目电光,强光过后,自己辛苦培养的A等幻兽变得通体焦黑,那只长尾鸟呆愣愣地一动不动,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原本美丽而富有光泽的羽毛,它就像霜打了的茄子般垂下脑袋。长尾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所有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它看向了冲自己坏笑的人形幻兽。 它打了个哆嗦,急急忙忙飞回笼子里。 “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电光吗?我看见了一道闪电!科西,你的幻兽受伤了吗?” “没受伤,”科西默多检查了一下长尾鸟的情况,他蹙紧眉头看向青长夜:“但毛全部秃了。先生,你大概不会想要这样的鸟。” …… …… “长夜,我刚才看见你的幻兽在笑,”奥萝拉不可思议握紧青长夜的手:“如果他不是B等,我几乎要怀疑是他干的。” 当然是他干的,除了对方在场没有任何家伙同时拥有动机和能力。青长夜没说话,只是看向把玻璃杯递给女佣的男孩,他对她说了什么,从后者一脸感动和男孩的口型来看,幻兽应该是说了谢谢。他都没想到他有这么好的语言天赋。 “奥萝拉,亲爱的,”先前说话的蓝衣女人在此刻靠了过来,她的幻兽猫一个激灵从女人怀里跳到地上跑远,蓝衣女人顾不上管猫,她的音量压得很小:“我们先前说过的那件事,你帮我向安雅求求情,让安雅放了我的弟弟……” “我办不到。”奥萝拉摇头:“他不会答应的。” “可你是安雅的妹妹,”女人不甘心地抿了抿唇,声音里满含哀切:“安雅不会拒绝你,拜托了,你若不肯帮忙我真不知还能求谁,我弟弟会死在那帮无法无天的星盗手里,他才十九岁,他不过杀了几个星盗……” “我是他的妹妹,但我找他,他只会边嘲笑我边一根根割下我的手指头。”奥萝拉态度坚决地拒绝,她的最后一句话令青长夜侧目:“女巫不会承认我是他的妹妹,他是个混蛋,他根本谁都不在乎。” 直到进了房间青长夜脑子里都在回荡大小姐的声音。之所以一直留在这儿,最关键的原因是奥萝拉掌管着他的契约,在艾米莉亚拍卖场青长夜签下了类似卖身契的东西,且这玩意儿受联邦法律保护,如果不销毁,他一辈子都得受制于这张契约。奥萝拉不是白痴,她把契约藏在了非常隐蔽的地方、青长夜暂时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奥萝拉同女巫的关系令他稍微有些意外。正在思考,焦糖色眼睛的幻兽凑过来吻了吻他的脸。 “嗯?” “你……她,”幻兽有些困难地组织着语言:“她喜欢你…她,我想让你开心。” 青长夜失笑,他揉了把幻兽褐色的头发,非常柔软:“这种,”他的唇轻柔擦过幻兽的脸颊,那是个不含任何杂质的吻,纯洁得就像天使头上的光环:“这叫吻。” 面前的男孩扬起笑脸,青长夜忽然道:“或许我真的该要那只鸟。” 幻兽愣了愣,大大的眼睛浮出不安。 “你太好了。” 青长夜没有再看他的表情,而是边脱衣服边走向浴室。这只幻兽和他存在天壤之别,他很善良,虽然会做拔鸟毛这样的恶作剧,却显而易见对所有生物都怀有善意,他不怕生、学习能力也很棒,能够轻松捉弄一只A等幻兽足以证明隐藏的实力,而且他还拥有天使一样的笑容,种种条件叠加起来,他好得让人担心自己不配陪伴他。青长夜不担心这个,他只是觉得……他们非常非常地不合适。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朦胧中能看见青年修长的身形。想起那只金红色的漂亮小鸟,幻兽将青年所有的衣服堆在一起,自己则在上面滚来滚去,就像狗于自己的地盘上留标记,等到青长夜的衣服全是他的味道,男孩模样的幻兽才停了下来。幻兽能闻见彼此的味道,有了他的气息,其他幻兽应该会离这个黑发黑眼的青年远一点儿。 对方还在洗澡,男孩有些无聊地拨了拨衣服堆,他的手挑开衬衫,底下一块小小黑色布料吸引了男孩的目光,如果没记错,这块应该是紧贴在…… 浴室门在这时拉开,水雾伴随热气迎面而来,青年被氤氲的眉眼如诗如画,被逮个正着的幻兽还在坚持不懈做运动。 “你再滚我的衬衫,我就把你丢出去。” ※※※※※※※※※※※※※※※※※※※※ 情人节快乐!!单身狗快来拥抱!! 召唤兽 004 幻兽听罢立刻停止了动作,他用衬衫遮住了那块黑色布料,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吹了声口哨。青长夜有些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幻兽身侧漂浮的透明数字却让他停下脚步。 1年。 明明才给了他10000年的寿命,现在却只余下1。青长夜仔细观察了幻兽的脸和身体,没有变化,依旧是14岁左右的男孩模样,青长夜拉住幻兽的手,他给了他30000年。后者虽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那种潜入灵魂的安全感令他情不自禁露出一个微笑,俊美的眉眼熠熠生辉。 “别笑了,”青长夜掐了把幻兽的脸。 他并不想和这只幻兽发展成那样危险又不确定的关系,用天才宅男A的话说,他招惹的人已经够多了。幻兽和他明显不是一类人,对方是光、他只能做暗,他没兴趣被阳光灼伤、也不想把幻兽拖进黑潭,保持安全距离是对彼此都有利的选择。 青长夜没回答他的问题:“晚安。” “晚安。” 幻兽的生长速度比青长夜预料中还要快,一觉醒来,睡在他旁边的小男孩已经变得和青长夜差不多高了,对方眉眼间褪去了稚气,面部线条明朗清晰,察觉到旁边人的移动,幻兽慢慢睁开眼睛。 焦糖色的、深邃又明亮的眼睛。 青长夜从床上起来,似乎因一夜的生长,幻兽还有些疲惫,见青长夜离开下意识伸手抓了抓,什么都没抓到,幻兽嘟囔一声翻了个身子继续睡。青长夜开始穿衣服,想起往日这个时候都是幻兽眼巴巴盼望他醒来,他侧头再看了看窝在床上的幻兽。和塞壬的精致、爱德温逼人的英俊都不同,幻兽的样貌更趋近于单纯的好看,他是那种通俗意义上的帅气俊朗,不会给人距离感、且任何挑剔的家伙都会觉得这是个俊美非凡的少年。青长夜叹了口气,真不幸,他最喜欢的类型。 等这只幻兽再长大一点,他真的很难把持住。 内心的阴暗面不断翻涌,青长夜微微前倾,眸色逐渐深暗。他实在很难遇见这么合胃口的长相…… 等青长夜从浴室出来时,幻兽正一脸苦恼地盯着他的通讯器。 “有人找你,”经过成长后幻兽的音色褪去了沙哑,他的嗓音格外温暖,比一般男孩要软一些:“我不知道该不该碰那个。” 青长夜应了一声,他按下通讯器,A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出现在屏幕前,A的黑眼圈很重,就像刚参加完三个通宵的编程马拉松。 “早,儿子。” “早。”青长夜看了看A的四周:“娜塔莎不在吗?” “她去处理麻烦了,”A说:“一个坏消息。王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到了艾米莉亚拍卖会的影像资料——按理说这种地方既不允许私人拍摄也不允许装监控——他正在追查你的去向。万幸的是,你的买主姓赛杜,赛杜是联邦第二大通讯家族,艾米莉亚受到赛杜家族的施压暂时不会向王提供买方的具体信息,加上王的实权受制于枢机会,他不能有太大动作。” 见青长夜不说话,A懒洋洋地笑了笑:“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爱德温似乎终于变聪明了一点,他察觉到你有同伙,不知怎么瞄上了我和娜塔莎,在他打消怀疑不再派人前我们最好不要联络。鉴于王找到你的买主是迟早的事,建议你趁他抽不出手来的时候赶快逃跑。” “我比较担心你们,”青长夜道:“你的攻击力是0,娜塔莎是100,两个人平均一下都不及格。” “不如担心你自己。你那个体质也太麻烦了,一上床误终生,英雄难过……嗯哼。”A拖动鼠标调出了一张图片:“虽然我和娜塔莎的工作万无一失,但王就认准了我们是你的同伙。别担心,一个月之内肯定甩掉他,不过接到联邦传票时他让我们给你看一张照片。” “至少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每次碰上联邦你就会过度谨慎,”青长夜瞥了眼屏幕那端的A,对方敲击键盘的动作有一瞬间停顿。A一直对联邦相关的任务非常小心,他和娜塔莎都因此嘲笑过A是联邦档案馆里的重罪逃犯。逼太紧就没意思了。青长夜轻巧地转移了话题:“我会在最近几天离开,有推荐的去处吗?” 奥萝拉全名为奥萝拉赛杜,是赛杜主家的二小姐,因其生母膝下无子,谁娶了奥萝拉、谁将来便能接手整个赛杜家族。联邦的娱乐杂志曾把联邦各大家族的小姐们做成排行相互比较,将家世、地位、仪态和样貌各方面进行综合,奥萝拉排在第六,说是大众女神也不为过,除了有人体收藏癖,奥萝拉各方面堪称完美。这样的女人能向艾米莉亚拍卖会主办方施压再正常不过,但相应的,奥萝拉出手帮忙肯定也会知道谁在找他,当奥萝拉找他谈话时,青长夜并不意外。 “你的幻兽好像长大一些了,”奥萝拉即使在家里也穿得像要赴宴会。她蓝色的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幻兽,他正坐在另一栋别墅的顶端,巨大羽翼收敛在后,阳光在他脸上落下深深浅浅的影子:“你还没给他取名字吗?” “找不到合适的。” “我想随便你叫他什么他都不会介意。”她低头一笑,单刀直入:“长夜,我不在乎你和王曾经有什么纠葛,但我也不喜欢这样,我想要你给个承诺。” 青长夜安静地凝望她半晌,在女人期待的目光中,他最终摇了摇头。余光里青长夜看见那只幻兽抓住了漂浮上来的十多只蓝和粉的气球,幻兽有些好奇地戳了戳,在下面丢失气球的小姑娘哭出声前,他跳下楼将气球还给了她。灿烂的笑容、羽翼和好看的脸,小姑娘呆呆地盯着那只幻兽,她一定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使。 “够了!”奥萝拉低吼道:“青长夜,你看着我!” 他张了张口,奥萝拉忽然一把扯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她深色的长裙在胸口那儿开了个不深不浅的口子,刚好能看见其中风情。奥萝拉拽住他的衣襟,将黑发的青年拉低下来:“告诉我你会留下。”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哪儿都不会去。” “抱歉。” 青长夜垂眸,他还想说什么,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内的幻兽令奥萝拉啧了声抱住双臂,她后退一步。幻兽有些警惕地看向她,在奥萝拉有所察觉之前,她的身侧结出了将她整个人困死其中的雷阵。 “只要你不碰它们就不会有事,嘿——别碰!会晕的!”见大小姐被电倒在地上,幻兽抓了抓头发:“低电量,最多睡个一天一夜。”他回头,焦糖色眼睛里满是青长夜的倒影,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完全掌握了人类的语言,他边笑边对青长夜说:“你想去哪儿?” 离开大小姐家不需要收拾东西,青长夜花了十分钟都没找到自己在艾米莉亚拍卖场签的卖身契,考虑到一时半会儿奥萝拉不会对他丧失兴趣,留下契约让她和爱德温相互压制也不是坏事。他们现在处于艾米莉亚星系的一颗小行星上,离开星系的宇宙航班要夜里十点才开,青长夜找了一家全息网吧,他登上了A的个人网,在封闭式的网络里取得权限后,青长夜从A的数据库找出了两个假身份,按照记忆里A教他的方法做出了两张假的身份证明。 “你是怎么做到的?” 幻兽好奇地看着他手里那两张身份卡,想搭宇宙航班必须要合法的身份,青长夜的身份证明不仅不能用、且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到了哪里,幻兽更不必说。黑发黑眸的青年唇角微微翘起:“同伴教的,你如果有兴趣以后教你。”他停顿片刻:“你刚才电晕了奥萝拉,你是雷系幻兽?” “我是全系,”少年笑眯眯地说出了令人羡慕嫉妒恨到爆炸的话语:“包括□□强化和精神感应,我刚才察觉到她对你的攻击情绪过了安全范围,所以我想隔离她。” “……” 人形凶器。手撕翅膀不太可能了。 “我做错了吗?” “没有,很好,”青长夜像是随口道:“你会杀人吗?如果有人想要你的命。” “弄晕他就可以了。我不想杀任何生物,无论人还是幻兽。” “假设我要死了,我需要你帮我从一个人那儿抢一部分他的时间,你愿意吗?” “我会找别的办法,”少年摇头:“我保证会让你活下来,但我不会抢别人的时间。” 他的回答令青长夜有些遗憾,表面上青年依然优雅微笑道:“开个玩笑,我只是想知道——” “我会保护你的。”幻兽拉了拉躺椅,长长腿不小心踢过电脑主机,但他们都没在意这个,焦糖色的眼对上漆黑,前者忽然想起来:“为什么我看见人不穿衣服,会很激动?” “……你偷窥奥萝拉洗澡了?” “不,”少年否认:“是你。每次你那样的时候,我都想拥抱你。” ※※※※※※※※※※※※※※※※※※※※ 早啊姑娘们~ 召唤兽 005 “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不过你弄错了一些小地方。你该对女孩子有这类反应,我是男性。” 青长夜敲击两下键盘,他看了眼时间,态度自然转移了话题:“还有半小时,我们得去赶航班。你的翅膀能收收吗?太明显了。” 幻兽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收翅膀上,青长夜在少年自己折腾自己时订星舰票,等幻兽找到将那双巨大羽翼隐藏起来的方法青长夜恰巧确定目的地。A推荐的几个地方里他最喜欢“水都”温伯尔顿,这是一座位于联邦外星系上的小城,因城中水路多过陆路、且四季如夏,格外适宜鲜花种植,素有水上鲜花集市的美誉。但同时温伯尔顿属于三不管的无主之地,犯罪高发、藏毒案和各类违禁物时常经此流入联邦星系。爱德温想在这种地方找他可没那么容易。 登上星舰前青长夜最后一次同A联络,他给自己留了十万年,其余的时间全部存入连接光脑的临时账户,A会在十秒钟内转移这些时间并将账户销毁。虽然目前的技术不能查出一个人拥有时间的数值多少,从他人身上夺去时间却不是难事,带着这么多时间去温伯尔顿显然不安全。星舰在宇宙中平稳航行,航程大概需要一天一夜,因为他们最后半小时才买到票只得坐着度过全部航程,幻兽见旁边的女孩将头枕在男孩腿上,对着青长夜拍了拍自己的腿。 “不用。” 黑发的青年微微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青长夜撑着头看向窗外浩瀚多彩的星云,他的手腕和脖颈都很白,像是玉,配合乌黑的发丝和眸眼漂亮极了。幻兽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倒头睡在了青长夜腿上。后者愣了愣,忍不住拍拍他的头:“小姑娘。” 少年对小姑娘这个称呼没做反对。隔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道:“我们能一直这样吗?我睡你大腿和你叫我小姑娘这样的?” “不知道。” “嗯?你说了什么?我没太听清,”少年坏坏地笑了笑:“你说的‘能’对吧,长夜?” 他们在傍晚时抵达温伯尔顿,夕阳下的水都涂抹着一层细腻金色,四通八达的水路波光粼粼,道路两畔鲜花随水生长,任谁都会喜欢这样诗意盎然的地方。略作比较后,青长夜租下了一栋城区的别墅。幻兽被派出去添置物品,他从青长夜那儿拿到了100年时间用于购物,按照青年的说法,附近有一座大型超市,去那里能买到大多数东西,找对地方和找全物品花了幻兽不少时间,在他好不容易提着购物袋出超市时,从身侧飞驰而去的两个青年令他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一名柔柔弱弱的小女孩正盯着那两个青年,她仅剩的购物袋散在地上,小小的手里还拽着提包链条,显而易见,她被抢了。 “你好,麻烦你在这儿等我一分钟,”幻兽算了算时间,将手里的购物袋放在了女孩手里:“帮我看一下东西,我很快回来,可以吗?” 女孩看了看他,随即轻轻应声。幻兽张开羽翼的动作在忆起青长夜的叮嘱后戛然而止,他低头笑笑,脚底向地面借力纵身一跃,高度强化的肉体令他拥有人类难以企及的行动力和敏捷度。留在原地的女孩看着幻兽疾驰而去的身影,稚气未退的脸上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兴致盎然的神情。不到一分钟,少年模样的幻兽又一次出现在女孩身前,他的动作太快,人类的肉眼几乎不能看清,在从对方身上接过自己的提包时,女孩开了口。 “谢谢,幻兽先生。” 少年愣了愣,笑着说:“我还以为我装人类挺像的。” “是很像,一般人不能看出来,”她检查了一下包里的东西,确定一样不少,小女孩继续道:“你一定是刚来到温伯尔顿。像你这样好身手的当地人我都认识。我叫嘉莉。” “嘉莉。” “如果你刚才没帮忙,我会杀了他们,”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闪过一丝恶意,但很快消散于无。她从幻兽还给自己的提包里掏出了一瓶粉红色药剂:“送给你,年轻的先生,多谢你帮我的忙。强盗们也该感激你的救命之恩。” “你看上去比我小多了。”幻兽提起自己的购物袋,修长的手臂像是脉络漂亮的植物,嘉莉的身高只到他的大腿,她说话的方式令幻兽有些奇怪,就像她并不是个真正的小女孩:“抱歉,我不用香水。” “这可不是什么香水,看来你真的不认识我。”她神经兮兮地笑起来:“这是龙的眼泪做成的药,和一般药效不同,它只对特殊体质的人起作用,你是不是也不知道特殊体质?……你不会刚出生吧?” 见少年模样的幻兽为难地皱了皱眉,嘉莉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失笑:“你的主人可真是心大,就这样随随便便把一只出生不久的S级幻兽扔到街上。” “我是B级。” 嘉莉摇头,并未和他争论,见幻兽不接她的东西,她索性直接按下喷头将药剂喷了他一脸:“如果今晚你能在药效消散前遇见一个特殊体质,你会感激我的。他们动情时可是人间美景。。” “好吧,”少年抓了抓头发,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喷雾做了评价:“草莓味的。” 因为遇上了神神秘秘的小女孩,少年回到别墅时比预计晚了二十分钟,他打开门,提着购物袋转了一圈都没发现青长夜的身影,整间别墅倒是都染上了他的气息,就在他开口呼唤青长夜的名字前,从锁住的卧室里传来的细小动静令他顿下脚。 “长夜?” 没有人回应,房间内传来压抑的吟声,熟悉的嗓音里沾染着少年从未听过的暧昧音节,少年蹙眉,用蛮力拧断了门锁,良好的夜视力令他对未开灯的房间内全部画面一览无遗。黑发黑眼的青年缩在床上,过了不知多久,青长夜缓缓闭上眼睛,漆黑睫毛在白皙面颊投下阴影,丝缕疲惫在眉目蔓延。 黑发青年看起来和任何时候都不同。自少年有记忆以来,青长夜一直都表现得镇定自若,无论是面对咄咄逼人的奥萝拉、还是一路逃行到温伯尔顿。面前的景象就像替少年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他从未见过青长夜这个样子,后者看起来脆弱、无辜、狼狈又充满罪恶的诱惑。 他决定出声:“阿夜,你还好吗?” 青长夜微微一怔,他开口说话,带着若有若无的泣音,这样优雅俊秀的青年,露出这类神情时竟勾引人心得紧。 “不好。” “需要我帮忙吗?”听见他说话,少年情不自禁吞了口口水:“……什么都可以。” “脚有点疼,帮我捏捏吧。” “……” ※※※※※※※※※※※※※※※※※※※※ 幻兽:?? 召唤兽 006 少年的手指抚上青长夜的脚心,触手皮肤比想象中还要细嫩滑腻,见他只是从脚尖到脚背不断抚摸,躺在床上的青年提醒道:“用力一些。” 幻兽的□□经过了强化,稍微用力,很可能会不小心将青长夜的脚整只废掉。更令少年疑惑的是他身下原本平息的地方又开始发热,似乎只要一碰到这个人他就会变成这种奇怪的模样。少年犹豫片刻,以拇指轻轻按压青长夜的足底,他手里的双足肌骨走向特别漂亮,加上主人皮肤白、与足连接的脚踝又细长,使得这双脚看起来就像有魔力。 “对…就是那儿,使劲儿按,嗯……慢一点。” 少年的指尖顺着青长夜的指示揉按他的双足,焦糖色眼眸一直鬼使神差般往那双腿上瞟,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青长夜…年轻的幻兽觉得越来越热了。 青长夜忽然道:“你今天遇见谁了吗?去超市的时候。” “遇见了一个被抢的小女孩,我帮她追回了她的包,还遇见了两个抢她劫匪,”少年回答得心不在焉:“她叫嘉莉。” 青长夜蹙眉。他记得嘉莉这个名字,以前通过娜塔莎介绍他们与她合作过一次,那是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魔女,因为喜欢装嫩外表一直维持着小女孩模样。最令青长夜印象深刻的是初次见面嘉莉便一眼看透了他的媚骨体质,同时她也坦言他的灵魂不稳定,就像半死人或来自异时空。A说那个女孩拥有“鬼眼”:能够看见亡灵、也能看出生物的内质。 见青长夜沉默,少年主动道:“她给了我一瓶……香水?我没有要,她喷了一些在我身上。你认识她?” “以前合作过,”青长夜示意幻兽停下捏脚的动作,他的声音里消去了最开始暧昧的粘稠,重新变得平淡:“下次别接她的东西,见到她绕道走。” “为什么?” 幻兽无辜地看着青长夜,心里有些后悔自己没接下那瓶香水。他还不明白青长夜的反应意味着什么,但他有些喜欢对方褪去锋芒的模样。 “因为她装嫩。她应该至少两千五百岁了,虽然选择什么样的外表是每个人的自由。”青长夜想了想,痛快地承认:“我对她有偏见。” “……” 现实总是与理想背道而驰,第二日下午,身材娇小的女孩敲开了别墅的门。幻兽正好不在,青长夜看着屏幕上映出的那张脸,没什么表情地给嘉莉开了门。等她走进屋内,青长夜唇边带出得体的微笑,全然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嘉莉小姐,多日不见,你依然和记忆里一样光彩照人。” “青青~”嘉莉在屋内逛了一圈,脚步轻快地坐在沙发边,她以目示意吧台:“你的房子真漂亮。青青,给我一杯血红色茴香酒。” 青长夜笑了笑,回过头面无表情倒出了嘉莉要的酒类,他将酒杯放在茶几上,嘉莉向他道了谢:“我昨天从水晶阵里观测到温伯尔顿城中突然出现了不稳定的灵魂,我见过的不稳定灵魂一只手数得过来,加上联邦王在通缉你,我就觉得是老朋友来了,果然如此。” 想起幻兽口中的香水,青长夜眼里笑意加深:“嘉莉小姐问候老朋友的方式很特殊。” 嘉莉喝了口茴香酒,说实在的,这么小的女孩喝这种酒着实有些违和,不过嘉莉的外表美得就像高级橱窗里的洋娃娃,并不会让人厌恶。她错开了话题:“青青,你知道你的幻兽是S级吗?”不等青长夜说话,嘉莉继续道:“上一次合作时你们从我这儿拿走了一件古蓝星的东西。自从你和A待在一起,市面上采购古蓝星古董的人便越来越多,按理说这些天价古董除了时间多得没处放的猎奇收藏家并不会有多少人购买。A替你用假身份在一年间买下了一百多件古蓝星古董,这些东西加起来的总价值至少有一亿年,我不好奇你从哪儿弄来了这么多时间,也不会过问你收集古董的目的。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什么?” “我这儿恰巧还有一件古蓝星古董,这是我的筹码。我最近炼制的魔药里差了一味原料,还有三个月就是世界魔药公开赛,我已经在这个比赛上输给女巫十年了。他第一次赢我时才十四岁。”嘉莉精致的小脸划过一丝不甘:“如果我能炼出那种魔药,我一定能赢得比赛。魔药原料里还差一只S级幻兽的兽魂,本来这种原料太过稀有,我已经打算放弃,但昨天我在街上遇见了你的幻兽。” “你要我杀了他?” “是,”嘉莉承认:“他太强了,我杀不了他。因为S级幻兽的灵魂感应同你的灵魂感应一起出现在水晶阵上,我猜测他是你的幻兽,所以才在他身上下了针对你的媚药、一直追踪到你们的住处。冒犯之处我非常抱歉,但我真心实意想和你做这桩交易,这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嘉莉小姐,”青年水墨般的眉眼缱绻如画,他轻声说:“你为什么肯定我会杀了他?” “你还没给他取名字吧?昨天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自己的名字,”嘉莉笑起来,大大的眼里透着势在必得,成年女人才有的风情在她稚气未退的脸上美得惊人:“你连名字都不肯给,你有多在乎他?” 放在门把上的手指骤然滑落,褐色发丝遮挡了焦糖色的眼。S级幻兽的五感非比寻常,少年早已将屋内的对话一句不落收入耳中。他该进去的,从听见嘉莉劝说青长夜杀了他起,他就该在那时进去质问,但他想等那个人的回答,想亲耳听见青长夜拒绝。可在听到关于名字的那句话后,少年巨大的羽翼静默地垂了下来。 他没有名字,直到现在,青长夜都没有给他取名字。 明明所有幻兽一出生都会有名字,为什么只有他没有?诸如此类的猜疑在看见青年微笑的白净侧脸时不知不觉消失殆尽,少年始终没有将疑惑问出口。生物本能让他意识到青长夜并不是个纯粹的人,相反的,剥掉那层优雅的外衣,真正的他似乎非常冷血,但即使这样,少年依旧那么喜欢待在对方身边,就算他隐隐约约察觉到青长夜的观念和他存在差异也没想过离开。可一直到嘉莉推门出来,少年都没听见那人好听的声音说出拒绝。 “嗨呀,幻兽先生。”看见站在门外一声不吭的少年,嘉莉施了个隔音魔法,以确保屋内的青长夜听不见她和幻兽的对话:“我们都没发现你在这儿,让你听见那些话真是抱歉。” “……” “我给了他一瓶药剂,让他每天加一滴在你的食物里。幻兽吃那种药剂到了一定量时便能同人缔结主仆契约,我让青青先和你签契约、再取你的命,因为没有契约压制的幻兽魂太过蛮横,我怕我会被憎念咒死。”嘉莉看他脸色不对,解释说:“这是骗他的,我并没有想要你的命,我只想让你知道自己跟了个多么差劲的主人,如果他真的喂你吃那种药,你就离开他吧。药是苹果味的,加在饭或酒里都非常明显。” 嘉莉面上虽不慌不乱,实则却非常期待他的反应。良久以后,她听见少年低声道:“他为什么要搜集古董?” 嘉莉愣了愣。她没想到这只幻兽居然会蠢到这种地步,他没有憎恨青长夜,甚至连愤怒都几乎没有。她的语气不太好:“我不知道,反正青青一直在收集那些,他那几个同伙可能知道为什么。” “什么是媚骨?” 听见他问这个,嘉莉笑道:“媚骨是一种体质,几亿人中可能才有一个。你不奇怪吗?幻兽先生,到了联邦王那种地位什么样的美人不是唾手可得,你以为王为什么追着他不放?” 她向他手中塞了一瓶药剂。 “昨天你没要的谢礼,”嘉莉说:“你太善良了,如果他给你下药,你也给他下药。只用倒三滴在他的房门边,他会在里面哭上一整夜。” ※※※※※※※※※※※※※※※※※※※※ 要回学校了,呜 召唤兽 007 青长夜蹙眉,他不喜欢这种被他人控制在手中的感觉,他柔声说:“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他当然知道少年的反应是因为什么,早在嘉莉离开前他便察觉到门外有人,能让这只幻兽产生这么大的情绪起伏只可能和自己有关。尽管他目前不知道嘉莉做这些为了什么、魔女的目的也肯定没她口中那么简单,这却是个离开幻兽的绝佳机会。一只成熟的S级幻兽拥有的战斗力媲美最高配置的战斗舰,等这只幻兽彻底成熟后,从他对他的依赖程度、幻兽本身固执的性格来看,再想离开对方难如登天。他和幻兽的观念非常不契合,无论是通过观察、还是青长夜平日里对幻兽的试探,结果都表明他不能再继续和幻兽纠缠在一起。他不会让他偷时间,这是最大的问题。 嘉莉提议的契约是个很好的方法,这种契约又称血纹契,过去常在战俘身上下达此类契约。掌控契约的一方对被契约方拥有绝对控制权,被契约方的生命和契约方连在一起,若契约方死亡,被契约方不能单独存活。因缔结契约后被契约者身上将浮现出血红色图腾,故称血纹。青长夜没打算要幻兽的命,他想签订契约后命令幻兽离开他。见幻兽沉默,青长夜微微笑道:“不开心的话说出来会好一点儿。” “阿夜,”少年终于开了口,他揽上他的腰,边蹭边道:“我晚上想和你睡。” “我们昨天才开始分房,今天你就要搬回来么。” 青长夜黑色的眼睛向上一弯,他睫毛下阖,眼尾流丽的弧度就像小勾。他挠了挠幻兽的下巴,就像在逗弄一条大狗。意识到他肯同自己亲近,少年欣喜地近一步收拢了羽翼,他将青长夜从头到脚拢在自己漆黑的双翼里,就像藏起价值千金的珍宝,少年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柔的回应。 “好,我先去洗澡。”青长夜示意他将羽翼收拢,在离开客厅前,他随意地看了眼茶几上的木杯:“对了,我帮你冻了牛奶,记得喝。” 幻兽喜欢喝低温饮料,即使是在下雪的冬天。青长夜的记忆力很好,犯过一次错后他再也没准备过热牛奶。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少年从桌上拿起木杯,杯子里浮着两块剔透的方形冰。不管是否出于真心,青长夜经常在细节上让人感觉被他重视,少年焦糖色的眸掠过一丝暖意,他低头触上杯沿,入口时淡淡的苹果味混杂在牛奶之中,他愣了愣,杯子在松手的刹那一下摔在了地毯上。 青长夜洗完澡出来一眼便看见了地上四溢的奶渍,他边擦头发边走近一动不动的少年,鉴于少年是全系异能,他先让少年将奶液冻住,再用风元素清理掉碎冰。少年按照他的要求清理了地毯上的污渍,在青长夜笑着说他笨时,少年再也忍不住浑身颤抖地低声道。 “阿夜、阿夜……不要…” “什么?” “不要……”他咬了咬唇,最终只无力地垂下了手:“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对吗?” 听见青长夜应声,少年的声音里已隐隐有了哭腔:“我永远不会向你撒谎,也不会伤害你,你知道的,对吧?” 青长夜揉了揉他的头。 当天夜里,年轻的幻兽做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梦。他打翻了添加有药剂的牛奶。 待少年醒来时,青长夜对上身侧的幻兽深邃明亮的眸,直到后者腾地一下双颊泛红,青长夜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长大了。” 少年呆呆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从没发现自己能将一件事物看得这么清晰,包括对方纤长分明的睫毛、古潭一样的眼睛。他才知道身边的人有多好看,即使只是那一睨,也让他心跳加速、头脑充血。在少年反应过来之前,青长夜看清了他的变化,他边套衣服边漫不经心说。 “精力真好。” “……抱歉。” 少年将头埋进了枕头里。 但就是这么好看的人,却想杀了他。这个人对他撒谎、用最简单的谎言左右着他全部的情绪,是这个人给了他降临于世的机会,也是这个人构建出了他全部的世界,而现在,青长夜却在亲手摧毁给予他的一切。 等一切过去后,少年嗓音沙哑:“阿夜,你今天有事吗?” “没有。” “我们去中心公园看看?”少年小心翼翼地询问:“政府引进了热带的兰花,他们做了一个玻璃房花展,前几天很多人排队看。” “我看过很多次兰花。”少年垂下头,看起来失落极了,垂头丧气的模样非常像被主人抛弃的狗狗。青长夜浅浅笑了笑:“可以陪你去,吃过饭就走?” 少年猛地抬头,眼里毫不遮掩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离开别墅前青长夜简单做了早餐,他的厨艺不怎么样,只能算凑合凑合能吃,少年喝着杯里的混合果汁,他喝到了苹果的味道,愉悦在刹那烟消云散。他看了看桌那头的青长夜,那个人正喝着黑咖啡,手指提动杯把时弯出优雅至极的弧度。少年咬了咬牙。 无数次,就像刚才一样,他轻而易举让他上天堂,也让他下地狱。 温伯尔顿城是一个“8”字型结构,从高空看有点儿像甜甜圈。中心公园恰好位于“8”字的交汇处。虽然展览已过去一周,市民们对热带花卉的热情却远远超出市政府的预期,来往人流如织。青长夜和幻兽站在一起无疑非常养眼,他们都很高,手长脚长,五官是截然不同的漂亮。时不时自四面八方瞟来的目光令少年的背有些痒,他非常想把翅膀张出来,最好把身边这个人藏在自己的羽翼下,这种欲望在看见陌生女孩向青长夜搭讪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先生,”年轻的女孩有些脸红地小跑到他们面前,她指了指远处笑成一团的姑娘们:“你的眼睛……她们让我来问问你是不是带了彩色美瞳。” “没有戴,”青长夜冲她微笑道:“你的眼睛也很好看。” “发色也是天生的?”看他点头,女孩惊叹道:“好稀少呢,我们都没见过,刚刚还在打赌你是不是染了发。”她指了指青长夜身边的兰花:“这种兰花叫万代,先生你以前见过吗?据说是锡兰才有的品种,是上一任联邦皇后的象征……” 少年见青长夜和女孩围绕兰花种类讨论起来,有些郁闷地踢了踢地面,原本色泽缤纷的热带兰花在他眼里也变得了无生趣。不知过了多久,青长夜终于在女孩的那群同伴到来前找了个借口和她分开。少年忍不住抱怨:“你可以更早和她道别的。” “对待女孩子要温柔,”他们避开人群走往花卉展的深处,出人意料,这里的兰花花盘更大、色泽也更浓郁饱满:“如果你是女孩,我也会对你温柔。” “太温柔会让人误会,你这样容易使人伤心。” “不觉得这些花和你很像吗?”青长夜伸手触碰旁边蓝紫色的蝴蝶兰,羊脂一样的手指和兰花相称说不出地诱惑,他将那只蝴蝶兰拉近了些,他在看花,少年却安静地看着他和周围五彩斑斓的热带花卉:“热情、真挚,只是……” 他没有将话说完,少年似乎因什么在走神,也并没有追问他的话语,青长夜收回手,他的动作很轻,以确保不会伤害到那只花,这些兰花和少年最相似的一点在于他们都只适合活在阳光下,离开这间玻璃房,外面的冰冷残酷无一不会令他们伤心。青长夜和少年不是一类人,尽管他喜欢他的长相、也喜欢他的性格,但这种喜欢却不能成为青长夜停留的原因。他和少年不同,他有不能舍弃的目的,并且他理解黑暗,同样地,他也喜爱黑暗。 回到别墅时天边落日融金,暮云在天鹅绒般的夜色中渐行渐远。少年又一次喝下了含有药剂的饮料,按照嘉莉的说法,他喝完那一小瓶药剂便能签订血纹契,直到现在他大概已经喝了大半瓶了。他又一次要求和青长夜睡在一起,凌晨时分,身上的燥热令少年烦躁地睁开眼,他在梦里又一次回到了白日色彩浓郁的兰花园,他的梦停留在青长夜触碰兰花的那一刻,他为此感到痛苦。 身边的人正处在睡梦中,青长夜原本不习惯和人睡在一起,但幻兽是他一手带大的,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少年的气息。良好的夜视力令少年能看清青长夜舒展的眉宇、弧度美好的唇带着健康的红润色泽。 凭什么? 他这么难过,夜里因对方辗转反侧,这个人却丝毫不受影响,就连睡梦中也丝毫没有他的影子。他不想被他杀死、也不想被彻底遗忘,他想活着,他还想—— 少年悄无声息拿出了睡前藏在枕下的药,粉红色的药剂泛着暧昧光泽,就像一个粘稠甜美的梦,他拧开了盖子,药水滴落在青年的皮肤上。他知道青长夜不会醒来,精神系的异能令他能暂时让青长夜陷入深度沉睡,但时间不会太久,他要在青长夜醒来前将一切恢复原样。 焦糖色的眼一眨不眨看着沉睡的青长夜,少年脑海里似乎有火在灼烧,兰花、漂亮的手指、黑色眼睛—— 吻他。拥有他。 少年低头吻住了那双艷红的唇,直到青长夜动了动手指尖,他骤然停下动作,乖乖躺下来缩在了青长夜身边,无害得正如每个清晨青年醒来时都会看见的画面。在此之前,少年不忘清理掉狼藉。就像这个人的教的那样,用风系异能消去所有痕迹。 他的一切都是他教的,他即是他的一切。 ※※※※※※※※※※※※※※※※※※※※ 他俩真的不太适合2333 召唤兽 008 雨水过后,温伯尔顿河流的薄冰逐渐融化,丝丝缕缕的春意徜徉在风里。街道两边已有穿着轻薄春裙的女孩。青长夜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听见屋内传来的通讯提醒,他迈步从阳台走入客厅,一个从没见过的用户拨号进来,青长夜略略思索后按下了接听。 “嗨。”许久未闻的音色从那端传来,A的声音依旧随时带着倦意,就像熬了好几个晚上,不等青长夜开口,A说:“我们甩掉王了。娜塔莎的主意,你从他那儿偷到了两万多年,我直接用假身份转移给了一个犯罪团伙,要知道两万年可不是什么小数字。王现在将注意力投向了他们,再过几天他大概会打消对我们所有的怀疑。” “老爸真聪明,”青长夜算了算时间:“我大概还有几天离开这边,到时候和你们联系。” A答应的同时敲了几声键盘,娜塔莎的身影从门外一闪而逝。她只穿了一套血红色内衣、外面随便披了件黑斗篷,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遗,她走路时跌跌撞撞,高跟鞋还差点拐了脚。青长夜挑眉:“她又吸多了?” “管不住她。”A啧了声:“上次我们为这个吵了一架,她不听。” “嗯。”娜塔莎吸.毒不是一两天,这女人即使夜夜笙歌气色也好得惊人,看不出身体变化,他们自然没理由劝她:“对了,A,你们最近和嘉莉有联络吗?” “魔女嘉莉?”A的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轻敲,他在查嘉莉的资料:“娜塔莎前段时间说她加入了一个佣兵团,近期她的活动都查不到、我们也没和她合作过……你遇见她了?她也在温伯尔顿?” “嘉莉最近缺钱吗,有没有欠债记录那类的?” “你什么时候见过她富有?”A笑起来:“那娘们儿喜欢赌,随时都背着一屁股债,能活到今天也算奇迹。” “爱德温的悬赏价开得很高,如果抓到我嘉莉最多能拿到五万年。前几天她找我做一桩交易,她说我的幻兽是S级,要是杀掉幻兽后把兽魂给她,她就用一件蓝星古董和我交换。如果关于幻兽的那部分是真的,她大概想等我杀掉幻兽后再单独对付我。” “应该是这样。她缺钱,动机很充足。” “我想杀了她。”青长夜声音淡淡的。他观察着屏幕那端A的神情,继续向对方分析利害:“认识我的人不多,但只要合作过,他们多多少少都会猜测爱德温的通缉令是否和我有关。比较幸运的是像嘉莉那样随时缺钱的并不多,如果我不杀嘉莉,在爱德温停止追捕前我会有数之不尽的麻烦,等到她找来同伴、或是她想到了别的办法,我不一定每次都能躲过去。” 屏幕那端的A眉头紧锁,良久以后,A开了一罐红牛:“需要老妈替你做什么?” 听见对方的回答青长夜不由得笑起来。A有原则,但他懂得孰轻孰重、也会变通,这是他们一直做朋友的原因。门边传来的动静令青长夜侧头看了看,在幻兽进来前,他向A比了个稍后联络的手势,随即切断了通讯。如果他的推断是正确的,嘉莉不可能没有向幻兽解释血纹咒和药剂,少年却一直没有反抗地喝光了那些魔药。大概是因始终怀有不甘,这只幻兽宁愿赌上性命也想知道他究竟会做到哪一步,而让幻兽心甘情愿的原因,如果他没有猜错…… “阿夜,”少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今天发现温伯尔顿的最西边有一家书店,你曾经和我说过的那种纸质书,我第一次看见,呃,你想不想去看看?” 嘉莉给的药剂还剩下最后一些,按理说魔女们制药时总会留出一些空余,一瓶药剂喝到五分之四左右便达到了施展魔咒的条件,为了防止意外,他最好将剩下这些药也灌进幻兽嘴里。少年依旧在兴致勃勃说着什么,青长夜对他点点头:“我有点渴,你也要喝饮料吗?” 少年愣了愣,随即轻轻应声。他看着青长夜走入厨房,神色渐渐变得怪异,榨汁机运作的细微声响钻入耳内,不一会儿,青长夜拿着两杯橙汁从屋内出来,少年眨了眨眼,巨大的漆黑羽翼在他背后颤动。 “给。” 他接下了青长夜手里的玻璃杯,颜色漂亮的橙汁带着淡淡果香,些微果粒在其中漂浮。他知道那瓶用于施咒的药剂已经剩余不多了,如果青长夜将它全部加进这杯果汁里,他立即就能对他下血纹契。见少年拿着橙汁不喝、表情也黯淡下来,青长夜坐在了他旁边。 “不喝吗?” 这只幻兽的心思实在好猜,能让任何一个有独立思想的生物明知会遭遇不测却仍不离不弃的,除了爱意,几乎别无可能。少年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柔软羽翼自后覆盖在青长夜腰上,如果少年愿意,下一秒那些看似柔柔弱弱的羽毛便能将他割为两半。青长夜单手按住他的肩膀,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橙汁后,他在少年说话前吻上了他的唇。 “阿夜——唔!” 青长夜将少年压在沙发上,他的手指拉扯着幻兽的发丝,迫使对方的头和上半身都支起来,他将口里的橙汁一一渡进了少年口中,些微差点儿流出来的橙汁也被他用舌堵了回去。少年头晕目眩感受着这个梦一样的吻,彻底忽略了橙汁里不正常的苹果香,一旦接触到这个人,少年便觉得自己面前人充满了诱惑力,大概确实是媚在内里,仅仅是一个对方主动给予的吻,他便觉得自己要融化在青长夜口中。 “甜吗?” 青长夜和他分开,故意压低的嗓音像是音色绝伦的大提琴。他先前不愿意和少年有太过越界的举动,但他们马上就要永不相见了,就算不能把这只幻兽整个吃进嘴里,占占便宜他也非常乐意。 毕竟,真是漂亮啊…… 少年焦糖色的眸在青长夜有意无意的挑逗下蒙上水雾。青年低低的笑声落在空旷客厅,他这样笑起来时性感极了,少年的双翼从后拢紧了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阿夜,我——” 少年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他用的力气不大,就像小猫抓挠主人,青长夜保持着眼里笑意,他低声道:“放开。” “什……么?” 焦糖色的瞳眸睁大又收缩,那张年轻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少年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行为会不受控制。他的羽翼向后收拢,原本几乎被他拢起来的青年重新获得了自由,青长夜抚过他的唇,笑着说:“不要动、也不要说话。” 血红纹路在少年的胸膛上尽情延展,他的身体和神情都逐渐僵硬,青长夜轻佻地拍了拍少年的脸,他对那些象征契约成立的花纹做出了评价:“很称你。” “……” 愤怒和失落让少年的眼睛亮得近乎灼烧,青长夜从他身上下来,他理了理衣服、慢条斯理扣上幻兽解开的纽扣,青长夜对上后者深邃的双眼:“最后的药剂没加在你的杯里,如果你喝了自己的橙汁、或者你刚才推开了我,我都不能完成契约。虽然不知道嘉莉对你说了什么,但我不会杀你。” 青长夜按亮了通讯器,A几乎是立刻同意了通讯神情,果然是二十四小时蹲在电脑前的宅男,娜塔莎在那边大喊大笑,听见女人的声音,动弹不得的少年眼里划过一丝晦色。 “等我说完话后,你不能通过任何方法追踪我的动向、不能利用其他人找我的麻烦,你不能探听我的消息,最重要的是,我们再也不会见面。” 话音落下时,青长夜清晰看见了少年眸中的哀求和痛苦,他在塑造完他的一切后又选择离开,无异于毁掉这只幻兽的世界,这的确有些残忍。A在那端不咸不淡哇了一声,娜塔莎笑嘻嘻地高声插嘴:“小夜!你真够绝情的!” “下次选个好主人吧,”青长夜没理他们,他看向了少年:“让他给你取个好名字。” 不!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少年想说话,却因血咒难以张口,他的羽翼不能挪动,想要施展的异能全部停留在指尖,契约限制了他全部的力量。他没想到青长夜没要他的性命,却同样不曾预料他竟选择了更残忍的方式。温柔碰触只会招来离别,一再退让同样毫无意义。拉开房门的声音在少年听来刺耳异常,他听见青长夜和通讯器那端的人轻声说话,就像他们处在两个世界,他从来都不曾走到对方身边。 求你了。 别让我走,别离开我。 他的大脑因关门声响痛苦得近乎爆炸,少年终于抑制不住地从嘴里发出一声低吼,他浑身的纹路变得明亮灼目,漆黑双翼在背后疯狂延伸,几近要将他完全遮掩,他的手指渐渐开始挪动,大量的全系元素在空气流中急速四窜,几乎形成实质旋涡,不知过去多久,代表契约的血纹在一刹全然湮灭。再无压制少年的源泉,他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修长手指掩住了少年的双眸,泪水从他的指缝间滴落,焦糖般温暖的眼睛里蔓延出凌乱红丝。 你知道吗,你亲手制造了一个怪物。 水晶阵强烈的震动令嘉莉停下了熬制魔药的动作,她侧头看向变幻不停的阵法,在看清引起能量波动的根源后,嘉莉手中的长管摔在了地上,玻璃炸裂的声响破裂空气,她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引起异常的源头。 “SSS级的……幻兽?” 走在路上的黑发青年停下脚步,他垂下眼。张扬的血红图案在白皙的肌肤上延展,意识到这个图案的喻义,他愣了愣。 通过布满身体的契约,他能感觉到有什么正从城市那端赶来。 ※※※※※※※※※※※※※※※※※※※※ 最后那儿你们看懂了咩 明天请假一天,这周末入v,存一下万字更,么么Σ(・3・ノ)ノ 召唤兽 009 温伯尔顿城被一条内河分为两大部分,河流分支又将其割为无数个街区,根据A给的资料,嘉莉居住在河的另一岸。青长夜加快了步伐,他得尽可能快地找到嘉莉。尽管不能肯定他身上的血纹是谁下的,但从这些多得不正常的纹路来看,将血纹契施于他的对象一定非常强大,更奇怪的是从这些纹路浮现起他便再也感受不到自己施加在幻兽身上血纹,这种情况十之八.九是魔咒反噬。幻兽不会允许他杀人、就算不是幻兽,他也得先干掉嘉莉避免意外。 “过了那条河第三个拐角就是,”A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她没动,一直待在房子里。” “娜塔莎在吗?” “她说她就等你动手呢。”A说:“快一些,刚才你曾经居住的地方出现了异常能量源,那个能量源正赶往你的方向。你家的小崽子似乎有些我们都不知道的秘密。” 青长夜答应一声,桥那头的景象越来越近,耳机里A和娜塔莎交谈不断。赶到嘉莉门前时,青长夜从飞行器跳下,娜塔莎直接撕开裂缝将飞行器拉走以免嘉莉起疑,他在这时敲响了魔女的门。 “嘉莉小姐,你在家吗?” 隔了数秒,里面传来一声回应,在魔女开门的一刹那,他急急忙忙握住了她的手:“我们有麻烦了,我给幻兽下了咒,就在我要动手时他反噬了契约,”青长夜一把拉开自己的衣领,胸口张牙舞爪的血红纹路犹如洗之不去的烙印:“我杀不了他,他很快就要过来了。” “那居然真的是你的幻兽!”看见他身上的血纹,嘉莉睁大了眼睛,她的脸色难看至极:“这根本不是反噬!你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直接吞掉了你的契约、在你身上重新下了一个,他是学会的!他见鬼地自发学会了那个魔咒!而且没有药剂辅助——” 青长夜的异能通过与嘉莉的接触发动,幸运的是嘉莉对他的好感度并不低,她的时间顺利从他们交握的双手间流来,嘉莉的时间不多,青长夜主要的目的并不是窃取她的时间,短时间内被他抽掉大部分时间的人会变得格外虚弱,在嘉莉察觉到不对想后退时,她的喉咙那儿开了一道小小的裂口。裂缝出现的一刹那,嘉莉的表情还凝固在听闻幻兽变化的愤怒上,她的头滚落在地,因为娜塔莎速度太快,嘉莉的血还来不及流出来。人头爆发出一声尖叫,她边咒骂边想挪到自己的身体旁,耳机那端的A道:“她可能给自己下过咒语。娜塔莎,把她全部抓进空间里。” 娜塔莎的异能发动条件之一是空间不得运输活物,换一个说法,只有死物才能同她的空间接触,若有活物进到空间则会在瞬间失去性命,她的异能非常适合暗杀,但同样的,这么逆天的能力存在一个巨大缺陷,她只能在目标弱于她、且生命力底下时将其拖入空间。 “不!该死的!贱人,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魔女的身体被全部拽进了裂缝,她的咒骂逐渐变得微弱,那颗活蹦乱跳的人头敏捷避开了娜塔莎的手,可惜后者快速拽住了她的一缕头发。嘉莉突然扭头看向青长夜的位置,她满脸都是血,往日精致如人偶娃娃的小脸此刻狼狈不堪,她高声道:“我诅咒你!我诅咒你的灵魂永生永世在地狱里忍受煎熬。你他妈不是很想甩开你的幻兽吗?等着一辈子纠缠不休吧!还有联邦王,你们这些该下地狱的、恶心的猪——” 娜塔莎一把将人头扯进裂缝,嘉莉爆发出惨叫,耳机那端传来娜塔莎的嗓音:“抱歉小夜,我动作慢了一点,她的咒语没施完,诅咒是不会生效的。” “没关系。”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个:“帮我看看幻兽到哪儿了?” “还在河对岸,但很快要过来了,他的状态有些奇怪,”娜塔莎的眉心略微隆起:“A说他检测到了高过现存幻兽档案的超级数据,你的幻兽似乎进化了,他现在的精神很不稳定。离你最近的星舰场在十分钟之后有一次航班,快点过去。” 他的身侧划开一条缝隙,先前娜塔莎拽进去的飞行器又被她扔了过来。A和娜塔莎都在催他,难得他们有这么焦急的时候,情况比他预想中还要严重。青长夜发动星舰的同时回忆了一遍嘉莉的话,最令他在意的是自己身上的契约并不是魔咒反噬的产物,嘉莉说幻兽在没有药剂辅助的条件下学会了魔咒,也就是说,一旦有人在幻兽身上施过一种魔咒,他都能学会它?如果是真的,这种学习能力未免太过恐怖了一点。 星舰场人来人往,A黑进客户端帮青长夜弄了一张票,过安检时工作人员让他摘下耳机,不等青长夜抬手,入目之处降落的黑色羽毛令他微微一怔。周围人的纷纷议论中夹杂惊讶和激动,顺着人群视线,青长夜抬起头。 停留在星舰上的幻兽正居高临下俯视他,即使隔着重重人群,青长夜也知道这只刚成年的幻兽将自己当作唯一的猎物,褐色发丝与青年耀目的面容格外相称,幻兽五官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他变得更高、也更俊美了。下一个瞬间,从背后裹住他的单翼剥夺了青长夜全部的视线,幻兽的速度太快,来不及看清的人群在周围哄叫。他没想到这只幻兽属于罕见的成长型,小部分幻兽会伴随年岁增长越来越强大,但这类幻兽最终都不会超过A级,而自己面前这只肯定已经过了S。青长夜身上的血纹契因契主靠近而沸腾,幻兽漆黑的羽翼实在太过庞大,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青长夜隐约感觉就连那些细腻的羽毛也比过去大了一些。 A:“翻车了。” 娜塔莎:“给你烧香。” 幻兽将头挪到了青长夜的脖颈边,他同过去一样习惯性地蹭了蹭,明明是表示亲昵的动作,现在由他做起来却令人脊背发凉。青长夜想要开口,幻兽舔了舔他的脖颈,契约带来的压迫感令他有些不喜幻兽的靠近,察觉到他的抵触情绪,幻兽拽着青长夜进了旁边停靠的飞行器里。那只够容纳双人的飞行器在幻兽的羽翼前显得有些小,他收敛了羽翼,将青长夜按住座位下后,幻兽把飞行器关了起来。 “你……” 看见幻兽右眼里盘踞的血红丝,青长夜张了张口,确实如娜塔莎所言,他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幻兽时不时露出恍惚的神情,想必他刚完成进化就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发动它。” 幻兽的手抓住青长夜的腰,青年被他按在指挥台上动弹不得,乌木似的眸和眉因疼痛蹙起。 “好好开,”幻兽笑起来,他的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灿烂得丝毫不见阴霾,于此截然相反的是他的举动,青年精致的眼角已隐隐有了泪意:“这样拐来拐去疼的可是你。阿夜,我们回家吧。” “唔!” 青长夜的手指在操作台上乱抓,飞行器于城市中胡乱冲撞,幻兽总是在最后一刻调整方向,以避免他们撞到建筑物。飞行器从门外直接开进了别墅,A早有预料地黑进了别墅内的视频通讯,当看着幻兽将人抱进来时,娜塔莎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她喃喃:“惨烈。” “有吗,我感觉儿子也挺享受的。”A的目光转向旁边的悬浮屏:“不说这种话题,他现在走不了,我们——靠!小崽子耍流氓!” 他面前的屏幕骤然黑暗,幻兽切断了别墅内的视频,也直接断掉了短时间内他们和青长夜联络的可能。娜塔莎在一旁惊呼:“A!你看这个!” 看清另一个悬浮屏上的画面,A锁紧眉心:“这是什么怪物,逆天了吧。” 屏幕上温伯尔顿的城市地图黑了下去,这表明整个温伯尔顿的城市能源在刚才的几秒被被完全破坏,最多不过十小时后,温伯尔顿会成为一座没有能源供应的城市,大型星舰无法启动、正在驾驶的飞行器也将在几小时内坠落,A原本打算黑入别墅隔壁通讯和青长夜取得联络的想法也变得毫无意义。到那时无论进城还是出城都会变得困难,青长夜和幻兽待在一起,离开对他而言几乎不可能。 娜塔莎:“怎么办?” A:“这个儿媳妇还是不错的,颜值武力智商都在线,准了准了。” 娜塔莎:“我是说,小夜被艹死后我们怎么办?” A:“……” 伸出的手拽住了白皙脚踝,有谁将往前爬的青年一点点拖了回去,幻兽边笑边将人带回怀里,恢复成焦糖色的右眼满是笑意,这表明他已完全得到了成长后的力量:“躲什么?” 青长夜垂下眸,刚才幻兽当着他的面捏碎了通讯器,随即又告诉他整座温伯尔顿的城市电源供应都断掉了。他知道自己这回真的躲不了了。 ※※※※※※※※※※※※※※※※※※※※ 噜噜噜 召唤兽 010 遍布身体的血纹在契主下达指令时灼烧着青长夜的神经,见他没有反应,幻兽又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睁开眼,”幻兽的嗓音里含着温暖笑意,他的音色比平常男孩软,在这种情况下格外悦耳动听。青长夜不得不慢慢睁开双眸,他的瞳里蕴着若有若无的湿气,看着镜中无法抵抗的青年,幻兽心头一颤,喃喃道:“阿夜,你真好看。” 青长夜没有说话,他瞥开眸:“可以了吗。” 他都不敢想自己现在的样子,自有记忆开始,他就很少有这么糟糕的时候,何况还是在这种事上成为他人俎下鱼肉。幻兽安慰般亲了亲他的嘴角,在青长夜以为终于折腾完时,幻兽的举动令他一声闷哼。 “看着镜子,”那只刚成年的幻兽低下头,褐色发丝摩挲过青长夜白皙的皮肤,就像狗在亲近主人。遗憾的是他养的这只并不是狗,真要说,倒更像披着羔羊皮的狼崽子:“看着我。我想要你的注意力。” 青长夜稍显狼狈地勾了勾唇:“我一直在看着你,小姑娘。” “你没看我,”幻兽头也不抬:“你就像在透过我看什么人。过去我一直以为那是错觉,是因为我身上有别人的影子,你才会在乎我对不对?” “我自己都不知道。” 青长夜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没喜欢过谁,他几乎没什么在乎的东西。不过一来到这个世界他便失去了全部记忆,只保留有基本的生活技能和常识,话不能说得太肯定,这只幻兽对人类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没准原来他有个超级无敌大美女朋友……为什么他第一反应是性转的幻兽?他有这么喜欢这家伙的长相? “你不专心。” 幻兽的声音里近乎有些警告意味,在这种时候走神的确很伤及男性的自尊心,非人类也一样。漆黑羽翼阻绝了他的视野,青长夜对着镜子里的幻兽微微笑道:“乖。” 幻兽怔了怔。 “不用这么客气,你不是一直很想这样吗,每天睡在我旁边……”青长夜故意停顿了片刻,镜子里的青年两弯琵琶骨像是造型优美的弓,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暧昧神色撩人得要命:“拥抱我、占有我。” 镜面碎裂的声音刺耳异常,幻兽眼里几乎要冒出火焰,他的情绪起伏太过剧烈,各种情愫交缠在一起使得幻兽忽略了青长夜眸底浮浮沉沉的光亮,他将青长夜放在地毯上,他曾在这里失手打翻过加了药剂的牛奶,变得锋利的羽翼刺进地面,青年被幻兽的双翼囚禁在小小的一方空间,他将幻兽的头往下一压,激吻时不知是谁先咬破对方的嘴唇,鲜血混杂在一起。虽然青长夜表面上不慌不乱,实际他已经快活活晕过去了。 “这就对了,”青长夜的手指按在对方的脖颈,他喘着气,黑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就算我哭了也别停下,我哭我的你做你的,只要你比我强大,我就会听话。” 涂染艳红指甲油的手指拨动屏幕,娜塔莎从桌上顺过一条A的红蜡糖,她学着A的模样叼在嘴里咬了一口,古怪的甜味令她呸了声。娜塔莎看向埋头苦干的A:“我说,你确定小夜会知道这些吗?” “会。”A的手指快得近乎只有残影,他工作起来总是对周围人的举止缺乏关心,天才的怪癖。娜塔莎又问了一次,A确定了最后一个代码,他转过身道:“他过目不忘,而且一直很细心,这么重要的信息他不可能忘记。成长型幻兽在成年24小时后有一段时间的适应期,如果在先前的24小时内幻兽运动量过大、或是情绪起伏过大,他们会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变得非常虚弱,所以通常饲养成长型幻兽的主人都会特意让他们在成年后的第一天休息。他的幻兽先前为找他跨越了整个城市、切断了整个温伯尔顿的能量源,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毫无影响。他应该会想办法消耗幻兽的情绪和体能,”A看了眼时间:“距离24小时还有93分钟,你驾驶目前最快的飞行器赶到他所处的地方只要65分钟——” 娜塔莎眉头一皱:“我不会开飞行器。” A:“我编了个自动驾驶,不然你以为我刚才在做什么?有时间还是把驾照考了吧,虽然我记得儿子似乎也是无证驾驶。” “知道了,唠唠叨叨的老妈。”娜塔莎应声:“话说回来,你觉得小夜会用什么方法消耗幻兽的精神力和体力?” 他们对视一眼,彼此都想到了同一个点,A率先打破沉默:“……运动?” 血红契约在白雪般的肌肤上蔓延,青长夜看着他们交缠的双手,明明才成年,幻兽的手掌却已经比他要大。契约带来的血红纹一直蔓延到了手腕上,似若将他整个人牢牢囚禁的枷锁。血纹契有个非常特殊的地方,它虽然能令契约双方相互感受到对方的位置,却必须是在一定距离内,嘉莉曾说若两方隔了一个星系,血纹契约带来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是说,只要能在幻兽虚弱的适应期离开,他会有较长一段时间来解开对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契约。 墙壁破裂的声响打破了一室暧昧,青长夜侧目,一艘银灰飞行器停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细细的长腿从上面伸出来,女人香槟色的裙摆恰好遮住一半大腿,娜塔莎手里握着冲锋.枪,她看见和幻兽滚在一起的青长夜,鼓励般吹了个口哨。 “人间美景啊。” 幻兽的身体越来越僵,按理说他不可能对娜塔莎的到来无动于衷,青长夜勉强推开他起来。果不其然,幻兽的适应期到了,他没有动。见娜塔莎将枪口对准了不能动弹的幻兽,青长夜从沙发捡起衣服穿上:“别杀他。” “你居然还站得起来。”娜塔莎看了眼他颤抖的手指,这才知道青长夜实际并没有表现出来的冷静:“你确定不杀他吗,小夜?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他是SSS级的幻兽,从来没有人遇见过这种等级的幻兽、SSS级的划分数值按理说只应存在于理论,这次不杀他,以后你就永远杀不了他了。” “阿夜……”幻兽忽然在这时出声,他的音色有些嘶哑,显然说话对他已非常困难:“不要……走。” 青长夜对娜塔莎比了个让她先出去的手势,自己迈步走回了幻兽身边。幻兽见黑发黑眼的青年蹲下来,手指轻轻抬起他的下颚:“我说过我们很不合适,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不放?” 因为,放不开啊。 这个人对他而言如白昼、也似黑夜,他成了他苦痛和快乐的源泉。关于青长夜的一切像有花扎根在心脏,花刺戳得人千疮百孔,那偶尔才盛开一次的花朵刚嗅到香味便结出果实滚过他的心脏,除了徒乱人意再也不剩余什么。 “你会杀人吗?” 幻兽没有说话,眼睛却黯淡了下去。青长夜料到了他的反应,继续道:“你不会为我抢时间,也不会伤害他人,我们在一起只会拖累对方。” 他站起来,幻兽在这时拉住了他的脚踝,声音气若游丝,却执着得令人心碎:“不要……” 站在远处的娜塔莎向他举了举枪,她在劝她别心软,幻兽的执着让娜塔莎觉得不安。青长夜垂下眸:“忘了你还是个小孩子。在一般人家里现在你会过得很好,你没必要和我凑在一起,”他的目光掠过幻兽的翅膀:“力量越高,要走的路越长,你会遇见和你一样好的人,忘掉我比较划算。” “阿夜!不要——”幻兽焦糖色的眸里掠过一丝惊慌,他知道自己到极限了,如果现在不抓住对方,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求求你……!” 不要走。 青长夜挣开他的手,从幻兽身边头也不回走了出去,留在原地的幻兽睁大了眼睛,他看见那个金发的女人给了青长夜一个拥抱,她拉着他上了星舰、看上去那样亲密无间。幻兽的手指被青长夜甩开后再也没有多余力气动弹,漆黑羽翼因力量耗尽而垂下,他的羽毛逐一脱落,他能感觉到生命在逐渐流逝,在适应期,过度的运动和情绪会损伤幻兽的生命。 “不要丢下我……” 他的声音又低又微弱,就像求而不得的祈求,最终也委散于风里。 A编的无人驾驶程序十分方便,穿越星际的路上青长夜顺便睡了一觉,娜塔莎在他身边百无聊赖,但识趣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回到A的星舰时,后者正在坐着吃啤酒和爆米花。难得A没有编程,虽然吃的也还是极客口味,他和A对望一眼。 “你给自己留了个隐患,不过这让你显得很有人情味,”A说:“值得鼓励。” 青长夜应了一声。 “你肯定想摧毁契约,但历史上没一个人除掉血纹咒,如果你真的想办到,试试三月份去梵蒂冈星球。女巫会在三月左右刺杀教皇,他的踪迹幽灵般飘忽不定,过了这次很难再找到了,如果世上有谁能解开血纹,只可能是他。” “女巫,”最近总是听见这个大星盗的名字,青长夜略微迟疑:“他会帮忙?” “可能性大概比指甲缝多一点。他不爱财、喜怒无常,而且为人嗜血。有可能你让他刮个一千刀,他就同意帮你解咒了。” A的冷笑话让娜塔莎噗嗤一声:“没那么严重,”她回忆到:“我见过他一次,是个,嗯,”娜塔莎冲青长夜抛了个媚眼:“超级无敌好看的大美人,长腿细腰皮肤白。” “等等,”青长夜顿了顿:“女巫是男的吧?” “是。但他真的很好看,那次联邦政府派人和他谈判,枢机长老和小秘书都在看他,他就像太阳一样耀眼。不过他最后把那些人的眼睛都挖出来了,人头一排排在夜里挂到了联邦的星舰上,谈判彻底破裂。” “……”青长夜沉默片刻,他收回目光:“我先休息,睡一觉再说。” DNA验证几乎没花费任何时间,合金门向两侧拉开,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疲惫令青长夜一下倒在床上。那孩子最后的恳求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么强大的生灵却因他心甘情愿抛弃所有尊严,自己这次拒绝了他,下次再见对方会变成什么样子实在难以捉摸,想起那双快要哭泣的焦糖色眼眸、镜子和无法反抗的自己,青长夜啧了一声。他真的非常不喜欢这样不受控制的情况。 就算女巫不帮他解咒,以后感应到幻兽就跑应该也没问题,估计……不会遇见了吧。 ※※※※※※※※※※※※※※※※※※※※ 明天入V,更万字章,V后尽量做到日更~ 码字不宜,希望大家支持正版,第二次入V还是那么慌,惹,先谢谢泥萌支持:3 女巫 001 女巫X王 002 女巫X王 003 女巫 004 女巫 005 女巫X人鱼 006 女巫X人鱼 007 女巫 008 那是个羽毛般轻柔的吻, 几乎不带任何欲念,分开时安雅蓝色的眸里印出青长夜的影子。前者张了张唇, 青长夜耐心地等他说话, 却不想他们头顶的石壁被直接砸开,自上跳下的女人居然还穿着高跟鞋, 娜塔莎金色的长卷发倾泻一背,她急急忙忙跑到青长夜旁边:“你没事吧?” 青长夜:“……” 他淡淡嗯了声,气氛被破坏后, 安雅又恢复了先前的神色。娜塔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打扰了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那个,A说联邦那边察觉到了异况, 参加晚宴的人类虽然是人鱼假扮的,但都是真实存在的联邦重臣, 一位夫人因丈夫不接通讯联络了联邦警署, 搜查部发现这些人全部沉睡在离瑟斯本家不远的森林里, 现在正向这栋别墅赶来。我们得赶快走。” “只是警署?” “嗯,”知道他的意思,娜塔莎说:“王不知情。” “你很怕他?”安雅忽然插话。 “呃……” “因为他会把你吊起来?”上次安雅救他时的确在星舰里看见了爱德温将他吊起来的画面, 青长夜为了转移安雅的注意力主动伸手勾上他的:“现在不怕了。” 安雅有些纠结地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最终什么都没说。娜塔莎撇了撇嘴, 这两个人相处模式的变化她看得清清楚楚, 男神已经不是她的男神了。A在通讯器那端指挥他们从水潭离开, 有安雅和娜塔莎在, 成百上千的小人鱼几乎不能产生任何影响, 一双双苍白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想要抓住他,人鱼们几乎全部挤在水潭边缘。这种生灵外面看上去柔弱得要命、就像一束束莲花开在水中,实际冷漠到了骨子里,从头到尾它们都没对那些死亡的同伴表示出任何怜悯,只一昧地想要抓住青长夜。 【妈妈。】 【妈妈!】 见安雅指尖凝起先前那种腐蚀性极强的雾气,青长夜制止了他。 “你心软了?”安雅平平的唇角有些嘲讽地带出弧度:“毕竟都是你儿子。” 他说话时情绪不大,话音一落,黑雾却直接包围了离他们最近那条人鱼,人鱼精美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很快便只余下惨白骨架,更可怕的是,那条骷髅样的人鱼开始攻击同类,被它碰触的人鱼同样感染般接二连三化为骨骸、又去感染新的人鱼,几分钟不到池子里多出了上百具骨骸。看着安雅兴致盎然的样子,青长夜无奈地收回手:“随便你吧,都没关系。” 安雅却用力攥紧了他的手:“你收什么?” “……” 瑟斯家族的主堡外是一片绿茵草原,清澈泉水自石雕喷泉中心涌出,银色月桂于枝头沉甸甸地开放。从大理石台阶一路往下,接骨花与飞鸟的标志印在等候的星舰上,奥萝拉从里面探出头,她向他们招了招手。前排的驾驶员见安雅上来颔首低眉同他问好,后者不咸不淡应了一声。联邦的警部通常不会追查大家族的飞行器,上了赛杜家的飞行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安全。青长夜松了一口气,正当他弯腰踏上阶梯时,后方的警告声让他停下动作。 “不许动!双手举起来!走下飞行器!” 那是一名年轻的联邦警察,见对方孤身一人,安雅眼神一暗,青长夜摇摇头。他按照年轻人所言下了飞行器:“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叫约翰,先生。”青长夜回头看他:“是赛杜家的一名管事,陪主人来参加宴会。”里面的奥萝拉在安雅看了自己一眼后赶快拉开飞行器的小窗,没有哪个联邦的年轻人没在杂志和广告牌上见过赛杜家族的大小姐,她急急忙忙道:“是这样没错。” 联邦警察有些迟疑地收回枪,突如其来的引擎声使得他用余光瞟过背后。在看清联邦标志的星舰后,安雅一把拽着青长夜上了飞行器,他踹了驾驶座一脚:“快点!” 驾驶员闻言立即发动了飞行器,优越的性能令这架机器在十秒内达到了极高转速,偏偏后面的联邦星舰逼得非常近,听见安雅催促,驾驶员万分无奈:“再快就超速了,大少爷。” 安雅从娜塔莎手里拿过黄铜火铳,这种古老的战斗工具还是他们先前被困在大厅时从展示台拿出来,他将火铳口对上驾驶员的太阳穴:“开快点,嗯?” 驾驶员吓得冷汗淋漓,大多数家仆不知道赛杜家族还有一位长子,常年跟在奥萝拉身边的驾驶员却知晓面前这人的真实身份。他将升速器踩到了最大,硬是把家庭飞行器开出了军用星舰的效果。森林尽头停靠着负责接应的星舰,安雅示意驾驶员停下:“在这儿等联邦警察追上来,随便跟他们说什么拖拖时间。哦对,我正好缺个驾驶员,你挺不错的,一起发财?” “……不不不、不用了,谢谢少爷。” “那好吧。” 安雅耸了耸肩,见他们要走,从头到尾沉默不言的奥萝拉忽然拽住了自己身边黑发黑眼的青年:“你……” “放手。” “哥!”奥萝拉忍不住拔高了声音,随即又因为恐惧小心翼翼看了看安雅的脸色:“对不起,我只是……” 青长夜安静地看着拽住自己的女人,后者在他湖泊般的眼里渐渐迷失,他的眼睛那么黑,奥萝拉觉得自己的影子就像他眼里小小的旋涡,一闪过后再也溅不起任何波澜。 “算了,”她挫败地垂下五指:“你自己小心点吧。” 青长夜对她微微笑了笑,奥萝拉看他们很快上了星舰,那个金色卷发的女人还冲她抛了个飞吻,巧笑倩兮的模样简直像是女妖精。青长夜似乎跟安雅说了什么,后者表面上漫不经心侧过脸,但奥萝拉知道他在很认真的听,上一次看见安雅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在父亲过世的时候。她有些疑惑。当她醒来意识到青长夜消失,奥萝拉竭尽所能收集了关于他的信息,结果令她大失所望,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信息,他的身份证明全是假的,照片和影像仅存了了。从之前的种种来看,青长夜不止利用过她一个人,联邦王事到如今依然对他念念不忘,青长夜不敢和联邦警察有过多纠纷便是最好的证据。 这样的人真的喜欢哥哥吗?或者说,他真的有能力爱一个人吗。 星舰于宇宙中平稳航行,这艘用于接应的星舰外部呈低调的黑色,里面却用了目前市面上的最高配置。眼下的情况实在有些棘手,爱德温随时可能发现异样、待在主星不安全,但这趟宴会他并没有找到太多线索。目前可以肯定塞壬在找他、那些频繁出现的未成年人鱼应该全部是塞壬的孩子,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知道,人鱼的攻击力会随年龄增长产生多大变化是最令他头疼的问题,如果后面找过来的人鱼都有塞壬那样的战斗力…… 娜塔莎在A的盛情邀请下回去了,A就像半个逃犯,长时间没有战斗人员在身边就会慌得不得了,有时候青长夜真觉得他是从联邦监狱里溜出来的。他和安雅回了星舰,青长夜找出圣餐杯,灌满水过后,他来到了那个小小的忏悔室。里面伤痕累累的少年依旧蜷缩在角落里。对安雅的脾气有了七八分了解,青长夜好言好语安慰了他一会儿,向对方保证他再也不会空出一天不看他,少年终于肯和他说话,他问出了困扰自己许久的疑惑:“安雅除了你,还做过其他的记忆容器吗?” “我不知道。”少年摇头:“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为什么问这个?” “有点好奇。” 安雅的第二人格不仅拥有少年时关于梵蒂冈的记忆,同样说了未来的事情。他才对安雅说了喜欢、二人格却说他已经拿这个骗过他,还有对方口中的沉睡三百年也非常奇怪。除了圣餐杯这样的记忆容器青长夜暂时想不到别的理由。如果安雅的第二人格真的知晓未来,最令他担心的是…… 同一时间,角落里不断变化的图表令坐在屏幕前的极客停下动作,A随意侧过脸,看清那上面的数字后僵在了原地,诧异浮现在他鲜有表情的脸上:“娜塔莎,你看这个,有人在花钱买蓝星古董。” “嗯?”刚洗完澡出来的女人懒洋洋擦着头发:“买就买,有问题?” “不……他买了很多,太多了,他快把那些东西买光了——!”A开始有些胡言乱语,他的手指疯狂在键盘上敲打,意识到不对的娜塔莎走了过来,当看清屏幕上的购买量时,她瞪大眼睛:“这个人疯了吗?他花了三亿年买古董?” “是安雅,这是他找的代理商,”A一下瘫倒在电脑椅上:“他可能已经知道了儿子的秘密。” “怎么会!” 娜塔莎惊讶地捂住嘴,不可能的,这件事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她没说、A没说,青长夜更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安雅,那个人坚持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毫无疑问安雅不会让他继续做这个,娜塔莎第一次有些替青长夜绝望:“那这样的话……小夜就回不了家了?” 从圣餐杯里出来已是深夜,黑发黑眼的青年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从通讯器上看见自己有一个未接的通讯,来自A。青长夜正打算回拨,房门推开的声响使他抬头。搭在门上的五指修长又分明,仿佛属于一位艺术家,走进来的女巫身姿颀秀,看清他身上的衣服,青长夜放松下来,短衫长裤,幸好不是女装。 “安雅,”青年温和微笑道:“还没睡吗?” “你不也一样。”不咸不淡的话语落在安静卧室,这艘星舰不算大,除了安雅带来的几名星盗便只有他们两个。青长夜笑着点点头,安雅坐在了软椅上,他忽然道:“你和联邦王发生过什么?人鱼呢?” “我和爱德温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后来分开了。几个月前我跟着一帮赏金猎人去了人鱼星系,他们的星舰上恰好有一条人鱼,可能因为喂它吃过东西,它误会了什么。”青长夜的声音淡淡的,不慌不乱、显得很有说服力,安雅见此笑了起来:“就这样?” “就这样。” “你和联邦王的第一次……” “马德琳皇家学院,当时他是特邀教授,我恰好在那里学习关于机甲的知识。” “学生上了教授的桌子?”见青长夜点头,软椅上的大美人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安雅的头发很长,顺着天鹅般的脖颈蜿蜒而下,美得令人目眩神迷:“人鱼为什么叫你妈妈?” “它们是单体繁殖,但需要一定的温度,人体的温度能够帮助人鱼卵孵化,我帮过它。” “用哪里帮它?” 青长夜没有说话。安雅突然的咄咄逼人令他有些奇怪,对方却示意他走过去。这是他头一回和主人格这么亲密,隐约的危机感令青长夜想要后退,身上的血纹却开始灼烧,安雅的双臂缠上他的肩膀,就像魔鬼扼住他的脖子,在耳边轻吟。 “多亏了你,我的人格似乎开始融合了。”安雅双手施加的力量令青长夜不得不弯腰,他们贴的极近,额头都快要抵住额头:“我大概没告诉过你,我的主人格和二人格拥有不同的异能,那个娘炮的异能是跨越时间。” 漆黑眸眼在一瞬间睁大又收缩,青长夜下意识想要后退,安雅却直接将他拉坐在自己身上。他的手指点了点青长夜的通讯器,里面传来A的声音:“小夜!安雅发现你的事情了,他买光了市面上近乎所有的蓝星古董——” 在血纹咒的驱使下,青长夜在安雅似笑非笑的目光里被迫张开口:“你说什么?” “我说你应该快点跑!”A几乎是用吼的:“他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傻了吗?十分钟之后娜塔莎会在你们经过的下一个星球出现,你跟她走,先随便找个地方避避——” “他不会走的,”安雅的声音令通讯器那端的A骤然沉默,安雅的手停放在关闭键上:“除了我身边,他哪儿都不会去。” 一声细响,A单方面切断了通讯,青长夜没什么表情地同面前这张稠丽至极的面庞对视,对方停留在脖颈的手就像一条冷血的蛇,将他从头到脚缠绕起来、让他再也不能挣脱。 “如果一个人想去另一个空间,除了强大的、穿越时空的异能力,这个人还需要媒介和便于异能施展的法阵。”安雅的笑容在灯光下漂亮极了,仿佛一丛缓慢盛开的花,但这丛花却会吃掉青长夜的骨头,抽干净他的血和肉:“拥有空间能力的异能者不算少数,阵法不是什么难事,几百年前就有人能够跨越时间和空间,但我却第一次知道有人想凭借古董回到百万年前。真不愧是外星人,思路很独特。” 青长夜轻声说:“你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啊,青青,”女巫长长的眸子微微上挑,那个称呼令青长夜蹙眉:“我只是看到了未来的事,不再想让灾难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已,你一说喜欢我,我都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曾经把你关进了铁质的棺材、给了你三百年让你反思自己的错误,可你从里面跑出来了,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我好笨对不对?我为什么要把你这样的尤物关进去啊?” 安雅亲了亲他的唇角,白皙的面容娇艳欲滴。那种暧昧不清的神色又一次回到安雅身上,知道现在是第二人格占主导,青长夜垂下眸。安雅示意他看向房间的另一端,不知何时出现的屏幕吸引了青长夜的注意力,那边的星盗们似乎接到了什么命令,开始一个个敲击堆放在一起的蓝星古董。里面有山水画、骨瓷花瓶、阳伞、太阳镜、甚至是琉璃彩绘出的玻璃窗,那些玩意儿堆放在一起,其中一名星盗在上面浇了汽油,冲天的火光将一切卷在一起,不出半小时,这些价值千金的古董都会称为灰烬:“A帮你买的东西也留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有人用同样的办法烧了它们。你回不了家了,青青。”他将他按在房间里唯一的桌台上,圣餐杯掉落在地的声音清脆悦耳:“这是桌子。可惜不是办公桌。联邦王和你在办公桌上试过、人鱼想让你帮它繁衍后代,我们可以都来一遍。” “你这样很幼稚啊,”青长夜低声笑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幼稚?” “随便你怎么说,”安雅一把抓住青长夜的手腕,阻断了他全部的退路,黑发落于青年的肩头,大片大片血红图纹于白皙肌肤延展。青长夜内心的抗拒越是强烈,血纹便会显露得越多:“帮我生个孩子吧,亲爱的。” ※※※※※※※※※※※※※※※※※※※※ 这章送先买防盗的姑娘们两千字,锁章明天都会解的,很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下章防盗】 女巫 009 女巫X人鱼X王 010 女巫X王X人鱼 011 女巫 012 软木塞入嘴里的一瞬冰冷气息笼罩他的全身, 映入眼帘的黑发似若鸦羽,青长夜当机立断将阻碍魔咒的鳞片扔进了空间戒指。正主都来了, 被安雅发现鳞片他才是真的没有机会, 安雅将他拉入旁边的建筑角落,青长夜干脆借机把戒指扔在了城墙下。戒指里有A做的定位系统, 娜塔莎进城后能找到它。 联邦的军士很快抵达,一部分人去往门外,另一部分留在城门内仔细搜索, 安雅指尖聚拢黑雾,在第一名搜查官看过来时,黑雾从眼鼻入侵大脑, 他破坏了对方的神经、却没有伤害一丝皮肉,安雅操纵着搜查官将城门大开,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 从城门外撞击而来的星舰快得像一簇流星, 他拉着青长夜跳了上去,刚进星舰,安雅便一脚踩在了青长夜的肩膀上。 “你, 又,骗, 我?” 安雅一字一顿, 通红的蓝眸里布满血丝, 面前的女巫就像被激怒到极致的恶魔。围观的星盗兴致勃勃地起哄, 他们以为安雅只是在教训不听话的情人, 直到安雅将青年的双手束住。那真是一双完美的手,皮肤又白又嫩,指骨精美修长。光是看这双手被铁链捆绑就让人食指大动。青年的头被迫扬起,紧绷的身体像一把流丽的弓。 “我是你的狗吗?你说什么我都信,没用了就把我一脚踹在一边?”他收回长腿,转而抓起青年的额发,乌木似的眼珠淡淡看着面前暴怒的女巫。有那么一瞬间所有星盗都以为安雅会直接按着青年的头往柱上撞,直到他头破血流:“你是不是料到联邦王也在那儿?等我们两个打累了你就趁乱逃跑?你利用我,我不介意,但你他妈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他凑近了些:“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把你全身的骨头打断,再用钉子一根根钉起来?” “……” “你不说话是吧,青长夜?” “……” “好。”安雅怒极反笑,他长长的眸半眯、眼窝深邃,笑起来脸庞明丽得仿若春樱:“我先废你一条腿,你要是还不肯说话,另外一条你也别想要了。” 他的手松松绕住青长夜的脚踝,女巫的皮肤很冰,青长夜条件反射瑟缩了一下,这个小动作让安雅眼里闪过一丝怜惜,却又很快因背叛带来的愤怒消失殆尽。青长夜像是才意识到他并不是说着玩的,他下意识挣扎,安雅的手腕却越收越紧。 “不要!” 那只手紧箍住青长夜的脚踝。女巫的五指十分修长、皮肤薄,用力时能看见其下凸出树枝般的血管。 “晚了。” 安雅冷冷地打断了他。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骨头被捏碎的脆响在青长夜耳中十分明晰,惨叫回荡在整间大厅。他疼得差点昏过去,眼泪从白皙面颊滑落,他试着动了动被折断的腿,脚动不了、小腿勉强还能移动,钻心的疼痛从那里传来。青年漆黑的眼眸仿若浸没在泉水里的石子。低低的啜泣在安静大厅格外引人注意,跟猫爪似的,一声声都撩人得很。部分围观的星盗不由自主咽下口水。那么美的一双脚,现在却被安雅废了一只。似是注意到下属们如狼似虎的目光,安雅望向了离得最近的一名星盗。后者立即恐惧地移开目光。他以为安雅是在警告。 “别怕啊,摸摸他,”安琪的笑容越来越大,他看着那名愣愣的星盗,对着他抬起青长夜的头。青年的额发还带有冷汗,因为刚哭过,他的眼角泛红,配上黑白分明的眼眸可怜得一塌糊涂:“这可是王的宝贝,差一点就娶回去养着了,还差一点,他就是联邦一人之下的皇后。” 星盗伸直了眼睛和青长夜对视,后者尽管已经成了残废、眼泪更是流了满脸,眼神却始终淡淡的。配上他充满韵味的长相,整个人总是很容易给人距离感。怪不得头儿会那么抓狂,这个人让人感觉抓不住。星盗的心里生出一丝不屑,心想还不是个勾引男人的货色,自己也都是个带把的。却又因青长夜望过来的视线激动得全身颤抖。星盗忍不住伸出手,抓上了青年的脚踝。触感简直上等得不行,手里的肌肤色泽如雪,摸起来就像是触碰贵族少女的脸颊。青年的肌骨比他想象中还要诱人。 “滚开!”安雅暴怒:“你真敢碰他?!” 星盗心说不是您要我碰吗,当然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把这话说出来。星盗唯唯诺诺收起了色胆,漆黑雾气包围了他先前伸出来的右手,安雅的异能腐蚀了星盗的皮肉,后者却不敢像青长夜那样叫出来。女巫的脾气是出名的喜怒无常,没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招惹他。所有人看见他将断了一条腿的青年抱起来,后者在这时难得展现出一点乖顺,他将头埋进安雅的胸口,寻求安慰的模样就像几分钟前捏碎他骨头的不是安雅。从这些人的视线瞧过去,只能看见露在外面那只白皙的断脚。 耶罗热带星系为三不管的无主之地,这里地处联邦与虫族第一战场的交界口,每年有大量军火商、赏金猎人、雇佣兵和星盗涌入又离去,发战争财往往只需依赖脑子和拳头。据说女巫要在那儿与人谈一笔交易。守夜的两名星盗正在交谈,他们只用守卫这一片区域,这在过去从未有过先例。 “断了多少根骨头?” 个子矮些的星盗看向那扇紧紧闭合的房门,他们都知道里面有什么。一个漂亮的、断了腿的美人,被他们的首领亲自抱进屋子里,此后便再也没出来过。 “不知道,从昨晚开始里面一直没动静。” “不会全部断掉了吧,”说话人砸了砸嘴:“头儿也太狠心了,” “如果全断了起码该叫两声……” “大概嘴被塞住了,”矮个星盗脸上带出笑容:“不过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宝贝啊,如果不是因为头儿看得太紧我真想冒险试试,反正他也抵抗不了。” 旁边人燃上烟:“不想被拔舌头就少说话。” 室内造型简约的吸顶灯散开柔和光芒,墙壁上映出两个人的影子,外面星盗们讨论的对象正半眯着水光潋滟的眸,安雅从他身上下来,他故意没收拾,洗完澡出来时见青长夜还是一动不动躺在床上,那双漆黑的眼睛轻飘飘掠过他,女巫的怒火一下到达了顶点。 “你他妈的说话啊?和我说句话有这么难?”安雅走到床边,他的手撑在羽绒枕上,居高临下凝视青长夜。他真正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他想要解释,多荒唐他可能都会信,可青长夜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过,他快疯了、他想杀了他,安雅硬生生忍住将人拖进审讯室逼他开口的冲动。他哄他:“青青乖,告诉我你是怎么切断魔咒的,我帮你把这条腿治好,嗯?” 青长夜闭上眼。 “……你找死是么。”阴郁在女巫艳丽至极眉目间一闪而过,他的手抓住了青长夜另一只脚踝,那上面套着沉重的枷锁,稍微一动就叮当作响:“你现在告诉我还来得及。”安雅有些自嘲地笑笑:“反正你是主人我才是狗,你说什么我都会信,表面上是我锁着你,实际上怎么样我们都清楚。” “……” “是你不说的,”安雅的黑发垂在肩头,他慢条斯理抬起青长夜的腿:“不好意思,狗要咬主人了。” 一声细响,青长夜睁大眼睛,他疼得发不出声音,双腿都被捏碎后他就真的成了废人。眼泪浸润了枕头,安雅在这时抓住他的右手,意识到对方想要做什么,青长夜边哭边摇头。 “舍得说话了?” “不要捏……” 因为有那么长时间没说话,青长夜的声音有些嘶哑,显得格外可怜。 “那你告诉我,”安雅忍不住低头吻他:“你怎么切断魔咒的?” “……啊啊啊!不!唔哈!是石头——教廷里那个石头!安雅安雅安雅——不要!!!!” “继续说啊,”女巫放开他断掉的右腕,他也不太忍心让青长夜这样疼,早在第一次当着星盗们捏碎他的腿骨时安雅就悄悄施了减轻疼痛的魔咒,青长夜实际感觉到的痛苦大概只有百分之一,真正让他脆弱的是失去手脚后心理上的压力:“早这样乖乖的不好吗。什么石头?” 青长夜的眼珠向左移动,他的瞳孔微微聚拢又收缩,显然十分害怕安雅抓住他左腕的双手:“梵蒂冈中庭里的水晶石,我在里面看见了你少年时的记忆,等我将手从它上面拿下来后不久魔咒就失效了。” 女巫垂眸,纤长睫毛遮掩下蓝眸微微一暗:“你看见什么了?” “你杀了很多人,梵蒂冈起火了,老教皇被你挖下了眼睛和鼻子——呃!” 安雅俯身轻柔地吻住了他,在他们亲昵无比地唇齿交缠时,安雅捏碎了他的左腕。他将他的呼痛声全部吃进口里,对上青长夜不可置信的目光,女巫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狐狸:“你骗了我那么多次,我骗你一次不过分吧?” “……滚。” “滚什么滚,”安雅将他翻了个身,青年失去了最能使力的肢体,他却格外喜欢对方这个样子,就像在玩动弹不得的漂亮玩偶。他将青长夜的唇咬出了血,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肢:“我还没开始玩你你就让我滚,太绝情了吧。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情没算清,断手断脚只是第一步,慢慢来青青。” 青长夜醒来时窗外已由白昼变成了黑夜,从敞开的窗口他能感受到丝丝凉意,一条宽阔无垠的巨河在天地间横跨而来,远远能看见建筑物五光十色的光晕投落于波光粼粼的河面。他是试着动了动身体,忽略酸痛,他的四肢倒是没有太大痛意,只不过全部都上了锁。安雅明知道他已废了还是在他身上加了这么多高阶合金制成的锁链,用来锁住一头大象都没问题,看来他这次的确把对方逼狠了。 他已经说了太多次谎,安雅第二人格的能力决定他永远不可能真的信任他,事到如今他不能表现出配合和驯服,只能继续让安雅起疑、直到对方到达某个临界,比如就像二人格曾看见的未来那样,安雅将他钉进棺材里,那么进了棺材后就是他离开的机会。在此之前,比起双方都不肯相信的温顺,激烈反抗反而是最好的办法。漆黑长发映入眼帘,进来的女巫手里持着一支药剂。青长夜曾在娜塔莎那儿见过这种黄金雕刻的药剂瓶,那一次她给了他女巫做的吐真剂。没想到还有正主亲自拿药用在他身上的一天,青长夜低声道。 “这是什么?” “治你的东西。”安雅慢悠悠地靠近了床边,他对上青年的乌眸:“就算你溜着我玩,我最初也没想在你身上用这个,不过我现在想了想,如果把你的记忆全部洗掉、再亲手塑造你的世界,你大概就不会想尽办法离开我了?”女巫薄薄的唇角上挑,眸底的寒芒冰冷又妖治:“光是记忆似乎不太够,毕竟你这么聪明,傻一点会不会更好养?” 该死。他没想到是这个。 他考虑过逼问、也考虑过审讯,就连安雅把他整容变声后藏起来避免同A和娜塔莎的接触都想过,却独独没考虑过安雅要从他这里切断一切。他确实把他逼得太狠了,狠到安雅宁愿让他变得支离破碎也要拥有他。青长夜难得有些如坐针毡,不用想就能猜到安雅会把他调.教成什么鬼样子。见他不说话,安雅上到了床边,他伸手搂住青长夜的肩膀,靠在他的颈窝处轻言细语。 “像个好孩子一样坐在教堂听牧师祷告、和女孩们打情骂俏就别想了,我一定会把你教得很坏很坏,”安雅说着,用大拇指弹开试管塞,他将试管口凑近了青长夜的嘴唇:“不过不管有多坏,你都只属于我。” “安雅……!” 他没办法抵抗,对方掐着他的双颊,将药剂强行灌了进去,多余的安雅用舌堵住,分开时他吻了吻青长夜的眼睛。青长夜的视线一片模糊,朦胧中他感觉有谁掀开了他身上仅存的薄被,那人的指腹很凉,就像从地狱里伸出来、独属于恶鬼的手。 “我们重新开始吧,青青。” 女巫 013 一望无垠的风信子花田于平地铺展, 花朵的颜色极近饱满,仿佛将全部生命都凝固在了色彩缤纷的花瓣之上。花田中央开辟出半露天式的花房。阳光从开阔房顶轻慢垂落。用于装饰的玻璃器皿烤制得像一束盛开的花,底座上刻有匠人的名字, 即使不知晓匠人的信息,也能看出这类尽态极妍的精美只属于大师, 偏偏有人丝毫不懂得怜惜, 将烟灰全部抖落在上边。 抽烟人的眼睛是罕见的暗蓝色,仿佛蕴含了整条星河。 “安雅, ”猫一样的女孩作势要从他嘴边夺过烟:“这么臭兮兮的味道, 花会生气的。” 对面人头也不抬避开女孩的手, 显得有几分冷漠,却听话地将烟头按灭在玻璃桌上。他一直看着一个方向,目光就像孩子在追逐蝴蝶,小猫般的女孩顺着男人的眼睛看向风信子丛中的青年,他的发色太醒目, 仿佛羊奶凝成的脖颈上搭着几缕黑色, 青年在看花,精致面庞在粉紫粉蓝的风信子中如诗如画。 “重色轻友的混蛋。”女孩嘟囔。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收回视线:“就照之前说的办。我先走了。” “可是从开罗那边调来军火也很难啊, 再缓三天嘛, 我可以少你九分之一的价格哦。” “蒂兰,你不接我可以找别人。而且你如果把我排在一些人前面, 短时间内拿到这么多东西对你来说完全没问题。” “好吧好吧, ”女孩耸了耸肩, 细细的锁骨像是一轮弯月:“都听你的, 谁让你好看呢。” 见对面人毫不留恋地起身,女孩跟了上去。他走向了花田中晒太阳的青年,那人见他们过来浅浅地勾了勾嘴角。真是享受啊,蒂兰的目光落在青年脸上。她都不知道安雅多久找了这样一个尤物,只可惜手脚都是断的,只能靠人抱着走,青年似乎失去了全部记忆、基本常识都一窍不通。但是谁会在乎这个呢,就连她都不在乎养一个失忆的残废,只要那人有面前的青年一半好看。 “哥哥。” 她看见青年微笑着同安雅说话。该死,他笑起来真的性感极了,失忆前应该是个很喜欢笑的人。蒂兰和女巫认识了快十年,她负责女巫的兵火供给、对方永远优先接她的生意,她自然知道安雅是独生子,青年没有记忆,显然那个称呼是安雅教的。不用想都知道在某些关键时刻从那张嫣红的唇里听见哥哥有多火辣。她看见安雅将人推在躺椅上亲吻。 “青青累了吗?” “没有,太阳挺好的。” “还想不想看一会儿花?” 他摇摇头,安雅弯腰把他整个抱了起来。蒂兰又一次看见了青年断掉的手和脚,他都这样了,偏偏白皙的脚踝上还锁着一条合金铸成的拷链,严格限制着他的双脚不能分得过开。他的手倒是可以正常活动,但那又能干什么?他连一片树叶都举不起来,就算把脚链的钥匙扔给他,他也只能望着那玩意儿无能为力。 离去前青年若有若无瞟了花丛中的女孩一眼,蒂兰眉心一拧,恨不得把他扑倒在那片迎风招展的风信子里。 “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可能是烟。”耶罗是热带星系,整块星云的形状犹如三角,他们现在所处的星球为三角之一的凡尔登,因盛产高级烟草远近闻名。有人说凡尔登的土地满是黄金,这里的烟草价格堪比金价,像蒂兰那样用大片土地种花的落在一般人眼里与傻逼无异。安雅平时不怎么抽烟,难怪对方不知道这是什么,他们坐在飞行器的后排,前排的星盗边驾驶边听他们说话。 “要不要学?”不等他犹豫,安雅已经点上了火:“哥哥教你。” 他往嘴里吸了一口白烟,同时捧住青长夜的头,两双唇触碰在一起时安雅将吸进去的烟吐在青年口里,周围全是烟草烧焦后淡淡的甘味儿,后者被呛出了眼泪:“哥……咳咳…难受……” 安雅静静看着怀里人泪光泛滥的黑色眼睛。青长夜的眸里没有敌意,被烟呛住后不知所措的模样就像温顺的鹿。安雅的手放上了青长夜的脚踝,他扯了扯那儿的锁链,颤动时发出的微响落于烟雾缭绕的星舰内:“给你解开这个,好不好?” 解不解锁链对他的行动来说基本没有影响,唯一的区别是锁链会影响安雅接下来要做的动作,但青长夜隐约自己并不习惯被锁链锁着,这玩意儿对他来说太沉重了。见青长夜不说话,安雅将解开的拷链随手扔在座位下,他从飞行器储物柜里抽出丝绸制的细带:“青青不能拒绝我,如果我让你做什么一定要乖乖的,懂了吗?” 深黑绣锦纹的丝绸绑住了他的双臂,不用照顾手腕,那里断掉的骨头和经脉使得青年曾经操纵异能的手无害得像小猫爪子,他的双臂被绑得紧紧的,黑色的绸、白雪般的皮肤。安雅抚摸他的脸庞:“这条带子是蓝星的古董,用它来绑你真合适。一会儿如果太疼了你就喊出来。” 青年无声地望着他,眼神却分明在说喊了你也不会停下。安雅让隔板降落,确保前排的驾驶员听不见后面的任何动静。 “是这样没错,”他发出低低的笑声:“可青青也要说出来,我想听。” 安雅赛杜拥有的星舰名为阿方索,据闻曾是属于赛杜家族的第一星舰。传言里赛杜家的奠基人为联邦皇室的一份子、继承了堂堂正正的皇族血统。那位大贵族是一名狂热的机械迷,他招揽了当时世上顶尖的工匠、私自打造出武装价值超过联邦正规军的战斗星舰,命其名为阿方索,意为高贵。阿方索被联邦的铸造师们尊称为神留下的遗迹,他们坦言这艘星舰不仅超出了当世的水平、甚至千百年后都难以被逾越。当时的联邦王认为贵族有了反叛之心而大怒、却又念及旧情,只剥削了贵族的头衔。后者成为平民后取了母亲的姓氏赛杜从事商业贸易。这艘星舰兜兜转转竟到了女巫手里,许多不知道安雅姓氏的人都以为那是他抢来的,事实上,即使从联邦法律来说安雅也是优于奥萝拉的第一继承人。 从窗口落入卧室的暖阳倾泻一地,躺在床上的青年坐起来时发现自己的视野一片漆黑,他的脸上有什么东西。青长夜下意识伸出了手腕,沉重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叮叮作响,他已经习惯了四肢的束具,就像习惯了安雅陪伴在他身边,他睁眼时忘记了所有事,是那个人将一切教给了他。他说他们是恋人,却又让青长夜叫他哥哥,对方入侵了他全部的生活,空气般无处不在。没有安雅对他来说就像鱼离开了水,他还不能察觉到对方在用这种方式让他产生不正常的依赖,安雅想把他的心都锁进盒子里。 他的手还没抬起来就被人握住,那人的手劲很大,细细的手指、无论何时都冰凉的皮肤,青长夜没有挣扎,熟悉的嗓音在他耳边柔声道:“早上好。” “早,哥哥。”青年戴着黑色眼罩,可以想象眼罩下黑色的眼睛一定是大睁的,他的脸在黑发和眼罩包围里显得格外小:“我看不见了。” “看不见不是很好吗?这样就会更依赖我了。” “可是……” “先去吃早餐。” 他抱着青长夜到了餐桌边,对方将食物慢慢喂进他的嘴里,就像在逗弄什么楚楚可怜的小动物。吃完饭后青长夜下意识碰了碰脸上的眼罩,看不见无疑是很痛苦的事情。他还得注意不能当着安雅的面碰眼罩,不然他的手会被绑起来,只要他拒绝安雅施加在他身上的东西他就会被绑起来,青长夜说:“我想去厕所。” 他平时是看得见的。他看得见卫生间的门、水流和玻璃,但是现在他的面前只有一片漆黑。尽管青长夜表现上依然很淡然,但当安雅将他放好后,他咬了咬唇。 他不喜欢这样漆黑的环境。 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完全适应这种依靠他人的状态。他逐渐意识到,他不是那种喜欢依赖别人的人,比起事事都靠安雅帮助,他更喜欢自己来完成。 可安雅说,他很依赖他。 青长夜下意识叫安雅:“哥哥。” “嗯?” “哥哥……” 面前的青年低声叫着他,安雅耐心地给了回应,再也没有比抓住这个人更能令他心满意足的事情了,小豹子被魔法变成了金丝雀,只能住在为它打造的笼子里,每天用美妙的声音替主人唱歌。他喜欢听青长夜不慌不忙地说话,对方的停顿和吐息都优雅得仿佛经过量算,但他同样喜欢青年被他逼到尖叫求饶的时候。那会让他产生自己将这个人的每一寸都完全占据的错觉。 “哥哥,为什么我的手和你们都不一样?” “被折断了。” 青年睁大眼睛:“为什么?” “因为你不听话,非要跑出去和陌生人在一起。你遇见了一个该下地狱的坏蛋,他捏碎了你的骨头。” “……” “所以青青不能再和别人说话了。这次是手和脚,下次是哪儿我们都不知道,外面的人很坏,他们会伤害你,让你觉得疼痛。” “可哥哥你也在对我做这些啊。” “对,”安雅笑起来:“只有我可以,你从头到脚都是我的。” 他蹙眉张了张口,待青长夜意识到不该这样表现时已经晚了。安雅凑过来抚摸他的嘴唇:“青青是觉得这样不对吗?” “没有!哥哥说什么都是对——”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嘴巴却被塞进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他猜是丝绸或者软木。他还戴着眼罩、什么都看不见,安雅在此刻附在他耳边温声道:“青青是觉得哪里不对?” 他拼命摇头,他现在根本就说不出话,安雅却故意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青青不说的话我就当你生气了,为什么要生气?你整个人都属于我的,以后要记清楚。” “……” “还是不说话吗,”安雅故意在他耳边吹气:“再不理我我也要生气了,我生气的话,青青最后会很可怜的。” “……” “啊,真可惜,”安雅话锋一转:“你刚才皱了一下眉头对吧?你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忘了自己全身都是我的了?来,把水喝了。” 安雅取下软木,从桌上拿过玻璃杯,魔咒令杯里充满了水,且不管怎么喝都喝不干净。青长夜能感觉到玻璃杯沿触碰他的嘴唇,他喝了好多水,喝到都快吐了,安雅就在这时和他接吻,对方伸手轻轻压了压他的腹部,见青长夜一缩,明显是不舒服,安雅笑了起来,声音犹如恶魔的呢喃。 “你不舒服吗?”他说着,手指从他的脸颊边轻轻抚过:“青青真漂亮,这个样子也很好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青长夜在对方怀里睡了过去。尽管安雅有时候会忽然翻脸,潜意识里他却觉得对方不会伤害他,事实上安雅似乎也并没有做特别过分的事情。也不对,他好像对“伤害”这个词的要求特别低,只要不失性命,他通常都不会把别人的所作所为当回事……奇怪,他以前的想法是这样的?会不会太无情了? 睁眼时黑发蓝眼的男人正安静凝望他的脸,也不知道他看了他多久。安雅揉揉他的头:“饿不饿?” 看窗外,天色已经变得黯淡。青长夜对时间概念不大,他点点头,很快有人送了食物进来。推餐盘的是个身材火爆的少女,巧克力色长腿下瞪着一双白色羊皮靴,最多不过刚成年。见她一直盯着自己,青长夜冲她笑了笑。对待女孩子的时候应该多笑笑,这是谁教给他的?安雅吗? 似乎这艘星舰上的人总喜欢看他。安雅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显然不太高兴,少女敏感地察觉到首领的情绪,放下餐盘便立即退出了房间。凡尔登是个亚热带星球,比起城市,占地更广阔的是田园乡村,以动物薄肠制成的红肠肉是当地出名的美食,据说凡尔登人的祖先就是靠民谣和风干的红香肠征服这颗荒芜星球的。前者满足精神,后者用以果腹,见青长夜吃下了切成薄片的红香肠,安雅忽然道:“青青喜欢吃这个吗?” 青长夜愣了愣:“还好。” 桌上的东西没怎么动,安雅放下餐刀伸手抱他,青长夜侧头:“我还没饱。” “少吃点比较好,免得吐出来,一会儿会让你吃饱的。”安雅把他搂起来踹开卧室门,昏暗的房间,昂贵的丝绸铺就的大床,羽绒枕头和其中潜藏的锁链若隐若现。安雅笑了笑:“今晚天气似乎挺好的,一会儿你还能看见星星。” 女巫 014 耶罗星系是一个规则的倒三角, 想要进入凡尔登必须依赖耶罗的主通道,上月初旬, 耶罗星系的进出主路因战争被断, 一部分商贸者选择绕路从后方进入凡尔登,但这样不仅会消耗大量燃料, 且路途中极有可能遭遇虫洞和未知风险、甚至会碰上虫族。另一部分商贸者干脆舍弃了素有黄金三角之称的耶罗,直接去别的地方卖出手中货物。军火供应被断,安雅和蒂兰的交易进行得并不顺利, 蒂兰告知安雅她的渠道并没有如约将货物送到她的手上。女孩非常抱歉地让他再等一些日子、或者干脆去别的军火商那儿购买需要的资源。 “三天,”安雅同她对望:”可以么。” “三天的话他们不一定能从开罗走过来,不过我会催的。”视频那端的蒂兰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想得罪安雅, 但手头的东西也真的周转不开,三天时间应该足够那批货过来了, 就算不够也得够。她看了看四周:“你家那位不在吗?” “……”安雅淡淡瞟了她一眼。 “随便问问, 别那么严肃嘛。”话虽如此,蒂兰的小脸还是流露出了失望神色。要知道那般有韵味的美人实在不多见,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她觉得那个青年身上有种非常吸引人的特质, 大概也是那样特殊的气质吸引了安雅:“话说回来, 你这次要货要得很急啊,以前不是无所谓吗?” “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不喜欢这个地方所以想快点拿到东西离开?”蒂兰眉心一拧:“喂喂喂, 开什么玩笑, 你明明来凡尔登成千上百次了吧?突然嫌弃它它会伤心哦。” “虫子变多了。” “……这倒的确是。你知道吗, 有人说联邦已经保护不了公民啦,早晚有一天我们的家园会被虫子踏平,到时候它们就住进我们的豪宅里,边喝我们的酒边睡我们的姑娘。” “你自己就是女孩子。” “我可不是那种等人保护的女孩子啊,如果联邦能保护我,我怎么会十二岁就知道怎么给六根膛线的枪上油呢。”蒂兰笑起来:“我说的并不是空穴来风。春天是昆虫的繁殖期,它们会在这个季节发.情,最近下城区有好多漂亮的妓.女莫名其妙失踪,被找到时每个都开膛破肚,怀出来的小怪物已经不见了,最讽刺的是她们身边都放着时间转换器,上面的时间最少都有200年,虫子还懂得嫖,实在是很好笑吧?” 安雅兴致缺缺:“你想说什么?” “看好你家的……弟弟,”这个称呼令蒂兰顿了顿,她也觉得安雅的恶趣味有点变态:“相信我,大多数人都喜欢他那种类型的,畜生也不例外。” 巨大的阿方索停留在凡尔登河岸,正是春意盎然之时,从东方移植来的樱树刚吐露花朵,粉白花瓣沉甸甸地挂在枝头。花开得太盛,仿佛稍不注意就会随水而下,那艘神迹般的星舰停留在樱花林里,最高的樱花树也不能够到它的三分之一。恍若迷宫的星舰最里处睡醒的青年正渐渐睁开乌黑眼眸,安雅推门而入看见的便是对方睡眼惺忪的模样,在青长夜随口喊了一声哥哥时,他的心像被什么挠了一下、忽然轻得快要融化开。安雅的目光下意识点过对方肢体上沉重的枷锁,他都说不上来这算良性循环还是恶性循环,青长夜越是在他面前展露柔软的一面、他越是喜欢这个人,就越恨不得把对方死死锁住。他知道爱情里除了占有欲还有很多别的东西,他应该退让、也应该试着理解对方,但他做不到,青长夜已经把他的安全感和信任用光了。就连蒂兰那种女孩都会对退步嗤之以鼻。 “青青饿不饿?” “饿了,”青年伸出双臂,他被安雅教得很乖,这类撒娇般的动作做起来丝毫没有羞耻心。白皙纤细的小臂勾在安雅的脖子上。后者轻拍他的背:“带你去吃东西?” 青年似乎嘀咕了什么,凑近安雅才听见他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昨晚吃的太饱了,一股灼烧感涌遍男人的四肢百骸,他压下冲动温声询问:“为什么?” “好撑,会胀死的。” “……”安雅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吻了他:“青青乖,不能挑食。” 他当然会把青长夜看好。不需要蒂兰提醒他都会让他远离虫子,他隐约感觉青长夜对这些莫名其妙的怪物非常有诱惑力,就像那条死在梵蒂冈的人鱼…… “这是什么?”安雅面无表情拿起盒子里的项链,从简洁的设计和造型看,这些东西毋庸置疑是男士的。对面的女孩面上挂着笑容,内心却心惊肉跳:“从外星系来的奢侈货,大多是幻兽身体的一部分。有抗氧化和防止病毒传染的作用,你现在拿的是一条鱼形幻兽的骨头。帝都的少爷们最近都喜欢戴这些东西。” “你不卖军火开始卖首饰了?”安雅阴测测地勾起唇:“要不我把你的眼睛挖了吧,瞎眼的姑娘卖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更有说服力。” 蒂兰试图引起安雅的兴趣:“我是顺便捞一笔,这些很赚钱哦,有好多不怕死的赏金猎人专门去森林猎捕幻兽——” “三天已经到了。”安雅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还是挖了吧。” “……首饰供应商和军火供应商走的是两条路!走私军火过不了联邦的安检,再等六个小时,最多六个小时!我保证把货物送到你手上!” “早说不就好了,拿这些讨好我管屁用,”安雅懒洋洋地收回手:“我像是舍得为难小姑娘的人吗?” “……” 你他妈就是啊!大混蛋! “这是什么?”安雅突然看向那堆闪闪发亮的幻兽部件里的一抹红色。平心而论,蒂兰带来的东西里都蕴含着极为强大的生命力,刚才他随手拿的那块鱼骨头至少都来自B级幻兽。估计小姑娘心里的确过意不去。蒂兰纤细的玉手将安雅说的物件拿了出来:“我记得是藤鸟的脖颈毛。” “鸟毛长这样?”安雅接过那块水红色的薄片,他将它放在光下查看:“明明像鳞片。” “藤鸟的脖颈毛非常坚硬,看上去就像穿山甲的鳞。藤鸟被戏称为不死鸟,除了脖颈,攻击它们全身上下任意一处藤鸟都不会死亡,这是它们唯一的致命处,所以羽毛才进化得格外坚硬。你看,这上面有树枝状的裂纹,藤鸟身上的羽毛都有这种裂纹。”见安雅有兴趣,蒂兰忙不迭解释。她根本没往鱼类考虑,现存最大的鱼型幻兽只到人的手掌大小,世界上压根不会有这么大的幻兽鳞片:“我是从一群赏金猎人的手里收的这个,我们合作过很多次了,他们也说这是不死鸟的羽毛。” “这个怎么用?” 没有线链、也没有穿环,蒂兰给他的……暂时就当是羽毛,只独独有一根羽毛。耶罗这片星海里充斥着欺诈和背叛,在凡尔登做生意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双方上谈判桌前都必须喝吐真药水,他给蒂兰的药水是他亲手调的、蒂兰只可能说真话。这玩意儿大概的确和人鱼的鳞片没什么关系。在瑟斯家的地下水池,他第一次看见那些尾巴中央一点红的人鱼时,安雅便觉得被鱼尾包围起来的青年和那类仿佛灼烧生命的红色格外相衬。可惜他不能从从鱼尾巴上揪一枚下来,占有欲令他忍受不了青长夜身上出现人鱼的东西。 “这上面有魔咒,沾水后放上皮肤会自己贴上去,不过以后取下来有些麻烦。”蒂兰露出了笑容,她终于消除了心里的愧疚感:“我也觉得这个和他很衬。” 黑眸微微睁开,青年眯了眯眼,刺眼的阳光让他翻了个身。赖了一会儿床后青长夜从柔软的羽绒枕间撑起身子,他和往常一样先看了会儿窗外的樱花。阿方索太高了,坐在窗台边只能看见粉色树顶,就像一把饱满的伞。他和安雅的床就在窗边,对方却从不担心他从窗口逃跑,一是因为锁链、二则因为他根本没有逃跑的意识。安雅不在,但有人替他理过被子,睡觉前他嫌热故意把那床价值千金的丝绸薄被扔在了一边,只可能是安雅来过。放在床头柜的水红色薄片引起了他的注意,哥哥放了什么在这儿? 它很小,但极其漂亮,薄片在阳光下熠熠发亮,窗外开得灿烂若霞的樱花加起来似乎都不及它一半明丽。安雅经常会给他带来他没见过的东西,比如摄像机、书本、还有一种可以显示画面的玻璃,他猜红色薄片大概也是什么新礼物,反正早晚安雅都会让他碰一碰,青长夜干脆抬腕触到了那块薄片。 筋骨生长带来的疼痛令他差点叫出声,他能看见自己的手腕不断扭曲,崭新的骨头和筋脉在里边乱窜。很疼。比安雅施加在他身上的惩罚疼多了。但即使他疼得快要死掉也鬼使神差没有丢开它。大量画面纷至沓来,窗外樱花在风里摇晃,重新觅回的异能令青长夜能清楚感受到每一缕迁徙过枝桠的细风。万千时间从脑海里飞驰而过,破晓和黑暗于他的眼前徐徐铺展:塞壬死前给他的鳞片能够消除所有的负面作用,那块连接的命眼的鳞片是人鱼的心脏。愤怒和恨意令女巫眼里的光逐一熄灭,他给他喂了消去记忆的魔药。火色冲天,破败的大教廷于少年暗蓝的瞳孔里涌动…… 青长夜攥紧了鳞片。他的记忆一点点归来,断掉的四肢也在塞壬留给他的异能里重塑。 [我知道想法和实践是两码事,但我也不可能去有你在的天堂啊。] [为什么我去天堂?]是他自己的声音。青长夜微怔。 [因为你拯救了我。]他看不清说话人的样貌,对方的嗓子却很好听,像是清澈沉静的泉水:[嗯?你难道不觉得天使来我的床上是对我最好的救赎?我最喜欢黑眼睛的天使了,叫声还那么火辣……] [我们没做过那些事。] 对方厚颜无耻带了笑意:[我只是在说我的梦。] 他的记性很好,这段突如其来的对话并不是近期发生的事情,另一个说话人的音色好听是好听,却十分陌生。这只可能是他过去的记忆。青长夜试图抓住更多零星的片段,却再也想不起任何事。即使他的四肢恢复了,把他锁在床上的合金脚链却仍然坚不可摧。青长夜环顾了一圈四周,扔在不远处的晶石发卡令他的眼睛亮了亮,想起发卡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心里有些复杂。娜塔莎曾花了十天教他开锁的方法,只要不是特别复杂的锁他都能解开,好不容易够到地上的发卡,青长夜赶快将它伸向脚链。锁开后他快速搜索了室内,确定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青长夜准备离开,放在入门隔栏上的液晶屏令他眼神按了暗。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繁复的白裙子。层叠蕾丝遮掩了平坦胸口,漆黑长发像是泼墨般蜿蜒在她身上,裸露出来的肩头白皙又纤细,她的四肢都被沉重的铁链锁住,白皙面颊上深黑的眼睛幽得像一汪潭,她正看着镜头说什么,从口型看,她喊的是哥哥。如此美貌又气质出众的女人自然惹人怜爱,她身上的锁链和明显有缺陷的四肢更显禁忌美感。安雅那个变态…… 他都不知道安雅的第二人格出来时不仅哄他穿了女装,还给他拍了照片。青长夜伸手想按下删除,外面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透过猫眼,青长夜看见了一袭洋装的蒂兰。他失忆时见过的人同样有印象,这是安雅的合作伙伴。青长夜略微思索后开了门,看见他站在门边,蒂兰愣了愣,反应过来立即向青年伸出手,青长夜侧头躲过她的袭击。他注意到对方看见他手上的鳞片时脸色变了变。很有可能鳞片是蒂兰带来的。鳞片最后到了娜塔莎手里,不排除A和娜塔莎买通蒂兰让她带东西进来的可能性,但蒂兰却攻击他,并不像是站在他这边的。耶罗星人谈判时习惯喝吐真药水,如果蒂兰真的是他的同伙安雅不可能没发现异常,那么最可能的情况,蒂兰不知不觉中进了A的套,她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向他提供了帮助。青长夜微微笑道。 “蒂兰小姐,你背叛了安雅。” 女孩皱眉。 “这是人鱼的鳞片,持有它可以抵抗一切负面作用,你从我的同伴手中拿到了鳞片、将它带给我。你现在也是我的同谋。” “小弟弟,”蒂兰嗤笑,她明明看起来很小:“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不是你会不会上我的当,而是安雅会不会上我的当。”青长夜慢悠悠地后退一步,他不再摆出有攻击性的姿势:“你为我把鳞片送了进来,而且你在他面前说了假话。”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他疑心很重,你一定给他解释了这是什么,只是说错了。”青长夜像说绕口令那样重复道:“也因为他疑心重,他会觉得你用了抵抗吐真剂的药水,我有办法让他再也不相信你。” 蒂兰第一次没有从欣赏美色的角度观察这个青年,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得非常平静,这样的人是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的,一看控制欲就很强。想不到安雅喜欢的是这种家伙,控制欲对控制欲,一起爆炸算了。蒂兰呼了口气:“你要我做什么?” “安雅在哪儿?” “他去码头那边了,他说有东西放在房间里,虽然他不怎么愿意让我单独见你,但为了赶时间,他让我来拿给他。”蒂兰甩了甩头发,冲他挑起樱唇:“他从码头赶回来至少要半个小时,现在跑还来得及。” “太短了。”他只知道娜塔莎和A知晓了他的大概情况,却不知道如何联系他们,跑出去也是被抓回来。蒂兰一脸那你要做什么,青长夜对她微笑:“麻烦蒂兰小姐把我的右手拧断,左手和脚我可以自己来。” 女孩惊讶地挑了挑眉:“什么?” 有这么好的机会不逃跑? “帮我拧断我的手,我什么都不会对安雅说。也请蒂兰小姐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他。” 青长夜加深了唇角的弧度,他笑起来还是和上次一样漂亮,蒂兰却完全没了欣赏的兴致。她看怪物一样看着面前黑发黑眼的青年。直到对方保持着笑容拧断了自己的左手腕。 “青青?” 安雅回来时打开了房间的灯,见青长夜依旧蜷缩在床上、手脚的锁链也依然同原来一致。安雅放下了心,他快步走向青长夜,后者听见他的声音撑起身子,刚睡醒,青长夜嗓音里难得带着一丝软糯:“哥哥,你去哪儿了?” “处理了一些事情。” “唔,”青长夜看了看四周,目光最终落于床头柜上从未见过的水红鳞片:“这是什么?” “给你的,”水红的鳞片像是一朵旖旎盛开的花,安雅将它放在手上,靠近青长夜好让他看得更清楚:“喜欢吗?” “喜欢,”青年绽开浅淡笑容,不谙世事的样子就像孱弱的羔羊。安雅抱他起来,同时把头埋进对方的脖颈里,感受着对方身上的体温。青长夜敛去眼里的晦色,柔柔道:“哥哥给的我都喜欢,最喜欢……哥哥了。” 总有一天一定杀了你,变态哥哥。 女巫X虫族 015 人鱼的鳞片能够消除负面作用, 但消除并非是无限制的,安雅手里的鳞片有一角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当它全部成为暗红的那天异能估计就不复存在了。如果青长夜同鳞片接触筋骨又会恢复, 他随便扯了个理由让安雅最终放弃将鳞片戴在他身上。见鳞片被安雅随手扔在床头柜,青长夜心情非常好地任由安雅和他滚在一起。 凡尔登星是镶嵌在黄金三角的璀璨宝石, 不仅因为全宇宙最昂贵的烟草,同样也因这颗星球每到春季便会举办世界四大拍卖会之一的玫瑰拍卖会。与其他三场不同在于凡尔登拍卖会完全在地下黑市举行,没有符合联邦法的经营执照、寻常人难以进入其中。但玫瑰拍卖会又是最时髦、最新鲜的拍卖会, 这里会贩卖当今世上最酷的星舰、最有价值的幻兽蛋和最吸引眼球的美人儿,古董、秘术、魔女们花花绿绿的药水和骑士的圣剑随处可见。青长夜前两次来凡尔登都是因为玫瑰拍卖会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今年也不例外。安雅滑动液晶屏翻看拍卖会目录, 在翻到一面雕花的铜镜时, 安雅下意识停顿了片秒。 他侧头看青长夜,后者也正在看屏幕, 那双深邃的黑眼睛里情绪淡淡的, 但安雅知道他是有了兴趣。洗去记忆后青长夜对什么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他肯看这面铜镜说明他潜意识里依然在乎这些东西。见他没再翻动屏幕, 青长夜疑惑道:“不看了吗?” “青青想不想要这个?” 青长夜点头, 安雅见他这么坦诚反而打消了最后一丝顾虑。这个人现在四肢都被锁着、手脚也被他断了干净。他切断了青长夜和外界所有的联络, 没有A和娜塔莎的帮助对方想在这种情况下离开难如登天。安雅捏了捏青年的面颊:“那要不要去看拍卖会?” 他也担心长时间关着对方会让青长夜得抑郁症。黑发黑眼的青年显然不知道拍卖会是什么, 但一听说要出去立即应了一声。安雅笑:“就这么喜欢出去?” “因为哥哥也要一起去……”安雅的手还不轻不重捏着他的脸,青长夜说话有些口齿不清:“喜欢这样。” “真会说话。” “哥哥要进来吗?” “什么?” 青年抬头看他:“天黑了。” 他断掉的手拨开薄被, 两条腿又白又长, 腰腹流畅的人鱼线使得腰肢窄而紧。安雅在这时准确理解到了那句天黑了的含义, 他隔着被子惩罚般拍打青年的屁股。 “跟谁学的你?” “跟你啊,哥哥。”青年的胯微微一扭,圣人看了都要喷鼻血,他在催他快点:“我一会儿还想吃东西。” “你可以先吃点……” “会吐的。”青长夜的眼睛因瞳色看起来格外淡漠,嫣红的唇一张一合,安雅感觉自己要被他撩死了:“肚子装不了那么多。” 空旷的房间传来暧昧动静,门外汇报的星盗停下脚步。青长夜对着身边的男人笑了笑,安雅把他当猫,他给他华贵的笼子和项圈,但他不知道野兽就算被剪掉了爪子那也依然是野兽啊。只要是野兽,早晚有一天都会因得不到自由去撕咬主人。 凡尔登拍卖会的标志为与荆棘共生的玫瑰花,最后能进入拍卖场的无一不是收到邀请函的贵客,每年都会有大量富商花高价从黑市购得印有荆棘玫瑰的邀请函,这些人会被主办方妥善安排在大厅舒适的丝绒椅子上。少部分贵客得到的邀请函与买来的不同,这是花高价也求不得的殊荣,代表凡尔登黑道对这部分人的尊敬。他们走宽敞的贵宾通道,不用排队接受安检、开着自己的飞行器便可自通道进入房间。青长夜感觉有人用冰凉手指轻触他的眉目,蒙住视线的眼罩取了下来,他们已经进到了拍卖场。安雅真的非常警觉、即使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让他有机会看路。 他们到的有些晚,古董类的拍卖在后面,先拿出来展示的都是当今最先进的兵械,这些才是真正能调动大多数人热情的东西。青长夜也在看。他看的不是拍卖品,他在寻找A和娜塔莎可能出现的地方,既然A想办法替他送来了鳞片,一定也知道安雅参加了这场拍卖,他们肯定会给他线索。遗憾的是他始终没发现哪位贵宾可能是娜塔莎易容假扮的。拍卖物品已从机械到了古董,下方两名身穿紧身衣的女孩举着一袭红色礼服走上了台。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其中一名女孩将那身礼服贴于身体旋转,她穿的紧身衣贴近肤色,这样看来的视觉效果实在令人血脉贲张,司仪宣布这是来自蓝星的丝绸。所有人都知道丝绸,那是已经快要绝种的布料,价值千金的梦幻织物!这样一套保存完好的古董礼服不知得值多少钱,也许会创下天文数字吧? 安雅同样在看下面的女孩,她还在转,轻盈得像一只不知疲惫的红蝶。那套红衣的尺寸看上去和女孩身量差不多,就算买了青长夜也穿不下,但没关系,他可以找人按照样式做一套适合对方的丝绸礼服,想象对方穿着红绸的模样女巫的眼即微微收缩。或许连青长夜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才是全宇宙最值钱的古董,一个活生生的、来自古蓝星的人类,不知因何种原因穿越了千年时间。青长夜和这些玩意儿的确很配,光是想象那身古东方式的红色礼服下销魂蚀骨的身躯…… 女巫暗蓝的眼里滑过一丝兴奋,他嘱咐下属拍下那身礼服。青长夜感觉男人在他脖颈处的锁心蹭来蹭去,大致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青长夜皱眉。 安雅这个混蛋,花样越来越多了。 “哥哥,痒。” “哪里痒?”安雅继续蹭他的脖颈,青长夜第一次有了把他甩开的冲动,安雅对着自己的锁心呵气如兰,哪里痒当然一目了然,偏偏他还要装纯:“我不知道,别欺负我了,好难受啊哥哥。” “青青…青青……” 安雅抓住他的胳膊,紧紧的,青长夜对他微笑,就像温顺的小动物听见呼声后的条件反射。 今晚的蓝星古董不止一件,安雅见他喜欢,干脆连铜镜和其他几样都拍了下来。青长夜一边和他搂搂抱抱一边觉得好笑,前段时间把市面上所有古董毁掉的是安雅,现在买这些的也是他,真够喜怒无常的。不过对方这么做的理由也不难猜。时间逼近凌晨,窗外声声夜雨顺着窗玻璃滴答而下,偶尔有花瓣跟随雨点一起打在窗栏。按照惯例,玫瑰拍卖会过了十二点只会拍卖最后一样货物,那是最具价值、最稀有的珍宝。也因为这个传统,主办方如果不能拿出令人信服的珍贵宝物大多数慕名而来的贵宾会认为自己受到了怠慢,前年就出现了宾客接受不了用一具公主木乃伊糊弄人而砸场的情况。身材高挑的女孩推着展示车从后台上来,她穿了一袭香槟色小礼服。皮肤非常白、唇色稠艳如樱,一双光裸长腿像是春季抽长的树,这种程度的美女只能为她推着的展品做陪衬,来宾们的胃口都不由自主被吊了起来。想必今年一定不会出现司仪被愤怒的群众砸下场的惨状了。 “亲爱的先生们、女士们!希望迄今为止凡尔登提供的一切还让您觉得满意。经历了一夜娱乐,想必各位多多少少都有些疲惫,再将最后的压轴好货藏着掖着实在不够讨喜,凡尔登凭着各位大人物赏脸才得以安身立业,为了不扫诸位的兴致——” 女孩利索地揭下了丝绒罩。她拿起一把黄金做的小锤,啪啪几下敲碎了坚硬的特种玻璃罩。白嫩柔软的双臂高高举起放在其中的球状物,它看起来光滑、平整,红蓝交错的瑰丽花纹于其上浮现。台下不少人的眼神在一瞬间变了! “今晚的最后一样拍卖品!一颗即将成熟的、虫族的卵!时至今日我们都知道一颗虫卵有多么难得,虫族生性孤僻自傲,宁可将后代亲手毁灭都不愿它们落入人类手里。而今联邦和虫族战况僵持,有多少帝国科学家做梦都想亲手抚一抚虫卵!而今夜,先生们、女士们!只要你肯出足够的钱,就能将联邦王都得不到的东西据为己有!” 台下一片哗然。这是公然的犯罪,但耶罗星本就是三不管的无主之地、罪恶的温床。他们的眼里只有那颗色彩美得近乎恐怖的虫卵。 “除了这个,这颗虫卵本身就是无价之宝。我们曾一度将幻兽看作对抗虫族的希望,但现存的S级幻兽少之又少,凑成一支小队送他们上战场都成问题。但虫族却不一样!虫子的数量多得可怕。如果想在未来保神,驯养低等幻兽不如饲养一只虫子!是的,大家都知道虫族有雏鸟情节!它们会对第一眼看见的生物产生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我们对这颗卵做了幻兽测试,这颗虫卵里蕴含的能量已经超过了一只S级幻兽!” 它还没出生啊。就拥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来宾们都要疯了。他们一再催促司仪停下炒作开拍,后者却仍喋喋不休地讲述这颗卵的价值。 “它一定是某个大人物的后代,这么强大的体质只可能来自于虫子里的皇族!和人一样它们也存在等级划分。即使不想把它用作武器,这颗卵里的小家伙长大后还有别的作用。”司仪的笑变得暧昧:“众所周知,虫族的繁殖能力是所有生物中最强的,雄性虫族不仅皮囊出众、同时也拥有让不少男人自卑的天资。很多深闺里的贵妇人都会想方设法买下一颗虫族的卵,等英俊的虫族少年长大后它们会帮助‘妈妈’排遣寂寞 ,帝都出名的交际花西塞罗夫人就是因此被议长大人逐出家门的,即使流落街头她也无时无刻不渴求那名虫族的亲吻,因为那种滋味,据说一旦试过就再也戒不掉了……” 突变在这一刻发生,高举虫卵的女孩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叫,她的双臂被什么锋利至极的东西削断,血花四溅。那玩意儿割她的手臂就在利刃在切嫩豆腐,虫卵的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纹。司仪愣在了原地,半晌后,他极度颤抖的尖叫透过话筒穿了出来。 “它出生了!——它出生了!!” 台下的男男女女再也顾不得矜持,离得最近的来宾们像是没看见女孩断掉的双臂,他们不顾一切凑了上去。没人看得清卵里伸了什么出来,凑上前的男男女女在一瞬间被削掉了脑袋,人头整整齐齐在空中划出数条弧线,却还是有人不怕死地继续向前。第一位高贵的女士撕开了自己的礼服,她想用芬芳晶莹的皮肉吸引其中的生物,很快不少人纷纷效仿她的动作。他们拼尽全力想要其中的生物看自己一眼。 那道裂缝里投来的目光令青长夜微微一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觉得里面的生物正越过重重人群将目光投向自己所在的贵宾室,他看见了一双异色的眼睛。一只是红的,一只是蓝的,就像魔王的瞳孔。 “青青乖,不要看那个。” 安雅的嗓音淡淡的,他遮住了青长夜的双目,跟在后面的星盗会意拉下贵宾间的房帘。安雅一把抱起黑发黑眼的青年踹开门走了出去。 ※※※※※※※※※※※※※※※※※※※※ 小孩出生就看了妈一眼……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下章防盗】 女巫 016 楼下的贵宾们还在试图吸引那只刚刚出生的虫族, 那种不顾生命的渴求与其说是被一只幼年虫族的价值吸引,倒不如说他们陷入了某种盲目的狂热里。这些人的精神状态不正常。是虫子做的吗? 玫瑰拍卖会的主办方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很快有保安提着一只一米宽的雕花铁箱来到了拍卖厅。那只雕花箱上雕刻着六只天使的羽翼, 已经吓得双股战战的司仪失魂落魄冲他们怒吼:“快点、快点!把它丢进去!!” 贵宾通道被堵死了,不知何时落下的铁门雕有与荆棘共生的玫瑰。安雅试着用雾气腐蚀铁门, 但那扇门是实心的、非常厚重,一时半会儿难以开启,青长夜趁机观察四周, 其中一只监控探头一直亮着光,在安雅看不见的角度青长夜向它说了唇语。 A? 代表监控探头运作的红光熄灭了又亮,那端有人在操纵它!毫无疑问是A。他们能在拍卖会上找到他, 应该已经摸清了他的大致行程, A从来不做没准备的事情,他非常龟毛地喜欢计算计划的可行率, 如果没有把握A不会贸然行动。折扇铁门说不定就是他们弄下的, 接下来只要回到阿方索上用鳞片恢复筋骨就能逃跑。青长夜松了口气,安雅在此刻感应到什么那般忽然回头, 青长夜立即道:“哥哥, 他们在做什么?” 安雅越过他看向华贵的拍卖厅, 那些人用特种玻璃罩笼住了那颗虫卵, 爬虫类冰冷机质的目光像是冷冰冰的金属,他没有弄错, 壳里的小畜生确实在看青长夜。近十名保安身上都受了伤, 残肢断臂扔了一地, 能在这种地方工作代表的是耶罗黑道的顶级实力,里面那只幼崽居然拥有这么强大实力,如果再让它成长十年到底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可惜,它估计没这个机会了。 保安们将罩住虫族的玻璃盒连同里面的生物一起扔进了铁箱,箱里液体飞溅。被不小心溅上的保安忍着皮肉腐蚀的疼痛没有言语,那人的肢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去所有水分变得焦黑。注意到铁箱里蜿蜒的雾气和腐蚀的细声,青长夜挑了挑眉。满满一箱的浓硫酸? “玫瑰拍卖会经常用这种办法处理暴走的拍卖品,”安雅拉开了门,停留在外面等候的星舰见此立即发动引擎:“走了青青,小家伙估计已经死了。” 青长夜被安雅抱上了飞行器,最后看向那间拍卖厅时,保安们团团包围那只装满浓硫酸的铁箱子,逃过一死的司仪正疯狂按动通讯器。一下有这么多贵宾死在玫瑰拍卖会上主办方承担的责任和压力可想而知。司仪不断接下通讯,他第一次在一天之内接到这么多大人物的电话,大多是拍卖会的主办者。 “是的,先生,我们暂时控制了局面,用老办法处理了那颗暴走的虫卵,它在天使槽里安分极了,不不不,它不可能再给您添麻烦了,它死得非常、非常干净。” 一声凄厉惨叫令司仪回过头,不知何时原本近十名保安只余下一个,来不及打量周围人的死状,司仪只觉得有什么直直插进了脑颅,通讯器那端的询问逐渐变为咆哮,记忆的最后,他看见了那颗被浓硫酸腐蚀得坑坑洼洼的虫卵,白得没有血色的小手从裂缝里露出了五根指头。那是他一生中见过最白的颜色,就像是酸黑树梢上惨白的月亮,他不敢肯定是不是因浓硫酸腐蚀了虫族原本的皮肤,司仪很快就没了呼吸。 拍卖会上发生的惨案并没给青长夜带来太多影响。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逃跑上。他对尸体和死人都不畏惧,他像是见惯了这些,他猜测自己上辈子的职业可能和此有关。看得出来安雅不太喜欢虫子的反应,当天回到阿方索已是凌晨两点,安雅带他洗澡时把他推在了洗手台上,青长夜不断颤抖,最后直接失魂落魄趴在了镜子边,温水冲干净了所有痕迹。女巫将他带上了床。 他听人说过,频繁运动会使人变得疲惫,媚骨却不一样,媚骨体质的人就像含苞的花,次数越多,开出来的花就越娇媚,他现在敏感得不想和安雅有任何肢体接触。在安雅握住他的手时青长夜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安雅以为他只是害羞,俯下来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青青是生气了吗?” “……” “刚才在浴室是我不对,”女巫黑色发丝垂在脸侧,那张冰霜堆积的脸此刻盈盈含笑,艳丽得像是初生旭日:“哥哥不该在刚才笑话你的,实在是因为你太可爱了才忍不住。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了。 青长夜张开双臂搂了他一下,为了装得像个傻白甜,他还特意蹭了蹭安雅的脖颈,对方却呼吸一乱,有些粗鲁地擦过他的嘴唇。 “你说你啊青青,长这么清纯,怎么剥开皮里面就这么……” 安雅像是找不到形容词,干脆直接过来吻他,青长夜没有反抗,他垂下眸。美人乖乖顺顺的样子总是很让人心动,况且他还这么爱他,青长夜后颈和背部连接那一块非常瘦,配上一双精巧绝伦的蝴蝶骨就像白色的山脉。安雅很喜欢这只生在青年背后的蝴蝶,有时候他忍不住抓蝴蝶的翅膀,每到这时,他都能看见那只蝶苦苦挣扎、摆动双翼,最终一头栽在他手里的美景。 娜塔莎除了擅长用美色惑人,还有一样作为情报人员必不可少的绝活。她会易容,效果近乎以假乱真,A除了她的武力值外最敬佩的也是这个,青长夜知道她会在扮演另一个人时喝下药水,以达到身高体型都改变的完美效果。今天给他送餐的星盗表现得有些奇怪,按照女巫的要求,给青长夜食物的星盗从头到尾不许抬头看他一眼,今天进来的女孩却一个劲儿瞅着他笑。他对这个女孩子有印象,巧克力色大长腿、白色高跟短靴,前段时间她看他时还是冷冰冰的样子,今天这么热情实在反常。房门外还有三名星盗在守着,如果里面发生异样立即就会有人冲过来,女孩在喂了他几口果汁后,忽然询问:“先生,您需要我帮您找什么?” 青长夜也立即反应过来:“抽屉的第二格。” 女孩纤臂一伸,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块流光溢彩的水红鳞。守在外面的星盗视力极好,见她拿了这么一块玩意儿出来都松了口气,那块薄片明显就是饰品。正在星盗们相视一笑感慨老大养的情人讲究得像个姑娘时,一声微响引起了所有人注意,女孩的身躯遮挡了青长夜,声音却挡不住,那分明是锁链开启的音色。异能快速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青长夜活动了一下多日被锁的手腕。多亏安雅平时替他按摩,不然他的肌肉或许现在已小部分萎缩了。说是按摩,对方最后都能把他按到床上去,娜塔莎一撩裙摆,巧克力色的大腿上绑着三支匕首和一把枪,她没有将枪口朝向门外的星盗,论枪法她虽然不差,以一敌三还是有些难度,她直接将枪对准了青长夜的太阳穴。 “小伙子们,”娜塔莎风情万种地笑笑:“要么让我们走,要么我就打爆他的头。” 对面的星盗握枪的手纹丝不动,显然觉得他俩是一伙的。娜塔莎低声耳语了一句忍着,她反手从大腿摸出匕首,锋利的刀锋在青长夜脸上留下不深不浅的血痕,对面的星盗瞪大眼睛。因为多日不见光,青长夜本就白净的肤色清透得像是羊脂,那缕细细的红线从青年的面颊蜿蜒流下,就像雪地里的一点红梅,难怪安雅会为这个人着迷,他无力反抗的样子美得令人心醉。娜塔莎跟个流氓一样舔了舔青长夜的脸:“女巫把宝贝儿养得真好啊,皮肤嫩得跟什么似的,我都不忍心了。” 青长夜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明显在说你故意的,娜塔莎又亲了他一口,刀子却直接从脸转到了脖颈,刀尖和肌肤毫无缝隙贴在一起,周围的皮肤深深地陷出阴影。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刀尖上,娜塔莎发动空间异能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下去,小夜!” 娜塔莎把枪给了他,同时让他攥紧鳞片,附加其上的异能令他脸上的血痕快速好转。幸运的是双方都没开枪、闹出的动静不大,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过来查看,青长夜刚要顺着窗台跳下去,下面巡逻的星盗和他四目相对,前者挑了挑眉翻身从窗口落下,那名星盗知道他的身份生怕他这样跳下来出什么事,一边大叫一边给他当了人肉垫,青长夜抽光了对方身上几乎全部的时间,在星盗翻白眼时留下了最后的二十个小时。他这样一叫,自然把人引了过来,青长夜将枪藏在身后做出投降的姿势,后背紧贴星舰将枪夹在他和星舰之间,他站在延伸板上,通常这是用来停靠飞行器的地方,待对面驾驶飞行器的星盗靠近时,他一矮身子接住摔下来的枪,啪啪几下打残了那人的腿部。娜塔莎也从楼上跳了下来,她拽下伪装用的深色长发,一头耀眼夺目的金色大卷熠熠生辉,娜塔莎伸手去转飞行器的发动钥匙,但因指纹识别触发了警报,她的手被电麻了,青长夜扯过被他击中腿部的星盗的右手,一边吸时间确定他不能反抗、一边用星盗的指纹启动了飞行器。 “男神不要了?”他笑她。 “不要了,”娜塔莎回味般舔了一圈嘴唇,她从腰上掏出迷你硬盘插到飞行器驾驶台的小槽内:“还是小夜宝贝儿重要。” “A在哪儿?” “做他的幕后工作。”娜塔莎指了指硬盘:“他说只要把这个插了,飞行器会带我们走最安全的线路。” 两个都不怎么会开飞行器的人对视一眼,觉得A想得真周到。从后冲来的炮火自他们脸侧擦过,看见那艘纯黑的飞行器,青长夜眸色一厉。他认得这个,这艘飞行器近乎就是缩小版的阿方索,据说当时赛杜家的工程师们设计阿方索时也特意造了一艘匹配的飞行器。青长夜张了张口:“A设计过躲避程序吗?” “……”娜塔莎脸色一变,青长夜刚想安慰她被打下来还有别的办法跑,她白嫩的脸上突然冒出了冷汗,见她缩起身子,青长夜抓住了她的胳膊:“老爸?” 她没有说话。女人娇美身躯不断颤抖,披在背后的金色长发像一条波澜起伏的河,青长夜见她抓救命稻草那样抓住自己的手,啧了一声:“你出来的时候带雪了吗?” “雪”是比较委婉的说法,在黑话里就是毒.品的意思。这还是娜塔莎教给他们的,偏偏在这个时候娜塔莎的毒瘾犯了。见她摇头,青长夜教育未成年少女那样拍了拍她的脑袋:“还抽么?” “别说……这个了…!”娜塔莎用力一捏他的手:“你别管我,快点跑……飞行器早晚会被打下来,你跳下去,下面是河……” “你知道你男神怎么对付那些违背他的人吗?他的审讯室里摆着的人彘不下三具。” 见她脸更白了,青长夜温柔地笑了笑:“儿子怎么会丢下爸爸呢,对吧?” 他不是谁都不在乎,他醒来第一个善待他的人是A,可A是个活在自己世界的极客,A根本不懂也懒得交际,曾一度他和A相处时尴尬得要命。是娜塔莎带他走进了这个世界,虽然她也一样是被A捡回来的,他们甚至不怎么了解这个长得像天使般的女人,青长夜却从心里接受了她和A。 “我被抓住只是上床而已,下次再跑一样的。”青长夜按下了熄火:“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对,下面是河,我们都往下跳,一会儿我把你推远一点,我去拖住安雅,你快点走。” “想得挺好。”略微沙哑的男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女巫的脸庞美得令人恐惧,近在咫尺的纯黑色飞行器静默得仿佛悄无声息的鬼魅。青长夜下意识将娜塔莎护在身后,他淡淡地看了看对面的安雅:“哥哥。” 他明明已经什么都记起来了,居然还敢用那么亲密旖旎的称呼喊他。安雅皱了皱眉,心里却有股鬼火在冒,青长夜像是知道了他在想什么,用那种他最擅长的语调不慌不乱道:“哥哥要惩罚青青吗?” 他说这种不符合形象气质的话反差极大,造成的冲击也非同一般,娜塔莎感觉自己都要喷鼻血了。如果不是毒瘾发作,说不定她现在会冲破下限扑倒青长夜,显然安雅也很吃这一套,他冲青长夜勾了勾手:“对,哥哥要狠狠惩罚你,过来。” 青长夜动了动腿,在他要跨上安雅的飞行器时,忽然意识到安雅的神情有些不对,那双暗蓝的眼睛……太空了,空空荡荡的。他立即把娜塔莎推下了飞行器,他们所处的飞行器骤然爆炸,安雅握紧了他的手,他的身侧擦过极速移动的爆裂合金,这些高速移动的小碎片能轻而易举把他打成蜂窝,漆黑雾气笼罩了他的身体,碎片蒸发般融化在安雅的异能里,雾气散去后他再也看不见娜塔莎的影子,青长夜眼神一暗,就算是娜塔莎遇见这种情况也是凶多吉少,何况她还发瘾了。来不及思考她的事情,安雅咬着他的后颈压了下来。 那实在是太糟糕了。他被安雅弄得乱七八糟的,被抓回去的时候他第一次吓得想跑,安雅边拖他回去边用锁链绕住他,四根锁链全部锁住了青年秀美的小腿,就像锁的是一头发狂的猛兽。青长夜开始还能试着影响安雅,到后来他只会哭、哭到崩溃后就只剩下干呕,他晕了过去,却又被迫醒来。安雅就像要把所有情绪发泄出来,不知过去了过久,在他眼泪流干、骨头都要散架时,安雅抱着他走到了一口棺材边。 他被放了进去。那是口精致的黑棺材,木料散发着古雅香味,最恐怖的是棺材大小和他无比契合,就像是早早替他订制好的。他眼睁睁看着安雅用锁链困住了他的双手,然后是脚,安雅随手把锁头丢进了里面。 那人居高临下打量他,他平生第一次感到彻骨的恐惧。 “你要……做什么?” 青长夜的声音很哑,低低的,听起来有些可怜。他叫了太久了。 “青青,”安雅抚摸过他的脸,然后毫不留恋地起身,他细白的指尖多出了一瓶药剂,安雅拧开魔药的塞子:“人是不能抵抗命运的,对不对?” “不……不!等等!!!安雅!!!!” 他没想到自己这次逃跑会让安雅直接失去理智,对方太在乎他了,他仗着安雅的感情才能肆无忌惮让娜塔莎先走,但也因为太过喜欢,安雅对他的信任一旦彻底耗尽,极可能做出远远超过常人底线的事情。安雅将药剂滴在他的脸上,粉红色的魔药,泛着花一样雾霭般的香味:“这个味道你应该不陌生?嘉莉也会做这种针对特殊体质的魔药。我加了一些东西,它能让你不吃不喝支撑到三百年后,你每天都要像我思念你那样思念我。” “别这样!”青长夜想要找回理智,神经却在长时间的疲惫和魔药作用下变得孱弱:“……我们谈谈……” “可我再也不想相信你了,我这辈子最恨别人骗我,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啊,你的欺骗让我产生了第二个人格,每天穿裙子的小男孩都在梵蒂冈忏悔室里等一个人出现,直到那个人再也不来了。他好懦弱,他什么都抓不住,他只能制造一个第二人格来帮自己抗,懦夫是不配爱人的,他爱人会让自己不幸、被他爱的人也会不幸,可惜过了这么多年,”安雅忽然笑了笑,不是那种阴郁的、怨恨的笑容,而是仿佛一树梨花,颤颤巍巍开在枝头。稍不注意就凋谢得什么都不剩下了:“我只要面对你,就永远是个懦夫。” “每一天我都会想念你,亲爱的。不管你愿不愿意,它们都会让你想起我。” 粉红的药剂一滴一滴落在青年身上,女巫在棺材上方轻勾唇角,他还是那么好看,笑起来时耀眼夺目得仿佛太阳。棺材渐渐闭合,青长夜的眼前一片模糊,那个活在圣餐杯里的男孩此时此刻在做什么?他有多久没去看过他了?似乎他和安雅在一起后就彻底遗忘了那只杯子,它被他随意丢在了某个角落,就像当初第一眼看见时它被遗弃在梵蒂冈的杂物间。午后薄纱般的金阳缓慢落下,却始终照不进那间昏暗狭窄的囚室,那是个漂亮得像女孩一样的男孩子,小小的、全身都是血痕,男孩长了一张软弱的脸,没人知道这样一个小孩能扛下那么重的黑暗,他的母亲、他的童年、梵蒂冈那些大人物丑陋的嘴脸,男孩一直着怀揣那些重负,直到有一天突然再也扛不住倒下去。那大概是安雅这辈子最脆弱的时候,他沿着那条路跌跌撞撞走进了他的心里,却又在达到目的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原来安雅有第二人格是因为他……他果然是个很坏很坏的家伙啊。 “我爱你。”他听见那人的声音。 “三百年后见。”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q i s h u 9 9 . c o m 、q i s h u 6 6 . c o m 、q i s h u 7 7 . c o m 、 q i s h u 9 9 . c C 等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召唤兽 011 约客星为紧靠耶罗三角带的繁华星球, 因重要的地理位置和蛛网般繁复的运输线路,百年前即被看作联邦的中转心脏。约克星的重工制造业十分发达, 联邦三分之二的军用星舰全部诞生于这颗星球。经济生产促进了娱乐业的繁荣, 时至今日,约克又被称为不夜星。这里常年驻扎有联邦军队, 以确保整颗星球正常运转。 米勒·温克沃斯拉开储物柜,作为约克国立高中的普通学生,他的生活里除了家人、学业测试和啦啦队女孩, 篮球占了很大一部分,略微汗湿的褐发下焦糖色眼眸熠熠生辉,他打的是控卫, 虽不如前锋那样花哨好看, 却是个考验临场反应力和技巧的位置,刚和林恩私立学院的男生们打完球, 别人一身汗臭地翻箱倒柜找毛巾, 米勒跟没事儿人一样喝了几口水准备离开学校。 有人从后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嘿哥们儿,今天打球的时候林赛一直冲你抛媚眼呢!你居然不接啦啦队长的水, 你是嫌她腿不够长还是屁股不够翘?” “滚蛋, ”有人一把推开调笑的男生:“米勒喜欢聪明的女孩,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看见大胸走不动啊?米勒肯定喜欢凯特琳娜那样的, 对不对?” 凯特琳娜是高年级辩论队的学姐,被他们讨论的男孩笑着摇摇头。他真好看, 眼睫毛又长又密, 个子高高的, 青春期男孩特有的肌肉线条流畅地在他身上延展,长腿细腰,色泽健康的肌肤下蕴含着能把篮筐都拆掉的怪力。学院的女孩们曾私下列过最想交往的男生名单,温克沃斯家的小子居然打败了学院里最张扬的高富帅们独居榜首,她们都觉得他有着天使一样的面孔,但看看他漂亮含蓄的肌肉,这样的男孩在床上一定有着魔鬼的一面。 “那今晚的庆功会……”看他摇头,篮球队的男生们不满地抱怨:“来吧米勒,这是国立高中时隔七年后又一次从林赛学院那帮眼睛长在鼻孔的小贵族手里拿回胜利!你真得去!没有你我们办不到——” 米勒无奈地拿下对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他一直很好说话:“可我今晚要去打工……” “兄弟兄弟兄弟!全星篮球赛第一!这场庆功宴肯定会来很多各大学院的美女,想想她们的开叉礼服裙,这才叫长腿如林啊。” “就一次,今晚的拍摄很重要,”米勒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回一定去。” “噢,好吧。” 男生们依依不舍地放他离开,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显然林赛要失望了,他们千方百计都不能把米勒拉到庆功宴上,可惜啦啦队长还特意在裙下穿了性感惹火的吊带袜。“米勒不会是gay吧……” “你见过他对你起兴趣?” “X无能?” “上回大家一起看片的时候……”男生啐骂:“我都好几管了,他从头到尾愣是没漏一点。起码40分钟吧。” “小米勒不是枪王吗,”又有人坏笑着加入了讨论:“平时默不作声,掏出来比谁都大,他无能个屁。” 米勒打工的地方是一家新闻社,因为还没成年他属于实习记者,却因优秀的业务能力开着同正式员工一样的工资。到达拍摄地时几个认识记者正围着那只黑棺材转圈,米勒转了转自己的手里的相机,他们从各个角度拍摄它的模样。政府想要在约克星首都的郊外建造一条高速通道,几天前施工队在作业时发现了这具坚固的棺材。他们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打不开它,一些小道消息传到了新闻社,米勒和另外几个同事被派出来实地考察。他下到了那具棺材边,早已架好东西的麦克先生冲他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啊,米勒。” “晚上好,先生。” 他蹲下来仔细地观察它,如果忽略它的用途和其上的泥土,这具棺材近乎就是一件艺术品,精美古朴的雕纹于其上若隐若现,更巧妙的是,从始至终没人从棺材里闻到臭味,麦克甚至说这附近有股淡淡的香。那种温暖的味道就像来自少女的发肤。米勒觉得这气息有些熟悉,他也拍了一些照片。正当大家兴致勃勃讨论这具难以开启的棺材时,负责人接了一个通讯,他跟随通讯器那端的指示仔细查看了这具棺材,忽而眉头紧缩,负责人确认般同那头沟通,挂掉通讯器后,负责人让所有人删除照片、并将今天的拍摄全部忘掉。 记者们纷纷向他询问原由,后者坚持不过,只得让他们看向棺材正上方隐秘的凹陷图纹,那是一只震膀飞鸟与缠绕其上的接骨花。赛杜家族的标志。 “据闻前些年积怨已深的星盗们联合起来围剿女巫。想想看,全宇宙大半的星盗联手杀一个人,女巫虽没栽在他们手里,他的星舰阿方索却血流成河,那一战令他损失了不知多少过命的部下,阿方索上的财宝也被人搬空了大半。他最后将敌人们的右手拇指全部切下来钉在前来谈合的飞行器上,谈判破裂,在星盗们的文化里,右手拇指代表着一名星盗全部的荣耀和好运。那一战折损的上万条人命使他从此上了联邦的猩红通缉名单。联邦的通缉单按颜色划分,猩红名单是最危险的通缉榜。”负责人娓娓道来:“女巫全名叫安雅·赛杜,他应该是私生子。赛杜是有名的商人世家,刚才向我打电话的先生认为赛杜家族不可能任一具如此华贵的棺材流落在外,我们猜测这具棺材属于安雅,女巫的东西不仅邪门,而且很可能带来常人难以承受的危险。所以删掉那些照片,先生们,我们不做关于它的新闻报道。” 朦胧树影于风里倾斜,秋季夜晚总是伴随着一轮圆月,由它散发的黯淡银色笼罩这条位于约克城郊的小路,犹如一层巨大华盖。同事们都走光了,施工队也从这里撤离,明天就会有星际警察赶来处理这具棺材。米勒借口忘了东西回到下午拍摄的场地,犹豫片刻后,他将摄像机放回双肩包里,自己迈开长腿走向那具静默的黑棺。 妈妈在催他回去吃饭,通讯器那头妹妹闹个不停地要哥哥。他向他们保证会在吃完饭以前赶回去。米勒离棺材越近,越觉得下午那种触及灵魂的吸引力不是错觉,他觉得有什么在呼唤他,一具棺材呼唤他,这说出来会把篮球队的男生们都笑掉大牙的。他的手忍不住靠近了那个飞鸟与接骨花的标志,单看雕工精美的图纹就知道这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东西。他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可是该死的,又是那种梦一样的味道。 他的灵魂像被什么撕扯了一下,棺材裂开一道小小的缝隙,米勒一惊,旋即伸出手慢慢推开了棺材。温暖的香味越来越浓,男孩几乎觉得自己一头撞进了花丛,在他将棺材全部推开后,月光也正好自乌云后露了出来。 棺材里躺着一位沉睡的美人。先前馥郁温暖的香气便是从美人身下粉红的液体里散出来的,他的皮肤很白,在黑夜里近乎有莹莹的光,乌黑发丝、鸦羽一般纤长浓密的睫毛,他的面容好看得像是老工匠精雕细琢出来的人偶,他的身子被养在这些粉红的液体里,浸泡的时间越长,肌肤就越敏感细腻。在看清那张脸的刹那,米勒愣在了原地。 下一刻,棺材里的美人动了动眸,伴随稠香的魔药,他一把拽住了男孩的肩膀,四目相对,面前这双眼睛依然沉寂得像是湖泊,可湖下却仿佛有即将沸腾的水底火山,青长夜一口咬在了男孩蜜色的脖颈上,他用腿缠住了对方的腰。那么长、线条那么秀美的腿,棺材的主人居然舍得把他关进去,而且看棺中堆积的魔药,他肯定被关了很多年。 “阿、阿夜……” 男孩失魂落魄地喊出那个名字。 “呜……” “等等,”男孩有些艰难地推开他,米勒已经没空思考自己为什么能打开这具棺材了,他快被棺材里藏的宝贝晃花了神智:“这样不对……唔!” “你让我上就对了,”青长夜吻他:“好久不见,该说你长大了还是变小了?” 他的声音还维持着一丝理智,动作却越来越热辣,男孩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阿夜,停下!” “你白痴吗?!” 青长夜也火了,曾经这小孩把他抱在镜子前怎么都不肯停下,现在却不肯让他靠近。见他皱眉,米勒叹了口气:“真的不能这样,我先用冷水让你冷静一下,好吗?” 冰冷水流顺着青长夜的肩膀滑下,男孩浇完才想起现在是秋季,他是幻兽,平时根本察觉不到气温的变化,见面前肌肤雪白的青年被冻得发抖、长得跟女孩儿似的睫毛不断颤颤,米勒慌慌张张道歉:“对不起阿夜,我忘了现在是秋天。” 青年埋进了他的怀里,像是在寻求温度,米勒僵硬地不敢动弹,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青长夜低声问:“现在是多少年?” “联邦历2100。”男孩痛苦地侧过头:“你会后悔的。” “150年,没想到提前出来了。”青长夜冲他微微一笑:“我只知道我现在放跑你才会后悔,我会死的,过来抱抱我。” “好吧,这是你自找的……” 男孩嘟囔一声。欲望从他眼中一闪而逝,就算他被面前的人骗了不下一次,他还是会在对方织网时靠近。不同的是他学到了新的一点,如果有人用好吃的奶酪诱惑猎物靠近兽夹,猎物完全可以吃光奶酪后在兽夹上狠狠踩一脚。 月亮攀上树梢,男孩用水系异能清理了他和怀中人,随即用风异能消去那些恼人的水痕。他和青长夜对视,前者焦糖色的眼笑盈盈地弯起来。 “你想不想……嗯,你想不想和我走?” “去哪里?”青长夜还没有完全清醒,他只抓到的对方话里的你、我和一起走。 “去我家里。” “你有家了啊,”青长夜伸手抚摸上他的脸,丝丝缕缕的笑意蔓延在那双黑色的眼睛里。他那种口吻既像长辈看孩子,又像是故意在诱惑:“也有名字了?” “米勒。米勒·温克沃斯。” “好,”青长夜闭了闭眼:“带我去你家。” 约克星的犯罪率是全宇宙最低的,这里的居民经常不闭门。路上米勒和通讯器那段说了什么,青长夜没听。他的精神和身体都还受着魔药的影响,整个人都像发烧一样迷糊。幻兽漆黑的双翼仿若能遮天蔽日,到达目的地不过转瞬之间,停下来时米勒收敛起双翼,确定没被任何人看见,米勒拉开半合的门,他走在青长夜前面,室内暖黄灯光笼罩褐色的发,从中冲出来的小女孩兴高采烈搂住哥哥的腰。 “米勒、米勒,你是我的好朋友!” “爱丽丝,”青长夜站在门边,他看着个子高高的男孩揉了揉妹妹柔顺的长发:“你有按时吃晚饭吗?” “她在等你,”女人温柔的声音从门中传来,语气里毫无抱怨,只有浓浓的关心:“不是说晚餐时回来吗?现在都九点了,一切顺利?” “我很好,妈妈。我带了个朋友回来。”他拍了拍妹妹的背:“去给哥哥和哥哥的朋友拿两罐可乐。” “通讯器里提到的?女朋友吗?”女人从客厅里往外看,青长夜下意识后退一步,他的脚踏出了门边。余光中他看见小女孩欢天喜地地跑走,像是非常喜欢哥哥对自己做指示,从女人的角度只能看见青长夜的发顶,她有些惊讶地笑起来:“米勒的女朋友好高啊……” “这不是女朋友,”男孩边脱鞋边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没人用过的新鞋给青长夜:“是男生。” 青长夜没有动。这双鞋比他的脚大一些,米勒虽然念高中,身高却已经快到一米九。这样的生活……他真的适合打扰吗? “那就是男朋友啦。”女人从室内出来,青长夜和她目光相撞。她的鼻梁很高、身材细瘦,是个五官深邃又平淡的中年女人,看见青长夜,她的脸突然沉了下来,女人看向了从头到尾一脸无辜的米勒:“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把别人骗到手的?” “妈妈,我……” “我不需要你在我面前撒谎。”女人板着脸,见男孩挠挠头发一脸苦恼,女人忽然冲青长夜露出笑容:“你好,我是凯特。” “您好。” 他颔首。米勒的养母显然对面前优雅的青年有了不错的印象,她示意对方进来:“刚刚是在开玩笑,”她伸手戳了戳米勒的头:“这个笨小子第一次在通讯器里说要带认识的人回家,我们都以为他谈恋爱了呢。估计学校里不受女孩喜欢吧,可怜的男孩……” 男孩只是笑,他没有说那个评选,也没有提到那些身材火辣的啦啦队长,他忽然蹲下来替青长夜穿鞋,他知道对方身体里的药性还没消,这些动作令凯特的眼睛亮了亮,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青长夜忽然觉得她那种满意的目光令自己有些毛骨悚然。 “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有米勒最喜欢的珍珠鸡。”小女孩叽叽喳喳跑过来,她将可乐塞在青长夜手里,停脚目不转睛看着他:“哥哥哥哥,这个哥哥好漂亮啊!” “吃饭了,爱丽丝,对男生不能说漂亮的,要说帅或者酷。”男孩弯腰推着妹妹进屋,他回头冲着青长夜一笑:“进来吃饭吧。” 他能看出青长夜的身体有一瞬间僵硬,米勒笑着等他迈步进来,他看着那双穿着拖鞋的脚走入室内,就像猎物进了蜘蛛的网。那些爬行动物会在暗处织网、等待猎物的光临,而他将自己的网织在光下,织在青长夜……最不能抗拒的光下。他那时候才出生几个月、真的什么都不懂,后来这些年里他渐渐想过为什么在娜塔莎的枪口下青长夜愿意放他一命。因为青长夜那种活在黑暗里的人最不能抗拒的就是光明。他本来打算等自己再长大一点、也等爱丽丝再大一点儿足以照顾养母时去找他,可这个人居然自己毫无防备光临了他的巢。 他能看出青长夜在养母笑意盈盈的目光下僵直了身子,他从没看过青长夜这幅样子、近乎有些手足无措。他找对了方法。 好不容易才抓住的,他再也不会放这个人离开了。青长夜喜欢阳光和温柔,他就把这些都给他。就像现在,他知道对方身体里的药效还没退,他将手轻轻放在对方肩上。 “先吃饭再说吧?” 那只手的力量不大,却让青长夜没有了逃跑的力量、男孩一句话干干脆脆断了他所有退路。在对面样貌普通的女人期待的目光下他只能去碰餐刀。光下男孩原本没什么表情,却在他看过来时绽开了笑容。 男孩的笑容像是忽然冰封已久的湖泊忽然化作春水,俊美至极的容貌诗画般动人。 ※※※※※※※※※※※※※※※※※※※※ 现在的幻兽是阳光温柔的腹黑-3- 再见时所有人都有变化,女巫会变、虫子会,只有王……从始至终负责骚包 【下章防盗】 召唤兽 012 召唤兽X王 013 为了不让凯特起疑, 休整几日后,青长夜会在米勒的上学时间同他一起出门, 前者去约客国立高中, 青长夜自己则随便找个地方晃过一天时间,这颗星球上的博物馆和藏书都十分丰富, 他能在这些地方耗上一天一夜。青长夜暂时没有主动与A和娜塔莎联系的意思。他们并没来找他,冒然联系或许会给双方都带来麻烦,也许安雅还在监视他们, 无论如何,他想先偷个懒。 遇上米勒后他就开始偷懒了,约客虽是宇宙中数一数二的大城市, 生活节奏却说不出地悠闲, 这里的咖啡店远比机械店多、各种各样的美食购物街包围了联邦的大使馆。他还记得米勒的高中,道路两边都种了巨大的白橡树, 洋洋洒洒两片遮掩阳光的绿荫, 自动贩卖机和穿着火辣的女孩随处可见,米勒的高中里大家可以随便穿喜欢的衣服。记忆中另一所学院却与此截然不同。 那里的学生都是有头有脸的贵族、将来要影响联邦政治格局的大人物, 无论男生还是女生, 他们永远穿着学院定制的金边礼服, 女孩的裙摆带着昂贵香水沁人心脾的幽香, 尤其是到了月底的最后一个周五,所有人都会尽可能地精心打扮。不能穿私服, 发带、高跟鞋、包和各类首饰就成了女孩们的武器, 她们几乎武装到了牙齿, 有男生开玩笑说王来的那一天马德林学院会耗掉一堆金山,光是姑娘们一天用掉的化妆品就够这座金山的三分之一。女生们听到这个会毫不留情嘲讽男生的发油抹得太多了,还有制服领带,这种结的花式真夸张!贵族小姐的侍女一会儿替她们抹唇釉一会儿蹲下来确保女孩的鞋尖闪闪发亮,但在年轻的王踏进教室时,什么化妆盒、侍女、几分钟前的惊声尖叫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每个人都安静翻看行为心理学的书本,所有人都装得乖乖的。 青长夜不太记得他是怎么让爱德温在一群姹紫嫣红的贵族子弟里看上他的,可能是他的成绩一直很优秀,毕竟他对这门冷门学科莫名其妙非常得心应手,事情的起源似乎是一次课堂提问,爱德温给他们举了一个例子,如果谁能分析出那名罪犯的心理,他就给谁一个吻。 “男生也一样吗?”立马有人问道。 “是,”王笑道:“男孩子也一样。” 爱德温上课一直很风骚,这么彻彻底底风骚却是第一次。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青长夜看见不少学生都偷偷打开通讯器查询,手指按得比A还快,在大多数人手忙脚乱的时候,青长夜举了手。他清楚记得爱德温看见自己后眼睛亮了亮。 “请说。” “罪犯选择较胖的女士下手,因为把她们饿瘦后更容易剥皮,罪犯是男性却选择了异性,这是性别认知障碍的表现,他可能无法勃.起、或者曾经有过童年阴影。从受害者身上两种截然不同的划痕看罪犯精神状况紊乱、很可能是多重人格患者,这种病更容易在童年缺爱的人群中找到,所以他应该是有着童年阴影、精神分裂,处在社会中下层的普通男性,职业可能是司机,因为每次出现在案发现场时他需要较大的飞行器搬运受害者,但以他的财力不太可能拥有这样的飞行器。”青长夜见所有人一声不吭注视他,淡淡道:“还有,他有强大得近乎病态的正义感,因为他只挑妓.女下手,罪犯可能为联邦政府工作。” 学生们听到这儿急忙观察爱德温的脸色,在王面前指控一位近期上了猩红名单的罪犯是联邦职员,即使这个男生的用词是可能也实在不敬。他们看着爱德温从讲台下来一步步走向了青长夜,王很高,时至今日他还保留有亲自前往战场的习惯,除了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这一任联邦王身上同时有着令人不敢目视的压迫感,那是真正濒临过死亡线的人才会拥有的杀意。裁剪优雅的礼服也不能遮掩他身上的肃杀之气。女生们甚至觉得王要揍他,个别胆小的微微侧过头,直到爱德温抬起那个男生白皙尖细的下颚,速度极快勾了勾唇。 “答对了。” 他吻了他。不是那种简单的吻,爱德温开始只是轻轻地舔,后来他伸了舌头,修长有力的大手紧紧锢住青长夜的腰,而后干脆移到胯骨将青长夜抱到桌上索吻。青长夜那时从没做过下面,那种被他人抱在怀里占有的感觉令他皱眉,爱德温看出来了,不仅看了出来,他还在青长夜耳边轻笑。 “你是1,为什么刚才的表情比0还媚?” 青长夜用正常的音量回答了他:“我不知道,教授。” 面前的男人似笑非笑瞅了他一眼,周围人嫉妒的视线快把青长夜的脊梁戳穿了。那堂课过后他以为自己过一段时间会和爱德温再有些交集,但他想不到这个“一段时间”仅仅隔了三天。 联邦王来他家里做了家访。 A为了让他混进马德林私立贵族学院,只能给他造个贵族的假身份,A看中的是一位荒唐的伯爵,这名伯爵不过中年左右,光是冠以姓氏的子嗣便有十几位,情人更是不计其数。虽然联邦高层混乱的私生活宇宙闻名,混乱成这样却不多见,也正是因为如此,伯爵记不得他所有孩子的长相,A便让青长夜冒充了他的一位私生子。爱德温来的时候青长夜正和伯爵对峙,原因是那名从不关心子嗣的伯爵忽然对他有了兴趣。 “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孩子,”伯爵持着手杖,笑容满面,就像看见了一只纯白的羔羊:“我没有你这样的孩子。” 旁边人扔了一件纱衣,浅白色、很薄很轻,青长夜一怔,伯爵想将纱衣套在他头上,青长夜捏住了伯爵的手,只要对方再敢动一下,他会把他的时间都吸光,爱德温就是在那个时候走了进来。画面到底多有冲击力不言而喻,伯爵和自家儿子滚在沙发上,黑发黑眼的年轻人面无表情,手里那件轻薄细腻的布料替他无端染了一分艳色,老伯爵眼里赤.裸裸的欲望像是烈焰熊熊燃烧,旁边的仆人一个劲儿地叫着少爷少爷老爷老爷。爱德温在青年眼里看见了鬼火一般幽深的色泽,就是那一个瞬间,他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贝莱伯爵。”他的声音让老伯爵差点摔下沙发,青长夜可没他客气,直接一脚将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踹了下去,贝莱哆哆嗦嗦:“陛、陛下……” 伯爵的身份虽然尊贵,单独面见王却从未有过,何况还被对方看见了如此淫荒的一幕,老伯爵吓得就差尿裤子了。爱德温上前一步:“我来做个家访。” “……” 青长夜看了眼老伯爵的表情,后者也正在看他,贝莱现在大概恨不得掐死他。 “似乎找了个好时机。”爱德温嗓音含笑,在仆人们手忙脚乱撤去不该出现的东西端来茶果时,贝莱恶狠狠地瞪着所有下人。青长夜知道他在怨恨没人敢顶着压力向他透露风头,但实际上,他觉得爱德温来这儿完全是一时兴起:“听说小夜的行为心理学一直是年级第一,”他居然那么叫他,仿佛他们已经相识了许久:“对这门课程有兴趣还是对教授有兴趣?” “都有。” “学这个对你来说很简单,”爱德温说:“靠什么?” 半晌过后,青长夜有些犹豫地开口:“……天赋。” 他不太记得后来爱德温还问了什么,对方从头到尾待了不到十分钟,贝莱伯爵还没找回理智爱德温就离开了,估计是办什么事后顺便经过了这里。那次莫名其妙的家访过去爱德温和他有两个多月没有私下交集。一旦过了每月底周五的课堂时间,青长夜想要再见王无异于徒手摘星。他第一次遇见爱德温这种人,他不知道对方对自己兴趣过盛还是干脆失去了兴趣,直到马德林学院的年终晚会,后来又陆续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才确定了关系。 一次联邦对抗虫族的征伐战,年轻的王亲自带兵上场,据说当年爱德温从国家战场爬回皇位靠的也是这支军队。印有联邦标志的军队奋勇杀敌无数,在新闻媒体大肆报道那个人于战场浴血的英姿时,本该出现在国宴上的王孤身来到了马德林,他一直等到数学课下课,有人在门前起哄让青长夜出去,看清那头金发的一瞬间,对方抓着他就进了办公室,爱德温办了他一整天,青长夜差点爬不起来。他对爱德温口里的情啊爱啊充满了怀疑:“你到底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身体?” “我怎么会只喜欢你的身体呢,我如果只喜欢你的身体,就应该把你和涂满魔药的玩具绑在一起,让你无时无刻都忍受折磨,这样你的身体才会越来越美。”爱德温厚颜无耻总结:“我没用那些手段对付过你,说明我爱你。” “……” 青长夜居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大概他实在太清楚王的本质到底有多渣了。 “不过你胸有点平,平不是问题,关键是里面要有……嗯咳,不然怎么母仪六宫?”爱德温的母仪说得阴阳怪气,知道他脑子里闪过了什么下流禁忌的东西,青长夜挑眉:“你还想六宫?” “没有没有,只要你一个。”年轻英俊的王收起了流里流气的样子,他像是忽然卸去了伪装,绿眼低垂,如同一个疲惫的旅人:“快让我抱抱,好想你啊小夜……” 青长夜睁开眼睛。 他居然在咖啡屋里睡了过去,还梦见了那么久以前的事情。青长夜手边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即使到了大宇宙时代,流媒依然未曾完全取代传统的纸质出版业,一些人偏爱纸质阅读的感觉。书中夹的报纸印有一份猩红通缉,这正是当年那堂课上爱德温给他们举的例子:喜爱剥皮的连环杀人魔。他在睡着前看了那个,梦见这些零零散散的记忆并不奇怪。天色已经暗了,路旁的时装橱窗一部分已然打样,咖啡馆里除了他还有一对情侣,青长夜付款后走了出去,刚踏出店门,细细的夏雨便从屋顶流下。 与略微寒冷的气候迥乎不同,他的身体很热、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灼烧,一阵空洞从体内腾起,他勉强稳住脚步。在棺材里待的150年他几乎都是睡过去的,那些药剂却不知不觉中影响了他的体质,青长夜头疼得快要炸开,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怀抱、他的腿很软。这种糟糕的影响不知还会持续多久,如果再见面,在安雅抱他前他一定要揍他一顿。 欲念焚烧了他的理智,青长夜想要去摸通讯器,却发现他完全不知道米勒的号码。就在他快要烧糊涂时,熟悉的嗓音让他抬起头。 “阿夜?” 挂着相机的男孩正一脸悚然地看着他,显然对他以这种状态独自出现在这里十分惊奇。青长夜看了看米勒:“你怎么在这儿?” 不用问,米勒一定是在打工,原来他已经放学了,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他听不到米勒的回答,他的脑海里只有那栋奢华的贵族学院,学生们三两成群,无形中影响了整个联邦未来的局势。青长夜抓住米勒,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只有王在那所学院是不同的,所有人都对爱德温礼让三分、大家都试着讨好他,那个人碧绿的眼睛里却似乎只有他的影子,很少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存在,他是个正常人。但是他受不了,他不想和一个随时想抓住他的人在一起,如果可以爱德温会在他脖子上套锁链,把他关在皇宫深处让他哪儿都去不了。王的独占欲让他觉得恐怖,那种感觉和女巫不同,安雅是水,沸腾时或平静时水面都会有变化,他能猜到安雅的情绪、也能支配他,可他看不透爱德温,王只会笑眯眯地将人往地狱推,只要和对方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他会被爱德温驯服,那个时候他会心甘情愿做他的王后,和那些贵族们一样,因为他的到来不惜消耗一切让自己看起来漂亮,甚至是跪在地上渴求对方一个目光。 他不要那样。 “好了好了。” 米勒温柔地拍着他的后颈,就算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愿意保持温柔。这个男孩子让青长夜感觉就像什么柔软的、充满韧性的东西,他和爱德温在一起是金属和金属互相摩擦,早晚其中一个会支离破碎,而在米勒身边,他感觉自己是一块金属,但被那种东西安全地包裹了起来。 “一会儿就没事了。”米勒叹了口气,随即笑开:“你在害怕什么?能告诉我吗?” “没什么。” “阿夜?”米勒说:“你刚刚看起来很孤单。” “……” “好吧,都没关系,”他揽住他的肩:“妈妈说她做了草莓拿破仑。爱丽丝最喜欢吃这个每次都缠着她做,但妈妈嫌麻烦,不过爱丽丝搬出了你、她说你也许会喜欢吃……总之,我们回家吧?” ※※※※※※※※※※※※※※※※※※※※ 王和阿夜的回忆会在这一段搬完,王和米勒是对比着写的,其实长夜是喜欢过爱德温的惹,但夜是个特别理智的人,也可以说太过瞻前顾后吧,他会去思考如果和这个人在一起会怎么样怎么样,思考到最后他觉得还是溜了比较好,自我保护欲很强,内心比较封闭 *课堂上的例子部分来自电影沉默的羔羊,部分自编 【下章防盗】 召唤兽X王 014 召唤兽X王 015 王 002 王 003 青长夜揉了揉眉心, 他将手撑在洗手台两侧,面前的水龙头里放出刷刷水声。背后有人拉开卫生间的门走入室内, 米勒没穿上衣, 漂亮分明的腹部肌肉伴随男孩走动带出深深线条,米勒在轻触他的后背, 青长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视线逐渐开始恍惚。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但他没去要那块宝石, 爱德温也没在意,听见青长夜拒绝后王随手将金环扔在一边。他们聊了些别的,在青长夜出办公室前, 爱德温忽然道:“听说贝莱伯爵最近有些小麻烦。” “?” 他住校, 一个月才回一次家,上次那件事情后青长夜几乎不回去了。听爱德温说贝莱, 青长夜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谁。想了想是自己名义上的爹, 他淡淡应了一声。 “你开口的话我可以帮忙。” “没关系。”青长夜摇头:“就这样吧。” 盛夏中旬是联邦的国庆日,盛大礼车将从帝都一路开到周边各个星球, 非常凑巧的, 爱德温的生日也在这一天。青长夜还记得薇拉的言情小说里拿着日期大做文章, 把爱德温吹得天花乱坠, 说这是天降明君的象征。按照规定全联邦上下都会放三天假,马德林学院也不例外。青长夜不得不回了伯爵家, 一进家门, 他便隐约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往日拿暧昧眼光看他的伯爵的一脸慈爱,他没上长桌吃午餐,贝莱伯爵还派了庄园里最美的女仆长询问他是否感到不适。青长夜随便扯了几句打发女仆离开。新闻里正在转播帝都皇宫的盛况,他看见了代表学生献舞的薇拉,青长夜这才想起前段时间薇拉口里的艺术节,大概那个节日便是为了挑选在国庆节上表演的女孩。当然,薇拉的家世也是她能站在那儿的原因之一。薇拉和军人、医生、政客排成一排,作为在各行各业表现优秀的年度人物,王会亲自为他们颁发奖章 与此同时,联邦皇宫。 年轻的王与每一个获奖者握手,身后的摄影机不断跟随他的步伐,一袭红裙的女孩站在最后,她的头发盘成了精巧样式,露出天鹅般优美的脖颈,高跟鞋、纤长小腿和细细的腰,这个年纪的女孩特有的美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即使是见惯了美人的记者们也忍不住追逐薇拉的身影,真是艳光四射的女孩子啊。她是最后一个受奖人,按照惯例,王应该跟她说些鼓励的话。如果王停留得久一点,明天的桃色头条大概就有了。 “陛下,您知道贝莱伯爵家的事情吗?”薇拉在爱德温靠近时低声说:“伯爵他漏了很大一笔税,单凭他的年金和手里的企业是还不上的。明天是最后的还税期,伯爵很可能去借高利贷,这样的话债务就会由伯爵家的所有人一起承担,那些人肯定会找青长夜的麻烦。” “分析得不错。”爱德温不置可否:“你平时要是有这么努力,期末还可以给你打个A。” “……您是不打算管吗?” 爱德温似笑非笑瞅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太好了!薇拉兴奋地在心里欢呼,如果那些人找青长夜还债,她完全能帮他还上,到时候她就可以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薇拉手指尖都在幸福地颤抖,各类情节于脑海中挥之不去。 “用这个擦擦鼻血,”爱德温把奖章递给她:“小心口水流出来。” “……” 后面有人提醒:“陛下,您该对学生代表说句鼓励的话,刚才说的都不合适,全部剪掉了。”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爱德温思索片刻:“不要早恋,早恋教授只能让你挂科了。” “……” 气死了!薇拉简直想一脚把面前的人踹到月亮上去。 青长夜关掉投影屏,他记得联邦的国庆节会转播整整一天,唯有这一天王的行程是全部对外公布的,每一年的国庆节数字媒体流量都会创下新高,全联邦三分之二的公民会守在屏幕前舔男神。青长夜冲了个澡,他想睡会儿觉,房门却在此时被人敲响。那人见他没反应越敲越急,想装睡都没办法,青长夜拉开门。 贝莱伯爵正笑着站在门外。平心而论,贝莱是个挺有魅力的中年男人,身量高、因为长期富裕的生活和适当锻炼,岁月几乎没怎么在那张英挺的脸上留下痕迹,尽管外面人努力想做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青长夜也没打算让他进房间:“有事吗?爸爸。” “最近学校生活怎么样?”伯爵持着手杖冲他微笑:“据说小夜的成绩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一,真是优秀。” “还可以。” “有喜欢的女孩吗?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已经追求过了好几个姑娘,她们都是很好的女孩,当然,你的母亲是我一生中见过最美的女人……” “没有。” “……”伯爵见他态度冷淡,索性也不再和青长夜绕弯子:“我听说你和陛下关系很好?最近家里出了些困难,陛下春末发出变革令后税收部查得越来越严,家里有些生意漏了十几年的税。一时半会儿补不上来。” 贝莱身上的时间只剩下82年,应该的确到了危机边缘:“你跟陛下求求情,让他命人缓一缓……青长夜!” “怎么了?”漆黑的眼睛微微挑起,青长夜露出了回家以来第一个笑容,贝莱眼里划过一丝惊艳,却很快被强压下的愤怒取代:“别不好意思。对我们来说难如登天的事情,只需要他们那些大人物一句话,如果过不了这个坎儿家里会破产,你没有母亲,你明白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不对?” “……”他没有说话。贝莱的忍耐力达到了极限,他是个伯爵,早些年从父辈那儿继承产业和爵位后鲜少对谁低声下气,更何况他面对的是一个私生子、他自己的孩子!贝莱懒得跟他耗:“明天过后还不上税我会找人借一笔钱补缺口,你有很多兄弟,家里的产业不需要你打理。那些人比政府好对付多了,只要给老爷们足够值钱的东西,他们才不在乎那是不是钱!看你这身细皮嫩肉,一定值很多的时间。” 青长夜眨了眨眼。贝莱以为他被吓住了,伸手狠狠捏住了他的下颚:“去找陛下。用你的优势向他撒撒娇,什么事儿都会解决的。爸爸也不想把你卖给那些人当玩物,被一群人干和一个人干,聪明点儿都会选后一个吧?乖孩子,家族到了危难的时候,你不可能置身事外,毕竟你流着我的血……” 青长夜很有耐心地从头听到尾,在他表示会考虑看看之后贝莱心满意足离开了房间。夜幕落下,远处的城市广场燃放烟花,轰然声响令床上的男生醒了过来。青长夜习惯性摸过了通讯器,他收到了好几个人的短信。有薇拉的、A和娜塔莎的,甚至还有一些购物公司的打折短信,唯独没有来自爱德温的讯息,他想了想按下拨号键,一阵冗长的等候音过去,男人低低的嗓音从那端传来,似乎因为有些疲惫,那人语气里带着些慵懒意味:“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生日快乐。”青长夜按亮了房间的投影仪,画面上显示联邦王正在开会:“全国直播是假的?” “白天是真的,晚上他们找了个人工智能。”爱德温似乎在走路:“除了点击率什么都没有,做主播有点亏。” 青长夜笑笑:“我送你吧?” “好,要一百个吻。”那端人的声音变了变,青长夜下意识顺着声源看向窗外,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蹲在他的窗台边,爱德温夹着通讯器,头微微歪:“一个打啵,另外九十九个照顾小弟弟。” 爱德温没有兄弟姐妹,他什么意思一目了然。青长夜难得有些惊讶:“你……” 他没想到爱德温会来这边,伯爵的庄园虽然离帝都不远,最快的飞行器过来也要半个小时,况且贝莱伯爵名下房产无数,想准确知道他的位置并不容易。 “我来拿生日礼物。”对方冲他摊开手:“青长夜同学?” “……没有。” “你这样我很伤心啊,”爱德温笑起来。他一笑,眉目间属于帝王的凌厉就要褪去很多,眉眼弯弯的样子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男孩:“好不容易摆脱枢机会那些老头子,男朋友却什么都不给我。” 青长夜张了张口,他想说你想要什么?却突然意识到和爱德温相处时他不知不觉习惯了被对方牵着走。以往都是他让别人在自己的陷阱里绕圈子,青长夜悚然一惊,对面人饶有兴趣观察他的模样。青长夜房间的灯很暗,因为才睡醒,他眉目间带着若有若无的倦意,肤白发黑,纤长的手指和脖颈,肩膀颜色也像是羊脂。伯爵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他最值钱的东西大概就是那个东方女人生的孩子。 “如果没礼物的话,”爱德温抚上他的脸颊,触手皮肤温润如玉:“你老爹欠联邦的钱,用他儿子来抵好了。” “模拟课题要进行到这一步吗?” “真实性很重要。” 青长夜看着那双绿眼,逐渐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一把扯住对方的金发,很凉,摸起来就像是触到了冰凉的水,他附在爱德温耳边:“我要在上面。” “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说过什么?” “……?” “你明明是1,”爱德温笑着刮了刮他的耳后皮肤:“那么媚的表情,大概只有我看过?” 没等青长夜说话,他们的位置在片秒内发生了变化,看清楚对方手里金色的小玩意儿,青长夜睁大眼睛:“等等!” 他睡觉时只穿了衬衣,落锁声清脆异常,爱德温看着他的惨状,流里流气吹了个口哨:“真漂亮。” “你他妈——” “我他妈是猪。”爱德温慢条斯理解开他的扣子:“猪要拱白菜了,拱之前先把白菜洗一洗泡一泡,白菜躺好。” 房间里的投影屏上联邦年轻的王正温和倾听枢机卿的建议,新闻解说员从头赞到尾,什么陛下知明懂礼陛下最棒。青长夜看着那张脸,只觉得自己要死了。不知过去多久,他听见对方含笑的音色:“小夜。” 青长夜想让他滚,对方的吻落在他的唇边:“白菜吃起来有好多水。好甜。” “……”妈的,骚断腿算了。 新闻里的播报仍在继续,十二点时,帝都的皇宫顶端准时释放了代表国庆节的烟花。璀璨色彩于夜空徐徐延展。今年技术部研究出了新的花色组合,排列也是一等一,放出来那叫一个炫酷,爱德温当初看效果时很喜欢,他想叫青长夜抬头看烟花,却发现对方完全没动静。 “居然晕过去了……” 爱德温摸了摸乌黑浓密的睫毛,一手的眼泪。他有些内疚地解开锁,青长夜在睡梦中轻哼了一声,王忍不住覆上对方饱满的双唇。青长夜的唇很软,舌头也没什么力气地缩在口里。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爱德温的眼睛渐渐有了灼烧般的热感,金色竖瞳逐渐取代碧绿,他身上隐藏的、属于兽类的血统不知不觉中被青长夜引诱后苏醒。他啧了声,狠狠咬了口湿润的唇。 不行。他还不能用兽态。 光是人形就把人折腾得这么惨,如果他真的任由自己血统暴走,不知道青长夜会成什么样子。不过一想到美人晕了又醒醒了又睡…… “等小夜长大了,”王拨开他汗湿的发,已经全然化为金色的竖瞳仿佛沸腾的黄金:“给你看好东西。” 男人顿了顿,旋即低声笑起来:“以后别被吓尿了啊……”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章防盗】 王 004 “暂时就这样, ”青长夜拨弄着手里的通讯器:“我没有试过偷他的时间,不知道能不能偷到, 比起这个我担心以后不能逃跑, A?” “跑什么跑,你以为这种顶级高富帅甩了一个还有下一个吗?”A在那边抓了把薯片:“终于把你嫁出去了, 妈妈很欣慰。” 青长夜:“我和他性向不和。” A:“啥???” 青长夜:“我不做下面。” A:“……” “帮我查下有没有什么依赖时间治疗的病?我准备假死。” “任何病都可以依赖时间治疗,时间是生命,给一个人输送时间就相当于续命, ”A说:“你可以找个稍微稀有些的绝症,问题是你真的觉得他不好?” “不是不好,”青长夜顿了顿:“他太危险了。” “小夜, ”女人咯咯的娇笑传了过来:“当你这么想的时候, 你可能已经陷进去了。” “嗯,”青长夜的声音低低的:“但是他……他不行。” 娜塔莎一声惊叫:“王不行?!” “……” 毫无疑问在心理行为课的课前打电话是个错误的决定, 尤其是当娜塔莎的声音大得能够掀翻屋顶的时候, 坐在他周围的同学全部扭过头看他,青长夜难得有些尴尬, 最尴尬的是爱德温恰好在这时进了门, 他给了青长夜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 “娜塔莎, 下次说话小声点。”青长夜呼了口气, 他挂掉通讯。果不其然,下课时他被叫到了办公室。距离国庆节过去不过几日, 娜塔莎那句话被爱德温听见跟找死无异, 想想还是主动认错比较好, 青长夜在关好门后立即道:“教授,刚才——” “不,你说得很对。”爱德温打断了他:“我确实不行。” “……” “你看这个。”爱德温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小物件,依旧是精金制的,上面嵌有打磨光滑的水晶石,青长夜心想又是什么鬼玩意儿,办公桌后的男人按下了操纵键。爱德温的表情有些忧郁,一双绿眼里却满是幸灾乐祸:“它比我行多了。” 物件震动的微声在空旷的办公间响起,青长夜面无表情后退了一步。爱德温笑着冲他招招手,跟逗小孩似的。 “喂,”青长夜出声:“你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对方比他还要无辜,手上的动作却干脆利落,他在青长夜犹豫不决时站起来,几下就把人按在了办公桌。青长夜的挣扎对他来说毫无作用:“好,回去上课吧。” 青长夜没理他,伸手想去取,对方却一下调大了档位,青长夜腿一软撑住了办公桌,眼泪差点掉下来,对方看着他的惨状优哉游哉瞟了眼电子钟:“上课时间到了,再不回去你的机械学教授会生气。” “我……” “记得理一下衣服,”爱德温的课是第四节:“放学我接你吃饭?” 青长夜抓住了他的手腕,他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杀意:“我要……吃烤猪。” “好啊,”爱德温笑眯眯接过话头:“那我吃烤白菜、清蒸白菜、醋溜白菜、酸辣白菜、白菜汤。小夜,你脸色好差。” “……” 你他妈凭什么这么骚。凭什么。 大宇宙时代到来后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开辟了新文明,与此相应的是许多物种在此过程中湮灭,为了防止这些贵族学生们连蒜和水仙都不能分清,马德林学院特意开辟了博物学科,学院从宇宙各处邀请博物学讲师为学生进行授,这堂课在周五下午,很多学生都喜欢上。薇拉见青长夜一直慢吞吞的,跑过来拉住他往规定的讲厅走:“快点,今天是约翰尼教授讲课,到晚了就只能站着听了。” 青长夜对薇拉口里的约翰尼有印象,那是个一头花白胡子的老人家,与其他教授不同,约翰尼教授上课不爱用立体投影,他更喜欢“来真的”:教授会把真的活体教材带来,无论是讲水仙还是讲人骨,他上次甚至带来了一头犀牛。大家都爱听他上课,其他班级的学生也会在约翰尼教授授课时蹭课。薇拉兴致勃勃撞开讲厅大门。 “哇!”她拽了青长夜一下:“那是什么,猫吗?” 讲台上的教授正向大家展示一种罕见的食肉性动物,金棕色毛发、浅金竖眸,教授的助理小心翼翼喂了它一块生肉。见那只猫一样的生物吃完后舔了舔嘴,贵族们在下面窃窃私语。 “是猫科,”青长夜笑了笑:“它叫狮子。”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青长夜?”薇拉戳了戳:“可你明明也不听课的。你是妖怪吗?” “……” “狮子。”约翰尼教授说:“它还是个三个月大的小伙子,这种动物成年后能长到一人大小。它们喜欢带血的肉。雄性的狮类有漂亮的鬃毛,雌性却没有,这是现存的唯一一种雌雄形态不同的猫科动物……” 薇拉的视线转了一圈,她有些惊讶:“陛下居然也在!” 顺着她的目光,青长夜看见了靠在侧门的男人,那一圈都被貌美的贵族少女围起来了,女孩们的腰挺得笔直。爱德温的金发在下午的暖阳下折出璀璨颜色。似乎察觉到青长夜看他,爱德温忽然望了过来,在注意到和青长夜并肩而立的薇拉后,王长长的绿眸略微眯起。 “完蛋了,”薇拉小声嘀咕:“傻逼王怎么这么闲啊……” “你叫他傻逼王?” “……” “不错。” “……!” 博物课时间不长,课题结束时薇拉一溜烟跑了出去,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青长夜故意走慢了一些,他离开时讲厅里已经没有多少学生、就连教授也不见踪影。他顺着门出去,几分钟前还在讲台上接受学生们惊叹目光的活体教材正不断低吼,那只狮子在爱德温怀里疯狂挣扎,龇牙咧嘴的样子让人毫不怀疑它有力量一定会把王英俊的脸抓烂。青长夜懒得问原本被当做活体教科书的狮子为什么到了对方那里,爱德温估计也被它烦到了,见青长夜出来干脆直接将狮子甩在地上,后者惨兮兮地翻了个滚,忽然一蹬腿扑向了爱德温,它的牙还没长大,但咬人的架势却毫不软弱,在小狮子的獠牙快够到爱德温的腿时,后者低头淡淡看了看它。 “嗷——” 狮子全身的毛都快要竖起来,它像是被什么吓到了,整只僵在了原地。从青长夜的角度看不见爱德温的眼睛,只能勉强看清对方白皙的下颚,一瞬间青长夜觉得自己就像那只狮子,一天到晚被大流氓逗来逗去。 “小夜听说过狮子心吗?”爱德温说。 “没有。” “就算是这样的小家伙,”王蹲下来,摸了摸那只幼狮的头:“在被侵犯领地时,也会为了保护自己的所有物不顾一切。有的狮子很沉默,但是它们无一例外不会恐惧、也永远不退缩。你们博物学教授讲得很对,最关键的一点他却没提到。” “什么?” 难得从爱德温口里听见了狮子心这样有深度的东西,就在青长夜以为他终于要正经一回时,王一脸兴奋把狮子提了起来,举着它示意青长夜过来看:“看这个看这个。看见了吗,狮子的小弟弟是有倒刺的。” “……” “它们和母狮交.配时能把雌性紧紧勾住,同时也能刺激母狮分泌,”爱德温看着他,有一个瞬间,青长夜觉得正在凝望自己的是什么极度危险的生物,那种捕食者看见猎物的感觉令他毛骨悚然。他往后退了一步,爱德温没有上前,只是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澄澈绿眸犹若湖泊:“雌兽在倒刺作用下几乎不能逃脱,就算成功了也会疼得半死。很流氓的器官吧?” “嗯。”青长夜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适合你,注意到小狮子一直动来动去:“它为什么一直舔鼻子?” “可能喜欢你?”爱德温把小狮子拎着转了转了半圈,狮子果然不再舔鼻了,一人一兽四目相对,爱德温指指青长夜:“这个是我的。你要自己去找你的母狮子。” 青长夜无声地勾了勾唇,他有点想嘲笑爱德温幼稚,对方却把狮子放下来,不知何时出现的约翰尼教授眼泪汪汪抱着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狮子离开了他们。爱德温习惯性勾上青长夜的肩膀:“你今天和薇拉一起来听课了。” “对,”青长夜也勾了回去:“教授有意见?” “有,我觉得——” “憋着。” “……” 深秋的马德林满路红枫。青长夜想想后跟着对方走向了飞行器,令他意外的是飞行器上没有驾驶员,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爱德温笑了笑:“我开飞行器很奇怪?” 不等青长夜回答,藏在暗处的几名记者忽然冒了出来。王最近鲜少有私人新闻,娱乐版被刷一下劈去半壁江山,在全联邦的男孩女孩为此着急时,记者们也同样晕头转向,他们拿到了关于桃色新闻的线索,马德林的防卫却像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好不容易趁着周五下午的公共日摸进了学院,看见的画面令记者血脉贲张。和传闻中一样,王和一个长相精致的年轻学生走在一起,他们看起来非常亲密。 “陛下,”已有按耐不住的记者斗胆发问:“听闻您和这位同学是情侣关系,您是怎么看待这种说法的?” 无论王承认还是拒绝,明天的头版都有了着落。只要有一点儿线索,他们就能把事情吹得天花乱坠,真实对于桃色新闻来说就是狗屁、能调动阅者胃口才是正经!记者期待无比地等候对方说出答案。爱德温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 “小夜是花瓶。”记者在心里疯狂点头,王旁边的男生皮肤白皙,眉眼缱绻精致得仿佛水墨,实在是个难得一遇的美人,但据他们的了解男生不过是马德林学院一名普通学生,若是作为王后,王既不会因妻族的支持在集权上更进一步,也不可能拥有后代,确实只是个赏心悦目的花瓶。男人摸了摸下巴:“我是花。” 你是骚。 就在青长夜觉得莫名其妙时,爱德温一语道破天机:“花要插在花瓶里。” “……” 我……靠……啊。 ※※※※※※※※※※※※※※※※※※※※ 臭流氓 【下章防盗】 王 005 王X召唤兽 006 王 007 王 008 王X召唤兽 009 召唤兽 016 虫族 002 同娜塔莎所言一致, 一上飞行器就有医疗组包围他们,娜塔莎刚想说不要注射麻醉剂, 其中一名医生已经一针扎进了青长夜的静脉, 青年漆黑的睫羽眨了眨,很快便闭上眼睛。朦胧中他听见娜塔莎叹了口气, 有谁快速检查了他的脉搏和各项生命特征,触碰他的双手很柔软,是一双女人才有的手。 等他再醒来时, 画面已由枢机会的飞行器变成了笼牢,他第一次看见这种笼子,笼下都布有滑轮, 应该是为了方便随时运送罪犯, 关押他的笼子被一根坚固的粗链扣紧,他周围还有很多这样金属笼, 青长夜在笼内找到了枢机会的标志, 顺着最前方看过去,阴暗走廊模糊不清, 隐约能听见断断续续的惨叫。麻醉药的效果还未完全消退, 他正打算再睡一会儿, 突然听见了一阵阵笑声。 类似救护架那样的装置自阴暗处推了过来, 架上的人被拘禁在贴身的束缚衣里,束身衣是纯白的, 上边刺目的红血痕一览无遗, 很容易听出声音的主人是男性, 青长夜一直看着对方被推着经过自己身边。那人的脸完全被绷带包裹,只能勉强从护卫队的空隙里看见墨蓝发丝,纯粹又浓厚的颜色近乎接近纯黑,和他以前听过的笑声都不同,那名身形瘦削的男生笑起来让人不寒而栗,疯疯癫癫的样子就像药磕多了。 “编号11013,”一名全副武装的护卫员在这时走到他面前,对方的脸藏在面具之下,青长夜瞟了护卫员胸口的标志。枢机会的标志为交叠的星与月,执行局则在其上加了把剑,这人的标志是有剑的,等于他现在还处在执行局的掌控之下:“蓝月让我转达你,你得暂时在莱德疯人院待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你和其他的病人待遇完全一致。你只需要遵守三点,第一服从命令,第二好好吃饭,第三……”护卫员的视线转向最中央的笼牢,穿着束身衣的罪犯被那一队护卫员直接丢了进去,笑声却越来越大,青长夜一瞬间怀疑他会不会岔气:“远离零号。” “就那个吗?”青长夜用手比了比,意思是两个笼子之前的距离非常远:“我也不太可能有机会接近他。” “远离他不仅意味远离他本人,同时还要避免听见他的声音。”执行员道:“上次和他做邻居的几个家伙都先后自杀了,其中一名病人的肚子里残留有自己的舌头。那场灾难后零号便被单独隔离了起来。” “蓝月还说了什么?” “……如果你有要求的话,尽管提。” “我想看看零号的脸,你们能把他从束身衣里放出来吗?” 见护卫员露出了警惕的表情,青长夜耸了耸肩,意思是没有了。 他的晚饭通过传送带运进笼牢,全部是软塑料,就连叉子都软绵绵的,青长夜这才明白那句好好吃饭是什么意思,诺玛疯人院的伙食难吃得让人想把舌头吐出去。晚上睡觉时一群人吵吵闹闹,他隔壁的几个罪犯在比较鸡鸡大小,任由对方喊破喉咙青长夜也没参加他们的游戏。他习惯在任何环境下快速入眠,不过一会儿他便开始做梦。一轮弯月于疯人院的枯树上攀升,白惨惨的银色普照大地,青长夜在睡梦中睁开眼。他感觉有什么正在注视他,而且来者目光里并不包含善意。 “你好哟,”不知何时,原本躺在束身衣里的零号自己挣脱了那层坚不可破的束缚,他的脸上还缠着绷带,嘴唇却露了出来,下颚尖尖的,漂亮得就像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少年。零号的双唇非常红,仿佛刚喝了人血:“新邻居?” 青长夜快速扫了眼四周,明明他入睡前只要有一点动静这些无聊的罪犯都会吵吵嚷嚷不停,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青长夜原本靠着笼栏睡觉,他站起来。尽可能靠近正中央的笼子。零号正用双手勾住笼子的最上层,他将自己整个人吊了起来,露出来的苍白脚尖上脚趾甲全部是断开的。 “有人警告过我不要和你说话。” “真是不礼貌,”对方薄唇轻启,听声音零号应该只是个少年:“他叫什么?我下次杀了他。” 青长夜饶有兴趣地看着把自己越吊越高的少年:“怎么杀?” “你在小瞧我?”他的一只手猛然落下,青长夜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零号正指着自已的脚尖:“我今天在实验室打晕了两名执行官,他们夹断了我的脚趾甲,不过没关系,很快就会长好。” “……” “等它们长好了,我就越狱。” 大概“越狱”是个敏感词,零号牢笼里的警报器响了起来,不过半分钟便有全副武装的护卫队携带枪支到达了牢笼外。青长夜甚至还看见了狙击炮,护卫队们站得远远的。他微微蹙眉,只是对付一个还没成年的少年,这些人到底在害怕什么? “零!”其中一名执行官使用扩音器喊话:“你刚才说了敏感词!” “啊,新来的答应和我一起越狱。” “……”我靠? “编号11013——” “不知道不存在不认识。”青长夜快速接话。 “喂喂喂!”零号边笑边叫:“我们明明说好的!” 看着零号被他们揪出来一阵乱打,青长夜简直不知道说什么,越打少年笑得越欢,护卫队们在打够后把他扔了回去,青长夜听见经过自己的护卫队员低声抱怨了一句魔鬼。少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淋漓的身躯瘦弱得有些可怜。 都被打成这样了,他没有想到关于趾甲那句话不是零的玩笑。 到了早晨,他隐约闻见了肉类烧焦的香味,距离自己极近的脸缠着绷带,看见少年吃的是什么,青长夜难得有些反胃。 他在吃人。 前来送饭的护卫员被削断了一条胳膊,尸体脑颅早已不翼而飞,零号的手里拿着小刀片,火柴和烧焦的衣料堆在一起。不知何时他和零号都出了笼子,烈焰于四周熊熊燃烧,周围所有的罪犯都看着他们,眼里是嫉妒和敬畏。显然这些人同样想从笼子里出来,却没有人想出声吸引零号的注意力。见青长夜醒过来,少年用混杂血和灰尘的手摸了摸他的脸。 “越狱了。” “……”感觉跟着他走就像从一个坑跳进另一个坑,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待在帝都星。如果等到娜塔莎来转移他,事情只会变得越来越麻烦。空气越来越稀薄,连他都能听见护卫队员赶来的脚步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青长夜点点头:“你的异能是什么?这边的地形熟不熟悉?” “我没有异能。”零号一边解绷带一边照镜子,那大概是他从尸体身上掏出来的:“你想太多了。” “……那要怎么跑?” “烧了啊,全部烧了就能跑出去。”零指了指上层的能源控制室。他们处在莱德疯人院的一层,青长夜知道这种大型的私立机构通常会有自己的能源供应,其中储存大量的压缩能源、引燃的后果不言而喻。零号的绷带已经全部落在了地上,和预想中不同,少年的五官非常清丽,因为过分苍白的肤色他的面容显得格外病态。对方一双眼睛是很空灵的墨蓝色,澄澈又深邃,与他的发丝如出一辙。这样的少年很像马德林那些漂亮天真的贵族子弟,而不是疯人院里被人剥趾甲的杀人魔。 脚步越来越近,烈焰和笼牢阻碍了护卫队的视线,少年推了他一把,青长夜和对方往反方向跑走,不过一会儿整栋疯人院接二连三响起警报声,零推他的方向恰好有一条逃生通路,青长夜抽掉了一名护卫队员的时间,在搂着晕死过去的护卫队往前走时,他借着对方的身体遮掩住了自己,按照零先前的说法他应该会去二楼。不去也不行,一楼已然烧成了一片火海,青长夜刚到二楼便听见了一声爆响。冲天的火球在少年身后炸裂,他拽着钢索从对面直接荡了过来,少年身后有无数举枪扫射的护卫队员,零却头也不回地躲开了那些攻击。在钢索被打断之前他恰好落在青长夜旁边,零一手抓过青长夜怀里昏迷的护卫队员,用后者的身体遮挡自己。 “其实还有别的办法……” “这样很刺激,”对方侧过头,火光让一切都变得朦胧,青长夜隐约感觉那双眼睛里有了一红一蓝的光,和他的口吻一致,面前的家伙兴奋得不得了:“不是吗,妈妈?” “谁是你妈?”他声音很淡,男生像是没听见那样兴致勃勃往前走。二楼走廊两侧陈列着大量冷兵器和□□,青长夜在其中甚至发现了鬼才铸造的犀牛铁匕首,和他曾经用过的是一个系列。不过这些特殊材质的玻璃十分难被破坏,青长夜在看见了不少自己熟悉的枪械。曾经娜塔莎一点点教会他怎样使用武器。想要开启这些玻璃必须用特质的玻璃刀,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把武器取出来。他收回了目光,几步开外,走在他前面的少年忽然一拳打碎了玻璃墙,鲜血顺着他的手指下滴,苍白指节已然扭曲,他却像没痛觉那样弯下身子去够里面的东西。青长夜眼睁睁看着对方他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泰迪熊玩具? ……神经病吧。 ※※※※※※※※※※※※※※※※※※※※ 向前走 姑娘们,不用去对掐,事情结果出来不管怎么样都是我抗,不需要你们现在就站队,清者自清,我不怕的 还有……如果事情结束了,有人要和我全民K歌合唱盛夏光年吗,陈冰那个版本的2333 虫族 003 虫族 004 “妈妈妈妈……妈妈…” 零号一直试着往他怀里拱, 青长夜挣扎几下后干脆随便他。他想说我不是你妈,少年的头却凑了过来, 零先前洗了头发, 发梢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那种孱弱感即使是假的也非常令人心驰神往。青长夜感觉胸口一痛,少年不知不觉对着一点肌肤狠咬, 他提着零的后颈,逮小猫那样把零往后扯。这个过程中青长夜才注意到零的时间有1000年,对于诺玛疯人院的罪犯来说, 零号的时间已经多得惊人了。 “看着我,”他低声说话,同少年四目相对:“我不是你母亲。” 零像是完全听不见他的声音, 青长夜只得捏住了他的手腕, 在他抽时间之前少年右眼墨蓝的眸子延起猩红。他刚感觉自己的异能被什么突如其来的力量抑制住,零便放开了他。青长夜松了口气, 看着少年眸里的红色逐渐褪去, 他抬了抬眼皮:“刚才怎么了?” “……青春期。” “你多少岁?” “150。”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少年说出那个数字时青长夜总觉得对方一直盯着他。零嫌弃地皱了皱眉:“那个红色的是什么?好难吃。” “胡萝卜。” “我不喜欢吃蔬菜。” “可以, ”青长夜指了指门:“分道扬镳。” “……你想死吗?” “我开玩笑的, ”他耸了耸肩, 嘴上那么说, 那张白皙的脸却毫无笑意:“要不明天改吃肉?除了人肉。” 零举了个投降的姿势,虽然不怎么情愿, 零号勉强同意了他的意见。晚上睡觉前青长夜洗了个澡, 他的脑子里掠过最后一次登录A的局域网时找到的消息。海湾搁浅的鲸鱼……也许这是个暗示, 但他暂时想不明白鲸鱼和A的下落有什么关系。他查了一圈发现鲸鱼尸体的地点,那是个新开发的星球,很多商贸者在星球上建立重工基地,环境的污染造成了鲸鱼死亡。有一瞬间他动过联系米勒的念头,SSS级的幻兽拥有的实力不言而喻,他现在不仅没了同伴、枢机会的追踪还如影随,唯一看起来有战斗力的是个摸不清底细的小疯子,联系米勒是最好的选择。但很快青长夜打消了想法。对方和他不是一路人,没必要再把人家往火坑里推。 客厅里传来电视声响,大晚上的零号丝毫没有睡觉的意思,青长夜只得穿着睡衣走出房间。他才知道那些噼里啪啦的炸裂声是哪里来的,少年正试着烤爆米花,和一般人用工具加热不同,他只需盯一会儿纸袋上的奶油玉米就会一颗颗炸开,鬼才相信他没有异能。看见他过来零大方地把纸袋往前一推:“要吃吗?” “为什么不睡觉?” “我在看这个,”零号以目示意投影:“泻火。” 早在房间里青长夜就听见了嗯嗯啊啊的声音,和料想中一样,投影上的人影交缠在一起。零在看成.人节目。青长夜有点想问他你多久学会了泻火这么博大精深的词,在看清下面那人的脸后他悚然一惊,尽管承受的那方长得有些女气,但毫无疑问,那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 绝对绝对不能让小疯子弯了。 “其实,”青长夜顿了顿:“你的片找错了。” “不会吧?我才在光脑上找的,关键词高清□□、热火朝天、干个痛快。”零伸手化了几下电子屏:“看,好心人留给我的压缩包。为了防止木马我下到后就删了压缩包链接,有人说我求种不留根断子绝孙什么意思?” “……你学习能力挺强。” “莱德的护卫队员经常这么干,”零耸耸肩:“他们解剖我就算了,还不带我一起玩。” “你找的这个比较……小众,”青长夜尽量注意措辞:“正常情况下应该是雄性和雌性。” “没关系,”零挥了挥手:“我一直很非主流。” “……”非主流是这么用的??到底在哪儿学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青长夜说不过他,让他插个耳机后自己往房间走。零拿着耳机兴致勃勃地摆弄,青长夜还没走出几步便听见了耳机碎裂的咔嚓声。他扭过头,看清零手里扭曲的机械后,青长夜啧了声。似乎是看他的脸色有点糟糕。零赶快道:“泻泻火、泻泻火,一起来看片?” “……”看你妈嗨。 投影上的画面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作为承受方的男孩被绑了起来,零一脸“你们人类好变态”的兴奋表情,青长夜随时准备切电闸,零忽然开口:“你这里,”他指了指投影:“比他的粉、也比他大。” 不等青长夜说话,零补充道:“真的,我先前咬你时看见的。而且你肌肉密度比他高,身体柔韧度也好,按理说更容易完成各种高难度的姿势。他们为什么不找你拍这个?” “……” “哈喽?” “你慢慢看,声音开小点儿就行,”青长夜淡淡说:“如果吵到我的话——”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到了零的神经,他忽然道:“你就用你的大炮杀了我吗?” “对,”青长夜说:“用炮把你射到墙上去,爬都爬不起来。” 零愣在了原地。青长夜干脆摸了把他的脸,他的手指蜻蜓点水般触过少年的唇,后者只觉得被碰过的地方像一下烧起了燎原大火。青长夜见他呆呆的,唇边扬起若有若无的笑容:“乖。” 对付流氓的方法只有比他更流氓,这还是他从某个人那里学到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零号的钙片看多了,最近青长夜总觉得对方看他的目光有些诡异,有几次他很想和少年谈谈,却又觉得没必要管太多。在某一天吃午餐时,青长夜看着努力咽下番茄的少年,像是随意般开口:“你有喜欢的雌性吗?” “?” “人或者虫子,”青长夜说:“一般像你这么大的小孩都会有。” “欧文莫瑞兹?”那是个钙片男主的名字。 “……除了这个?”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零号在这时举起叉子,墨蓝的眼睛直直撞进漆黑,他与青长夜四目相对:“你会对我说你应该有个喜欢的姑娘、一个正确的性.幻想对象。青春期没有幻想的女孩简直不可思议,你应该走出去和更多的人见面、甚至和虫子接触,因为说不准在他们当中你就会发现自己最喜欢的那个。随意和异性上床是不好的,但你也可以尝试一下,然后你或许会举一两个自身经历什么的来尝试说服我,对不对?” “……”太犀利了吧。 他有点头疼,零号却在这时笑了一下:“妈妈,你不开心了。” “别叫我妈妈。” “为什么?” “算了,都可以。” “你没在看我,”零说:“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老虎,你离不开你我,我也没打算离开你。” “说的很对,”青长夜头也不抬:“不过应该是蚂蚱,两只老虎会翻船。” “……” 七月的鲜花在帝都星盛开,灼灼夏风迤逦过十里大道。距离从诺玛疯人院跑出来过去两个星期,青长夜暂时还没找到关于A的消息。枢机会的追捕力度逐渐扩宽到了外星系,他早晨起来时在电子日历上看了今天的日期,居然被特殊圈了出来,不是他干的便只可能是零。看清楚上面大大的“母亲节”三个字,青长夜心情格外复杂。 小疯子到底为什么把他当妈? 令青长夜意外的是他一上午都没看见零的影子,对方倒是已经替他买好了早餐,一般情况下第二天谁去买早餐都是头一晚他俩打拳皇决定的,最近零号的操作越来越有赶超他的架势。青长夜决定拳皇打不过了就换贪吃蛇或者俄罗斯方块。反正零对什么都很好奇。昨晚是他输,零却主动买了早餐,他更没想到的是在早餐里还有一张心型贺卡,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的节日快乐,青长夜突然有种小疯子还是挺可爱的错觉。 这种感觉在中午虫族少年大包小包提着食材进厨房时达到了巅峰,还没等青长夜欣慰一会儿,从厨房里传来的爆炸声让他直接愣在了原地。是真的爆炸声,他都不知道零是怎么做到的。进去时少年原本苍白的小脸上满是灰尘,零看见青长夜讪讪地摸了摸脑袋:“我就是想点个火……” 他简单收拾一下替少年擦了擦脸,对方一直寸步不离跟在他旁边,青长夜第一次在零号眼里看见不安。他开口:“我做饭吧,你在旁边帮忙?” “好啊好啊,”零忙不迭地点头:“我会切土豆丝萝卜丝鱿鱼丝鳝鱼丝鸡丝。” 难怪会炸厨房。 他嗯了一声。吃过午饭后零又不见了踪影,青长夜懒得管他。他认真想过自己是否遇见过零号,否则小疯子也不会一天到晚追着他妈妈妈了,但有用的记忆模糊得毫无踪迹可寻。青长夜挑了挑眉。或许零还没有那么……等等。青长夜往前走了几步。那是什么?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了自己的衣服,刚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其上的痕迹意味着什么,别墅里除了他就只有零,走过去后青长夜才确定那的确是自己猜想中的东西。虫族少年的东西释放在了他的衣物上,就像犬类在自己的地盘上留下气味。 看样子应该刚弄出来不久。他真的很少有情绪波动,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零号做的一些事在青长夜眼里非常幼稚,他却不知不觉会被小孩牵着走。青长夜没什么表情地将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里,他一脚踹开零的房门,里面的画面却让他愣了愣。地上残留的浊液就像一条小溪,零号的房间是有独卫的,听动静小疯子正在洗澡,青长夜不敢置信地蹲下来,他甚至用手去摸了摸,液体上还带着余温,和他衣服上残留的玩意儿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么多? 如果是一次出来的,这种量未免多得太恐怖了些。他听人说过虫族的生育能力极强,这是他们千年来无数次被人类赶到荒芜的星球后还能东山再起的原因。青长夜只觉得背上一凉,想起自己曾在虫族少年身上见过的物件,如果被这种生物抓着繁衍,不要说人类,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多少物种可以承受。 肚子……会爆掉的吧。 浴室门在这时拉开,从中走出来的少年苍白双足踏在地毯上,零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些微水汽,这让他偏深的眸里像有一小团氤氲雾霭。他的长相真的很出彩,和安雅的阴郁艳丽、王的英俊都不同,零号的脸只会让人联想到精致这个词,他的五官完美得仿佛一丝一毫都经过计算,以确保足以让人类忽略这是自己的天敌。青长夜的手还放在那条小溪上,看见这个场景,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青长夜:“……” 好想干死他。干不过,忍忍忍。 少年一步步走了过来,青长夜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手上的东西,想不到少年居然也蹲了下来,他们双目平时,后者伸舌舔了舔他的手指,吃进嘴里后零号色气无比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向下一滚。 “……”看钙片学的吧。 “我决定给你一场绝赞的体验,”零的脸上满是认真,青长夜在对方站起来丟浴巾的片刻明白了体验的意思:“这是我送你的节日礼物,母亲节快乐,妈妈。” ※※※※※※※※※※※※※※※※※※※※ 熊孩子。 彗星JJ判定结果已出,万千你们来举报吧,反正我不虚。找麻烦的自己去举报中心看,评论区再有人闹事正面肛,么。 虫族X女巫 005 开你妈什么玩笑。 青长夜动了动唇:“不用了。儿子的这份好意妈妈铭记在心。” 零号脸上掠过一丝疑惑:“你不应该说不要吗?然后我就可以顺势推倒了。” “对, ”青长夜忽悠他:“所以现在你不能顺势推倒,怎么办?” “……”零一脸纠结, 青长夜捡起浴巾搭在少年头上:“早点睡觉。” “喂喂喂, ”零号跟着他往门口走了几步:“我总觉得不太对?” 青长夜没理他,零号在这时张口道:“根据我查的计划表, 母亲节夜晚儿子应该和妈一起睡觉。” “盖棉被纯聊天吗?” “对,”少年眼里掠过一抹狡黠的光:“我绝对什么糟糕的事都不会对你做的。” “好,你一床我一床。” “……” 青长夜做了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追他,就算他把对方踹开后者也会反复缠上来,而且他总觉得自己不小心踏入了一条小溪里, 那条溪还是温热的……第二天清晨醒来时青长夜看见了自己身侧干涸的白液。他强行忍住把零抓起来打一顿的冲动, 后者似乎睡得也很浅,察觉到身侧有动静少年渐渐睁开墨蓝双眸。青长夜看着零号清醒后逐渐蓬勃的部位, 心说年轻人精力真好, 少年勾出微笑:“为什么一醒来你就盯着我那儿看?” 因为我是叮当猫。 青长夜:“你想吃烤小鸟么?” “……”零露出了警觉的表情。青长夜忽然笑了起来。是那种很放松也很真挚的笑容,零压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但毫无疑问,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青长夜笑这么开心, 青年乌木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流利得像是弯月。嫣红双唇间微微露出贝齿,他嘴角一侧甚至有个不易察觉的笑涡。零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虫族的力气很大, 他听见少年的声音:“以后你笑起来时都是我的。” “唔, ”他边穿鞋边下床:“凭什么?” “因为我们同床共枕过了。” “可我和很多人同床共枕过。” “什么????!”零语速奇快:“是谁告诉我名字长相不还是具体描述一下气味吧很好想打架吗?我要让尸体血流成河让世界崩塌……” “不想,逗你玩的。去买早餐。”青长夜补充:“少看这种小说和电视剧。” “不可能,青长夜!”零愤怒道:“今天明明该你买!你打拳皇输给我三次了!丢死人了你!” “乖儿子。妈妈爱你。” “……”零号沉默地转身下床。 不知道是不是在约克居住过一段时间的原因,青长夜的生活节奏渐渐慢了下来,过去他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比如从A的数据库里挑选资料找适当目标,再时不时给娜塔莎大小姐擦一下屁股收拾烂摊子。现在他却变得很悠闲。古董暂时不用找了,反正安雅烧了一大半、他现在的时间还不够买张画,每天他最头疼的就是零号的各种青春期烦恼,小疯子最近在练滑板,当零一脸拽拽的样子告诉青长夜他练习时有女孩冲他吹口哨时,青长夜差点笑出声。 “女孩子对你吹口哨?”“是啊。”零摸了摸下巴:“不用担心,不管她们多漂亮我都不会有兴趣。” “不是这个,”他有些怜悯地看了眼零号:“你被人类女孩子调戏了,你这张脸到底有多娘?” “青长夜!”零的异能在一瞬间暴走,家具都炸了一大半:“我要杀了你!” “家暴吗?” 不知道零想到了什么,他的脸突然爆红,少年对着青长夜哆哆嗦嗦地收回手:“臭、臭流氓……” 青长夜莫名其妙,他看着少年居然流了鼻血,只能一边教他仰头一边找纸巾。零的血流得实在有点多,青长夜很想问他你到底想到了什么香艳的画面被刺激成这个样子,少年却对他的声音视而不见。只是脸上颜色越来越红,就像一片火烧的云霞。青长夜也忍不住开始脑补,他想象了一下少年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对他尖声尖气指责臭流氓的场面…… 唔。 青长夜捂了捂嘴唇。不能再想了,再想要失态。 日常逗零实在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只要零不惹事,青长夜感觉就像在家里摆了个会自己蹦蹦跳跳的大玩具,他有问过零号要不要上人类的学校,后者虽然傲娇地拒绝了,却像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青长夜决定过一段时间再问问看。他们所居住的城市名为温兰,是个依山傍水的乡村小城,说是乡村,在科技条件高度发达的未来温兰城方方面面都十分宜居,如果不出意外青长夜打算在温兰长住一段时间,令青长夜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在远离帝都的小城里遇上熟人。 温兰的草场十分有名,这里有着帝都最好的奶源供应。九月初,大把大把的阳光自城市上方直坠而下,青长夜下午从城市特色博物馆回来,他看了半日关于牧草种植和牲畜饲养的介绍,温兰的博物馆里配有语音讲解和感应耳机,即使是一个人也能看得懂那些复杂机械。他住的地方和博物馆不远,太阳正好开始下落,天边一片落日鎏金的华美景象,他干脆慢慢沿着大路走。沿途他经过了跳蚤市场,这里经常有来来往往的商人摆摊竞价,其中偶尔会有难得一见的宝物,他上次在这里无意中花33年买到了鬼才工匠的匕首,摊主以为那只是把普通的小刀。青长夜漫不经心看过摊上的各类物件,忽然之间,一道声音撞入他的耳内。 “这个多少钱?” 说话人音色沙哑,青长夜悚然一愣,那声音他很熟悉,在那场长达150年的梦里因为魔药和心理暗示他脑子里一直都是这个声音。声源从他的左后方传来,青长夜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发现他了,他想要继续往前走,却因本能般的恐惧停在了原地。他承认那一瞬间他有些不敢向前。不管他睁开眼睛多少次四面八方都一片漆黑,冰冷自灵魂深处席卷而来。 安雅、安雅、安雅、安雅、安雅……安雅安雅安雅安雅! 青长夜数不清他在棺材里叫了多少声对方的名字,从一开始的不敢相信到崩溃后重新冷静,如果打开棺材的不是米勒、活埋的时间被幻兽减少了150年,他出来时再看见女巫说不定会真的会放弃抵抗,身体和灵魂的空洞足以让对方轻而易举入侵。就像现在,就算只是一个相似的声音,他也不敢走离这片区域。 “妈!”有什么自后方一跃而来,少年嬉嬉笑笑的声音让青长夜从那种诡异的思绪中回归了现实:“愣着干嘛?今晚打拳皇吗?” “问你一个问题,”青长夜放轻了声音,他确定自己的音量不会让几米开外的女巫听见:“左后方那个人,和他打的话你能不能赢?” “什么?2V1开黑?”小疯子嬉嬉笑笑:“没问题没问题,我买六双靴子,打不过还可以逃跑。” “好,”他听懂了零号的意思,青长夜松了口气:“回家了。” 青长夜任由零号和自己勾肩搭背往前走,刚过拐角,零便一脸严肃地放开了他:“刚才那个是你的仇人还是情人?都说你们人类的男人只有看见这两类的时候最怂。” “……” “那个人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零号中肯地评价:“同类。” “打不过他?” “打不过,”零异常坦荡,大大的眼睛里毫无愧色:“我还在青春期,这是虫子长身体的阶段,过个几百年我就可以把他打到墙上去啦。” “……” “你那是什么表情,”零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像小猫:“你嫌我弱?”他扭头就往女巫的方向走,少年的步子走得生风,青长夜知道他被刺激地想去干架,他一把拉住零往回走:“干不过,别去送人头。” 零快暴走了。 黑长发的女巫将手腕靠近了时间转换器,他当着卖家的面将300年打入时间转换器内,对方递给他了一支破损的古弓箭,让安雅感兴趣的不是弓箭本身,它上面的雕纹有着极强的附魔能力,掌握这种纹路能让武器和自身的异能都得到提升。他抬眸看了看街角,就在刚刚,有种熟悉的感觉从他心里一闪而逝,再看过去时只能望见少年和青年的背影。他一眼就看出了少年是只还没发育完全的虫族,而且这只虫族的等级不低,虫子们有着非常强的领地意识和种族意识,如果他在这儿和那只虫子起了冲突,可能无数只成年的虫族都会陆陆续续来找他的玛法。更何况…… 自从棺材丢失后,女巫不知尝试寻找了多少次,却一直徒劳无获。施加在棺材之上的魔咒决定只有他的灵魂才能与咒术起感应,也就是说,无论棺材到了哪里,三百年后他都能准确感应到它的位置、除他以外没人能把棺材打开,他也试过很多次在路上拦住黑发的高个青年,却没一个是他挂念的那个人。他的确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就那样把人直接活埋进了棺材。 “怎么了?” “没什么,”黑长发的女巫收回了目光,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掠过幽芒:“刚刚以为看见了走丟的小猫。” “老大你养过猫?那种会喵喵喵的萌萌的还是身材惹火的猫儿?” “猫儿”在黑话里有妓.女的意思,安雅没理他,星盗打趣:“不过不管怎么说,猎豹和猫能和平共处吗?虽然都是一个科目。” “当然,”女巫艳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暗昧笑意,他好看得就像是太阳,过路已经不知道多少男男女女为他双眸失神:“它们还能一起生小豹子。” 回到家时零因为青长夜那句送人头一直对他爱答不理,青长夜试着转移话题,他问少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跳蚤市场,对方看他一眼后啧了声移开目光,青长夜几乎立刻明白零号是特意去找他。虫族的嗅觉都非常敏感,它们能根据风中的气味来辨析猎物的方向,联邦曾为此做过各类干扰虫族嗅觉的瓦斯,青长夜难得心软哄了少年一会儿,后者果然非常容易就上套了。 “其实我是担心你。” 零用那种“你接着编”的嘲讽目光看过来,青长夜想了想:“真的,如果我认为你打不过不应该让你上吗?反正你总觉得我想和你分开。” 零号的疑心病很重,听说虫子一般都没什么安全感,青长夜几乎是放任对方时不时出现在他身边乱晃的行为,他觉得零号这点更像是犬类,时时刻刻想在自己的地盘上留下记号。见少年眉目间极快闪过一丝犹豫,青长夜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多了,妈妈爱你。” “真的?” “真的真的。爱你爱你。” 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在逗小孩子,青长夜都不知道自己多久变得这么有耐心了。他想伸手拍拍零号的肩膀。在他接触到零时,后者的身子毫无征兆一僵,青长夜疑惑地看了过去。少年的左眼逐渐泛起红光,青长夜才发现他的眸色是真正的异色,一红一蓝,既璀璨又诡异,尤其是那只红色的,其中就像有流光溢彩的星火在兜来转去。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逐渐灼热。少年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痛苦又欢愉的神情。青长夜后退一步。他想问零怎么了,虫族少年却抢险开口。 “发.情了发.情了。”零的眼睛里闪过丝丝恶作剧得逞的快意,他的眸子亮亮的,就像某种得逞的小动物:“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妈妈爱我吧。” “……” 青长夜沉默地后退一步。挖坑给自己跳,心好痛。 ※※※※※※※※※※※※※※※※※※※※ 有点喜欢零……? 虫族X女巫 006 虫族X女巫 007 虫族X王 008 王 008 王 009 他不可置信地渐渐睁大眼睛。缠在他脚踝上的东西越收越紧, 深棕色,绒毛磨蹭过皮肤的触感令人不寒而栗。面前人狭长的碧色眼眸逐渐变成了耀眼的黄金竖瞳。兽人混血种的眼瞳代表了他们的种族, 毫无疑问, 爱德温不是人类。至少不完全是。 “我想过很多次你看见它的表情,”王的嗓音在这时响起, 青长夜想要后退,四肢却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他能感觉到对方离他越来越近,另一个人的气息显得格外清楚。似乎是由于体质缘故, 青长夜身上没有疤、手脚也从不结茧。脚心的皮肤因此格外脆弱,爱德温有些惊讶地发现对方居然会因为自己的触碰情不自禁颤抖。青长夜瞥开眼:“我满足你的恶趣味了?” 对方的手抚摸上他的脸,说是手, 那玩意儿更该称为爪子, 棕色短毛蹭过白皙肌肤,其上的利爪令青长夜不敢动弹, 如果爱德温稍微用力一点儿他这张脸就毁了:“小夜现在的样子比我想象中好看千百倍。” 他避开了同对方四目相对, 目光却不由自主被别的东西吸引。他看着对方的模样,他知道对方不会让步的, 正奇怪, 明明是他先背叛的, 这个时候居然还妄想对方对他体贴一点。青长夜只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曾经以为那只是爱德温在开玩笑, 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点:“所以你有别的血统……” “是,”他收回手, 把人往自己怀里拉, 青长夜不得不顺着对方的力道往下一沉。对方观察着他的神情, 最后慢慢笑了,像是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有意思:“好奇怪啊小夜,都现在这个样子了,你还能这么冷静?为什么呢?你背叛了我,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愧疚个鬼。 青长夜的理智到了边缘,他下意识想要离开,身后男人身上极具侵略性的气息令他全身的细胞本能般恐惧。如果是在正常状态下,青长夜绝对不会自己做出类似逃离的举动,在这种节骨眼上对爱德温表现出抗拒无异于找死,但他的头脑已经变得昏昏沉沉,没爬几步,他的脚便被猛地扯住往后一拉,青长夜在办公桌上滚了几下,男人高大的身躯覆盖上来:“想跑吗?”不等他回答,那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既然小夜这么想跑,那我只有抓紧小夜了。” 混蛋…… 别被我抓着机会。 “好可爱,”彻底昏过去前青长夜隐约听见王在他耳边低笑,他在吻他的眼泪:“哭起来的样子也很漂亮。” 当他再睁开眼睛时,男人依旧紧紧地抱着他,青长夜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眸子,他的手很疼、腿也很疼,对方身上的气息让他觉得不舒服,他想问爱德温时间过去了多久,发出来的声音却哑得可怕。似乎是看他醒了,王凑过来浅浅啄了啄他的唇,单看这个吻的确显得柔情蜜意,前提是忽略爱德温的眼睛,他的眸子是灿烂的金色 青长夜觉得再由着对方这样下去他早晚要出事,万幸的是爱德温还算有点良心,在青长夜晕过去的中途他替他解开了皮锁,不然他的手大概早就被勒断了。 “陛下!” 有人在这时突然撞开了办公室的门,年轻的王下意识将青长夜护在怀里:“陛下在家暴,没事滚,有事也滚。” “是关于虫族实验的,”近卫长匆匆忙忙开口。他眼里蕴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焦虑:“刚刚从研究院那边传来消息,莉迪亚小姐带回来的零号实验体被检测出基因纯度极高,很可能位列虫族基因塔的前三等——” 爱德温听到这儿低头看青长夜:“零号好像和你认识?” “……我家的猪。” “听见了没?”爱德温冲无辜的近卫长挑眉:“皇妃要吃烤乳猪。” “……”死吧。 “陛下,如果零号是高纯度基因的虫族,我们私自捕捉他便触犯了刚和虫族签下的临时停兵协议,这样恐怕——” 爱德温向近卫长摇了摇头。 青长夜:“昏君。” “停兵协议只是一个幌子,表面上看起来虫族退到了联邦星系以外,实际上他们可以从外星系包围进攻,战场依然存在,不过换了个地点。协议也只能哄哄人民群众和枢机会。”爱德温话锋一转:“这个理由听起来不错,但真实情况是他打扰到我插花了。” “我不是白菜吗?” 爱德温愣了愣,青长夜也愣了愣。大概他们都没料到彼此还记得几百年前的玩笑。王伸手小心翼翼抚摸他的脸,就像在对待什么极其易碎的东西:“嗯,都是你。” 不等青长夜开口,爱德温继续道:“白菜养着养着就开花了。” “……” 这一次结束后爱德温大发慈悲地带青长夜洗了个澡,可惜中途前者一直对他动手动脚。从浴室出来时青长夜整个人都是软的,他不得不靠着爱德温,更麻烦的是青长夜现在饿得不得了,他整整两天没吃东西,还被拉着一直做运动。王看出了他的情况,在青长夜饿晕前对方终于命人送来了食物,进食的过程对青长夜而言异常不适,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宠物或玩具,还要主人一口一口地饲养。在他吃完饭后爱德温揉了揉他的头。青长夜立即警觉地望向了王,如果他没记错,一般爱德温对他温柔时都没好事,果不其然,他听见那人意有所指道:“小夜想住哪儿?” “都可以。”他垂下眸。爱德温朝他笑了笑,青长夜只觉得莫名其妙。这种诡异的情绪在他看见皇宫深处矿石铸造的牢笼后达到了巅峰,厚实的兽毯、华美床幔,天鹅绒和远处波光粼粼的圆形泳池,他想要走出去,爱德温却已经反手替笼子上了锁。 “你……” “既然住哪儿都可以,”爱德温说:“想来想去还是这里最合适。” “你想锁我一辈子吗?”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漆黑的眸子明亮如黑曜石。王不置可否瞟了他一眼,青长夜在对方开口前淡淡道:“这样不现实。”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他被拉着到了床边,绿眼的男人居高临下同他对视,对方一手撩开细碎黑发:“主动权现在不在你手上,现不现实也不是宝贝儿你说了算。我想锁你,你要乖乖的,我想抱你,你还是要乖乖的。” 青长夜抓住爱德温的手腕,在异能发动前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青年的脖颈上,清脆声响证明那玩意儿已经锁死。青长夜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异能没办法用了。 “研究院的成果,异能抑制环,”爱德温摸了摸下巴中肯地评价:“有点儿像项圈。” 他的嘴唇被对方堵住,爱德温边吻他边笑道:“别生气,小夜。早晚你都会习惯没有异能的感觉。戴抑制环两个月会彻底失去异能,到时候再帮你取下来。” 什么? 青长夜睁大了眼睛,王将他整个人抱入怀中,爱德温似乎嘀咕了一句你肯定要骂我,青长夜简直想杀了他,他想说你他妈你也知道我要骂你?可是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这么被对方抱着,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气息,青长夜再想杀人身体也不争气地化成了一滩泥,在他反抗前王从床头牵过锁链,青长夜这才注意到整座牢笼内有着数不清的锁头,不仅是床,就连桌台和泳池边上都有锁,也就是说无论他走到哪里爱德温都能随时把他锁在一个地方。这么麻烦的设计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好奇怪啊小夜,明明我觉得你也是有一点喜欢我的,为什么总想着离开我呢?以前也是,总是用虚情假意的表情糊弄我,真诚地对待你没有什么用吗?你好像没有心似的,可是我不行啊,就算我拥有的再多,被自己喜欢的人一次次抛弃还是会难过呢……” 男人的声音低低的,他听着他说出这些话,在这样的场景下,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好像温柔的对待你,并不会能让你留下来。”他说着,目光顿了顿:“那就换点方法吧。” 不知过去了多久,青长夜再醒来时笼牢之中只剩下他一个人,锁着他的细链中途便被王嫌麻烦解开了。他大致扫过周围。出乎意料,这里并没有任何人把守,笼牢修建在皇宫的地底深处,爱德温带他来时故意蒙住了青长夜的眼睛,他当时只能凭声音大致感受方位。青长夜从床上支起身子,他随便找了件衣服穿上。爱德温没有锁他、周围看起来也没有危险,再不逃跑的话他的异能会被抽光,就算知道这很可能是陷阱…… 略微考虑后青长夜迈出了步子,笼牢的门离他不远。那把锁他先前特意看过,并不是基因锁或者声控锁,解开这种古老的密码锁对青长夜来说轻而易举,爱德温却不知道他会开这种锁,准确说来这类机械组装的密码锁更像是富人家的古董,世界上根本没有几个人清楚开锁的诀窍。只要到了门边他就有胜算……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 “逃跑失败了。”突然传来的声音令青长夜愣在原地,不知何时出现他身后的王笑眯眯地看着青长夜。他很了解他,他知道青长夜现在看起来不慌不忙的样子,其实内心已经闪过了无数种想法:“小夜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 他不该跑的。 这么明显的陷阱目的自然不是为了引诱他逃跑,只可能是因为爱德温在找理由坑他。他居然笨到心甘情愿往火坑里跳。 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对方的声音里含着笑意,兴致盎然对他道:“小夜就是很笨啊,呆呆的,明明知道这样做会惹我发火,还是会做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没有人告诉你,不要去招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吗?” “——更关键的是,不要在惹到他们之后还妄想全身而退。”他说着,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看着青年抿紧的唇线,在对方的脸上轻柔落下了一个吻。 王 010 青长夜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他目不转睛盯着爱德温手里的圆环。他当然认得那是什么, 精金制成的精巧玩意儿,上面镶嵌有蓝星古董。上一次爱德温没有把圆环戴在他身上,这回可不一定。青长夜说:“我忽然觉得住在这儿挺好的。” “?” “环就不用了, 我保证之后都不会逃跑。” “小夜, ”英俊的王不禁失笑道:“你觉得自己在我心里还有信誉度?” 青长夜面无表情:“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好马不吃回头草?” “我是坏马。” “……”你牛逼, 你有理。 青长夜认命地放弃了抵抗,王的手搭上他的腰。他被抱着到了泳池边, 波光粼粼的池水在自然光下变幻出澄澈色泽, 青长夜闭上眼, 冰冷金属渐渐触及皮肤, 他有些不耐:“你戴不戴?” “我觉得慢一点能给你更大的心理压力?”爱德温居然理所应当地回答道:“毕竟小夜以后都不能自己上厕所。” “……” “听起来就要吓尿了。” “……”青长夜忍住揍他的冲动,他和爱德温的武力值一个地上一个天上。现在和王动手最后被欺负的肯定只有自己,问题是爱德温的举止实在令人非常想揍他,在戴好环后,他居然伸手弹了一下,青长夜一声闷哼。 昏君。流氓。猪。 “我爱你。”他感觉爱德温揉了揉他的发。 “如果你让我上一次, ”青长夜对上了那双绿眼, 幸亏不是金色, 经过上一次翻云覆雨后, 他现在对王的兽态有着强烈的心理阴影。泳池的水是活的, 流水声于在安静室内格外明晰, 青年漆黑的眼里掠过一丝暗芒, 他的嗓音在水流声中蛊惑异常:“我也会爱你的。” “用这个上吗?”爱德温打量过面前肤白发黑的美人, 他的视线集中在了某一处:“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就像璀璨宝石唇膏?” “……我他妈杀了你。” “用嘴吗?”爱德温笑眯眯地指了指,他的神情非常悠闲:“这张还是这张?小夜别生气,慢慢说,嘴都气红了。” 骚里骚气的,枪毙了。 虽然爱德温时不时在青长夜面前晃悠,但王并不是每天都有大量时间陪着他。青长夜知道联邦的局势一直很复杂,王和枢机会相互牵制,表面上看起来双方客气友好,背地的暗涌却不知有过多少次冲突。爱德温基本会在白天把事情处理完,夜幕降临后对青长夜而言便是噩梦的开端。他都不知道对方从哪里找到了这么多办法折腾他。帝都的夜晚灯火通明,台泊河畔的小酒吧在夜来香中逐渐点上星火。这条内城河将帝都的皇宫与民宅分隔开来,偶尔青长夜能听见那边传来的欢声笑语。他晚上没怎么吃饭,青长夜正准备去找些食物,出现在笼牢内的男人令他停下脚。爱德温进笼牢不需要解锁,他的异能非常特殊。王能够分解和重组一切物质,也就是说,他同样能把自己分解为无数的小颗粒。爱德温曾经给他说过一个非常猎奇的比喻。如果他乐意的话,他能填满青长夜身体的每一处。 同时被上亿个细胞艹……这种感觉青长夜实在不怎么想尝试。他抬了抬眼:“我还没吃晚饭。” “要喝酒吗?”爱德温答非所问,青长夜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正好他也不怎么想吃饭,他应声后王从吊柜拿下了酒瓶。爱德温倒是对这些摆设非常放心,整个笼子里有数不清的锐器、他压根没担心过青长夜会自杀。王挑的是伏特加,琥珀般的酒液倒在加了冰块的岩石杯里,似乎因为青长夜那句还没吃饭,他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了天蓝色药丸那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改良的压缩食物,”爱德温道:“和虫子打仗时大家都吃这个。” 青长夜吞了一粒,说实话,药丸并没有什么味道,但他却很快有了饱腹感,而且莫名变得很渴,王见他闷声不吭地喝酒眼里闪过一抹深意:“要不要喝水?” 青长夜的动作停了下来:“你故意的?” “嗯?” “你知道我吃了这个以后会想喝水,水喝多了我就会……” “哇,真的,”爱德温像是忽然醒悟那样点点头,他配合地将玻璃水壶往前一推:“那你多喝点。” “……” 青长夜都不知道他是装无辜还是真无辜,行军食品吞下会促进饮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无论怎么样结果都是他担:“解开。” “不要。” “爱德温!”青长夜有些受不了地低吼道:“你解开好不好?” 王没有回应,在抵抗中青长夜和他滚到了沙发上,属于王的气息刺激着他的感官。那种感觉就像雨后的森林,青长夜悚然一惊。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敏感到了这般地步,即使是爱德温的靠近都会令他有所反应,他甚至记下了对方的味道。衣衫撕裂的声响打破了沉寂,青年白皙柔韧的身躯陷在深色沙发里,他的黑发零零散散,除却嫣红嘴唇和那一点旖旎的金环,他全身上下似乎都只有黑白两色。爱德温从没告诉过青长夜自己有多喜欢他的瞳色和发色,纯粹的黑和白让他显得干净又无辜,和这副优雅温和的皮囊不同,里边的骨头既温媚又撩人,主人的灵魂更是罪恶得化不开。 青长夜皱眉:“我就一件衣服……”还被你撕了。 “这样比较适合你。”王的手指抚过镶嵌宝石的金环,在灯下那精巧的小玩意儿折射出华美颜色,青长夜受不了地侧过头,他刚才本来就喝了很多水,再这么下去他会疯的。他想躲开爱德温的手,后者却不知从何牵过了锁链将他轻轻松松困在原地:“小夜,你脸红了。” 他瞪了爱德温一眼,王竟似乎被他的神情刺激到,碧眸里逐渐翻涌起金色烈焰,青长夜想要避开他的吻,男人却直接含住了他的后颈。那场景一定很像狮子叼住一只无力反抗的鹿,他在沙发上扭了几下,任谁看见他此刻的样子都会放直眼睛。爱德温啐了声,一巴掌狠狠招呼了青年的屁股。 “说,你还会不会离开我?不说就把你屁股打开花。” “……怂爆了你!”青长夜踹了他一脚:“解开!” 爱德温笑了笑:“想嘘嘘就直说啊,嘘——” 青长夜从善如流:“你能不能解开,我想——” “想吧。”爱德温说:“想到爆我也不会解。” “……” 巴掌拍打的声响令青长夜略微羞耻地低下头,他的脑袋埋在沙发里,殊不知这样把脆弱的后背与脖颈整个暴露了出来。青长夜的手在沙发上抓了又放开,他想尽可能地放松,狮子却在此刻一口咬住了自己的猎物。它一爪按住了鹿的腿、剥开猎物的皮肉,极尽可能地享用这顿滋味鲜美的饕餮盛宴。 青长夜用手臂捂住眼睛,他的呼吸放得极轻。时间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终于彻底放弃了反抗:“不会的。” “嗯?”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我不会离开你的,不要打我了。解开吧……求你…!” 等爱德温肯抱着他去卫生间时,青长夜的意识已经开始恍惚,朦胧中他感觉一直束缚自己的金环被一下解开,他听见了淅淅沥沥的水声,爱德温就那样抱着他,而且他能清楚感受到对方肆无忌惮的目光。青年发出了一声呜咽,王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他握住青长夜的手。 “没事了,小夜乖,”明明是他把人折腾得这么惨,说出来的话却比谁都温柔深情:“已经结束了,别害怕。” “出不来……” “什么?” “我出不来,”青长夜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哭音:“你锁我太久了,我出不来,好难受。” “那我陪着宝贝儿,”爱德温拖着他的身子:“等会儿就好了,没关系的。” 从卫生间出来后青长夜只觉得自己半条命都快没有了,他由着爱德温替自己洗了澡。上床时他累得眼睛都几乎睁不开。他忍不住抱怨:“你精力太好了吧……” “毕竟我为你憋了一百五十年啊。”男人含笑的嗓音磨蹭过他的耳朵,爱德温在得到满足后说话都显得懒洋洋的。青长夜惊讶地睁大眼睛,对王这种地位的人来说投怀送抱的俊男美女一定不计其数,以前在马德林青长夜便不止见过一次学生向他示好,联邦的局势只会更复杂。爱德温从来不撒谎,他说自己一百五十年没碰过别人,那就是的的确确没有碰过。 “你当了一百五十年手指魔法师?”青长夜忽然有些幸灾乐祸:“辛苦你了。” “如果我是魔法师,小夜就是奶妈。” “……” 他还没弄懂那句奶妈的意思,男人便压住了他的腿。爱德温整个人将青年的身躯笼罩在身下,王的头顺着白皙的脖颈向下,青长夜在一瞬间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确实是头不折不扣的禽兽。他听见爱德温的声音。 “奶妈快来给我奶一口……” “……”好想吐血。 ※※※※※※※※※※※※※※※※※※※※ 忽然发现还可以用动物世界的方法表达一些和谐有爱的剧情 【下章防盗】 王 011 王 012 池望 001 王 013 重案犯的提审日设立在七月的第三个星期天。帝都的粉色合欢于深栏之中开放。按照法律, 若时任联邦王无法处理公务,王拥有的权利将全部移交给十三名枢机卿。鉴于被审问的罪犯穷凶恶极, 枢机会将提审点定在象征天神审判的镜宫。米勒在A的帮助下冒充了一名枢机卿的新秘书, 鉴于那位枢机卿做事磨磨蹭蹭,他入场时罪犯正被提上来, 幻兽不由自主望向场中央的人影。整座镜宫呈圆形结构,审判台设立在最下层,罪犯能感到四面八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类仿斗兽场的结构无疑能给人施加极大的心理压力。 “青长夜,”法官打破了沉默:“你是否承认自己的罪名?” 黑发黑眼的青年面无表情,悬浮屏上映出他白皙的脸。如果不是因为王鲜血淋漓的尸体, 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这样的美人竟是杀死王的罪魁祸首。他的手和脚都绑了高密度金属锻造的锁链,即使是身形剽悍的壮汉被施予这般沉重枷锁都会卑躬屈膝, 但青长夜的脊梁却挺得很直, 只有脖颈微微垂下, 他仿佛一只被狼群盯上的鹿。 他没有说话。 在场不少人的眼神在看见罪犯的模样后变了变,那实在是名颜色出挑的美人,据说原本会是联邦的准王妃。最靠近审判台的两名枢机卿相互交换了眼色, 他们从彼此的目光中看见了惋惜。爱德温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赢得民心,当年的小杂碎从帝都一路走向了战场, 最终再一步步登上荆棘铺就的王座。外界的怨言几乎要把枢机会的门栏踏破, 无数人要求将杀害王的凶手处死。审判仅仅是走个形式, 除非王死而复生, 否则没人能在今日这场审判之中保下那名青年。 “青长夜, ”法官又一次发问:“你是否承认自己杀害了一名英雄、一位战士、一个国家的统治者?” 米勒张了张口,如果不出意外,原本应该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他。远远地他能感觉到一道意味难言的视线,米勒略微侧头,隔着人群,他看见了一头金色卷发的娇美女人。女人出现在这样的场所本来就十分打眼,何况她还那么美,娜塔莎宝石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 带他走。 他认出了她的口型。 显然娜塔莎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并没有阻止他行动的意向。他知道他们原先是同伴,A也说过枢机会中有人故意延迟了这场审判的时间,除了蓝月没人有那个本事、也没人会像她一样在乎青长夜的死活。她在给他们争取时间。 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明明是她先背叛了青长夜,却也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伸出援手,米勒收回视线。他实在搞不懂女孩们的心思。 “我承认。”青长夜终于给出了回应。 “你杀死了陛下,”法官继续道:“尸检结果表明锐器在一瞬间贯穿了他的胸膛,你的异能等级远比陛下低,这是否表明你有同伙?” “没有同伙,我用匕首贯穿了他的心脏。”青长夜瞟了法官一眼,他忽而漫不经心勾了勾唇。那种轻飘飘的笑容出现在他苍白的脸上实在令人惊艳,米勒知道这一周时间青长夜被当做那些上过腥红名单的重犯对待。他在联邦的死水监狱待了一周,从那暗无天日的房间出来后他的肌肤变得更白了,剔透得仿佛落在枯树上的细雪:“当时他在吻我,他没防备我的动作。” 这句话说出来无异于平地惊雷,部分被允许入内的记者们疯狂按下快门,米勒听见有人小声骂了句不要脸,他攥紧了自己的手又慢慢松开。 “你知道陛下原本打算与你成婚吗?” “知道。” “你承认自己利用陛下对你的感情完成了行刺?” “是。” 法官翻了翻液晶屏:“你与陛下最初在马德林学院相识,经过查证,你在马德林皇家学院使用的是拟造身份,拟造者入侵了联邦的数据库、窜改了一名亚裔死者的信息,这是非常专业的操作,根据调查,你并不具备这种程度的计算机水平,这是否表明你的背后有人帮助或指使?” “没有。” “你所言的每一句话都会影响你的最终定罪。”法官蹙眉:“请不要撒谎,谎言只会令罪恶加深。” 青长夜沉默片刻,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个小插曲会这样过去时,蛊惑人心的声线打破了寂静。 “那你呢,先生?你是枢机会的执行官,你是否为他的死暗自称快?” “……”法官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发问,记者们在心惊的同时启动了备用录音笔,已经有人预感到接下来的对话将涉及到联邦某些见不得光的阴暗面。法官敲了敲法槌:“没有一个具备好品德的联邦人会为陛下的死暗自称快。” “你的意思是大家都是坏蛋吗?”青长夜轻声道:“你们三番四次想拿他的命,他突然被我杀了,在座的某些先生们大概开心得夜不能寐吧。” “青长夜,你的言语是否表明你正在指控枢机会?” 他抬起头,重案犯都是跪着受审的,他们的手和脚被一起绑在身后的木十字上。青长夜也不例外。他记得爱德温曾说自己上过镜宫的审判台,那是在他的母亲勒死他的父亲后,那时候他大概只有十一二岁,那么小的孩子,到底怎样才能承受这么大而未知的恐惧? 青长夜咬了咬嘴唇,他的舌尖微微露出一截,洁白贝齿于双唇之中若隐若现。同他对峙的法官因为这个简单的动作不由自主漏了一拍心跳,青年的眼睛像是平澜无波的湖泊:“我跪在这里被你们审核是因为我犯了罪,但你们借着他的名义审判我,不代表你们从未想过要他的性命。” 法槌重重敲在桌台之上,这场审判是全联邦直播的,再让他说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来。最开始也有枢机卿认为全网直播太过冒险,但顾虑到群众的想法、加上青长夜对爱德温怎么看都不像有真情实意,枢机会才勉强同意了这个决定。离法官最近的一位枢机卿使了个眼色,那位大人物在示意他早点结束这场审判,法官清了清嗓子。有人在这时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淡色长发披散在背,侍女长的身姿仿佛芝兰玉树,她快步走上了审判台,高跟鞋肆无忌惮将镜宫的规矩踩在脚下。在侍卫拦住她之前,她拿出了几叠资料。 “我这里有陛下的血统证明、遗嘱和军功章,”侍女长下到了镜宫的最底层,她走到青长夜身前,语气不卑不亢:“陛下是狮人混血,按照联邦法律,立有军功的异兽混血一生中享有一次免担法律的机会,陛下从未使用过这份权利,根据他的遗嘱,他将这份权利赋予青长夜。以确保他在这场审判中不用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你说什么?”一名枢机卿睁大眼睛:“爱德温是狮人混血,那他根本——” “陛下的母亲是二分之一血统的狮人,”她打断了对方:“法官先生,您可以仔细翻阅所有材料。但无论任何一方想追究青长夜的责任都是不符法律的,陛下在生前留给了他无罪的权利,并且在这场审判中他受权利的保护。” 青长夜低下头。 周围的窃窃私语掠过他的耳朵,他的手腕被合金锁勒得发疼,在一瞬间他的眼眶有些发烫,但他绝不能在这种场合做出软弱的举动。早在马德林时他便知道立有军功的异兽混血犯罪可以免罪一次,当初想要诱.奸薇拉的男生便是凭借这点有恃无恐。爱德温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异兽身份。但青长夜从没想过对方会把这个宝贵的机会移交给他,而且……爱德温为什么会立下遗嘱? 他的目光落到了侍女长身上,对方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回头看他。他知道现在大概整个联邦都疯了,王居然会保护一个杀人犯!那个杀人犯杀掉的还是王本人、他甚至为他立了这种不可思议的遗嘱!不用猜也知道媒体记者会把爱德温塑造成何等痴情的形象。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像电影,必死无疑的罪犯从审判台上解脱,十三名枢机卿神色莫测。直到代表审判的锁链从他身上拿下,青长夜两三步跟上了步往侧门的侍女长。 “请等一下,”他想起了她的名字:“莉迪雅小姐?” “……”她没有说话。 “我能看看那份遗嘱吗?” 她叹了口气,忽然将紧紧抱在怀里的资料全部给了他。那里边有一大堆颜色各异的奖章,这代表不同程度的军功。有最高贵、最伟大的金色,也有最常见的铜色,这些都是那个人一步步爬上来的证明。他在其中看见了血统鉴定,照片上的爱德温还是个少年,他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绿眼睛、英俊明朗的面庞,他正冲着镜头笑。略微轻浮的样子和日后的王如出一辙。 “我真的……很讨厌你。” 他望了望她,女人的眼里不知不觉积蓄眼泪,先前在审判台上力挽狂澜的模样消失不见,她就像个褪去战袍的斗士。青长夜看清了遗嘱上的字迹,那其实根本不能算是遗嘱,似乎只是爱德温闲暇时写下的一句话。它被写在镶嵌雕花白玉的信封上,青长夜认得这个,这是原本预备的婚礼请柬。爱德温的字迹是优雅的花体,和他本人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甚相衬。 【如果我出什么意外,就拿我所有的东西去保护小夜。 虽然我不会出意外、也没打算让别人帮我看着他,不过还是要保护小夜……呃,自己都要被感动了。 先祝我新婚快乐?】 爱德温的落款是只两三笔画出来的狮子头,说实话那只卡通狮子的脸就像一朵向日葵。青长夜忍不住轻轻抚摸那些字迹,他的眼中不知不觉流露出某种非常动人的情愫。 “我刚才一点也不想上来,”莉迪雅看着他的样子流下了眼泪:“如果不是因为你最后那几句话,我一定不会上来帮你。我想要是让你给他陪葬他说不定会更开心,但他肯定会生气、也会怨恨我为什么不救你。我和他是战友,表面上看我是他的侍女长,私下里我替他处理过很多事。” “……” “我真的……”莉迪亚捂住了脸:“当时你还在马德林念书,我们那次被困在了虫族的星球上,他伤势严重得就要死了,技师修好了通讯器,所有人都在等他联络总部请求救援,但是他给你打了电话。他后来告诉我喜欢上了自己的一个学生,很聪明,眼睛是黑色的。” “……” “我这些天一直在想,如果当初在梵蒂冈让你被那群人鱼带走、或者追捕零号时我不把你带回他身边,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如果你丢下他的尸体跑掉,你也看不到这些东西。你这种人似乎生来就会给大家带来灾难。”莉迪雅苍白地笑了笑,泪水顺着她秀美的脸庞一路下滑,青长夜见过很多女人哭。她们大多是在发现被他欺骗后一边哭一边试图挽留他,但没有一个女人哭起来时像莉迪雅这样让他痛苦。侍女长浅色的眼睛红通通的:“但是怎么办,他喜欢你啊。” “他那么爱你,那么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舍得让他去死呢?” ※※※※※※※※※※※※※※※※※※※※ 写得有点想哭……? 之前的伏笔,用上了~ 【下章防盗】 王 014 傀儡 001 桑格拉星球的空中漂浮着热气与尘埃, 死者的热血尚未消退,尸块与碎掉的兵器重叠。这里是虫族与人类交斗最为激烈的战场之一,每天有无数战士赶往前线, 由桑格拉、叶蒂星和娜娜多星连成的战线被称为蓝色绞肉机,人人都知晓成年虫族的血液是蓝色的。这条战线连接的三颗星球表面常年呈现出奇异暗紫, 干涸人血与虫血混在一起造就了这般场面。 军队的晨鸣刚刚响起, 无数年轻战士从梦中醒来,用冷水清洗后他们又将奔赴战场。距离上一任联邦王过世已过去三年, 枢机会挑选出了爱德温的继承者。考虑到爱德温曾因立过军功而倍受民众喜爱, 枢机会如法炮制, 让新一任的联邦王同样上了战场。他们挑选出的新任王并未辜负枢机会的期望,伴随前线回报的赫赫战功,联邦逐渐走出了失去一位明君的阴影,帝国媒体对新王的态度无不从怀疑到了夸耀。角落里黑发黑眼的青年收起了通讯器,在那上面有军队今天的行进路线。对A来说入侵军部的安全网找到想要的资料大概就像喝咖啡那么简单。他站了起来。 “嗨, 阿夜。”和他同属医疗队的托特勾住了他的肩膀:“听说昨晚兰斯陛下进了你们的组?你和他打过照面吗?” 兰斯格林赛尔, 爱德温的继承者,传闻中枢机会挑选出的傀儡皇帝。同外界温和有礼的评价不同, 昨晚一身鲜血的兰斯进到医疗组的飞行器时显得异常冷漠。青长夜思索了一下:“帮他处理了伤口, 他说了谢谢。” “他真的和新闻报道上一样帅?你确定那张脸是真的吗?说实话我总怀疑兰斯陛下整过容——” “你可以自己去捏他的骨头。” “那我大概会被他剁掉。”托特耸了耸肩:“就像上周他只用一块废铁隔着几百米砸爆了那只高等虫族的头一样,军队里都传疯了, 很有陛下当年的英姿啊。” 一般人来听可能会被“陛下”和“兰斯陛下”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称呼搞得头晕, 青长夜却明白托特的意思。对于这些老兵来说能被称为陛下的只有那一个人, 他们叫兰斯时会带上他的名字。青长夜转移了话题:“今天好像要往桑格拉的中部走。” “不是吧, ”托特的惨叫听起来无比凄厉:“这不相当于把脑袋别在裤裆上吗。医疗队也要跟进?” 青长夜点了点头,和托特分开后他进了自己所属医疗组的飞行器。最里面的人躺在营养仓里沉睡,青长夜轻手轻脚走了过去,他顺便瞟了眼显示屏上兰斯的生理特征,和昨晚命悬一线的状况不同,兰斯的各项数据而今逐渐恢复了正常。这种怪物般的恢复力让所有人无比惊叹。青长夜有些复杂地看了眼营养仓中熟睡的人影。兰斯的长相无疑非常有吸引力。剪的短短的白金色头发。睫毛和发色一致、就像于眼皮上铺了层细碎的雪,他的眉目流畅得仿佛山脉与幽谷,薄薄的唇略微上翘,因而天生显得似笑非笑。兰斯的五官精致得仿佛经过计算,最令青长夜不可思议的是……他和池望的长相一模一样。 虽然三年前的一切如今对他而言就像空气里悬浮的白雾、许多场景也渐渐朦胧如水中月色,同池望这个人有关的画面他却记得一清二楚,大概因为对方的声音和长相都太富有魅力、池望出现的时间也实在凑巧,青长夜不由自主记下了关于对方的点滴。他看了眼时间,医疗组的组长在这时走了进来,那人示意青长夜叫醒兰斯,该让他进食了。 “陛下。”青长夜喊了几声,见兰斯还在睡,他不得不伸手轻推了推对方的肩:“陛下,您该醒了。” 后者终于睁开了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年轻帝王的眼珠是非常罕见的祖母绿色,据说绿色在联邦历来被视为高贵优雅的象征。爱德温如此,枢机会找的傀儡皇帝也一样,兰斯没有说话,他从床上跃了下来,似乎因为牵扯到了伤口,他嘶了一声。外面有人在此时一把拉开隔离门,青长夜看见眉目清秀的年轻人抱着悬浮屏走了进来,他认得这个人,对方是兰斯的贴身秘书。昨天晚上也是他盯着昏迷不醒的兰斯流下了眼泪,青长夜忍不住怀疑他们的关系。兰斯显然也认出了自己的秘书,看见那只巨大的悬浮屏,他露出了痛苦而不耐的表情。 “又叫我批文件?”兰斯漂亮的眉头微微皱起:“求求你让我混吃等死好不好?” 青长夜:“……” 他好像对兰斯的判断有点失误。虽然鲜少有人知道兰斯被枢机会架空了权利、他基本是枢机会操纵的傀儡,但就这样毫不顾忌地说出来…… “万万不可啊陛下!”秘书一把鼻涕一把泪:“就算您才大病初愈也不能放弃政务,您应该心怀整个联邦、不辜负大家对您的期望才对!” 兰斯:“……好啰嗦。” 秘书要哭了:“陛下!” 兰斯:“拿来吧。” 青长夜看着面前的场景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兰斯疯狂地滑动屏幕、将自己的生物纹印在一份份文件上,他毫不怀疑对方根本没看文件的内容。表面正经的兰斯和当初表面吊儿郎当的爱德温简直是两个极端。青长夜站了一会儿,在兰斯快速批完文件后,他开口道:“陛下您想注射葡萄糖还是进食?” “葡萄糖,”兰斯语气淡淡的:“进食?我还不想变成嗷嗷待宰的……咳。” “……”这男人嘴好毒。 青长夜拿出了点滴管和浓缩葡萄糖,他替兰斯的胳膊消了毒,属于男性的肌肉线条流畅又富有力量。兰斯的秘书看着青长夜的动作,忽然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护士,”兰斯目不转睛盯着快要刺进自己胳膊的细管:“为什么你找的针头这么粗?” “……已经很细了陛下。” “麻烦换个细点的。” “您在害怕吗?”青长夜笑了笑,他的眼角微微上翘。因为拥有足够的时间,即使三年过去他的面貌一如当初,旁边的小秘书看着面前活色生香的美人差点流口水:“我的技术很好,不会让您疼的。” “就算你对我笑得再好看也没用,”兰斯面无表情:“针管插.进皮肤里不可能不疼,想象一下针尖戳出一个凹陷,再慢慢把液体注射进去的感觉,陛下要吓尿了。” “……”好想问问他是不是一直单身。 “你是不是不打算换?”兰斯皱眉。青长夜不由自主想到了托特先前说他用废旧铁片隔着百米把虫族的脑袋爆掉的惊天壮举,他几乎以为兰斯会揍他,对方忽然眼睛一闭,视死如归道:“来吧。” 青长夜都快被他逗笑了。他没想到资料上平淡无奇的傀儡会这么有趣。兰斯似乎真的很害怕打针,明明昨晚他满身血腥进了医疗仓没叫一句疼。可能是尖锐恐惧症?青长夜心不在焉替他注射了葡萄糖,在出门前他听见秘书不停问兰斯陛下您疼不疼,后者没有回答。 时间已到傍晚,战场的紫霞从远端一路推近,到眼前便是璀璨金红。青长夜吃过晚餐后避开玩得好的同事拨开通讯器。 “见过新皇帝了?”通讯器那端的A咔咔咔吃着薯片:“怎么样,帅得让人合不拢腿吗?” “帅,喜欢脸。” “老毛病,我就不提醒你治了。”A话锋一转:“从四个月前你让我帮你在军部的医疗组弄个假身份起,我就觉得你对……某个人余情未了?”A非常怂地往周围看了一圈,确定米勒不在他才敢继续说下去:“你想干嘛,通过新王对付枢机会替某个人报仇吗?” 三年前的事情发生后米勒成了他们的同伙,青长夜和米勒的关系一度非常尴尬,他们上过床、曾经或许相互暗生过情愫,却因各种机缘巧合他和米勒彻底没了走到一起的可能性。作为同伴米勒倒是非常靠谱,他顶替了娜塔莎当初的位置,成了情报收集者和打手。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偷他的时间。”A满脸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不知道A想到了什么,他露出了非常神经质的笑容。青长夜没有理他:“挂了,妈妈。” “妈妈在想,”A道:“小夜是不是和皇室犯冲?前有某人被骗财骗色,后有新王即将步上前程。” “……” 神经病。而且真要说的话,兰斯这种嘴巴恶毒的男人—— “护士,”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张眉目清秀的脸,兰斯的秘书两三步走到青长夜面前:“麻烦您去给陛下打针。” “……他不是嫌我针头粗吗?” “你们医疗组组长的针头还要粗一点。”秘书压低了声音:“其实我觉得您笑起来好看,陛下会听话一点。” 他想多了,小秘书和兰斯不可能是一对。秘书只是比较……天真可爱? 青长夜走进了医疗组的飞行器。 和上次一样,兰斯依旧躺在营养仓里,爱德温当初比他拼多了。莉迪雅曾说后者就算肋骨断了也依旧往前线冲。兰斯淡淡地瞟了青长夜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眼形和瞳色的原因,他看谁都显得没什么情绪。如果不是上午的事情,青长夜会以为兰斯是那种性格非常安静的人。他同对方问好后没有得到回应,青长夜不甚在意找到了自己需要的工具,他低头凑近了兰斯的胳膊,长长的睫毛下垂。他和兰斯靠得很近,青年的呼吸仿佛兰花盛开。 “陛下知道自己比较帅,比较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可是,”他听见兰斯忽然道:“虽然要你压抑自己很不人道,但还是希望你健康成长,该放下的就放下,得不到的不要想,乖啦乖啦。” “……” 兰斯非常从善如流:“毕竟这样是不会被允许的。” “……”???? ※※※※※※※※※※※※※※※※※※※※ 新角色。 文案里……其实并没有指清楚帝国统领是谁、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前天下午和晚上的事情,之前我在微博和晋江上面说,要私信受到负面影响的作者大大们,并且去对应的文章评论区下面道歉。已经开始微博私信我所知道的大大们道歉了,但是直接在别的作者大大文下评论区道歉确实不合适,这段时间如果负分评删不掉,会让朋友用读者号去大大们文下面打分发表正常的剧情评论。编辑大大说那个刷负和零用户的ip和和账户一直在变不好处理,如果姑娘们再看见,除了向管理员举报投诉她的言论外不用和她争辩的,也不要和任何人对掐,不要在别的地方提我的名字和文,谢谢大家,鞠躬。 傀儡 002 傀儡X召唤兽 003 面前这张脸上一闪而逝的表情实在精彩, 青长夜眼里悄然游过一抹笑意。他不知道兰斯看着他真心实意露出笑容的模样眸色微变。兰斯开口道:“知道秘密的人通常不会活得太久,你在心里想想就算了, 当着我的面说出来……”不相当于找死吗。 对方没有明说, 暗示却显而易见。青长夜声音很轻:“陛下刚才肯留我一命,现在应该不会杀了我?” “错了, 陛下刚才肯留你一命,是为了现在把你剁着玩。” “……” 青长夜还没反应过来,兰斯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脖颈。那种冰冷的杀意证明后者没有说谎。求生本能让青长夜握住了兰斯的手, 在他的异能发动前兰斯的指尖不偏不倚触到了媚骨的锁心。已经很久没人碰过这里,青长夜平日也会有意避开这处身体部位。青年白皙的面容微微泛起薄红,他咬唇抑住了险些泄露的声音, 兰斯的指头却在他的锁心狠狠一按。 “唔!” 狐狸眼里闪过惊讶,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他的身体会这么敏感。余光中青长夜看见自己侧颈处多了一块黑色图纹。因为安雅的原因,三年来他有意了解过咒术和魔药, 这种图纹简单说来便是主仆契约的标志, 被细剑刺穿的单翼象征着丧失自由。青长夜明知故问看向兰斯:“这是什么?” “纹身,帅不帅?” “一般的。” “每隔一段时间用你的异能帮我抑制一次血统□□、今天的推测别说出去, ”兰斯道:“陛下会好好保护你的。” “如果我拒绝?” “那就只能剁了你了, 大美人。”兰斯冲他笑笑, 虽然他的眉眼都是弯的, 色泽深沉的眼里却只有凛冽和某种近似于爬虫类的冷漠:“这么漂亮的脸和身体,让我下手还有点于心不忍。” 救援队在第二日清晨抵达了他们的所在地。兰斯那个蠢萌蠢萌的秘书抱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被同一个人施加契约的个体彼此之间能相互看见契约, 青长夜才发现秘书身上也有同自己一样的剑断羽翼标志。 “呜哇哇哇陛下!听他们说您差点就死掉了!”小秘书哭哭啼啼:“千万要保重圣体啊, 您死了联邦会大乱的!虫子打进家门大家该怎么办——” 兰斯看上去很想把他扒下来, 薄薄的唇略微抽动,青长夜看他的口型像是想说闭嘴。旁边赶来救援的副官最先看不过去,青长夜认得他,年轻有为、自新王上任以来便伴其左右,说是兰斯最得力的下属之一也不为过。那名副官调侃道:“再哭下去别人会以为你和陛下有什么特殊关系,你看,护士都扭头好久了。” 秘书似乎也意识到这样gay里gay气的,他不太好意思地看了青长夜一眼,在蹭了兰斯一身眼泪后终于站了回去。青长夜无意间看见先前说话的副将身上竟也有细剑与羽翼。他忍不住看向兰斯神情淡漠的脸。 ……这男人有疑心病吧。 因为青长夜所属的医疗组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军部不得不从其他星球调来了新的医疗队员。他们这组新来了六个人、组长也是空降的。青长夜和新组长第一次照面是他跟随兰斯执行闪击返回的两天后,在看见穿着医护人员特制的防尘制服、笑容灿烂的新组长的一瞬间,他惊讶地挑了挑眉。 “你怎么……” “以后要叫长官,阿夜。”米勒焦糖色的眼里带着盈盈笑意,他的褐发比过去长了些、堪堪半掩住眉宇。不少人的目光一直往这边瞟,两名样貌出众的年轻人站在一起非常引人瞩目,何况他们都穿着医疗组的制服。在军队里,女人是奢侈品,漂亮的男孩便成了不少人趋之若鹜的对象。医疗组的成员通常不如正规军那般拥有战力、且因常年待在飞行舱内肤色白皙,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医护人员都是柔柔弱弱、说话温吞的模样。有人将医疗队戏称为军士们的后花园,这种下流的玩笑并非不无道理。 “长官。”青长夜笑起来:“A帮你弄的?” “我自己篡改了数据。”米勒道:“A才不想让我来这儿呢。他生怕我哪天会……”全然褪去稚气的幻兽笑了笑,比起当初玩着篮球的高中生,米勒现在逐渐变得像个富有魅力的男人:“把你一口吃掉。” 幻兽的嗓音依然带着柔软,说吃掉这个单词时显得分外暧昧。青长夜避开同他视线接触,他像是开玩笑那样漫不经心:“如果让我吃你的话,我会很乐意。” 米勒的眼睛亮了亮。 通过A,青长夜查询了血统移植手术的可行性与后期影响,无论是在哪份资料里都表明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手术,参与者稍不注意便会有全身细胞坏死的风险。兰斯当初肯冒着被联邦发现的危险、赌上性命进行血统移植,说明他的确对自己残疾的肢体厌恶到了极点,这种对自己狠得下心的人绝不可能只做枢机会手里的傀儡,真不知道是哪位枢机卿瞎了眼找来一只狼坐上羔羊的位置。和兰斯再次相见来得很快,青长夜凌晨值班时听见外面有人一直喊他的名字。 “阿夜!阿夜阿夜阿夜!” 他一拉开门,秘书清秀的小脸便出现在眼前。青长夜看着对方闪亮亮的大眼睛忍不住捏了把他的脸,声音也温柔得能掐出水:“在呢,怎么了?”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被调戏的娘炮秘书支支吾吾:“陛、陛下……他……他找你过去…”秘书看了眼面前眉目如画的医生,只觉得自己助纣为虐太罪恶了:“陛下这个时间找你肯定想做见不得人的事情,要不我骗他说你睡死了吧。” “兰斯?”青长夜稍微想了想便明白为什么兰斯会深夜找到自己。他打断了秘书的胡思乱想:“带我过去。” 秘书一脸沉痛地带青长夜到了兰斯的飞行器。果不其然,毒舌王大晚上犯病了,青长夜轻车熟路给他输送了时间。完事后他替兰斯擦掉了脸上的细汗,后者看着被叫过来后安安静静毫无怨言的青长夜,忍不住拉住他的手进一步索要时间。 这个人的手明明没什么温度,却能把安全感注入他的四肢百骸,惑人到连他都情不自禁眷恋这种温暖。为什么会有这么蛊惑人心的异能存在? 光下青年漆黑的睫毛又长又密,弯曲弧度翘得像是小女孩最宠爱的洋娃娃。兰斯看了他一会儿后闭上眼睛。 不出任务时兰斯的日程便是批文件,第二日傍晚,他偶然路过了医疗组的飞行器,鬼使神差般,他独自走了进去。他知道今天是青长夜的值班日。办公桌后的青年正在读一本古书,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看这类纸质书了。莫名其妙地,兰斯觉得这种东西和他其实非常相配,他清了清嗓子。 “昨天晚上我是不是把你弄疼了……”兰斯话音未落,米勒拉开门走了进来。青长夜知道兰斯指的是最后拉着他索要时间的事情,其实尽管他看起来脸色苍白,每次给兰斯输送时间才10年左右,对青长夜来说影响并不大。遗憾的是米勒听见了这句话,SSS级幻兽的异能在一瞬间暴走,米勒很快收敛了情绪,他笑吟吟地上前道:“陛下好。” 兰斯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青长夜从秘书那儿知道兰斯人前人后是两个样子,没有媒体记者的时候兰斯非常不和蔼不可亲。见对方没什么反应,米勒状似无意地瞟了眼他们靠在一起的十指:“您和阿夜在谈事情吗?” 兰斯非常机智:“和你有关系?” “没关系陛下,”米勒保持着微笑:“但您为什么要拉他的手?” “我拉他的手可能因为我想泡他、或者我正通过这种方式献殷勤泡他,”兰斯面无表情攥紧了青长夜的手腕:“都不是,就因为我想。” 青长夜:“……” 兰斯肯定一直单身。这男人嘴太毒了。 “这样不太合适吧?” 米勒保持着笑容,兰斯的视线若有若无点过他脖颈上的图案。米勒看不见他身上契约,青长夜刚想说话,兰斯指了指自己:“你看我是谁。” 米勒:“……您是陛下。” “陛下是干什么的?” 青长夜很想说混吃等死的,米勒答道:“统领联邦。” 兰斯点头:“他是联邦公民,联邦的就是我的,推算一下他是我的,所以我拉他的手很合适。” 小秘书在这时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又是一个话只听到一半的人。 “陛下!您今早才发誓自己不是同性恋!” 兰斯没什么情绪动了动嘴:“……啊。” “可您昨晚才单独找阿夜去您的房间,”秘书痛心疾首:“您都不让我跟进去!” “输了输了,”兰斯放开青长夜,他使了个眼神示意小秘书闭嘴:“再叫全军都知道陛下喜欢深夜鸡.奸了。” 秘书十分娘炮地捂住了嘴,闪烁又兴奋的视线不停在青长夜和兰斯之间游弋,显然他没料到兰斯尺度这么大。后者生怕他再尖叫,兰斯做了个手势,示意秘书跟着自己出去。离开前他看了青长夜一眼:“深夜服务不错,下次继续。” “……”这白痴。 兰斯出去后米勒陪他看了一会儿书,他们都没有说话,快到换班时间时青长夜收拾了一下办公桌。米勒替他拉门,幻兽像是开玩笑那样随口道:“阿夜是喜欢王吗?如果我也当上王,阿夜会不会喜欢我一点?” “为什么这么说?”不等米勒说话,青长夜边拉开椅子边道:“不喜欢。” 他以为米勒只是在开玩笑,隔了半分钟都没听见幻兽说话,青长夜有些奇怪地侧过头,恰巧看见对方的手抓紧了门把。金属制的把手在幻兽的力气下扭曲,他几乎有种错觉米勒捏住的是自己的骨头,那种碎裂声令人毛骨悚然。 “好,”幻兽吸了一口气,焦糖色的眼睛里波澜起伏:“你脖子后面是什么?我们上一次见面时你身上没有乱七八糟的标记,为什么现在多了主仆契约?” 青长夜诧异地看向幻兽。 米勒看得见? “你为什么……”米勒的语气几乎有些阴森:“会愿意让一个认识不过四个月的人给你留标记?” ※※※※※※※※※※※※※※※※※※※※ 兰斯不错,大尺度 【下章防盗】 傀儡X召唤兽 004 “什么标记?” “你脖子上那个, ”米勒都要被他气笑了:“剑和羽翼,主仆契约的标志。” 青长夜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脖颈, 黑色纹路在指头与其接触时迸发出灼烧般的温度。一旦腾起违逆之心契约对象便会受契约克制。青年的眉目间闪过一丝惊异:“我不知道……” “别开玩笑了阿夜, ”米勒打断他:“有人在你的锁心附近留记号,你会不知道?” 青长夜同幻兽四目相对, 米勒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烦躁。也是因为对方此刻的神色,青长夜才意识到幻兽对他的在意程度一如往昔。米勒只是学会了掩饰。他眨了眨眼,忽然开口道:“你不相信我?” “……” “在你告诉我之前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上有这个东西, 就像你说的,我到这里不过四个月。”青长夜目不转睛望着那双焦糖色的瞳眸:“你不相信我?” “相信你,”米勒重复着那个单词,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 幻兽语气不咸不淡:“我当然相信你,从我出生起最信赖的就是你了。” 直觉告诉青长夜对方话里有话, 幻兽的眼睛闪过一抹哀色:“你是自愿的吗?阿夜?” 他心头一跳, 有那么一瞬间青长夜想告诉米勒他的考虑。比如兰斯和他梦里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他要通过兰斯接近联邦的权势中心。他已经暂时放弃回家了,莉迪雅告诉了他枢机会的贪婪和强权。爱德温曾经的目标是改变联邦格局, 在对方死后, 他能做的只有尝试帮那个人完成尚未达到的心愿。但他不想让米勒参与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来。青长夜瞥开眼:“我不知道标记。” 米勒没有说话, 青长夜感觉到对方的目光点过他的脸, 那种灼热又失落的视线仿若有实质。幻兽看着离自己几步之遥的青年,他们之间明明那么近、却仿佛咫尺天涯。就算他伸出手想要碰触这个人, 收到的永远都只有拒绝和逃避。无论他弱小还是强大、是幻兽还是竭尽所能表现得像个人类, 青长夜从没选择为他留下来。他想要他的注意力, 因为他一出世就在渴望着这个人给予他爱和温暖。联邦王死后他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就像于钻石上刻下清晰尖锐的划痕。袭击王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但即使除去这个,在青长夜眼里他做什么大概始终都是错的。 察觉到空气中逐渐暴走的异能元素,青年黑曜石般的眸子暗了暗:“你……” “阿夜,”米勒的声音变得模糊又暧昧:“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就不肯看着我? 为什么你明明愿意享受我带来的温暖、但用完之后你会毫不留恋抽身离开?我是替代品吗、是某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对不对? 是我做错了什么了?可我明明只是喜欢你啊。 “你为什么……要唤醒我?” 当他的意识尚未成形之时,幻兽蛋的外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他能感到对方的好奇和期待,被那人注视的感觉就像置身于布满柔软云朵的天堂。他知道自己有着最优秀的血统、在幻兽世代传递的记忆里人类对强大血统的幻兽趋之若鹜,他明明可以不理会这个只把自己随意扔在床头的家伙、他可以等待下一个更加体贴入微的饲主。但他还是选择了破壳而出。 毕竟拥有那种目光的,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米勒?” 比他高一个头的幻兽握住了青长夜的双腕,米勒的手指骨节修长利落,轻轻松松就可以把他的手腕环住。察觉到对方想做什么,青长夜愣了愣。温热的舌头探入了他的口腔,米勒同他唇齿相依,对方的舌模拟着某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在他口中横冲直撞。分开时青长夜不得不舔掉自己唇边流出来的水渍,他被幻兽翻了个身压在办公桌上。对方蓄势待发搂住了他的身子。 青长夜警告般瞥了他一眼:“这是办公室、随时都会有人——” “阿夜知道约克有一句谚语吗?”米勒凑近了对方白皙如玉的耳朵,他灼热的呼吸落在青长夜的耳廓边缘:“‘负心人走夜路时会碰上恶鬼’,你的话,早就该被鬼抽掉骨头了吧。” 青长夜确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前提是你能走进他的心里、或者对他有价值。当这两点都不满足时他会比谁都残忍无情。对米勒来说享受过他的温柔再被抛弃无异于从天堂跌入地狱。最后一次离开约克时,他的养母站在门侧,爱丽丝紧紧攥着凯特湖水蓝的连衣裙边,她们问他还会不会回家。 “要去找一个朋友。”米勒笑道:“找到他的话会回来的,不过时间有些久。抱歉,妈妈,我明明——” 他明明该等到爱丽丝长成独当一面的女人后再离开。但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从捡到那只印有飞鸟与接骨花标志的棺材开始,他的生活又一次变得荒诞而惊奇、仿佛游走于刀尖之上。青长夜对他来说是利刃和剧毒,稍不注意就会鲜血淋漓。他却难以将对方从髓血里割舍。 “米勒要去找长夜吗?” 自从青长夜被娜塔莎带走后,他魂不守舍了好长时间,凯特能看出这个对他来说并不意外。他点点头。 “好啊,”面目平淡的女人笑得眉眼弯弯:“我和爱丽丝等你带他回来。爱丽丝,快告诉哥哥,一定要在你成为大姑娘之间回家哦。” 凯特和爱丽丝大概永远等不到那一天了。 青年的呼吸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米勒低头,对方漆黑如子夜的眼眸隐约涌出了湿意。这么温暖媚人的身体,主人的心却比谁都冰冷。他俯下来单手按住青长夜的肩膀,后者发出了细细碎碎的呜咽。媚骨若美酒佳酿,随时间推移,长有媚骨的躯体内质将愈发甘甜可口。青长夜三年不给他碰、米勒也不会被其他人吸引注意力,三年后再和这个人肌肤相亲,幻兽只觉得自己浸没在一匹极致细腻的软绸之中,灵魂都快被这人的一肌一骨勾去。 敲门声响令米勒和青长夜同时侧目,与前者不同,后者通过脖颈上的契约感应到了来者的身份。青长夜推了米勒一把:“出去!” 他的声音虽然显得惊慌,酸软的手臂却实在没什么说服力,这样靠在男性的胸口更像是索求。幻兽果然只是不停吻他,青长夜勉强扭开身子从对方的桎梏下逃脱,却被一把拽了回去。他的嗓音断断续续。 “米勒……放开我……!放开……出去!” “没事,门锁着呢,”幻兽褐色的发丝遮蔽眉眼,些微汗渍令那双明亮的眼睛愈发动人:“你乖点,我怕我一会儿没轻没重——” 门在这时被人一脚踹开。 修剪得很短的白发、薄唇、油画般色泽浓郁的眼睛,以及诗意盎然的俊美面容。幻兽在兰斯看过来前将青长夜换了个姿势搂在怀里,他遮蔽了怀中人大半部分躯体。 “啊!!” 青长夜的叫声让另外两个人同时愣在了原地,本能令米勒继续刚才的动作,又是一声惊叫。眼泪终于顺着青年白皙的脸庞落了下来。兰斯的目光点过青年光裸的小腿、足尖、脚弓和那双细细长长的手臂。青长夜的身体线条非常完美,该有肉的地方饱满,腰却又白又细,形状漂亮的腹部肌肉微微凹陷。兰斯沉默了片刻。 “医疗组就是这样上班的?” “已经到下班时间了,陛下。”米勒退了出来。他有些心疼地擦掉青长夜的眼泪,后者的双足都在哆嗦,他从旁边拽过制服搭在青长夜身上。似乎觉得他的举动很好笑,兰斯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 “如果心疼他的话,你们换个位置效果更好。” “陛下有事吗?”即使是米勒,在这时被打扰也一样语气不善。兰斯耸了耸肩:“没事。” 幻兽不再说话,半晌后他抱起青长夜从门边走了出去,他怀里的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在他们经过自己身侧时,兰斯对上了那人漆黑的瞳孔。 青长夜的神情淡淡的,即使是这么狼狈的情况,他依然显得从容不迫。他在米勒看不见的角度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下来。兰斯张了张唇,一瞬间他有点想说你这样是会被狠狠日的,因为男人在床上不会乐意看见伴侣优雅自持的样子。直觉让他压下了毒舌的欲望。他看着那两个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桑格拉的夜晚也带着血腥味和暑气,夜深以后偶尔能看见稀疏星尘。躺在床上的男人烦躁地一把掀开薄被,果不其然,兰斯注意到自己某个地方正精神奕奕向他敬礼,他不得不下床进了浴室。冰冷水流自头顶浇下,他的脑子里不断重复之前梦到的画面。 白腻若羊脂的肌肤、细腰长腿、不断顺着男人肩膀上滑的手臂。那人再也没了令他想要摧毁的自持感。一贯吐露温吞话语的双唇间也只余下呜咽,画面最后停在对方流泪的黑色眼睛。 “该死。”淋浴下的兰斯仰起脸,水滴顺着他线条精致的面庞滑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之中意味不明:“怎么这么骚……” ※※※※※※※※※※※※※※※※※※※※ 这么一想米勒挺苦逼的…… 【下章防盗】 傀儡X召唤兽X女巫X王 005 再次见到兰斯是在三日后。青长夜看着一身鲜血、奄奄一息的年轻人, 眼里掠过一抹暗色。兰斯的伤势严重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米勒虽然是个混进来的医疗组组长, 行医执照却货真价实。即使是他看见兰斯的情况也忍不住皱了皱眉。米勒命人快速将兰斯送入了急救仓。青长夜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严重?” “不是表面的伤, ”米勒道:“他的生命力非常低下,而且……”幻兽像是有些疑惑:“他的血统很混乱, 像是快要炸开了。” 他知道米勒的感知力很好,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青长夜略略考虑后拍了拍米勒的肩:“我进一下急救仓。” 米勒非常默契地替他拦下了周围的医疗组成员。那天做完后他和米勒又恢复到了正常关系,双方都统一对发生的意外绝口不提。青长夜通过蒸汽消毒仪后进到了急救仓内, 兰斯正浸泡在冰蓝色的溶液之中,对方的脸色苍白得像是死人,往日奕奕的狐狸眼也毫无光彩。兰斯的伤势确实非常严重。青长夜其实有些不解, 按照先前的推断, 兰斯和虫族应该是和合作关系,他有必要演得这么真? 不管怎么样救人要紧。他拉住了兰斯的手腕, 几乎是碰到的一瞬间, 青长夜便明白了米勒口中的血统暴走是什么意思。兰斯的脉搏在跳动,是那种高频率、能够明确感知到不正常的跳动, 可想而知他的血液流速已经到了什么地步。属于虫族的血统正和兰斯原本的那部分冲突, 他的时间只剩下100年、并且正以非常迅速的速度归零。青长夜将自己的时间快速传给对方, 在传到1000年左右时, 兰斯的眼皮动了动。 他睁开了眼。 “陛下?”青长夜道:“您安全了。我在替您疗伤。” “……”兰斯没有说话。他安静时便显得冷漠又尖锐。见对方的伤势逐渐趋向稳定,青长夜停下了手中的时间输送。他正准备踏出急救仓, 男人清冽的嗓音令他停下脚。 “等等, ”兰斯道:“这是你第几次救我?” “两次而已, 陛下。” “我们认识不过半个月,你救了我两次,”薄薄的唇边扬起浅淡微笑,他的眼里掠过嘲讽。即使青长夜知道并不是针对自己,那一瞬间兰斯流露出来的冷漠也让人心惊:“谢谢?” “好好养伤吧,”他忽然返回来揉了揉兰斯的头:“养病的时候就别多想了,不然会好的很慢。” “……” 放在自己发顶的手短暂接触后便立即拿开,狭长轻佻的狐狸眼扫过不远处的青年。就是这双手在刚才将自己从死亡线上扯了回来。看青长夜的样子便知道不少东西,这种聪明人能了解主仆契约的作用理所应当。一旦他死掉,青长夜也会在一瞬间丧失性命。兰斯在心里再三强调对方肯帮助自己不过是因为契约,心脏却在看见青年苍白如纸的面色时不由自主塌下了一块。 如果真的只是不想自己死亡……需要付出这么多吗? 幻兽在看见他出来后攥了攥拳,青长夜冲米勒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些糟糕,毕竟他一次性给了兰斯7000年,他身上的时间总共也不过20000年左右。米勒动了动唇欲言又止,他的通讯器却在这时响了起来。青长夜从那头听见了A的声音,A那种类似机械声的宅男音非常有辨识度,不知道是不是他听错了,他感觉A说了“女巫”这个单词。 “好,”米勒神色如常:“我会处理的。麻烦了。” “怎么?”在米勒挂掉通讯后青长夜挑眉:“A有任务给你?” “嗯,他之前让我收集一些情报。”米勒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阿夜去休息吧,我得出去一趟。” 青长夜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是安雅,就算米勒有心瞒着他,A也不可能不告诉他消息。随口道别后青长夜走向了医疗组的飞行器。他不知道背后的幻兽一直看着他的身影、俊美面容没有一丝情绪,良久以后,米勒无声地勾了勾唇。 他明明在笑,眼神却一直很孤独。 “知道为什么一年来女巫都没找小夜吗?”一年前的夏夜,电脑堆里的A边喝桌上摆满的冰啤酒边状似无意地扭过头来看他。当时青长夜不在,飞行器里只有A和他。对方在他摇头后调出了一份名单:“看这个。这玩意儿叫做腥红名单,这上面是联邦通缉的重点罪犯,一旦上了这份名单、基本等于你这个人成为了黑户,腥红名单上的罪犯们全部被采纳了生物纹、所有的生物纹在联邦管辖的星球都是行不通的,也就是说,你就算想去吃个饭也要做好付款时伪造指纹的准备。” “安雅赛杜百年前被星盗们联手起来围剿,那一役令他折损了无数过命兄弟、原本被视为星盗传奇的星舰阿方索也毁于一旦,有人说自己清楚看见安雅被人打爆了心脏,但他还活着、而且因为在反围剿战中杀了太多人,安雅上了猩红通缉单。”A神经兮兮地笑起来,他的两只指头并在一起:“原本安雅和爱德温官匪一家,他们彼此间似乎拥有某种默契、女巫和王共同牵制着枢机会的势力,但情况在一百多年前改变了。”A做了个开枪的手势:“王想要女巫的命。”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捡到的那只棺材,象征着赛杜家族的飞鸟和接骨花、粉红媚药和其中沉睡的青年:“因为阿夜吗?” “是,”A敲了敲键盘,翻译软件解读出了密码书写的地址。他示意米勒看向它:“想知道更多的话你可以去见女巫一面,他今晚和一位枢机卿有约,不过提醒你要远远地看。女巫现在比过去还要强大,如果不是因为多方势力牵制,他或许能在很早之前杀掉王。” A提供的地址是帝都的一家高档餐厅,里面金发碧眼的女侍应生身着修身礼服、香槟盘上布满晶莹剔透的琉璃杯。不用多麻烦,那位年纪轻轻的枢机卿同女巫见面的地点就在大厅,枢机卿招来了餐厅老板、如果不是老板那就是老板娘,因为只有那一位女士穿着高开叉的黑色长礼服,他直接向她点了单。米勒坐在不远处,那两人的声音不大,但对SSS级的幻兽而言,听清他们说什么就像呼吸一样容易。 “下名单?”枢机卿嗓音里含笑:“亲爱的,就算拿我的脑袋去换也未必能把一个上了腥红名单的通缉犯摘下来,何况你排在第一页。当然,如果你能让我睡一觉倒是另当别论。” “睡一觉,”女巫的声音很轻,他说话若放轻了时总显得像在柔声倾诉:“你想尿崩吗?” 他俩的关系看起来不错,枢机卿开玩笑道:“艹到尿崩?” “揍到尿崩。”安雅瞥了他一眼:“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都不行,”对方两手一摊:“就算你让我睡了我也没办法帮你。实话实说吧安雅,你的名字是王弄上去的,虽然现在他死了,但名字几年内都别想摘下来,谁敢动这个相当于和联邦的大方向作对。而且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他在一年半以前加强了你的警戒等级、直接把你从倒数第十页拉到了第一页。” “你的意思是他预料到自己要死了,死前顺手阴了我一下?”安雅看上去快笑了。 “不一定是他本人做的,”枢机卿道:“可能是他曾经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在他死后有人帮忙执行。你和王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太惨了,杀他妈还是抢他老婆了?” 安雅没有回答,旁边的米勒听到这儿有点想笑。他当然比这位枢机卿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对方某种角度而言说得非常正确。侍应生在这时替他们上菜,安雅突然扭过头来看他,隔着侍应生巧克力色的长卷发,安雅宝石般的眼睛直直转朝幻兽的方向。 那个眼神令他心惊。原本见到安雅本人前,他对A口中“他变得比过去更强了”完全没有概念,但对方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女巫给他的感觉就像某种代表地狱的死物。没有人能和地狱抗争。米勒便是在那个瞬间肯定他的确只能远远看着这个人。也是在那时,他忽然庆幸王留下了牵制对方的力量。 从青长夜那儿他得知了爱德温当初疲惫的原因,后来的调查表明王从头到尾没有寻死的意向,但他也为自己的死亡考虑好了一切。为什么会有人活得这么积极又消极?即使过去了整整三年,他设下的套依然将女巫牵着鼻子走。 所以阿夜才会喜欢他,对吧。 接到A的电话时米勒有些惊讶,通常只要青长夜和他在一起,A便不会绕过前者联系他,但A一开口他便明白了只拨给他的原因。 “女巫下腥红名单了,最迟半小时到桑格拉,”A的声音轻描淡写:“王留下来的东西已经没办法保护他了,小米勒?” “好,”幻兽的回答温和得一如既往,就像他丝毫不在意这是件多么恐怖的事情:“我会处理的,麻烦了。” ※※※※※※※※※※※※※※※※※※※※ 一些想说的话在微博 @睡雯雯的露露 我文下的负分评近期会联系管理员删除。 感谢陪伴。 就这样吧。 召唤兽X女巫 006 池望 002 “先生、先生?” 侦查员的声音模糊不清, 青长夜视线内涌过无数画面。人来人往的办公室不停传来电话声、敲击键盘的嗒嗒响、中文与英文夹杂的对话—— “长夜,”旁边人打断了他的思路:“这是三天前发生在凌晨街头的案件, 已经是第四起了。和前几次手法一致, 凶手在被害人身上用黑笔画了一朵玫瑰、取走了尸体的一部分,稍微不同的是……”他示意青长夜看向桌上的现场照片, 被害人的死状非常凄惨,除了致命伤以外,被划烂的脸部和胸口证明死者曾受过虐待:“这一次他做的有些过了。” “他生气了, ”青长夜看完了那些照片:“他想要得到足够的注意力,全世界,或者仅针对某个特定的人。但到现在我们依旧不同意让新闻媒体播报这几起杀人案。他因迟迟没有得到回应而感到愤怒。他在嘲讽社会无法阻止他这种行为、反社会心理一般都有这种因素。” 同事叹了一口气, 青长夜不止一次在记忆里看见这个人, 对他也有了几分眼熟,想必对方和曾经的自己关系不错:“之前的侧写出错了吗?” “错了。我们先前以为他是个来自社会中层的上班族、长期得不到赏识或提拔而备受压抑, ”同事顿了顿:“但最新发现了这个。” 青长夜滑动了两下平板, 屏幕上方出现的画面令他不由自主怔愣。那是一具女性的尸体,和之前被胡乱丢弃、缺肢断臂的尸体不同, 这具尸体格外令人惊艳。那是个十□□岁的年轻女孩、一头长长的海蓝色假发披散在背, 她身上不着一物、光裸肩头黏有几块流光溢彩的鱼鳞。即使晃眼一望不太能看得出来, 但只要仔细打量, 便能发现凶手试图将她塑造成人鱼的模样,她的下腰着了一条缀满蓝色亮片的鱼尾裙, 露出来的双足缠绕一圈墨绿海藻。仅仅从图片上看便知凶手非常爱慕这具尸体。他替尸体戴上假发、穿上了具有象征意义的服饰, 就连新鲜海草也是精心准备的证明。 “人鱼是永恒美丽的象征。”同事在青长夜说话前开口道:“他具有一定的审美意识、并且在熟悉了剥夺生命后, 他开始尝试利用更为艺术的手法处置尸体。这样的人不会是备感压抑的。我们之前的侧写与实况迥然不同。” “以及他的一贯恶习,”青长夜白皙的手指点了点女孩空空荡荡的眼眶:“他取走了死者的一部分器官。” “社会上层、具有艺术感的连环杀人犯,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取走尸体的一部分,但是……”同事顿了顿:“你不觉得单从前两点来看,很符合某个人吗?” “池望只是有犯罪倾向,”青长夜摇头:“他不太可能做这种事。” “但他一直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同事指出了最关键的地方:“这个案子发展到现在已经是第五起了,池望没有哪一次可以证明和他别人在一起。” “正常人凌晨时分都在自己家里睡觉,”青长夜的手握住笔,他漫不经心转了几圈。他的骨节又细又长,薄薄的肌肉组织覆盖其上,白净皮肤下黛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青长夜随手在旁边的白纸上写下了什么:“不过,可以把他列进怀疑对象。” 他现在去池望那儿报道的频率变成了每周两次。沙发上的年轻富翁正拿着游戏手柄打格斗,从桌上空掉的龙舌兰瓶看,昨天晚上池望又喝了不少。大屏幕上的不知火舞咿咿呀呀,扇子和拳头将敌人揍得飞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池望特别喜欢玩女角色、就连几年前在电玩城初遇时池望替他挑的也是女式车,大概对方有个人妖梦? “你上周星期四凌晨三点左右在哪儿?做什么?” “这里,”他抬了抬脚指自己家:“睡觉。” “有人能帮你证明吗?” “按理说漫漫长夜我应该找一位佳人陪伴,”池望头也不回盯着屏幕,混血儿英俊精致的面容上掠过血条浮光:“不过,没有。” “我们在调查一起连环杀人案,”青长夜示意他看向女孩的尸体照片,照规矩这种东西是不能给不相关的人看的,即使是嫌疑对象也不行,但池望非常特殊。青长夜想知道他看见尸体时的反应。从现场来看杀人犯非常爱那具伪装成人鱼模样的尸体:“这是第五个受害者,凶手将她装扮成了一条美人鱼。” “哇。”池望停下游戏,他的注意力被图片吸引了。男人狭长的狐狸眼里掠过一抹幽光,青长夜心里咯噔一下,他分明在对方眼里看见了浓浓的兴味和欣赏。下一个瞬间,他听见池望说话:“胸大腰细。” “……” “好看,”他似乎有点不能接受那条亮片鱼尾裙:“但是为什么要把长腿裹起来?” “……不知道,”青长夜顿了顿:“我以为同是变态你比较能理解凶手的心理。” “也许我就是凶手也不一定。”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毕竟他们天天都想杀这个杀那个,可能我在梦游的时候杀了她、把她装饰成一条人鱼。说不定哪天我也会把你奸一百遍杀一百遍,”他忽然凑近青长夜,魅惑人心的嗓音里带了莫名意味,池望直勾勾地看向他:“怕不怕?” 一般的。都快熟悉您发疯的套路了。 青长夜点点头。 关于杀人案的询问结束后他和池望开始打SNK,游戏打完他们又一起看了一部电影。是一部女同片,讲述漂亮的女老师在恋上自己的学生后有意讨好她而导致学生被老师的爱慕者相继孤立自杀的故事。社会惊悚类。青长夜看得想睡觉,旁边的池望倒是聚精会神,单凭这一点他就非常变态了。针对池望的治疗一直很简单,但陪伴他几个小时获得的收益相当于青长夜大半年的工资。电影放完后青长夜接到了一通电话,同事在那端告诉他几小时前发现了一具新尸体,尸检结果表明死者于昨夜一点多过世。对方让他快点赶回去,向池望说明后,后者提议开车送他。 池望住的地方很偏、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就算用打车软件估计也叫不到车。青长夜应声后池望去了地下车库。第六起案件的被害者是一名男性,二十五岁,黄种人。他是一位独立画家,在郊区租住了自己的画室,青长夜到分析组时同事正在整理资料,旁边人想要拦下池望,同事却摇了摇头:“池先生和我们是老相识了,他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同事向池望眨眨眼:“你说对吗?大帅哥。” 池望笑嘻嘻搭上青长夜的肩膀:“通常我对熟人更不客气,但我不会给小夜添麻烦。” 同事望向青长夜,又一次露出那种把“卧槽、他果然看上你了、什么时候在一起”放进榨汁机里搅拌三分钟后倒出来的表情,同事似乎是他们组的组长,开口后便没人再有异议。他示意青长夜和池望一起看图片。似乎因为待在画室常年不见光,画家的皮肤异常白皙,是那种白得近乎透明的颜色,稍有阳光照下就能隐约瞥见血管。画家头上戴着沉重繁杂的花冠,那顶花冠编织得格外精巧,因为发现得晚,用于编织的月桂花朵已经有些干瘪,画家躺在摇椅上,身上只掩了一块白布,这类仿希腊式的装饰表明凶手这一次将死者的尸体描绘成了某个特定对象。 “阿波罗?” 池望最先开口,他的目光落在月桂花冠上,神话传说中的阿波罗疯狂恋慕化身为月桂树的达芙妮。同事眼神跳跃,他有些复杂地看了看池望。青长夜看出了同事欲言又止,他的视线掠过池望的脊背落在了那些现场拍摄的照片上,和前几回一致,凶手取走了尸体的一部分,这回他选择的是尸体的双手。略微难以理解的是在现场发现了被抛弃的尸体右手,凶手似乎在比较后只带走了左手。同事给青长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走到一边去。 “阿波罗是希腊神话中的美男子,加上之前象征永恒之美的人鱼,凶手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青长夜接过话:“他只挑了左手,而不满意他的右手,因为画家的右手常年握笔,上面有洗不净的颜料。他希望自己取走的肢体是完美的。”他顿了顿:“有没有可能凶手恋慕着什么人、他在用尸体表明对这个人的恋慕。或者说,他认为这个人是非常美的、乃至于他要从所有被害者的身上取走最完美、最接近自己恋慕之人的部位……” “最终将它们组合起来用以求爱。和我刚才的推测一样,默契依旧啊长夜。”同事笑了笑:“加上之前的证据,我们一直不知道他取走尸体部分的原因,十之八.九就是如此。” “你为什么——”池望的名字还没说出口,同事神色凛了凛:“之所以让池望看照片,是因为这起案件发生的时间在下午三点,和之前半夜作案不同。我们先前于全城范围内对符合侧写条件的人进行了筛查,那份侧写虽然是错误的,但当时我们将凶手的作案时间划为了重点。凶手知道我们在借用时间排查他的身份,很可能凶手对我们的行动有相当程度的了解、他这一次故意选择了白日行动。他取走手脚的都是男性,能犯下这种连环案件的通常不会是女性,他是个同性恋、并且……那具被伪装成人鱼的女性尸体,拥有着一双黑色眼睛。” 青长夜就职的地方大多是白人,亚裔除他以外只有一名敲键盘的极客和一位端咖啡的女秘书,显然他才符合凶手心中代表美的条件。何况画家被扔在现场的那只手……实在和他的手非常像。 一样细细长长的骨节、白皙肌肤、若隐若现的黛青色血管。 如果他身边的人是凶手,那个人一定经常能看见他的身体。 “他认识你、知道你的工作和个人信息,”同事的目光克制不住瞟向角落里正和一位女探员谈笑风生的男人,池望是天生的发光体,走到哪儿都能吸引无数瞩目:“并且他在用尸体向你求爱,阿夜。” ※※※※※※※※※※※※※※※※※※※※ 这章借用基友一篇蝙布文的梗 猜是池望吗? 【下章防盗】 池望 003 池望 004 傀儡X虫族X女巫 007 相较桑格拉, 叶缔星更为接近帝都。即便如此这颗星球也与联邦的中心遥隔数里。令青长夜意外的是兰斯这次行动并没有带多少人,小秘书和兰斯的副官对青长夜而言是熟脸,另外几个人身上都有着羽翼和利剑组成的主仆契约。他们行动的目标只有一个:破坏虫族的核心卵。 在近百年的研究里,人类终于知晓了虫族诞生的原因,同一开始的预期不同,虫族的繁殖方式震惊了整个联邦。他们就像是蜜蜂,由女王蜂负责全族的生殖,女王蜂居住的位置被称为核心卵。如果真如兰斯所言破坏核心卵……趁着周围没人时青长夜拐了兰斯一下:“你和它们不是合作吗?” 兰斯装傻充愣:“谁和谁合作?” 这男人。 “它们变狂躁了,”兰斯开口的同时点了点自己的大脑:“虫子有一套非常特殊的精神交流系统, 我身上有一半它们的血液, 那部分告诉我它们对鲜血和战斗的渴望在持续增长。” “?” “该怎么跟你解释呢,”兰斯的声音淡淡的。就在青长夜以为他要说出什么重要信息时,对方两手一摊:“懒得说, 干就是了。” “……” 晚些时候青长夜接到了联邦的召回令, 不仅是他, 整个小队全部收到了召回命令。在兰斯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小秘书第一个狗腿地扔掉了联邦的通讯器,青长夜干脆也扔了。他才知道兰斯这次行动违背了联邦的意向。自上任以来新王一直表现得逆来顺受,A给的资料和青长夜见过的新闻里兰斯同样维持着人畜无害的形象。就连绯闻都非常少、和当初私生活养活了一众狗仔的爱德温形成了鲜明对比。兰斯在赌,如果这次能够破坏核心卵,至少千年内虫族无法再像而今这般大规模入侵联邦、兰斯也会因此成为英雄;但他若是做不到无疑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兰斯的举动已将自己推到了枢机会的对立面。后者不会想看见第二个爱德温。 当天夜里他们选择在叶缔的海岸线上留宿,两人轮流守夜, 小秘书和青长夜分在一起, 后者状似随意瞟过小秘书手腕的主仆契约。 “你知道陛下在你身上留了什么吗?” “阿夜是说这个?”对方大方地指了指腕处的主仆契约。青长夜点头:“最开始看你和他相处很自然, 有些意外。”他的目光放向远处和兰斯共同商议的副官:“这些人也都有契约。” “很正常啊, ”小秘书笑了笑:“阿夜你可能不知道,帝都的贵族家里为了防止泄露秘密都会给仆役下契约,并不是只有陛下这么做。何况……” “何况?” “陛下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青长夜心说原来你也知道他有毛病,他故意套话:“你是指几年前他做的手术吗?” “陛下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小秘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没什么心机地顺着青长夜说了下去:“是,在那之前陛下一直不能站起来。我第一次看见陛下他刚好十七岁,经过格林塞尔老宅的花园时陛下恰巧在蔷薇丛中晒太阳,我当时很惊讶,原来还有这么好看的人。但他的肢体是残疾的。” 太他妈梦幻了吧。青长夜咳了一声:“你没和他在一起真是遗憾。” “阿夜!”小秘书瞪了他一眼,青长夜耸耸肩:“然后?” “他是长子,但却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时陛下的心里怀着非常强烈的恨意,他很孤僻、防备心特别重,即使到了今天依然不愿同人过多交流,”小秘书顿了顿,他看着身前夜光灯,清秀的小脸被光影分出一明一暗的颜色:“现在也一样,只是陛下他长大了,他学会了把愤怒和仇恨掩藏起来,就像狮子会躲在草丛里窥视猎物。” 后半晚有人来顶替他们,青长夜和小秘书各自回到飞行器内睡觉。几乎是一沾枕头他便开始做梦,他的梦里长出了遮天蔽日的藤蔓,那些巨大绿蔓自地底一路延展到天空、最终盘踞在古老城堡之上。青长夜顺着藤蔓一路走进了城堡大殿,会说话的茶具对着他叽叽喳喳、钢匙在骨瓷上敲打,被点燃的蜡烛不停抱怨火的温度,一片混乱中他勉强听清了它们在说什么。 “公主要来啦!” “公主要来见你了,你可真漂亮,一定是邻国的大王子吧?” “笨蛋!大王子的眼睛是蓝色的,他是黑色,肯定是最受宠的小王子。” 青长夜莫名其妙:“公主是谁?” 骨瓷盘子说:“公主是个大美人哟!眼睛就像最昂贵的浮雕宝石。” 钢勺说:“公主只在夜晚出现,肤色白得像月光。” 蜡烛尖声尖气:“不过公主是个平胸、个子还高得像男人……” 茶壶一声惊叫:“蠢货!你想被点燃吗?” 他总觉得这个梦非常熟悉,会说话的茶具、古老阴暗的城堡和它们口中神秘的公主。不等青长夜反应过来,大殿外的雕花铜门被又一次推开,从门外隐隐约约走入了一个人影。因为逆着光,青长夜并不能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但他能瞥见那头河水般蜿蜒的黑发。月光落在公主蓝色的瞳孔里,公主越是向他走近、血肉便如花草枯萎般凋零成灰,他看见公主破开了自己的胸膛,从里面取出自己水晶般的心脏。那具公主变作的骷髅手持着水晶心一步步走到他的跟前,青长夜不能后退。他才注意到这具白骨骷髅竟比他高出大半个头。 这么诡谲血腥的童话也只有那个人做的出来。虽不知道安雅是怎么入侵到了他的梦里,但想必便不是为了单纯叙旧。A告诉他米勒死于女巫之手,在和A通讯时,对方说他安雅变得远比过去强大,那种强大近乎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就连SSS级的幻兽在女巫面前也毫无还击之力。 “你在哪儿?我看不见你。”骷髅黑洞洞的眼眶向四处凝望,即使知道这是安雅的恶趣味,青长夜依然忍不住提醒:“你的眼珠不见了,当然看不见我。” “好聪明,青青。”伴随暧昧又阴寒的笑声,骷髅将蓝宝石塞进了自己的眼眶里,这具宝具骷髅即使只剩下骨骼也让人觉得奢华又美丽。他的骨指抚摸上青年的面庞,温热肌肤似乎令骷髅格外喜欢,他将那颗水晶心递给了青长夜,后者挑眉:“你把你的心脏送给我?” “我没有心脏啊,青青。”骷髅的唇角勾出笑容:“我早就死了,A告诉你我变得比过去强大,但实际上——” 他的左手自后戳穿了青长夜的胸膛。和一具白骨接吻是什么感觉?就算知道对方生前是个无双的大美人,真正触碰到冰冷骨骼时只会觉得后背发凉,所幸对方很快便放开了他,看着血流不止、脸色苍白的青长夜,骷髅镶嵌在眼窝处的两块宝石兴奋得一一掉落。 “我为了你才从地狱爬回来,”安雅的手臂搂住他的腰和肩,血肉开始覆盖这具白骨。很难想象有人能将阴郁和明艳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完美平衡。女巫的面庞带着笑意,他咬了咬青长夜的耳朵:“再敢逃的话,我就把你做成吃饭和排泄都要受我控制的布娃娃。就像它们。” 茶杯瓷盘和蜡烛在女巫的目光中一个激灵,相互碰撞时噼里啪啦的响声。安雅的吻落在他的额头。 “乖乖地让我独占你,我的小王子。” 把他从噩梦中唤醒的是飞行器内响起的警报声,青长夜睡眠浅,几乎是响声出来的同时他便睁开了眼睛。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底蔓延,来不及思考这个梦的前因后果,他从飞行器上跳了下来。太阳还未升起、四周一片漆黑,他从空间戒指里拿出热感应眼镜戴上,青长夜在余光中瞟到有什么自后接近了自己。兰斯的声音令他停下了掏枪的动作:“这附近有一只稀有虫族。” “稀有虫族?” 他只听说过高等虫族,稀有是个什么意思? 不等兰斯说完话,他身上的通讯器亮了亮,对方给青长夜比了个别说话的手势,兰斯冲那端低声道:“他的精神感应很混乱,就像被什么东西干扰了。如果可以尽量活捉他。” 第一声枪响打破了沉默,一片橘红中青长夜看见了冷色调的人形图像,虫子的温度普遍比人类低,毫无疑问那便是兰斯口里的稀有虫族。似乎是因为兰斯的命令,虫族和将士们彼此僵持。不知过去多久,骤然之间天光乍破,太阳升起时青长夜看清了那只虫族一红一蓝、色泽璀璨的眼睛。 那张脸是…… “零?” 虫族听见他的声音微微侧头,有人趁机投掷了闪光弹,借着强光和微弱的朝阳,青长夜才注意到对方身上满是鲜血。之前零号不攻击将士显然不是因为手下留情,而是他根本命悬一线。虫子的身形比过去高了很多,脸色却还是一样苍白。看清他之后零号忽然哈哈大笑,边笑边有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虫族疯癫又活泼的样子和记忆中如出一辙。 “找到你了,妈妈。” ※※※※※※※※※※※※※※※※※※※※ 万分抱歉_(:з」∠)_昨天这章防盗章高审不能编辑,就把昨天天的更新放在下一章了。今天正常以后会换回来,先买了防盗的小天使别着嗷~今天换回来再看下章就是今天的更新了,没有影响的 鞠躬道歉orz 傀儡X虫族 008 傀儡X虫族X女巫 009 这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表面上看他和零是旧友、比起同他依靠主仆契约维持关系的兰斯, 相信零才是更好的选择,但有一点兰斯没说错, 他和零之前存在着诸多矛盾、他并没有多了解对方。零的性格也的确令人捉摸不透。青长夜冲兰斯笑了笑, 他总是能把每句话都说得很真诚,让人即使被骗也心甘情愿:“我当然相信您了, 陛下。” 兰斯挑了挑眉,青长夜的手搭上自己的侧颈,他的指尖触碰到契约锋利的剑刃图案:“同陛下比起来零虽与我是旧识, 但他并非人类。最重要的是……您才掌握着我的命。” 这是假话,看兰斯的样子就知道他压根没听进去。青长夜也不在乎,不管怎么样表面上他得对兰斯毕恭毕敬, 即使他内心谁也不信, 话也要尽量说得漂亮。兰斯眼神闪烁,他忽然望向青长夜身后:“你儿子醒了, 你们先聊。” 青长夜僵在了原地。不用回头也知道背后的虫族是什么表情, 小疯子的目光让他感觉如芒在背。 零听见了多少? “妈妈,我饿了。”零从后拍拍他的肩膀, 虫族的异色瞳里带着水汽, 零打呵欠的同时揉了揉眼:“早上吃什么?我不想吃药丸。” 青长夜尽量表现得自然, 他打量过零的神情, 对方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一想到药丸就浑身难受。或许是因为玩笑开多了, 他总觉得以零的智商不可能摇身一变成为幕后大BOSS, 兰斯那种腹黑毒舌男才更像变态高智商反派:“吃草吧。” “……”零看上去快吐了。 询问过零的意向后, 后者同意暂时跟随他们前往虫族腹地。队伍里忽然多出一个天敌令普通将士们有些难以接受、况且他们此行的目标是去端虫族的老窝。小秘书倒是最先接纳了虫族。不知道兰斯同零私下说过什么,他俩相处得非常默契,兰斯和零似乎都在有意无意避免碰见对方,零喜欢黏着青长夜,但只要兰斯过来,虫族都会主动找借口离开,兰斯也都挑零不在的时间和他说话。更令青长夜奇怪的是,零和兰斯的生活癖好非常相似。他们喜欢吃一样的东西、看人时的神情动态也出乎意料相仿。偶尔他俩同时在场,青长夜几乎有种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人分裂成两个个体的错觉。 叶缔星球表面遍布热带植物,沙漠、大海和陆地交错。同终年狂沙的桑格拉比起来这里的气候更适宜居住,虫族在叶缔星的腹地繁衍生息毫无疑问是个好选择。依靠着虫族特有的精神感应系统,兰斯和零带领他们避开了大多数虫族前往的路线。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进入腹地的前一夜,兰斯命令所有人在腹地边缘的森林里过夜。恰巧有一条小溪自森林中弯过,有将士提议捉鱼,青长夜看他们一直折腾到了太阳落下,才从溪水中捉到一条奇形怪状的鱼。 那种鱼是耀眼的金红色、鱼身呈三角形,其上有白褐交错的花纹,大家对着这条鱼看了又看,没人愿意下口。小秘书同鱼死气沉沉的眼睛对视片刻,迟疑道:“……它是不是有毒?” “有可能受过辐射。” “我觉得像是被某种生物的血统影响了,”又有将士插嘴:“在进化过程中融入了外族基因。” “明天就要进腹地,为防意外还是不要——” “拿来。”零伸了手。小秘书没多想将那条奇形怪状的鱼递给他,后者直接生吞了下去。零在吞掉怪鱼后冲所有人露出了猫一样餍足的笑容。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什么叫,”才睡着就被吵醒的兰斯一巴掌拍上小秘书的脑袋:“陛下的耳膜快被你震破了。” “零……零零零……!” “好久没开荤了,”零面不改色:“谢谢,还有吗?” “青长夜,”兰斯被吵醒后脸色非常臭,知道这男人有起床气,青长夜非常无辜地同他对望:“管管你家儿子,不知道路边的野鱼不要吃吗?” “陛下您错了,我们什么都吃,”零一红一蓝的眼睛里杀气腾腾,果然小疯子装不过三天就要破功,他还是学不会虚与委蛇那套:“尤其爱吃陛下您这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青长夜:“的处男。” 话音刚落他下意识捂了捂嘴,果然兰斯怒极反笑,眼看着青长夜也要被拍脑袋,零非常讲义气:“的猪。” “……” 兰斯终于意识到和他们争执毫无意义,还会显得特别幼稚,王收回了手。他给了青长夜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大概意思就是秋后算账那类的。当天晚上他和零守夜,小疯子一直让他睡觉,零坚持认为两个人一起守夜纯属资源浪费,不知道为什么,青长夜原本一点困意都没有,但听着零唠叨唠叨他居然真的睡了过去。前几天他的睡梦平澜无波,安雅似乎遗失了他的方位,但这一次,青长夜又被女巫拽进了对方铸造的梦境中。 他来到了阿方索之上,安雅的星舰血流成河。稍加思索青长夜便明白女巫想让他看的是百年前那场围剿,由于长期被安雅的势力局限、加上联邦与女巫的合作关系摇摇欲坠,嗅到风向的星盗们联合起来袭击了星舰阿方索。无数星盗的尸血汇聚在一起,战争不知已持续了多长时间,他在混乱中寻找着安雅的身影。天色自昏沉变得明亮,初生天光乍破云层,一束光落在尸堆顶,远处传来笑声,一名身材高状的星盗发出了极度喜悦的高呼。 “我杀了他!约翰•琼斯杀了女巫!!” “混账!!是我杀的!我打破了他的心脏!!” 青长夜的瞳孔微微一缩,他顺着声源行向混乱的中心,有人急急忙忙想要割下安雅的头、有人试探性靠近了那具余温尚存的尸体,在确定他的心脏停止跳动前,没人敢真正相信星盗史上的传奇在今天没落。青长夜听见了笑声,沙沙的,就像某种老旧金属。那是安雅的笑声。死人是不会发出声音的。似乎只有他能听见这种低声,青长夜看见有人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刺进安雅的眼球里,那人握住刀柄、将刀尖在里边转了一圈,透明的晶状破裂时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响,如果女巫还活着不可能对这种剧痛毫无反应。就在所有星盗欢呼雀跃时,尸体突然握住了那名星盗持刀的手。 女巫硬生生捏碎了那人的骨头。 在无数惊恐的目光中破败的尸体慢慢站了起来,离他最近星盗们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在几分钟前亲眼见证了这个人的死亡,他的心脏被击碎了!有人立即看向女巫满是鲜血的胸膛,却发现那里……竟什么都没有。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没人相信女巫死在了阿方索围剿,因为离安雅最近的人都在一瞬间被他杀掉了。败者的头颅被高高挂起,铺天盖地的强大异能于女巫指尖旋转。他看着安雅硬生生抠下了自己破碎的眼珠,女巫脚下踏着鲜血、手持死者的心脏,不知从何时起升起的朝阳印在飞鸟与接骨花交缠的标识上。莉迪雅说得没错,他的确会给所有人带来灾难。 “青青想不想这样呢?不老也不死,”尸海中血色的人影忽然扭头望向他的位置,女巫的薄唇噙着一抹微笑,他的脸庞阴郁又艳丽,仿佛笼罩了月色编织的华盖:“让我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活死人,和我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好不好啊?” 青长夜猛地睁开眼睛。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旁边的零靠过来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他才意识到时间已到了清晨,兰斯正在远处同人说着什么,小秘书两三步跑过来,他递给了青长夜一支笔、还有一张纸。 “阿夜会写字吗?我们所有的悬浮屏都没电了。” 他点点头,不等青长夜问写什么,小秘书将纸和笔一股脑塞他手里:“麻烦帮陛下写遗书,如果他回不去,联邦有些事需要他裁决。” 兰斯在这时走了过来,小秘书扭过头:“陛下,阿夜会写字,你需要留什么信息就告诉他。” “会写字?”见青长夜点头,兰斯蹲下来撑住脸:“那就帮我写,请管家照顾好庭院后面那些花,还有枢机会的糟老头们,下次开会时有脾气就不要全穿黑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去参加葬礼。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找一百个美女给陛下陪葬,毕竟某个人昨天才嘲笑我是处男。爸爸和妈妈能离婚就离了吧,两个人互相搞外遇看着挺累的。我不喜欢猫,所以别把我埋在有猫猫狗狗的墓园里,火化就好。” 青长夜垂头写下了兰斯的话,旁边的零饶有兴致看着他们,显然对人类打架前还要逼逼一番的行为格外好奇。小秘书一脸天啊陛下您在说什么鬼话,过了许久,青长夜停下笔。 “写好了吗?”青长夜应了一声,兰斯勾了勾手,示意他把那张纸给他。 “啊对了,”小秘书在这时有些抱歉地笑笑:“阿夜你自己要写吗?” 他正打算将多余的信纸递给青长夜,兰斯从小秘书手里截下了那些东西:“小小年纪写什么遗书,我们会活着回去的。” 异能在他的指尖跳动,兰斯的能力很奇怪,直到现在青长夜只看出他能将事物扭曲。他看见兰斯将自己刚才代写的、一点都不正经的遗书湮灭为灰,在小秘书尖叫前兰斯丢了个闭嘴的眼神过去。 “我带你们到这儿不是为了送死。还有你,”兰斯面朝青长夜:“我的前任都没让你死,我怎么会让你死在这种地方?” “您认识我?”青长夜愣了愣。稍微思索后他才明白兰斯口中的前任指的是上一任联邦王。这是兰斯第一次提起爱德温。 “我当然认识你,三年前的镜宫审判我就坐在离你很近的地方,你可能没注意到,我当时坐的位置是亲属座。”兰斯狭长的狐狸眼眯起,他笑了笑:“差一点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弟妹。” ※※※※※※※※※※※※※※※※※※※※ 一盆狗血 没想到吧 【下章防盗】 傀儡X虫族 010 “陛下您和他是……” “表兄弟, ”兰斯道:“他妈妈和我妈妈是姐妹。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他是没有姓氏的, 按照联邦法律孩子应从父亲那儿继承姓氏, 但他是私生子、阿姨杀死了他的父亲,所以他一直只有名字。” 他早该想到的。枢机会不可能平白无故从一个贵族家庭里挑选王的继位者, 兰斯要么与联邦存在关系、要么他身上有同爱德温相似的地方,血缘是最可能的理由。他却因为兰斯与爱德温截然不同的长相忽略了关键:“您很了解这些吗?” “一般的,我就知道学生和老师的禁忌之恋、还有皇宫里的笼子之类的, ”兰斯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弟妹三年前在镜宫说的话我还记得。既然想让枢机会的老头们付出代价,你首先得相信自己能活着回去。” 零在这时插话:“‘他’是谁?” “是你爹。”兰斯狭长的眼眸同虫族对望,后者露出了开什么玩笑的表情:“阿夜明明是我的配偶。” 兰斯耸了耸肩, 他身后的将士们已经准备完毕。虫族的五感十分敏锐、大规模入侵只会引来围剿, 深入虫巢必须舍弃飞行器。腹地四面环山、颜色绮丽的树木遮挡了视线。兰斯命令所有人分成四人一组的小队行动。不知道兰斯是不是故意的,他、青长夜、零和小秘书刚好分到一组, 战士、刺客、法师与娘炮齐全, 除了缺个肉,阵容异常合理。零说自己也没来过虫族腹地, 如果把零和兰斯的说法综合起来, 零出生在玫瑰拍卖会上、之后被枢机会的执行局抓去疯人院做研究, 如此一来他的确没有返回虫星的时间。因为零和兰斯脑内都有虫族的精神感应, 他们大概是走得最容易的一组。突变发生在凌晨时分,在零和小秘书熟睡时, 兰斯叫醒了他, 一看他的脸色青长夜便知道怎么回事, 兰斯体内的两种血统正疯狂暴走,他给他输送了时间,就在兰斯的神情渐渐缓和时,他们周围传来了火炮响。 这声动静在寂静的虫星夜晚无异于平地惊雷,进入腹地以来青长夜都没看见多少只虫子,响声过后周围却多了无数悬浮的时间,他大致数了数,大概有三十多只虫子在几分钟内赶到了他们附近,由于天色昏暗,青长夜并不能看见它们的轮廓,但毫无疑问都非常高大,兰斯一手一个按住了躁动的零和小秘书,他低声在青长夜耳畔道:“执行局。” 青长夜嗯了声:“有认识的人。” 女人金色的长卷发在黑夜之中仿佛光源,娜塔莎戴着夜视眼睛,青长夜看见她掏枪。混乱中娜塔莎甩开了向她求救的队友,趁着虫子们被那名鲜血淋漓的执行官吸引时她逃出了包围网,黑丝袜包裹的长腿于树梢上轻点,女人绰约的身影优雅得仿佛一只猫。 “要救她吗?”兰斯兴致盎然:“那是蓝月吧,果然和传说中一样,是个踩着男人的尸体往上爬的妖女。” “不了,”青长夜摇头:“她自己能搞定。” “我记得三年前枢机会中有人故意延迟了审判时间,你和她……” “以前的同伴。” 兰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突如其来的心悸感令青长夜一怔,他感觉有什么正看着自己,娜塔莎比他先反应过来,她冲向了距离她最近树木,撕裂空间的异能在女人的指尖跳跃,朦胧中青长夜隐约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将躲藏在树木中的人影暴露在虫族的视野中后,娜塔莎扭头就跑。留在原地的女巫隔着虫族的包围网与青长夜对视片刻,宝石蓝色的眼睛在月下熠熠。 “安雅?”兰斯显然也认识女巫,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在这种地方引起混战显然不是好事。见青长夜一动不动,他啧了声推了后者一把:“快走。” 执行官们出现在虫星腹地只可能因为枢机会,他们并未将行动时间和目的告知兰斯。无疑这些人的出现不代表雪中送炭。兰斯当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昨行官们暴露踪迹已然在虫子们的脑海里敲响了警钟、最麻烦的是女巫也抵达了腹地。青长夜忽然侧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的零。后者无辜地眨了眨一红一蓝的眼眸,青长夜松了口气,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从零身上感受到了针对娜塔莎的杀意。零讨厌娜塔莎理所应当,毕竟是执行局让零在疯人院里待了多年,但那种彻骨的寒冷实在不像一个常年待在解剖台的实验体所能拥有的。那更像是真正经历过的战场之人才会获得的、属于恶鬼的气息。 兰斯命令其余五组小队尽可能快速赶往女王蜂居住的场所。女王蜂的的居所位于虫穴最下层,考虑过后小秘书和零留在了上层接应。前者战斗力太弱、后者身上高阶虫族的气息太重,这样一只年轻的高血统虫族靠近核心卵只会引发骚动,兰斯将自己的血抹在了青长夜的后颈处,靠这个可以迷惑大部分虫子。他们杀掉了两只送餐的虫族,在兰斯的吩咐下青长夜学着他的样子取下其中一只虫族的腺体随身携带。据兰斯说虫子们靠气息识别彼此,只要他不说话,没谁会发现他是人类。 一切都比想象中容易,青长夜和兰斯顺利混进了深入核心卵的队伍。越是靠近女王蜂的居所,青长夜越是莫名焦躁。可能因为他随身携带的腺体、亦或是兰斯抹在他身上的血液里属于虫族那部分正在沸腾。他听A说过女王蜂象征着虫族的生育,说直白一点,它是虫族性.意识的起源。令人类不可思议的是高阶虫族之间相互结合完全出于爱慕,他们或许会诞下一两个后代,但只有女王蜂掌控着虫族的繁衍,有人猜测同蜜蜂一样,那只特殊的虫族需和所有的适宜的雄性虫族交配确保产卵,传回来的资料里显示那是一只雌虫。走在前面的虫族用异能控制遮蔽的荆棘向两侧分开。青长夜看了看兰斯,后者像是丝毫没被空气中甜腻的气息影响,祖母绿色的眸子里平澜无波。 他看见了数不清的花。 大片大片的绮丽颜色于核心卵的诞生地延展,有许多是青长夜没见过的品种。高大苍郁的树木直耸入天穹,出乎意料,核心卵的顶端竟然是空的,抬头便能望见太阳。鲜草于道路两畔蜿蜒,空气中漂浮的的植物孢子闪闪发光,怔愣中青长夜对上了一双剔透若水的银色眼瞳。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面前的景象,卧在花丛中的少女身躯近乎赤.裸,眼神却清澈得仿佛天空和大海。它的五官妖治又纯粹,浅色秀眉、樱唇桃面,天真与色.欲在那张脸上得到了完美结合。似乎注意到青长夜的目光,花丛中的女王蜂慢慢坐了起来,盘踞在少女身上植物随之延展,数不清的花朵在它身上盛开。青长夜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移动的意向,他张了张口,空灵柔软的嗓音在他脑中浮起。 “你是谁?” 花堆里的虫族并未动唇,它的声音更像是来自灵魂。青长夜没有说话,他注意兰斯并不在自己身边、连那些和他一同进来的虫族都不见了。就在青长夜莫名其妙时,他瞥见了出乎意料的画面。女王蜂向他靠了过来,花枝自它的身体剥落,他看见了…… 青长夜睁大眼睛。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种族的繁衍仅仅只依赖面前这一只虫族。他一开始以为这是一只雌虫、就连那些早年闯入核心卵的猎人们也因为它的外貌将它视为雌性,可它既不是雌性也不是雄性,少年不可能有这么秀美的长相,但它确实不是女孩,或者说,它不完全是一个女孩。 它身上有两套器官。虫族的女王蜂是双性、它仅依赖自己便能完成生育。苍银色长发和眼眸令面前的虫族看起来仿佛是个易碎的梦,青长夜能感觉到那些覆盖在对方身上的花枝一一缠绕上自己的身体,它们越收越紧,令他无法挣脱,他听见虫族空灵的嗓音:“我很喜欢你哎。” 不等他说话,花朵朝他靠近,他能看见上面尖锐的刺,透着威胁的意味:“要不要和我在一起?”那只细细的手从他的脸颊滑过,它在用自己拥有的一切诱惑他:“一起繁衍。我有种预感——”虫族的手指在他的嘴唇边停下:“我们在一起会很快乐。” “醒醒,青长夜!”兰斯摇了摇他的肩膀:“大白天做梦?真以为自己活在梦里呢?” 我靠。 兰斯的毒舌比任何话都有用,青长夜在心里默念不能打他不能打他,他应了一声,王英俊的脸庞写满了你是不是猪、站着都能做梦你肯定是猪。不等青长夜说话,兰斯压低声音凑近他的耳朵,前者这才意识到他们周围既没有花也没有草、他们还在前往核心卵的隧道里,他没有看见雌雄同体的女王蜂,之前的画面都是错觉。 “刚才娘炮秘书告诉我零找了个借口和他分开。”兰斯语速很快、吐字却非常清晰:“之所以肯定他在找借口,因为你之前被空气中分泌物的催眠了,这种东西只对人类有效,它们意识到有人类入侵了核心区、正用这种办法寻找你,我们从头到尾没有露马脚,如果不是零背叛,我想不到别的理由。” 青长夜蹙眉。 “你到底信谁?这很重要,听着,如果你不能放心把后背交给我最好不要和我一起行动,因为我们——” “阿夜。”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青长夜和兰斯的僵持,不知从何时出现的零站在他们面前,一红一蓝的眸子晦暗不明。青长夜清楚看见零的眼中掠过一丝嘲讽、还有淡淡的失落。零虽然没有明说,但那种情绪却在他眼里写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每一次被放弃的都是我? 傀儡X虫族 012 异色眼眸的虫族站在光影之中, 在青长夜反应过来前兰斯拉着他退了一步,毫无疑问这个动作刺激到了小疯子, 他注意到零眼里最后一抹光亮散去。原本同他们排成一列的虫族在零的情绪影响下包围了青长夜和兰斯, 后者异常挑衅地笑了笑:“乖儿子有事吗?” “……”兰斯哪天如果死了,一定是被他自己的嘴害死的。 零淡淡瞟了眼兰斯, 和以往打闹时不同,此刻他的语气里毫无感情:“那也和你没有关系。” 兰斯没有说话,男人深邃的狐狸眼里掠过一丝暗芒。周围的虫族在此刻一拥而上, 青长夜的指尖旋转起异能,但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在这些虫子面前根本不够看,唯一可能秀一把的兰斯……男人强悍的异能扭曲了空间, 周围的岩壁随之紧压, 当所有在场者都以为他会大杀特杀的时候,兰斯绕开迎面而来的虫族冲了出去。他不忘顺手拉上青长夜。 太他妈怂了。 青长夜都不想吐槽他, 兰斯拽着他在虫巢的底层疯跑, 这么跑下去迟早会被围剿,青长夜回头看了眼背后穷追不舍的虫族, 他倒是没在其中看见零的身影。稍微冷静下来青长夜才意识到刚才的情况有些奇怪, 零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态度、他到底是不是如兰斯口中那般背叛尚不明确, 兰斯拽着他溜掉无疑会真正惹怒零。无形之中他又被兰斯坑了一把:“不要怂, 见面了就是干。” “干个屁,”兰斯啧了声:“你被抓住是啪啪啪, 我被抓住是送人头。” “你还知道送人头?” 兰斯没有说话, 情形也不容许他们继续开玩笑。兰斯带着他绕圈时绕进了死路, 迎面而来的虫族和背后的虫族呈包围之势将他们团团截住。他们站在一条窄道上,周围便是不尽深渊,兰斯终于放弃了逃跑。青长夜清楚感受到对方周身的异能逐渐沸腾,在第一只虫子冲过来时,兰斯伸手往上一提,对方的身躯像木偶般被高高吊起、随后倒霉的虫子便被兰斯砸进了深渊。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兰斯的速度很快,他的异能也绝不花哨,那种扭曲万物的能力除了夺命外便似乎再无作用。 “第一滴血、二连击破、三杀决胜,哇,四连超凡。” “你以为我们在打游戏吗?”兰斯怒吼:“要死人了!” “要死猪了。” “……我他妈真后悔和你一起走。”兰斯面无表情打爆了一名虫族的脑颅:“哭了。” “您后悔也没用啊陛下,”青长夜格外无赖微笑道:“我是脆弱的医护人员,只负责奶你、不负责杀人。” 兰斯瞥了瞥嘴,混战之中青长夜掏出了匕首,他正打算去帮兰斯,虫子堆里一红一蓝的眼眸令他动作一顿。兰斯的身上见了血。干掉距离他最近的几只虫族后,兰斯伸手朝青长夜勾了勾手。 “来,奶一口。” 不等青长夜提醒他小心,零从后一跃将利刃刺入了兰斯的胸膛,在后者还击前他将兰斯直接推了下去。青长夜漆黑的瞳眸微微一缩,他下意识看向深渊底部。黑暗模糊了他的视线,不知道这下面究竟有多深,过了半分钟青长夜才听见些微动静。毫无疑问零刚才刺入了兰斯的心脏,这么高的距离,兰斯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带领他们前往腹地的王生死不明,真是……再糟糕不过的情况了。 脚步声从近处传来,零异色的眼眸和他对视。余光中青长夜看见了从通道里赶来的更多虫族,他将匕首收回空间戒指,青长夜放下手。 “妈妈不跑了吗?”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嗓音干净得仿佛一条清河。青长夜沉默不语。零向前走了一步,他那只红色眼眸似一团燃烧的火:“既然不跑了,我们就来算算账吧。” “算算你为什么……总爱丢下我。” 零的手刃在他后颈一切,疼痛和快感于一瞬间涌来,青长夜的视线边缘逐渐黑暗,他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周围场景发生了翻天变化,青长夜的视野一片漆黑,刚开始他以为有什么挡住了眼睛,他下意识伸手抚摸上自己的眼眶、却发现脸上什么都没有,青长夜愣了愣。有什么东西从后拥抱上他,同对方肌肤相亲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全身上下不着一物,四周传来奇怪的窃窃私语,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视线被剥夺带给了青长夜不小的影响,他开口念出了那个最可能的名字:“零?” “我在,妈妈。” “我……” “妈妈你瞎掉了,”虫子的声音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令青长夜悚然一惊:“虽然这样看起来有点无光,不过眼睛没了就不能逃跑了。他们好笨,比起锁住你的手和脚,弄瞎眼睛不才是最好的办法吗?以后妈妈做什么都要依赖我。” 他张了张口,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响,随着零亲吻他的脸庞,青长夜注意到其中出现了欢呼声,某种可怕的联想令他情不自禁发抖,青长夜动了动唇:“周围的声音……是什么?” “这附近有几千只虫子,”零像是没有察觉到青长夜的恐惧般舔了舔他的舌:“我是这一代为数不多的藤壶卵,将来的虫皇很可能在我或另外几只剩余的虫子之间诞生。它们在看我和你是怎么相处的,它们在观察我们。” “……!” 开玩笑吧。 青长夜开始挣扎,零却将他往后一推。青长夜的手握上了零的手腕,对他的异能再了解不过的虫族轻而易举避开了对方抽取时间的举动。青长夜听见零说话:“你现在站在祭坛上。你身后有一根石柱,害怕吗?这里很黑,而且很高,要是不小心摔下去,说不定就粉身碎骨了。” 在零的手握住他一边手腕后,青长夜内心的恐惧到达了极点。他习惯将一切掌握在手里,零说得没错,失去手和脚的自由他还能从长计议,双目不能视物才真正会影响到他的情绪和判断力。一只快要成年的高阶虫族拥有的力量显然不是他能比的,待零将他按照先前所言绑死后,对方温柔地在他耳边笑一下。 “我要拥抱你了,阿夜。” 对方的气息轻轻地从他耳边蹭过,他能听见他说话时的吐息声,甚至还有喉结微微颤动的响声,这么近的距离。对方身上的压迫感显得尤为强烈。那双手抱住了他,冰凉的、没有温度的五指,让他觉得恐惧。 “为什么总是要放弃我呢?明明我也不比别人差吧,你是觉得我不够好吗?你告诉我嘛,我说不定就为你改变了呢。” 他们拥抱在一起,欢呼声越来越强烈,显然面前的场景令其他人非常满意。他根本不能想象在几千双眼睛面前被零拥抱。那些若有实质的目光令他觉得毛骨悚然,因为看不见,听觉便越发敏感,青长夜听着那些声音只觉得非常非常不适应。 看他连动都不动一下。 “骗你的。”零啄了啄他的唇,虫子的动作很生疏,这是对方第一次做这些事情。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和声音,包围着他。在零话音落下时那些奇奇怪怪的音色消失不见:“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怎么舍得让别的家伙看见。” “什么……” “是异能,”零漫不经心回答他的问题,虫子的注意力已经全然被青年吸引。他没想到对方的体温让他这么舒服,他几乎要心甘情愿溺死在里边。不知道零做了什么,那些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视线内逐渐有了光亮:“吓你的。” 突如其来的光线令那双漆黑的眸子不觉被刺激出了泪水,零看着他眼眶泛红的样子只觉得心痒痒,虫族的吻落在对方泪水朦胧的眼睛上。青长夜这才注意到他并没有站在什么高台上、也没有祭坛或者成百上千只虫子。这里只有他们,小疯子只是把他的手脚绑了起来。束住他的白丝柔软又坚韧,不管如何挣脱都毫无用处,几乎刹那间青长夜便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他还在虫巢中,看清况他们所处的是某个虫族的巢穴。虫族的领地意识极强,既然零能放心把他往这里面拖,只能说明这儿是零的巢穴,零在虫族的腹地拥有自己的居所。兰斯先前说的话得到了证实,零在撒谎。 “你骗了我?”青长夜蹙眉:“你说你三年都在联邦,但是——呃!” “但是什么?”青年的叫声像是猫爪挠在心脏,看着被磨得说不出话的青长夜,零伸手替他抚开挡住眼睛的发丝:“继续说啊,阿夜?” “嗯……唔…” 话语被湮灭在交叠的唇舌间。分开时零笑意盈盈地压低了嗓音。 “兰斯死了、女巫被虫子包围、娜塔莎只听从枢机会的指令,你唯一的同伴是个没什么战斗力的黑客。听起来真糟糕。”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零对他的情况了若指掌,当初会跟他抢游戏角色的小孩子已经学会了算计。就连青长夜都说不上来一路上零的表现到底有几分真假,不仅是他,兰斯也被骗了过去。虫族的拇指抵上青年湿润的唇,一红一蓝的瞳眸深处闪着兴奋的光。他拿到了自己最想哟的东西,这比什么都令零餍足。 “还有谁能救你呢?你告诉我啊。” 虫族X女巫 013 时间的流速对他来说毫无意义。青长夜在又一次睁眼后看见了同自己紧拥的虫族。零的睫毛是与发色一致的墨蓝, 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那双半明半暗的异色眸子。见他醒过来,零眼神一烁。青长夜在他眼里看见了某种非常温柔的神色。他刚想说话, 零微微动了动。疼痛和快意令他不觉缩紧了身子、殊不知这样的举动只会刺激到对方。他能感觉虫族的呼吸变得沉重。 居然还没结束…… 痛死了。 “妈妈都晕三次了, ”零的声音很清澈,他说话时总让人觉得像个少年。青长夜听见下一句话后直接愣在了原地:“害我忍到现在。” “你……” “现在给你吧?”零边说边舔了舔他的喉结, 因为长时间的刺激感官感受被无数倍放大,零的举动令青长夜不由得一声闷哼。他想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三年前他看过虫族的资料,因为生存条件恶劣, 为了确保繁殖,虫族一次的量往往大得惊人。再加上零似乎百年来都没碰过别人,如果真的让小疯子就这么全弄进来……青长夜只觉得脊背一凉。 “你不要——”整句话还没出口, 那种快要把他淹没的感觉便自身体蔓延。最开始他还勉强能够忍受, 但时间长得似乎无尽,他的小腿开始抽搐。原本束缚他的白丝似乎被零嫌麻烦解开了, 青长夜的手抵在零的肩膀, 他想推开对方,反抗的举动却只会令正在他身上开垦的虫族不满。意识到零变本加厉锢住了他的腰, 青长夜受不了地发出了低吼:“出去!” “我不, ”零跟猫一样蹭了蹭他的脖颈:“妈妈舒服吗?据说人类接受时都有种浸在水里的感觉, 真的?” “……”你妈我只有种快要爆炸的感觉。 见青长夜不说话, 零的视线落在青年的腹部,那里原本非常平坦, 因为流畅的肌肉线条腰身显得细细长长。此刻青长夜的腹部却微微隆起, 显然是因为被灌了太多的东西。虫族的眸里掠过一抹幽光, 他有些想将全部都给这个人,但如果真的做了说不定人会被他弄出问题,毕竟人类和虫族的身体构造是截然不同的。 还是不要逼太狠比较好。 想到这儿零抬眸冲黑发黑眼的青年笑了笑,青长夜的目光逐渐溃散。朦胧中他听见虫族的嗓音:“这次先放过你。” 放过我? 青长夜简直想揍他,身体却酸软无力,他的理智在渐渐消散。不知过去多久青长夜坠入了梦境。他梦中的大教廷金碧辉煌,天使壁画蜿蜒于穹顶之上,从最那端走来的身形影影绰绰。不等青长夜看清,旁边的大理石喷泉中传来人鱼的歌声。很久之前A告诉他听见人鱼的歌声能抵达异乡,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人鱼声音中奇美的意境影响了人的神智。水红眼眸的人鱼正同他四目相对,柔弱仿佛莲花的脸庞一尘不染,他看见塞壬双唇微张。 不等青长夜反应,原本远远望着他的人影逐渐逼近。少年时的安雅带着一身伤痕,梵蒂冈充满宗教色彩的建筑风格与他格外相称。见青长夜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少年歪了歪头。场景在这一刻跳转,暗紫色的山茶花大片盛开,似乎注意到了他神色的变化,安雅自嘲地勾起唇。 “仅仅是看见花就会想到他?” 三年前悬苑冬日盛开的山茶被一对小情侣传到了社交网络上,很快便成为了当日联邦的新闻头条。凭借安雅的脑子和消息来源能猜出这些时间溯溜的花朵同他有关并不奇怪。青长夜没说话,身形瘦削的少年脸上露出了某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像是在嘲笑青长夜、又似乎在嘲笑自己:“果然青青最喜欢的是王,你看这些花时可比看我和它温柔多了。”他以目示意水池中栖息的人鱼,在女巫的幻术下后者已化为了一堆形状怪异的枯骨,天籁般的音色随之消失不见:“可惜他是个死人。” “你就是想说这个?” “不,”少年走近了他,青长夜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不能移动,他眼睁睁看着安雅苍白的手指抚上他的脸,对方的动作很轻,就像抚摸一件珍贵的瓷器:“我想占有你。” “这是梦。” “在梦里上你不也一样吗,”女巫笑笑,他的唇扬起、眼上挑:“做梦时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虑你哭着喊疼、也不用担心把你玩坏了……” 安雅的手指戳进了他的唇齿间,青长夜有些抵触地咬了咬,后者的眼色在一瞬间暗沉,层层叠叠的暗涌自女巫眼底蔓延。 惨了。 青长夜难得后悔自己的举动,不用想都知道大变态被他咬一口之后会做什么。就在青长夜想方设法从梦中醒来时,安雅扭过头。他们头顶的大理石苍穹忽然崩塌,仿佛地震般剧烈的摇晃过后他眼前的场景骤然转变。女巫的身形雾气般逐渐消散。某种陌生的气息入侵了他的感官,象征生机的花草于废墟从中生长而出,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王蜂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张比女人还女人的脸上写满了兴味:“人类表达爱意的方式真奇怪。” “你们不这样?” “比起交配吃掉不是更好吗?”对方像是的确这样觉得,虫子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莹白的手指:“吃掉的话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青长夜眼神一暗:“你能看见我和他说了什么?” “是我把你从他的梦境里拉出来的,”虫子笑道:“当然都能看见哦。” 青长夜心说真他妈萌,说话还带口癖。如果真是个妹子那他肯定追。零的声音在此刻从近处传来,他却无论如何都看不见对方:“藤壶在叫你。再不放你出去他会着急吧。他是个很特殊的孩子呢,”对方的声音变得模糊,他只听见了女王蜂最后的评价:“残缺品。” “妈妈、妈妈……妈妈!”零的嗓音中满是焦虑,青长夜一巴掌拍上对方的头:“吵。” “……”半天等不到零的回应,青长夜抬眼看了看他,才发现小疯子咬紧了自己的嘴唇:“你刚才了看见什么?它入侵你的梦境了对不对?” “?” “该死。”零一拳砸向了旁边的石壁,虫巢被他砸出深深的印子。他不觉得零能察觉到安雅,虫族之间存在精神感应,零口中的它更可能是女王蜂。青长夜微微蹙眉,小疯子未来很可能是虫皇、按理说他不该对给予自己生命的女王如此厌恶,不等青长夜细想,零像是想留下自己的气息般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妈妈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我是猪的。”青长夜微笑:“你是猪吗?” 零迟疑了片刻:“是的吧?” “……”还要不要脸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啊。”零像是抱怨般在他的耳边道,虫族的声音很轻,就像一句随口的抱怨,大概青长夜从头到尾不痛不痒的态度令他格外无奈。后者眨了眨眼:“玫瑰拍卖会上的蛋?” 零露出了你他妈居然知道的表情,青长夜差点笑出来。如果不是兰斯他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零的身份,想到兰斯,青长夜神情微变:“你昨天……杀了兰斯吗?” “那是三天前了,妈妈。现在联邦王的尸体都被吃掉了吧,”零漫不经心舔了舔嘴唇,他的手不安分地抚摸身下人的面颊,青年白皙身躯上蔓延的一片桃花令他血脉贲张,偏偏他不喜欢对着毫无知觉的人下手,那种感觉比起拥有青长夜、只像在触碰一件玩具:“那下面是低等虫族的巢,它们终年都吃不饱,只能靠着互相吞噬变强大等待爬上来的一天,那么异能强大的人类掉下去无疑是盛宴。”见青长夜不语,零泄愤般在他的脖颈处泄愤般狠狠咬了一口:“不许想他。” 吻从身后落下。青长夜想起了百年前的玫瑰拍卖会,猩红台布与璀璨灯光构成了纸醉金迷的销金艳窟。在那件压轴的拍卖品被推上来时,参与者的情绪在拍卖师讲解下达到了巅峰。疯狂的男人和女人追逐着那颗价值千金的卵,无论是贵族还是普通商者,所有人都竭尽所能想要令拍卖台上的幼年虫族看自己一眼,从裂缝中探出的眼睛却越过重重人群落到了他的位置。 虫族的手指顺着他的肩膀而下,直到掌心触碰上那片雪白的柔软,对方的动作坚决却又柔情脉脉,就像在小心剥开一只蚌。青长夜在零进来时闭上了眼睛,他忽然道:“当时有那么多人都想要你的注意力,为什么是我?” 虫族并未回答他的问题,青长夜却很快被弄得失去了理智,在他快要呼吸不上来时,零拉住了他的手。 “感受到了吗?”零引导着青长夜触碰上自己的胸膛,那里稳定的节奏令后者微微一怔:“因为只有你让它跳动了。所以永远都是你。” ※※※※※※※※※※※※※※※※※※※※ 会撩 【下章防盗】 虫族 014 傀儡 015 近处身形高大的怪物同记忆中高高瘦瘦的兰斯实在对不上号, 如果不是因为那种罕见的瞳色,他根本不可能把这玩意儿同兰斯联想在一起。空气中浮动的能量波动越发狂躁, 在对方的目光下青长夜不敢轻举妄动。就算这是兰斯, 现在这种状态一看便知道后者理智全无,别说认出他, 兰斯有没有自己的思想都是个问题。正当他们僵持之时,怪物背后的尸堆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青长夜愣了愣。 就算知道这些虫族依赖互相吞噬进化, 真正看见吞噬体也依然令人心惊。那只虫族似乎一直在吞噬死掉的同类,它的脸非常引人注目、美好精致得仿佛玩偶,伤痕累累的身躯却布满了血和脓, 且虫族的肢体形状还在不断变化。大概是以为自己吞噬了足够多的同类, 他现在想挑战之前对自己来说难以逾越的怪物。青长夜张了张口,那只虫族的身躯虽笨重、行动却悄无声息, 就在他想要提醒时, 怪物忽然回头扼住了虫子的脖颈,他伸出来的手指敲破了虫族的脑颅。搅动脑浆的细响清晰可闻。青长夜没什么表情观看了这场单方面的屠杀, 待怪物吞噬了死去的虫族, 青长夜又一次和他四目相对。 他很少有恐惧的时候, 却在那双眼睛望过来时抑制不住想要逃跑。但他做不到, 他的脚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依旧是细细长长的狐狸眼,剔透的绿眼珠却仿佛结冰湖面。青长夜基本已经确定兰斯现在没有理智和感情, 他想要说话, 怪物却伸出手来靠近了他的头, 就是这双沾满血腥的手在刚才敲碎了一只虫族的脑颅。青长夜闭上眼睛。 冰冷触感抚过他的脸侧,怪物的手指微微弯曲,借用坚硬的指关节对方可以毫不费力敲碎他的脑袋。但等了良久,青长夜都没等到任何攻击,他慢慢睁开眼,那只手停在了距他咫尺之遥的位置。祖母绿色的眼里划过一抹疑惑,怪物似乎自己也没想到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因为隔得近,青长夜能清楚看见对方身上的伤,零先前插进兰斯胸膛的匕首在他的左胸留下了清晰血痕,的确是心脏的位置,按理说伤到心脏即使是自愈力逆天的虫族也不可能活下来,想到了某种可能性,青长夜睁大了眼睛。 A给的资料里称兰斯在三年前进行过一场手术,术后他的各项身体机能达到了正常人水准,他原先以为兰斯只进行了虫族血统的移植手术,但如果他的心脏……青长夜凑近了怪物的胸膛,他这个举动无异于找死。但他忍不住,内心的怀疑像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在怪物的手扼住他的脖颈前,青长夜的耳朵贴上了对方的右胸膛。 那实在是一副诡美的画面。黑发黑眼的美人同周围地狱般的场景迥乎不同却又异常相称。白皙皮肤在黑红相间的尸场刺目得仿佛泥潭之中开出的花。他主动靠近了那只高大的怪物,就像鹿接近一头狮子。原本应该捏碎他脖颈的血手最终停在了青长夜的腰上。怪物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他不明白,自己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跳动,它在阻止他伤害面前的人类。相反的,它在让他接近他、保护他。 他在兰斯的右胸膛听见了对方的心跳声。青长夜眼里掠过一丝了然。兰斯的心脏在右边、还有一个人的心脏也在右边。这是那个人曾经能在虫族的袭击之下存活的原因。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特殊的巧合,很可能当初兰斯不仅改变了自己的血统、同时也做了心脏移植手术。能够同兰斯的各项数据匹配的器官最可能来源于他的血亲、况且他最终只听莉迪雅说爱德温的尸骨被火化,十之八.九兰斯移植了爱德温的心脏。 那颗跳动的器官正在阻止理智全无的兰斯伤害他。米勒因为他的原因杀死了爱德温,后者却一而再再而三救了他的性命。这种感觉实在非常奇怪,青长夜咬住唇。他有些不想离开兰斯的胸口,似乎这样就能再次听见那个人的心跳,理智却告诉他这样毫无道理。青长夜开口道:“你的心脏……在右边?”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他也没打算得到兰斯的回应。青长夜后退了一步,面前的怪物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就在青长夜松了口气时,他听见了熟悉的清澈音色:“吓一跳吧?” “……”差点吓尿了。 兰斯抹了把自己的脸,意识到上面全是血后,他露出了相当嫌弃的表情:“有水吗?” “没有。” “医疗队员不带水?这位兄弟你干什么吃的。” “你——” “我要被自己熏死了,”兰斯面无表情:“感觉我现在就像在泡菜坛里泡了三天再在杀猪场风干了三天,帝都的猪见了我都要绕道走。” “……没那么糟的陛下,只是有点血味。” “水。”兰斯补充:“陛下求求你。” “……” 最终青长夜从自己的空间戒指里翻出了一瓶色泽剔透的液体,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兰斯稍微看过后觉得这是无害的,估计实在受不了一身血腥,他想也没想就往自己脸上倒。所幸除了丝丝甜味那种液体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稍微能看清楚长相后兰斯找青长夜要了他的通讯器。在进入腹地前这支由兰斯率领的小队成员都得了自己的通讯器,当着他的面,兰斯在那几个按键上有规律地敲了一阵,令青长夜意想不到的是那端很快传来小秘书的声音。这些天来他的通讯器都不能用,原本青长夜以为这是因为虫巢内没有网络,现在看来是他没掌握正确的方法。 “阿夜?” “咳。” “陛下!!!!!”小秘书一听见兰斯的声音便发出了一声哭泣:“您还活着啊!!!!!!!” “……吵死了,”兰斯口气很凶:“闭嘴。” 青长夜听见兰斯继续道:“在原本预计的位置见面。” 哦。原本预计的位置。 兰斯在这时扭过头,注意到青长夜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有些不适地瞥过眼:“你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没有,”他耸耸肩:“只是觉得陛下您考虑得很周到,我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拖您后腿了。” “有原因的,没有故意瞒着你。”兰斯一改玩笑的态度,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却显得非常认真。就在青长夜觉得他还是比较靠谱时,兰斯冲通讯器那端道:“我要水。老子身上都长蘑菇了……闭嘴,你要摘下来吃吗?” “……”这男人什么毛病。 兰斯从他的通讯器里调出了小地图,他都不知道这个看似简单的通讯器还能这么用。他看见兰斯点了一个区域,周围的热感应图像表明这附近只有他们两个人,兰斯让他跟上。凭着那张嘴都能看出兰斯已经恢复了正常,青长夜没多想跟在了对方身后。上悬崖时兰斯抱着他跳了上去,对方的动作敏捷而悄无声息,就算带了一个人也没引起巡逻虫族的注意,虽然兰斯原本的实力就非常不错,但厉害到这种程度…… “陛下!”再次见到小秘书时后者直接冲进了兰斯怀里:“我以为您殉职了,整整一星期都没消息,再晚几天其他人就要撤退——” “这位妇女,”兰斯的声音很平:“鼻涕抹我身上了。” 神通广大的小秘书不仅在虫巢内安全地找到了活水湖,看着对方从空间戒指里逐一摸出琉璃瓶装的沐浴露、洗发液、浴巾等一系列日常生活用品,青长夜的内心十分复杂,他的空间戒指里除了做任务的必需品,更多的是枪和魔药。总而言之全是害人的。小秘书贤惠得让他无法直视。兰斯那个嘴巴恶毒的男人进湖里洗澡,他和小秘书在外面聊天,他才注意到他们所处的地方十分特殊。周围尽是白丝缠绕的虫卵,就像他们进入了虫子繁衍的核心区。有的虫卵颜色绮丽得仿佛宝石、有的却平淡无奇,等兰斯洗完时他喊了一声,青长夜和小秘书同时回头,后者片秒过后流下了鼻血。 “陛、陛下您……不、不穿衣服的……的吗?” 面前的男人身上不着一物,兰斯的皮肤白,身躯线条流畅又富有张力,他的腿很长,走向利落的肌肉令青长夜眼前的王仿佛一尊工匠倾尽心血塑造的雕塑。 “溜个鸟。”兰斯漫不经心往前走了几步,青长夜都不知道说什么。兰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躯,青长夜才反应过来兰斯并不是在耍流氓,他只是走到更亮的地方观察自己进化后的躯体,兰斯活动了一下手腕,察觉到那里蕴含的力量,他薄薄的唇微微上翘。 小秘书捂住了脸:“陛、陛下您……您是不是对自己的鸟很满意?” 兰斯心不在焉嗯了一声,青长夜在这时指向了缠绕在那堆白丝中一颗特殊的卵。早在先前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只有那只卵是空的,而且卵的颜色非常奇怪,那只虫卵仿佛透明的琉璃、在微弱的光线下熠熠生辉:“为什么只有这个是空的?” “那个啊,”兰斯瞟了一眼:“是残缺的卵。” 残缺。 这个词让他稍微有些在意,女王曾经用残缺形容过零,兰斯继续道:“虫族内部有一种传闻,每一代的虫皇实际是同一只虫子,他会不断地轮回转世,死后又寄生在在子孙的躯体之上重活,听起来很像不老不死的怪物。但这个传闻是不成立的,你看见的那只便是虫皇转世的卵,已经碎掉了,里面没有生命,就算不知道过去如何,至少这一代虫皇不会是转世的。” 想了想青长夜还是说出了让他在意的问题:“女王和我说话时用残缺形容过零。” 兰斯摇头:“这里和刚才我们所处的深渊是虫巢内唯一两处不不会被女王监视的地方,我跟你说实话。” “……?”有种不祥的预感。 “零和我是同伴,”兰斯道:“在进入腹地前我和他达成了协议,我们都知道女王会监视虫巢的每个角落,即使进来后也会很快被发现。唯一不会被怀疑的只有死者。他知道我的心脏在右边,在带领虫族追击时零故意刺中了我的左胸膛、当着女王和其他虫子的面将我推下深渊,之后女王的监视重心会放在执行局身上,零告诉我吞噬低等虫族的方法,是这个让我治好了身上的病。” “你们……” “唯一的意外就是你了,”兰斯瞟了他一眼:“原本打算告诉你计划,但女王不知怎么特意入侵了你的脑海,它对你很有兴趣、甚至直接告诉零想让你做它的容器。我和零都怕发生意外。抱歉。” “残缺?” “我不知道女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零绝不可能是虫皇。他跟我联手是为了毁灭虫族,这样的小家伙,”兰斯顿了顿:“怎么可能是一只不断转世渴求生存的老怪物……” ※※※※※※※※※※※※※※※※※※※※ 劳动节快乐~作业写完了吗? 我没有作业,哈。 【下章防盗】 傀儡X女巫 016 兰斯的话令青长夜微微一怔, 他没想到零和兰斯竟然会达成一致。况且零若想毁灭虫族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你为什么相信他?” “不用敬称了?弟妹,”兰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开始是不信的, 但他后来告诉了我一件事, 女王的产卵期在初秋,只有那段时期它会离开安全的核心卵来到这里, 最迟一星期就是它的产卵期。”兰斯踩了踩自己的脚下,周围交错的白丝与虫卵证明这儿的确是女王产卵的地方:“那时候的女王是最脆弱的,想杀它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容易。” “就算这样——”兰斯这种多疑的家伙会因为一个不知真假的秘密而相信异族着实不可思议, 见青长夜脸上露出怀疑神色,兰斯续道:“一开始半信半疑,但进入腹地后遇见的情况的确和零口中一致。当时的情形我也没有办法, 比起互相怀疑, 相信他一次更合适。” 青长夜张了张口,兰斯狭长的眼微微一抬:“如果你的问题问完了, 我也有事情想问你。” “?” “女巫和你是什么关系?”兰斯瞥了眼青长夜的脸色, 不等青长夜回答,在后者说话前他举起手:“我知道了。第二个问题, 他是活人还是死人?” “……我不知道。”青长夜略微思索后道:“他经常拉我进梦境, 其中几个梦境给的暗示都表明他已经死了, 他用魔法或者异能把自己变成了活死人。这几年我和他本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我不能肯定告诉你他死了还是活着。” 兰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片刻过后, 青长夜听见对方清澈的嗓音落在山洞:“不管他是死是活, 他既然出现在这儿就肯定有目的。死人同样会因为遗愿爬出坟墓……知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让我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活死人、跟我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好不好啊, 青青? 梦魇般的声音如影随形,女巫仿佛某种云蒸霞蔚的花树。那种大量堆积在枝头的死亡艳色就像摇摇欲坠的雪堆,稍不注意就有全盘崩塌的危险。青长夜轻声道:“虽然这么说有点自恋,但可能是我。” “他要千里送炮?” “他要把我变成属于他的布娃娃,”青长夜想了想道:“可能用契约或者魔咒,他很擅长这些。” 兰斯露出了惊悚的表情:“你他妈好黄啊?” “……”靠。 和兰斯聊天每隔十分钟就有吃噎的危险。相互核对过一些事情后,兰斯简单向青长夜说明了他们目前的处境。距离女王产卵最迟还有一星期,在后者进入这片区前他们都要守在附近埋伏,同时躲开虫族巡查。一旦杀死女巫、破坏掉这里所有的卵,基本虫族千年时间都不能再侵入联邦。“等到一千年后陛下早退休了,”小秘书偷偷摸摸跟青长夜咬耳朵:“他肯定想着虫子只要不在自己就职期间打进来就行。” 当晚他们轮流守夜,兰斯单独前半夜,小秘书和青长夜后半夜。可能因为白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没过多久青长夜便陷入了睡梦。他梦里浮现出荆棘密布的野丛林,每朵骷髅花上边都带着血渍。梦境最开始他似乎被人关在什么地方,只有一个人偶尔来同他说笑,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渐渐的,孤独和寂寞让他开始期待对方的出现,可那个人却在从他这儿得到想要的东西后永远离开了他。他感到伤心、也因此愤怒,正是愤怒支撑着青长夜破坏了禁锢他的囚牢。冲天火光自脚下升起,建筑尖顶的星光与烈焰交缠。再见到对方时似乎已过去了很多年,那个梦很长很长,他遇见了各种各样的人、经历了一夜暴富的喜悦和命悬一线的恐惧,同伴会背叛、冤死者的灵魂哀声哭泣。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同记忆中毫无差别,时间就像没在那个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对方依然敢用拙劣的方法接近他,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也依然甘之如饴,就像他还是多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小男孩。 “你不喜欢我,那我来喜欢你。”对方将手搭上他的肩膀,深邃双眸中满是认真,那个人的眼睛就像沉寂湖泊。湖泊是不会撒谎的。就算知道那人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他也忍不住想相信他。但这一次的结果又和他少年时一样,在认为他没有利用价值后,对方毫不犹豫选择抽身离开。他不知道如何挽留,最终他用了最笨的办法。反正他因为囚牢和孤独喜欢上了这个人,如果把这个人一样塞进没有光的地方,百年过去他也会喜欢他吧?就算这种爱是畸形的、是自扭曲土壤中开出的馥郁,他也不介意。 只要他喜欢他就好了。 但一直到星舰上血流成河,他都没能等来对方的回应。那么多杀红眼睛的星盗、无数人高声呐喊他的名字,他们都想让他去死。这可比曾经的仇家把他的遗像画在墙上有压迫力多了。即使他再不愿意死在这里,上百名星盗也不是他一人能够抵挡的,当过命的兄弟一个个于眼前倒下,背叛者在远方嘲笑,那种久违的愤怒又一次自他的胸膛灼烧。 他要死了。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从头到尾都不甘心! 他不想死、他要活着,活着才能霸占那个人,活着才能拥有温暖。死人是不配得到爱的,他们能获得的最大馈赠便是一方漂亮坚固的坟墓,他可以躺在坟墓里,但他不能怀揣这些愤怒自那个人的世界消失。他知道梵蒂冈最大的秘密,每一代的修女中都会有一个继承女巫的血统,神职人员应终生侍主,他们不被允许有任何出格之举,但贵为全联邦信仰的宗教,梵蒂冈却借用圣洁外衣将污黑掩藏在金碧辉煌的天使画像下,女巫自出生起便是教皇的承受者,她们理应同最接近神的教皇亲密、从而诞生出下一任女巫。但他的母亲却爱上了一个商人,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告诉了他女巫之所以无价的理由:她们能将死人从地狱里召回、亦能把尸体变为活物。正是这种特质令联邦的大人物一直对梵蒂冈礼让三分。女巫的血统在他这一代断掉,他是个男孩、原本不可能继承到女巫的特质,但他已经连命都失去了,还有什么不敢拿去赌? 一点恨,他的血液开始流动。 一些痛,尸体皮肤裂出碎瓷般的痕迹。 一支魔咒,他摘下了那颗破碎的心脏。 周围人惊恐至极的目光仿佛笑料,他看着他们的脑颅接二连三破裂。他被人挖去了眼睛,没关系,他已经不需要用眼珠看世界,他从死去的星盗手里抢过价值连城的宝石,融化后它就成了最适合他的眼睛。他胸口的愤怒还在灼烧,成片的尸海也只能将它浇灭星点,但他知道让愤怒彻底熄灭的方法。 抓住他。抓住他就好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只要他占有了他的小王子。他要让他在夏夜里发出鸟莺般微弱的呜声,冬日的壁炉边应有美人横陈的白皙身躯。他要吮吸他每一次流下的眼泪,让那张满口谎言的嘴除了吟叫再也不敢说出别的句子。为了那个人,他已从地狱重回人间。 “唔……!” 青长夜猛地睁开眼。 那个长长的噩梦仿佛无尽,眼珠被刮下、心脏破碎的痛苦同真实如此接近。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曾在梵蒂冈读取的零碎记忆:安雅的母亲爱上了一位商人,她怀了对方的孩子,但她理应属于教皇,不知为何商人最终放弃了她,女巫将自己承受的一切施加在了那个不该出现的孩子身上。正是在安雅最脆弱时他遇见了对方。他变成了安雅。他在梦里过完了安雅死前的人生。 和他一起睡觉的小秘书似乎察觉到了他这边的动静。或许是为了便于女巫繁衍,虫穴里到了夜晚便是一片漆黑、没有月色也没有星光。对方朦朦胧胧中问了青长夜一句怎么了,后者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有水吗?” 他头疼得要命,青长夜才察觉到自己流了一身冷汗。梦境里的黑暗太真实也太辽阔。恍惚中他正考虑天亮了去湖水边洗干净,旁侧一只苍白的手递给了他一罐水。青长夜没怎么多想从那边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后,他忽然听见黑暗中传来低低的笑声。 那个声音对刚做完梦的青长夜而言再熟悉不过,梦境里他无数次用这种低低的、有些性感却又沙哑异常的声音和别人说话。梦中他是安雅。 “青青都不害怕我在水里下药吗?”一丝幽光照亮了那人蓝色的眼睛,一想到这么活灵活现的眸子是宝石融化后硬生生塞进去的,青长夜便觉得毛骨悚然:“那种你喝了就再也离不开我的药。反正我擅长用魔咒控制人,对不对?” 青长夜喝水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 有变态 【下章防盗】 傀儡X女巫X虫族 017 青长夜的视线快速掠过四周。兰斯睡眠和他一样浅, 按理说这么大的动静对方不可能还没醒。明明入睡前小秘书就躺在他旁边,这会儿周围除却安雅却没有任何人影。不知是否因为心理作用, 他总觉得先前喝下去的水正于四肢百骸中灼烧。青长夜刚想说话, 女巫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又不听话。” “我……”他想说我怎么了。女巫身侧的空间于半明半暗中骤然扭曲,强大的异能力压缩成冲击波, 安雅的手臂上浮现出瓷器裂开般的纹路。兰斯的声音插了进来:“他为什么要听话?” 不等安雅回答,兰斯续道:“因为听话才有糖吃吗,弟媳都不是小孩子了, 为什么要吃你的糖?” “那您又是什么?陛下,您不过是枢机会手里的扯线傀儡。”安雅冷冰冰地同男人四目相对。青长夜内心替他默哀三秒,和兰斯打架可以, 但千万不能和他互相吐槽。果然, 王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绽开浅淡笑意:“我不和女人争。” “……”太稳了兄弟。 女巫蓝色的瞳孔微微一缩,铺天盖地的异能力于片秒充斥了整个空间。青长夜终于明白了梦中那些人的感受。安雅曾经的异能虽也让人觉得充满血腥气, 却不会像现在这般布满绝望。那种感觉就仿佛同深不见底的地狱对峙。这样想也没错, 女巫的确是从地狱中归来的活死人。兰斯眉目间划过一丝复杂,安雅的能力超出了他的预期, 就算吞噬了深渊中所有的低等虫族, 在这种奇异甚至病态的力量前他也没有足够的把握全身而退。何况他还带着青长夜。 小秘书早在兰斯察觉到异常时便被他命令离开。女巫的目标只有青长夜, 一两个无关紧要的家伙并不会引起他的兴趣。就在兰斯认真计算胜负可能时, 从洞口传来动静令所有人同时朝那方望去。苍银色的发和剔透的眼,女王蜂苍白的皮肤在黑暗中仿佛散发如玉莹光。它的个子并不高、青长夜都能轻轻松松看见它的发顶。那种瘦削娇弱的身形很容易让人将它误认为雌性。但青长夜比谁都清楚它不是, 它那里和正常的虫族一样能轻轻松松让帝都的贵妇人神魂颠倒, 可同样的, 它也拥有属于女性的器官。 女王在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时间来到了巢内。因为洞穴内的曲折光纤,它还没发现它们,青长夜下意识扭头凝望王的方向,后者眼里划过一丝欣赏。青长夜知道女王蜂的外表充满了诱惑力,就在他稍微担心兰斯会不会临时倒戈时,后者一闪掠过他的身侧,青长夜听见王的声音。 “我的虫头。”兰斯道:“先去拿一血,一会儿回来双杀。你顶住我偷塔。” “……”这衰人。 兰斯的目标一开始便是女王,如果这时被后者跑掉再见不知是多久。青长夜也想追上去,但安雅此刻朝他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女巫细细长长的眼睛扫过小心向虫族接近的兰斯,如果顺利的话,在前者转身的一刹那兰斯就能拧下它的脖子—— 女王猛地转身,某种极为闪烁的东西在它的几近透明的眼里炸开。安雅的肌肤裂开无数碎瓷般的纹路、女巫乌黑的眉宇微微皱起,兰斯口中涌出鲜血,他的身体忽然变得不受控制,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只雌雄同体的虫族在黑发黑眼的青年恍惚的目光中轻轻点上他的嘴唇。 它不高,甚至够到青长夜都得踮起脚。它细长的手臂仿佛蝴蝶触角,那个姿势显得暧昧又小心,就像虫族在触碰什么放在心上的东西。不等青长夜反应,女王的手搭上青年的后脑,它柔柔弱弱的手腕猛地一压,青年嫣红的双唇被它一下含进口里。 “友军。”兰斯隔着一段距离对着满脸杀气的女巫伸出手:“一起除虫。” “你催眠他?”安雅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他看向同青长夜站在一起的虫族。后者不正常的神色和了无生气的眸子证明青长夜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识,稍微想想便知道女巫做了什么。它也曾经在他造梦时闯进来:“你敢把他关在幻境里?” “不仅是幻境。”看着不能移动的安雅和兰斯,女王蜂脸上神情微变。它那张脸时时刻刻都仿佛写满了色.欲,但因为双眸澄澈若天空,奇异反差得以在它身上蔓延。虫族说话时的嗓音像是百灵鸟,话语却无比肮脏:“他在梦里做了我的巢,只要我诞下一颗卵就会扳开他的腿硬塞进去。啊……现在好像塞得有点多,肚子鼓起来了,他哭了、在求我温柔一点。”女王蜂的头歪了歪,它的模样实在很像撒娇的少女,说出来的话却恶劣又卑鄙:“但是我不想啊。” 兰斯不动声色皱了皱眉,他把青长夜当同伴,听见这种话他都觉得受不了,更不要说安雅了。果然女巫在虫族的话音落下时直接敲碎了自己的脚踝,瓷器破裂的响声在山洞中格外清晰,施加在脚上的束缚被迫解开后安雅直接冲向了女王蜂,异能凝成的漆黑雾气笼罩了它的身躯,色泽绮丽的花草却自黑雾中生长开来。它们快速汲取着空气中的黑雾,虫族的手向上抬起,诡异的冲力令安雅撞在了洞壁上。女巫脸上浮出裂痕,他蓝色的眼睛半眯,里边的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很快就会成真了,”女王少女般的脸上浮现出笑意:“无论是他变成容器还是你们的死。你知道吗,看见你死后他一点都不伤心。” 安雅的手指微微移动,异能自他的指尖流转。他在积蓄力量。下一个瞬间原本能被轻松调动的异能却若受到了阻塞。他愣了愣。他看见自己的指尖竟长出了一朵花。是实实在在从他的手里长出来的,那花仿佛根植在他的肌骨里、花藤也借用他的血液存活。 “你好笨啊。”浑身不着一物的虫族朝他走过来,那么奇异光滑的身体仿佛白色的死神:“以为自己是死人我就杀不了你吗,如果我没弄错,梵蒂冈的女巫都会把死者的灵魂锁在尸体的一个地方,打破那里你就会灰飞烟灭,对不对?” 安雅没有说话,他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着实划过惊讶。原本在他的印象里虫族都是封闭又单纯的家伙,它们生活在原始的星球上、文明也并不繁荣,即使拥有强大的作战天赋却一直被联邦压着打。这样的种族中竟然会有一只虫子知道梵蒂冈的核心机密简直像是天方夜谭。不等他做出反应,女王蜂冲安雅微微笑了笑。原本只有小小一朵的花苞忽然盛开,花蔓越撑越大,它撑破了女巫瓷片般的肌肤、安雅整条手臂都变为了一小株怒放的花树:“我不知道你把灵魂锁在了哪里,但只要把你全身上下都破坏掉就没关系了吧?” 青长夜眼前的场景一片模糊,他看见了无数色泽淡雅的植物扎堆怒放。阳关自头顶直坠而下。先前站在他附近的安雅和兰斯都不见了踪影,毫无疑问在刚才他又一次被女王拉入了梦境。眸色发色都接近透明的虫族撑着脸望向他,它动了动唇。 “女巫快死了。”它观察过青长夜的神情,半晌后话音里饶有兴趣:“你好像并不为他担心?” “……”青长夜张了张口。他想说担心没有用,况且他也不相信安雅会死。女王蜂估计不知道安雅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对面的虫族看着他的反应突然发出了一声暧昧轻笑。 它笑起来实在好看,雌雄莫辨的脸庞充满魅力、眼睛也像一潭水。青长夜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下意识顺着对方开口道:“笑什么?” “我看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年轻人,”女王蜂唇角的弧度越拉越大,他好整以暇注视面前黑发黑眼的青年:“你有一张天使般的脸,却长了一双悲伤的眼睛。” 青长夜愣了愣。 “或者说,你长了一双容易让人悲伤的眼睛,”它像是能看见他所有的一切,女王的声音拖开长长的调子,神色漫不经心:“你一定让很多人哭泣过,但你几乎从没为谁愧疚。你的眼睛该属于魔鬼,它很漂亮、直击人心,而且也很冷漠。” 青长夜莫名其妙,他刚想开口,突然听见对方话锋一转。 “你知道吗,在几千年前,具有你这种特质的虫族被称为彗星,这类虫族出生时壳上会有类似星星的标志,那时候大家还很迷信。”女王顿了顿:“‘迷信’这个词被我用来形容自己的种族有些好笑,但不可否认,的确是同人类接触虫子才渐渐有了属于自己的文明。彗星卵一出生便会被丢进高腐蚀度的液体里浸泡,没谁想让这样的灾星来到世上。” “……” “我们叫彗星灾星、扫把星,”虫族透明的眼睛直直撞进青长夜的瞳孔:“它和你一样,会给人带来灾难。” ※※※※※※※※※※※※※※※※※※※※ 晋江判定结果已经出来了,万千和彗星都不构成抄袭或过度借鉴。这件事情我之所以在微博上转了二版反调色盘和结果,就只为了自证。 妹子们如果真的是我的粉,就跟我一样把这一页翻过去,微博和晋江我都会这么声明。之前说过让对方发表污蔑言论的人道歉,现在也无所谓了。很早就说过清者自清。但如果有人恶意辱骂那边。或者恶意去晋江其他作者大大文下刷和我有关的任何事情,包括恶意刷让对面道歉之类的,不管你到底是粉是黑。我话说得很清楚。我没有义务为你承担后果。 反盘和一些事可以看我的微博 @睡雯雯的露露 傀儡X女巫 017 你会给人带来灾难。 面前光彩照人的女王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青长夜同它对视半晌后眸色一深。这并非他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三年前在联邦的审判厅,情绪崩溃的侍女长也曾用这句话冲他哭吼。算算看和他有交集的家伙似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但他们本身大多也并非什么好人。就连米勒都怀揣有自己的私心。青长夜开口:“只想和我说这个?” “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 你果然很冷漠。”雌雄莫辨的虫族扬起脸:“不过,我并不讨厌这样的你。” “我也不讨厌你, ”他学着对方暧昧的调子说话。青长夜走向了花鬘中的女王。它似乎整个都同那些色泽淡雅的植物生长在了一起,无论什么时候看见它周围都环绕了无数花草。因为身高,他低头抚摸过虫族白净的脸庞, 对方并没有反抗,青长夜轻轻挑起它的下颚,青年黑色的眼睛像是一汪幽潭:“你真漂亮。高血统的虫族都和你一样好看么?” “……” “还是说你特别好看, 小美人?”他的口吻像在调笑, 眼神却格外清澈,里边也毫无狎昵之意。青长夜面前的虫族眨了眨眼, 不等它回应。他们所处的梦境骤然崩塌、阳光与花丛消失无踪。睁眼后他又回到了漆黑洞穴, 月光细长的影子自洞口倾泻。 他终于意识到先前女王蜂对他说安雅快死了并不是玩笑,因为对方的模样看起来的确非常糟糕。与此相应的是难得有些狼狈的女王, 和梦境中悠闲自在的样子不同, 那张天真又魅惑的脸上裂开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大概正是因为安雅的进攻打断了女王构建梦境, 青长夜才能从中脱离出来。不远处同虫族缠斗的安雅右半边身体成为了植物的居所。蓝色八仙花盘踞在他的肩膀、樱枝取代了安雅的手臂。那副画面诡异又美丽, 女巫肢体处碎瓷般的纹路蔓延至脸庞,就仿佛那些植物从他的血肉中生长出来。安雅都这样了, 青长夜下意识寻找兰斯, 却发现对方还因咒术待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花枝阻止了他的行动。兰斯干脆就站在原地看安雅和虫族纠缠。 妈的猪队友,该团战的时候居然不上。拉黑举报了。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兰斯察觉到他从梦境中醒来后扭过头:“恢复了?”没等青长夜说话,王跃跃欲试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异能让他脚下的植物于顷刻之间扭曲:“既然奶妈来了那就打吧。” 他真的懒得吐槽兰斯了。青长夜大致看了一下三个人的时间,安雅的时间是零,这个很好理解,他已经死了,死人当然没有时间。兰斯身上有1000年、他自己还剩5000多年,而女王身上的时间……青长夜愣了愣,他没想到女王的时间居然只有五天,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就算不去管它,女王也会在五天后自己死掉?不过按照兰斯多疑的性格就算知道它一天后自毙大概都会选择亲手杀死它,后者果然已经绕到了女王的后方,兰斯的加入让原本虫族略占上风的情形立即发生了变化,出乎青长夜意料。兰斯和安雅的配合格外默契,他们能恰好在对方出手的下一刻进攻,这样女王蜂便很难同时躲开两个人的袭击。虫族白皙身躯上逐渐增多的淋漓血痕证明它开始力不从心。就在情形逐渐一边倒的时候,安雅忽然一拳砸向了兰斯。 “你身上有那种味道。”女巫的声音里充满了厌恶,他用的力道不小,没怎么防备的兰斯险险避开还是被擦到了脸,他抬手碰了碰自己脸上的擦伤,男人俊朗眉宇微微皱起。“恶心。” “喂喂喂别这样,”兰斯避开了安雅迎面而来的攻击:“先对外再对内,轻重缓急分清楚。” “杀了你再杀它也是一样的,”女巫稠艳的脸上浮出一抹不屑,他冰冷的蓝色眼睛瞟过看起来苍白脆弱的虫族:“反正你们都要死。” 兰斯挑眉:“再这样我也会忍不住揍你的,小姑娘。” “你们——”他完全不知道他俩纠结的气息是什么。王下一句话让青长夜莫名其妙极了。 “因为你身上也有啊,我几乎都以为遇见另一个自己了,”王挑衅般:“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你就很想送你去天国。” 安雅的回应是直接将匕首抵上了王的胸膛。大范围的异能凝聚令削铁如泥的匕首扭曲成了废铁,兰斯冲女巫笑笑,狐狸眼中掠过毫不掩饰的嘲讽。安雅就算了,按理说兰斯不该是这种分不清轻重的家伙。眼见他们真的打了起来,青长夜啧了声看向原本身负重伤的女王,后者冲他竖起了食指。那个嘘声的姿势被少女模样的虫族做来格外赏心悦目,就像女孩儿在朝像心上人撒娇,与此截然相反的是从地上突然疯增的植物。青长夜眼神一暗借力跳到了它的附近,在虫族晦暗不明的目光中他开始抽取对方身上的时间。兰花于他的指尖绽放,青长夜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被女王的异能控制居然会疼痛到这种的地步。那种感觉就像将尖刀刺进拇指后不断旋转,他都不知道安雅之前是怎么忍下来的 “我原本没打算伤害你、是你自己找死。死了也好,”对方的脸庞在视野中模糊,青长夜手腕处的兰花越开越盛:“我会把你吃得很干净。” 下一个瞬间女王眉目间浮现出扭曲神色,它低头,一只苍白的手正于它的胸口移动,在它惨叫前后者毫不犹豫捏碎了虫族的心脏。女王的身躯忽然幻化为无数藤蔓,部分花枝趁乱中朝洞口移动,青长夜刚想提醒安雅别让它逃跑。黑雾笼罩了所有枝蔓。 “去死,”被腐蚀的虫族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安雅的声音很轻,其中的恶意却强烈异常:“恶心的东西。” 令青长夜没想到的是,雾气之中的虫族扭头直直看向他。那种目光包含对死亡的不甘和恨意。 “眼睛!”女王尖叫起来:“他把灵魂锁在了眼睛里!毁掉眼睛他就会滚回地狱!杀了他!” 青长夜耸了耸肩膀。他虽然不怎么喜欢安雅,但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趁机杀对方,察觉到他没有动手的欲望女王恨恨收回了视线,它的唇角倏忽一勾,原本柔软的音色变得诡异莫测:“花要开了。” 几乎是在雾气散开的同时,安雅身上基本被抑制的植物开始大面积疯长。青长夜指尖的兰花逐一枯萎,这证明操纵它们的女王已经死了,但栖息在安雅右半边身躯的植物却像突然获得了某种不可思议的生命力,灿若云霞的樱花在山洞盛开,洞穴外传来的一丝阳光证明时间已至黎明。多亏女王处在繁衍期时周围不许任何虫族打扰,否则这么大的动静一定早就引起了骚动。那些花越开越多,几乎要长出洞口,青长夜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疼,才几支兰花他就受不了,安雅却硬是不吭一声。 他早该知道的,安雅比任何人都能忍受痛苦。 无论是那个关在圣餐杯的少年、还是后来再见时名声赫赫的女巫,他们基本都是接纳痛苦大于快乐的家伙。安雅总让人感觉会闷不作声担下许多东西,直到有一天他再也撑不住一下垮掉。这样听起来虽然不幸,却实实在在是女巫的人生。 青长夜犹豫半晌后抓住了安雅的手,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试着替他输送时间,但没用,安雅的灵魂早就破破碎碎、他接纳不了任何时间。稍微考虑后青长夜尝试抽取那些植物的时间,这次他似乎找对了方法,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女巫苍白明艳的面庞流下冷汗。他才知道为什么女王蜂身上的时间会这么少,因为这些植物拥有的时间多得惊人,光是抽干那颗樱花树他就拿到了200000年。兰斯看见他的动作吹了个口哨,显然觉得青长夜前后对安雅截然相反的态度很有趣。在他抽掉安雅身上最后一朵花时,后者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安雅忽然道:“它说得没错。” 青长夜抬头。 “梵蒂冈的女巫会把灵魂锁在身上,这是她们能召回死者的原因,我把那对宝石融成了我的眼珠、灵魂也一并锁在了里面。只要同时挖下这双眼睛我就会回到地狱。”他瞥了眼青长夜的神色:“现在大概是你唯一能摆脱我的机会。” “算了吧算了吧,”兰斯在那边瞎起哄:“弟妹,不打女人。” “……我不会挖,”青长夜看了眼安雅臭到极点的脸色有些头疼,他拿拇指点了点兰斯的方向:“不是因为他的废话。以前的事情很大程度是我不对,不过你追了我这么多年也该够了。这次算我还你的,也许将来哪天我会后悔现在没杀你,不过——” 他话还没完,安雅的手直接伸向了自己的眼眶。青长夜一愣,手指抠挖眼球的声音在寂静空间格外清晰,那种细响恐怖得令人脊背发凉。安雅的身躯是没有血的,那张无瑕又艳丽异常的脸自眼眶处逐渐破裂,黑发蓝眼的女巫此刻看上去就像被打碎的完美人偶。兰斯格外矫情捂住眼:“太血腥了我害怕。” “青长夜,”安雅的声音很轻,却显得咬牙切齿:“只是想死在你手上都这么难?啰啰嗦嗦烦死了。” “……”难相处的死傲娇。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句死在他手上的意思,女巫续道:“不许忘了我。” 青长夜不由自主望向安雅空洞的眼眶,那里现在只有两个黑森森的窟窿,就算身躯破烂成这个样子,女巫的外表依旧极具吸引力。长长的黑发在背后蜿蜒,流畅诡艳的眉目、薄薄的唇。不用明说,他和安雅都明白摘下眼球意味着什么。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自愿自杀,安雅十之八.九是察觉到自己活不下去才干脆将眼珠挖给他,但这种再次重复的死亡会让女巫的灵魂都会灰飞烟灭。那只苍白的手托起眼球状的宝石,蓝色的,就像深邃的海和天空。 曾经这双手禁锢过他的行动、安雅过于强烈的占有欲让青长夜心烦意乱。但现在这双手只属于一个无能为力的将死者。 他听见对方淡淡的声音。 “给你。” ※※※※※※※※※※※※※※※※※※※※ 安雅有点惨,基本是在阿夜原谅他的时候挂的… 下章跑望哥 池望 005 他还没来得及接, 那双璀璨的蓝宝石便于它的主人手里融化。封锁在里面的灵魂自然四散开来,青长夜下意识伸手握住了残留在女巫掌心的宝石碎片, 后者苍白的手垂了下去。很多人都知道那个著名的灵魂重量实验, 一位科学家在人刚死时测量了他的体重,结果证明在死后刹那人的体重减少了21克, 科学家由此推断出灵魂的重量是21克。那些宝石的碎片非常轻,按理说这种高品质的蓝宝石应该同样高密度,但青长夜握住它们时却仿佛拿着一团空气。兰斯在这时放下了捂眼的手。 “仔细想想他也挺惨的, ”王心不在焉扫了眼人形的碎瓷:“活着的时候你不喜欢他,刚原谅他他就真的死了。” 青长夜没理他,他仔细回忆了一遍兰斯同安雅说过的话。先前留下的疑问被他问了出来:“你和他之前突然打起来, 你们都说了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气息。”兰斯道:“虽然这样很奇怪, 但看见他就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王顿了顿补充:“不止是他,你那个死掉的朋友和零都给过我这种感觉。” 青长夜蹙眉, 他看了看地上那些枯萎的花蔓。确认虫族的女王的确死亡后他起身想和兰斯说话, 刚开口某种强烈的眩晕感便涌上脑海。各类片段蜂拥而至,办公室的咖啡、茶和碳酸饮料, 有人冲他大喊大叫, 警示条与红蓝相间的警灯于视线里闪烁, 永远清晰的是对方敲击键盘的响声。背对自己身影侧过头, 果然,他又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池望的脸。 兰斯和池望的长相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池望的面部线条更柔和一些, 四分之一的亚裔血统令他的长相平添了几分韵味。尤其是他的眉眼, 既有欧洲人的深邃又有亚洲人水墨般的朦胧感,好看得一塌糊涂。此时后者正在活动酸麻的手臂,池望电脑屏上的网页代码对青长夜而言仿佛天书,似乎察觉到他醒来,池望的长腿在地上踢了一下,借着转椅的力道男人回过头。看见对方递过来的的涂鸦本青长夜愣了愣。 “?” “不是你最近给我的作业吗?”池望莫名其妙瞥了他一眼:“你让我把自己做的梦画下来。” “这就是你梦到的东西?”青长夜有些头疼地看着涂鸦本上交缠在一起的火柴人。虽然池望的画风很幼稚,画面却相当黄暴,什么老汉推车观音坐莲…… “你看得懂啊,”池望兴致勃勃点了点头,因为常年敲键盘,他的手指很长也很瘦,池望指了指作为承受方的火柴人:“这个是你,好看吗?” “……”神经病。 和上次回忆中一样,这回他工作的地点依旧是分析组。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青长夜看见了报道克里斯汀入狱的报纸,他核对了一下日期,距离上一次回忆发生恰好过去两周。他开了电脑,每天都会有新案件文档扔进他的邮箱里。在组长派发指定任务前他大致游览了一遍这些可能成为他工作内容的案件,九点左右临时接到了会议通知。发言的专家讲话冗长又无趣,偏偏他们还都不能走,再回来时他们组接到了新案子,青长夜和组长在一起整理资料。他工作起来很容易忘记时间,组长更是有类似把一切该做的事情提前搞定的强迫症。十二点整青长夜的电脑收到了信息提示,他的邮箱里多了一封新邮件,正在查资料的后者顺手点开。 “你该吃饭了。” 他看了眼发件人,是池望。长期接触下来对方不仅对他的工作习惯了如指掌,也记住了他经常不按时进餐。最近这些提醒他吃饭的邮件越来越多。如果他没记错这个时间池望应该正在接受一本财经杂志的访谈,难为他百忙中不忘给自己发消息。青长夜没怎么在意关闭了网页,还差一点他的工作就要做完了,最多半小时…… “再不吃饭就把你的电脑黑掉。” 青长夜看见了那个时候的自己的表情,显然他非常想说你他妈真啰嗦,但青长夜注意到自己关网页的手顿了顿,不过五分钟黑发黑眼的年轻人就丢下没做完的工作离开了电脑。 曾经的他真经不起撩。 按理说除了合同中指定的时间青长夜没必要跟池望待在一起,但池望最近有事没事就会找各种理由在他身边晃悠,出于某些难以言喻的原因,青长夜基本上默许了对方行为。最近分析组的组长已经会在偶遇接他的池望时露出“多久公开出柜”的表情。晚上他和池望一起玩推塔游戏,他玩的男性战士,池望玩女性法师,他和池望选的角色恰好是官方CP。后者的走位骚爆全场,池望一个人放倒了敌方全家,可惜最后残血时被小兵打死了,被打回复活点的池望在打字,隔了一会儿池望的ID开全部说了话。 【对面的哥哥慢点推嘛。】 青长夜看见屏幕上那句话差点吐血,旁边的池望笑得一脸无害。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吐槽池望的恶趣味,偏偏那边还真把池望当成了妹子:【妹妹你这么凶残,一会儿你活了不得直接推到复活点呀?】 【你们打我夫君,我一着急只能把你们都杀了。】 【……】 青长夜忍不住笑了笑。当时的他大概意识不到,但站在上帝视角看这些画面却相当清楚,池望在注意到他笑后狭长的狐狸眼闪了闪,某种非常让人心动的东西于对方的眼里跳跃。打完游戏后青长夜照例看了池望的涂鸦本,和前几次的火柴人小黄图不同,这一回那上面竟然认认真真画了一幅画,虽然还是小学生水平,但青长夜大致能看出来池望画的是什么。 黑斗篷、白皙的手、药罐和大坩埚,那是一位女巫。池望在女巫周围用了很多红色的蜡笔,大概是想代表鲜血,不等青长夜询问,池望主动向他阐述了自己的梦境:“我梦见了一个女巫、他有一双蓝眼睛。他非常爱慕邻国的公主。但对方一点也不爱他,不仅如此,公主还命人将女巫杀死后锁进了棺材里。几年后有人不小心挖开了埋葬女巫的棺材,他们从里面放出了女巫,令人惊讶的是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活人。死而复生的女巫找到了当初的公主,他攻占了她的国家、将她囚禁在种满玫瑰的花园中。直到有一天公主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病态又漫长的生活,她质问他为什么会回来。” “女巫对公主说,”池望的手翻了一页涂鸦本,青长夜看见了一连串潦草的英文,显然是池望在睡醒后不久随手写下的。池望在国外生活了多年,他的中文其实并不如英文好,方块字写出来像狗刨:“‘我当为了挚爱重返人间。即使太阳为此哭泣,辽原也寸草不生。你极擅花言巧语,灵魂甜蜜仿佛红果浆。你是治愈良方、苦痛源泉,我难以抵达的巅峰极乐。但你的眼睛是我唯一的落脚之所。’” 池望的声线本来就蛊惑人心,他的声音偏低,却在某些时候莫名清澈得像个少年。那个人在青长夜的耳边轻言细语,就像对方梦里的女巫站到了他的面前。黑长发、蓝眼睛,他在黑暗中沉睡了那么多年、又从地狱深渊爬回人世,他只为了看一看自己的心上人。 “这么吓人的吗?” 狐狸眼的男人朝他笑了笑。他像是在回应青长夜的话,又仅仅像是在重复梦里的故事。 “‘因为我爱你。’” 他们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很微妙,长期从事犯罪分析的经验告诉他面前的男人正一点点变得危险。即使池望看起来还是懒洋洋的模样。青长夜下意识想逃脱,就在他往后退的一瞬间一只手扣上了青长夜的后脑。池望的力气很大,在青长夜反应过来前那人凑到了他的耳侧,对方的唇在他的侧颈磨蹭,就像一条蛇在猎物的身体旁吐露蛇信。 “我爱你。”池望舔了舔青长夜的耳廓,旋即毫不犹豫吻上了他的嘴唇。 “唔……” 他能感觉池望的手若有若无掐在他的脖子上,对方虽然没有用什么力气,心理上造成压力却微妙构成了被征服的错觉。那是个缠绵至极的吻,他从最开始的措不及防到后来能逐渐感到池望同他唇齿相依。青长夜被吻得有些气息不稳,男人的动作霸道又温情脉脉,就在他有些迷糊的时候,池望伸手轻轻敲了敲键盘。 “看这个。” 青长夜抬头,视频的进度条已经被拖到了最后三分钟,残余的理智告诉他这是池望上午接受采访时的视频。挂钟在十二点时响了三声,青长夜看见池望对女记者比了个抱歉的手势,他很快敲了一封邮件发出去。年轻的女记者注意到他的动作眼神闪烁。在池望示意继续后对方微微笑了笑。 【这个时间很特别,您是在给什么重要的人发短信吗?】女记者笑了笑:【我很久以前就习惯在手机上设置短信提醒父亲吃午饭,他周末喜欢钓鱼、总是忘记吃东西,所以我猜您或许也……】 【是,很重要的人。】 【是恋人吗?】女记者俏皮地眨了眨眼:【这段不属于采访内容,您不回答也没关系。】 【暂时不。】 【有些难想象啊,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您这样的人是充满魅力的,】女记者话锋一转:【那您最想要的是那个人的什么呢?】 那是个全英文的采访,池望的英文和中文一样流畅,青长夜和池望在一起时很少听见对方说中文,他只回答了一个单词。 【Life。】 他想要他的人生。 ※※※※※※※※※※※※※※※※※※※※ 感觉望哥挺撩的2333 借着讲□□表白的心机婊 【下章防盗】 池望 006 傀儡X虫族 017 回忆在这时戛然而止, 旖旎氛围消散殆尽,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和池望在车里做了。如果进行到了最后那大概是他第一次和男人上床。青长夜耳边传来兰斯的大呼小叫, 似乎对于他一直心神恍惚非常不满, 兰斯的胳膊搭上他的肩膀,手也顺势狠狠捏了把他的脸:“朋友, 咱能活在当下吗?” 青长夜摇摇头又点点头。兰斯嗤笑一声后放开他,顺着兰斯的通讯器他们准备离开卵的诞生地,临走前兰斯用异能将所有尚未出声的虫卵扭曲, 包裹虫卵的柔韧白丝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响、颜色各异的澄清液体从卵中溢出。确定整个核心区再也没有一颗活卵后,兰斯用迷你摄像机做了记录。 “我们刚刚破坏了核心卵、杀死了虫族的女王蜂,”兰斯将镜头掠过女王的尸体, 它白玉似的肢体与色泽黯淡的绿藤纠缠在一起显得格外诡异,在它旁边, 女巫瓷器般的身躯破破碎碎:“安雅·赛杜帮助了我,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 他的功劳理应让他的名字洗去所有罪孽。” 青长夜听见兰斯说话挑了挑眉,镜头却在这时转向他。年轻的王在镜头后扬起唇:“这位大美人救了我一二三……数不清多少次了,得力助手, 回去医疗部记得给他涨工资。” 他知道兰斯是在为日后同枢机会的谈判里掌握主动权保存证据,兰斯取了女王尸体的一部分存进空间戒指。他以目询问青长夜是否要带走安雅的尸体, 后者扬了扬手里的宝石碎片示意已经足够。兰斯点头。出山洞前兰斯仔细确认过周围没有巡逻的虫族。利用通讯器他们能很快和其他人会和。自女王死后虫族的监控网便崩塌了大半, 女王不仅负责身孕和繁衍, 同样独自掌握着虫巢内所有的流动信息。幸运的是并没有多少虫族得知这一点, 这是零告诉兰斯的消息, 他们在进入腹地前的一个夜晚进行了一场从星尘看到朝阳的谈判、直到两方都给出了足够的诚意才达成共识。他之所以相信零其实是因为一个非常特殊的理由。看了眼自己身侧黑发黑眼的青年,兰斯将到嘴边的话又一次咽了下去。 他暂时还不能告诉青长夜这个。 “陛下,”依照兰斯的命令藏匿在安全区的其余小队于黎明前在虫巢的底层汇聚,女王之死很快会传遍虫巢的每一个角落,按照惯例,产卵的第三日便会有虫族进入核心卵视察女王的健康状况。他们得在那之前处理完其余事项:“您提醒事情我们都注意了,现在只剩下……”说话的将士若有若无瞟了眼神色淡然的青年,兰斯问小秘书要了两瓶水,他给自己拧开后又把另一瓶拧开递给青长夜,注意到这个细节的小秘书发出了嘿嘿嘿的诡异笑声。 兰斯我行我素惯了,这种关心别人的举动由他做起来就显得尤为难得。不过两个当事人似乎都没发现异常,青长夜自然地接过去喝了一口,兰斯在他旁边坐下,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刚刚精神波告诉我的消息,虫族内部已经敲定了新虫皇。” “?”兰斯身上现在拥有的虫族血统很可能已经超过了原本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对于他能立即感知到虫族交流的特有信号青长夜并不怎么意外。 “是你家的那位。”兰斯道:“原本该说声恭喜的,毕竟成为虫皇就意味着他击败了所有竞争者。虫皇会吞噬掉自己的手足兄弟,不仅为了巩固权势、也为了强化自身实力。但这也代表他在极短时间内继承了数十名优秀虫族的力量,通常虫皇都会在这段时间丧失理智和思维能力,等到将这些过于强大的力量消化后精神状况才会恢复正常。你得躲着他。” 黑发黑眼的青年微微蹙眉,他对零的感情虽没有多强烈,但如果这次离开腹地下次再见都不知会是什么时候。再加上虫族腹地已经被兰斯破坏成了这个样子,零身为一族的统治者基本不可能离开虫星,私心上他还是挺想和小疯子认真道别的。一看青长夜的样子兰斯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王摇摇头。 “至少这段时间你得躲着他,”不顾青长夜的目光,兰斯继续道:“他现在只剩下执念了。太过强大的力量和太深的执念碰撞在一起是很恐怖的,你应该比更我明白这个道理,青长夜?” 兰斯说得没错,即使他对零怀有愧疚,在对方不清醒的情况下他也没办法弥补。兰斯和零是合作关系,零虽因此对他的逃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按照小疯子记仇的个性,真被抓住了说不定会有危险。况且他以后也不是没机会来虫星,权衡后青长夜应了一声。入夜时为了防止意外,他和兰斯睡在最里边。凌晨时青长夜睡得迷迷糊糊,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舔他,对方的动作很慢、却又充满了压迫感,恍惚中青长夜几乎觉得自己身上压了一头狼崽。有谁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听见那个轻轻的音节。对方仿佛把单词放在了舌尖上,吐息之间满是引人遐想的旖旎暧昧。 “妈妈。” 是零。 他悚然一惊,身体的本能比大脑反应更快,后退的动作激怒了搂抱他的虫族。冰凉的手指向下禁锢住他的腰。不知道是不是吞噬了手足兄弟的原因,零的力气大得惊人,青长夜算是很能忍痛的人,他的眉宇不禁皱起,不用看就知道他的皮肤肯定青紫了。余光中他发现自己身侧空无一人、他甚至不在睡前待的山洞里。他在心里骂了兰斯一句,兰斯的实力和零比起来不相上下,除了兰斯睡死过去青长夜暂时想不到别的理由。虫族察觉到了他的不专心,苍白手指扣住青年尖尖的下颚。 “妈妈,兰斯那混蛋是不是告诉你我现在不正常?” “……”嗯哼。 “他是不是让你千万不要和我见面、越早跑出虫巢越好?”青长夜还没说话,零狠狠地咬了口他娇嫩嫣红的唇:“他撒谎。兰斯和我联手杀掉女王,他替我稳固权势、我帮他铲除麻烦,但原本你也是我们协议的一部分,他答应不会插手我和你的事情。但他现在急急忙忙带你离开,因为他害怕我把你留下来,他想占有你。” “你认真的吗,”青长夜都要听笑了:“兰斯?” 就兰斯那张随时随地嘲讽他的嘴? “妈妈是不相信自己的魅力?”零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手脚却不安分极了。经过前几次的纠缠零已经熟悉了眼前这具身体的秘密,虫族的指头有一搭没一搭磨蹭青年的后脖,锁心受到刺激令青长夜的眼眶不由得渐渐湿润。他的呼吸开始断断续续,零近乎是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眼前年轻美丽的人类。尤其是那些月光下暴露出来的温滑肌肤,简直就像最上等的白腻羊脂。 青长夜在零的手指离开锁心时终于有了片刻清醒,坦白说现在零身上的气质的确和上次见面时不同,某种属于上位者气势在虫族一红一蓝的眸里蔓延,他居然会因为对方的目光感到恐惧。明明零的眼睛里写满了眷慕,他却感觉自己被什么冰冷的爬虫类盯上了,机质得像是没有感情的目光让他觉得眼前的虫族根本不是活物。贴合他身体的掌心却越来越炙热。零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想法,那张介于少年和成人之间的脸忽然露出了某种柔软又小心翼翼的神色,他有些委屈地一把抱住青长夜。虫族的力量很大,修长的小臂能将青年完全搂在怀里。 “妈妈你相信他们,不相信我对不对?”异色眼眸的虫族露出了伤心的神色:“就因为我们不是同类,我在你心里永远都是个怪物?” “不是,”青长夜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一出:“我只是觉得……” “你觉得我不值得你相信、也不想和我在一起。”虫族用唇舌又一次封住了他的嘴,他像是受够了青长夜的诡辩。零大概嫌脱衣服麻烦,他直接将青长夜身上的衣物撕扯下来,破破碎碎的布条缚住了后者的双手。零将青年修长的小臂举过头顶,这个姿势便于他更好抚慰这具完美的躯体。后者在这一刻才意识到兰斯口中失去理智的严重性,虽然零看起来精神还算正常,但他渐渐粗暴和缺乏耐心的动作令青长夜的脚底蹿上一丝寒意。他觉得自己眼前的野兽正在脱离控制。 “这么快就兴奋起来了?”虫族漫不经心捏住了他,即使神经再怎么紧绷,本能却不是个人可以抑制的,青年的双唇件逸出一声轻喘。对方因为他那个短促的音节愣了愣,零的脸庞染上笑意。他像对青长夜的身体再满意不过。 “小淫.妇。”对方边说边抬起了他一条腿,虫族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喷吐在他的脖颈。在青长夜说话前舌头挤进了他的口腔,滑腻的舌尖一下下吻吮他的下颚,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下流的味道。青长夜终于发现了不对。 不是暴走的问题,压在他身上的家伙……根本不是零。 ※※※※※※※※※※※※※※※※※※※※ 是谁呢,嘻嘻 【下章防盗】 虫族 018 明明有着和零一模一样的容貌、连微笑时眼角上翘的弧度都如出一辙。面前的虫族却让他起了强烈的违和感。青长夜的手绕到对方身后按住后脑, 他被缚住的手腕将虫族的脸庞往下按,这个既似引诱又若主动的姿势令虫族眼里浮出掠夺欲, 他顺着青年的力道向下, 直到他们双目相对、唇间只有一线距离。 “你不是他。”肯定陈述让原本迫不及待的虫族停下动作。他对上青年漆黑的眸子,那里边染上的情.欲已完全消散, 清澈黑色仿佛一汪潭水。虫族笑了两声:“怎么?妈妈已经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青长夜懒得和他废话,他用力推了身上的虫族一把,对方配合地顺着他的力道向后, 却在快要分开时将人抱得更紧。他实在喜欢青长夜的身体,眼前的人类一肌一骨都长成了最令他疯魔的样子,他难得有耐心安抚青长夜:“别闹了, 让我抱抱你。” 黑发黑眼的青年无声勾了勾唇角, 他的手覆盖上虫族的心脏:“零被你吃掉了吗?” “我就是零,”对方答非所问:“我是完整的。” 完整的、残缺。青长夜眼神一暗。在虫族又一次啃咬他的嘴唇时, 他注意到了对方身边悬浮的时间数字。 11548654654年。 ……怎么会? 那串恐怖的数字让青长夜几乎觉得自己眼花了, 但事实如此,这只虫子拥有的时间恍若无尽, 就算零吞噬了自己手足兄弟也不可能获得这么多的时间, 一定是哪里被他忽略了, 某种联想在他脑子里迅速滑过, 答案呼之欲出却又戛然而止。对方捏住了那朵粉色的桃,手指掐挠间娇媚的红色染上花蕊, 似乎对眼前绝艳的景象感到满意, 虫子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你的身体很棒, 几万年,这是我抱过最棒的一具躯体。” 晶莹剔透的破损虫卵壳、态度模糊的女王,他先入为主将兰斯的话理解为真相。他以为零是吃了太多的同类而被其他虫子的思维影响了精神,但现实并非这么简单,大胆的猜测逐渐清晰,青长夜凝望着面前一红一蓝的眼睛。 “你是那个不断转世的虫皇,对不对?” “我以为你一开始就知道了,”后者耸了耸肩:“不然兰斯还能跟你说什么……他到现在都没告诉你真相吗?那家伙真是根木头。” 话音落下时虫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青长夜趁机一脚将对方踹开。解开布条的束缚对他而言不算难事。所幸虫族似乎自顾不暇而没时间管他的动作,那张原本苍白的脸庞几乎变得惨白,恨意在他的眼里翻涌:“滚回去……小杂种…!”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有什么在他的脑子里大吵大叫,虫皇烦躁地抓住了挣脱布条的青年。他用的力气很大,一开始对美人尚存的怜惜心思在被属于零的情绪搅乱后一降再降,稍不注意他便抓破了青长夜的手腕。因为闻到了熟悉的血味,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逐渐变得狂躁,那毛头小子在冲他嘶吼,他警告他离面前的人类远一点。笑话,从来没有谁能命令他。 “滚回去。”虫皇的声音压得很低,里面充满了威慑感和压迫力,但这一切丝毫不能影响那只眸色异常的小怪物,早在百年前零出世时他便后悔选择了这具身躯,即使是在血统混杂的虫族也少有谁像零一样长了异色的眼睛,他们将异色瞳视为魔鬼的象征:“你的价值已经耗尽了。没有谁会需要你,你的种族不需要、你爱的人类也不需要……” 几乎是他话语刚落,一直被他压制的美人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和零的记忆还没完全整合,他并不知道青长夜的异能是什么。力量流失的感觉令虫皇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慌乱。这只虫子的时间太多了,就算青长夜尽最大可能调动了异能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抽掉一半,他被对方一下甩开,出于警告和本能虫族毫不犹豫捏碎了他的手腕。青长夜没有吭声、冷汗自他白皙的面颊滑下,他看着面前同零样貌一致的虫族,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 混蛋!你在做什么?! 你再动他一下试试?我要你死! 空气中的血味逐渐浓厚,身体里另一个灵魂也随之越发狂躁,虫皇意识到这样做只能刺激到零,他虽然暂时掌握了这具躯体大部分的主动权,但如果太刺激原本的主人会出什么意外他也说不准。虫皇蹲下来冲青长夜笑了笑。他那张脸无可挑剔,少年时大而明亮的眼眸伴随时间流逝变得颀长,鼻梁很直、也很高,线条漂亮的鼻翼和薄唇令虫族的脸看起来就像经过精心量算。偶尔青长夜会觉得相貌是虫子们拥有的隐藏武器,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联邦将士也会在战场上对敌人心软,出众的容颜就像是虫子们的保护色。在看见零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是尤其强烈。 “你不想拥有他吗?” 青长夜愣了愣,他还没反应过来虫皇在和谁说话。和零大多数时间平淡的语调不同,虫皇说话时显得非常有蛊惑力,他就像在吟诵诗歌。苍白手掌捧起青长夜的脸,虫族对他笑得越发温柔。 “好漂亮的一张脸,难怪你会喜欢。”虫皇一只手按上青年嫣红的唇:“这么软的地方——”他的手指探入了青长夜的口腔:“里面好热,你享受过吗?” 青长夜终于意识到虫皇在和零说话,他有些意外零这时还残留有自己的意识。虫皇的手指猛地捏住了他的后颈,像提小猫小狗那样逼迫青长夜抬起头,青年发出了一声脆弱的轻吟,对方在这时舔上他的脸:“皮肤也嫩。东方人的肌肤都和绸缎一样,这么难得一见的美人,你不想要吗?” 他想开口,虫皇的手指却在他的口中撞来撞去,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句子成了破碎的喘息,另一只手拖住了青长夜的身体,对方将他圈在怀里。虫皇看着青长夜的眼睛,以确保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也能看见这两汪潭水。这个青年全身上下最讨他喜欢的地方便是这双纯粹如夜空的眸,那里面乍一看空空荡荡,伴随主人的神情变化却常显得说不出的魅惑、就像里边居住了引人堕落的鬼怪。他喜欢的地方零也一定会喜欢,因为零……本来就是他的一部分。 “你再折腾下去只可能让我们两败俱伤,我死了你活不了、你死亡我也会受损。与其这样不如各退一步,我保证不伤害他,你也别给我添乱。”虫皇温柔如水的嗓音里带着极为强烈的引诱意味,他在诱导自己身体里那个年轻的灵魂归顺于他:“我们都死掉你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才能拥有他。如果你不能得到你的爱人,你就该毁掉他,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待在角落里等待他属于别人。你想让他以后和其他人躺在一张床上吗?他们接吻、交缠,直到他被驯服、变成那个人上烂了的婊.子,那个人可能是兰斯,也或许是个陌生人……甚至可能是个女人。” 青长夜眸色一暗,他的情绪起伏一直不大、也不喜欢冲动做事,但听见这些话他毫不犹豫一拳砸向了虫皇的脸,他近身搏击本来就不怎么好,仅会的几招还是跟娜塔莎学的,鬼知道疯女人教学时有没有故意坑他。虫皇轻而易举接下了他的攻击,一声细响,青长夜的左手腕也被拆了下来。 “乖一点,亲爱的,我很喜欢你,”对方伸舌吸了吸他的嘴唇,语气也仿佛在逗弄小动物。他像是在警告青长夜、又像在警告脑海里的零:“就算你们都不是什么乖孩子,也要装得乖乖的。” 脑海里一直吵闹的声音停了下来。虫皇对零的表现十分满意。零是他的一部分、能够配合自然再好不过,如果对方一直捣乱他其实也有些力不从心,他在继承仪式上强制入侵了零的身体,就算后者是他选定的转世者这样单方面的入侵也不能让他完全拥有身体的控制权。况且…… 他的目光转到了身下的青年,因为被强行拧断了双腕,后者本就白皙的肌肤呈现出脆弱的透明感,些许汗水打湿了漆黑发丝。即使这样对方从头到尾也没哼过一声,那双长长的腿在破烂衣衫间若隐若现,美人受难的模样极大程度满足了他的嗜虐欲。这么好看的人类他不介意藏在虫巢养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虫皇笑着用自己的身躯顶了顶对方的腰臀。 “等你们都听话了,把女王的生育系统移植到他身上,你们会有很多孩子的,”他改了口:“不对,应该是我们。”那只手近乎狎昵地抚摸青年的脸庞:“喜欢小虫子吗?不管喜不喜欢,宝贝儿以后都要趴在巢里源源不断给我诞下后代……” 青长夜眼眸半阖,漆黑蝶翼似的睫羽自然下垂,眼角的弧度也流丽极了。虫皇看着他此刻的样子只觉得越看越喜欢,转世后心情正难得愉悦。突如其来的痛苦令他的脸色猛地一变—— “你疯了吗?!该死!杂种!!” ※※※※※※※※※※※※※※※※※※※※ 下章要死两个角色……。惹,不告诉你们是谁-3/虫皇不算 今天晚上登晋江准备更新的时候,站内信息说,“连续5次登录密码输入错误”,锁我的账号一小时禁止登录。给管理员打电话重置密码才登上去。站短提醒我有被盗号的风险。最近如果我的微博或者晋江账号突然出现什么不对劲的言论或举动,麻烦大家在我的微博或者我的晋江评论区留言提醒,截图后直接举报,么 ??? 【下章防盗】 虫族 019 虫皇的面庞逐渐扭曲, 愤怒和痛苦使他眼底的红光明明灭灭。大范围暴走的异能几乎令空气灼烧,青长夜趁机从对方身下离开。断掉的手腕持续传来疼痛, 和安雅上次断他手脚时特意施过咒术不同, 这一回强烈的痛觉几乎让青长夜难以维持理智,他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塞壬的鱼鳞。那片曾经三分之一手掌大小的水红色鳞片已经只剩下一小块, 他这几年有意不使用人鱼的鳞片,但现在这个情况他不用或许就没命了。塞壬附加在其上的异能使鳞片能解除所有负面效果,几乎是鳞片落在他手心的同时, 断掉的筋脉和骨骼快速生长。青长夜因为疼痛哼了一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回来。原本居高临下玩弄他的虫皇此刻反而显出弱态,对方脸色苍白如纸、冷汗不断从额角滑下。 “疯子、垃圾!杂种……” 虫皇口不择言的咒骂令青长夜挑了挑眉, 他上前一步, 后者察觉到他的接近抬头直直望向青长夜。一红一蓝的眼眸写满憎恶。青长夜笑了笑,这是他们见面以来他第一次露出微笑的神情, 虫皇眼里掠过一抹的惊艳, 直到人类青年慢条斯理捏住了他的下颚。 “他在反抗吗?”不等对方回答,青长夜轻笑道:“你快不行了, 老家伙。” 他的手掌半羞辱半戏弄地在虫皇脸上拍了拍, 愤怒使得那双异色瞳越发明亮。青年戏谑的眼神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多种情绪不受控制地混合在一起使他身体里另一个灵魂蠢蠢欲动, 那只年轻的虫子在他的脑海里横冲直撞,零几乎是用两败俱伤的方式来摆脱他的力量。 “——够了!”虫皇怒吼。 但他的怒意毫无作用, 他不仅威胁不了零, 就连先前被他压制的人类都好整以暇观察他的狼狈。他必须得叫自己的后辈停下、他要开出更丰厚的条件诱惑零, 就在虫皇绞尽脑思索的同时,被他牢牢束缚灵魂突然冲破了囚牢!他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睛,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零是他的转世者、零存在的全部价值就是在成年后接纳他的灵魂,但在他确信自己吞噬掉零后对方居然挣脱了他的控制,这根本…… “你什么时候——”拥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按理说这般强大的灵魂根本不可能被他轻松吞噬,难道从头到尾……他都被这个残缺的孩子欺骗了? 话未出口,虫皇和零的位置猛地调转过来,前者进入了意识深渊。面前的虫族眼睛闭了又睁开,一点红莲般的火焰于红瞳之中灼烧,熟悉的气息包围了青长夜的感官。虫子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澈:“妈妈……” “猪猪……”青长夜故意模仿零的语调,后者眉头一拧,唇角勾起无可奈何的弧度:“都说了不想叫这个名字。” 黑发黑眼的青年敷衍般点点头,零的目光落在他的眉目、鼻梁和嘴唇,他近乎贪婪地想要记清楚面前人的样子。零动了动唇,精致的眉眼间闪过一丝痛苦,他抬手擦掉自己唇边的鲜血:“虫皇被我暂时压制在识海,但就像他所言我只是他的一部分,他才是主体,我没办法永远困住他。兰斯应该已经告诉了你一些事情。在我们的协议里他负责猎杀女王蜂、我负责对付成型的虫皇,这两件事情是必须分先后的,因为……”零顿了顿:“我是残缺、女王也是残缺,百年前虫皇转世时不小心将自己的灵魂分裂成为两部分,一部分不小心附加在孕育他的女王上,另一部分分裂成了我。原本虫皇在吞噬我时应该同样吞噬掉女王身上的灵魂残片,但兰斯猎杀了女王,这让虫皇的力量削弱了大半,我才有机会不被他彻底吞噬。” “……”其实女王的头是安雅收的,兰斯就负责了个助攻。 想想青长夜还是决定不要告诉零这些小事,他示意对方继续。 “很奇怪的,”零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像是在看青长夜、又像在看别的什么东西:“女王身上继承了他仅有的良善和软弱,我明明才是比较黑暗狂躁的那部分、可我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两年前我被虫族救出了枢机会的实验室,他们告诉我我身上拥有皇族的血统,在来到腹地弄明白所有事情后,我开始调查你的消息。你早在我之间就获得了自由,可是妈妈,你一点儿来找我的意思都没有。” 青长夜张了张口。 “嘘——”零对他竖起手指,红蓝眼眸上弯如月:“没关系的,我没想和你算账。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想法,我不是小孩子、我也一样可以为你做很多事。那段时间我很生气、甚至在最难过时会憎恨你,有时候可能还想杀掉你。你对我说过的话有真有假,我却把什么都给你了。这样很不公平啊。但似乎只要在感情面前,无论多强大的生物都不可能得到公平。” 零拉住了青长夜的手,他主动将自己的手腕放到青年的手中,他示意青长夜从他那儿抽取时间。青长夜没反应:“妈妈你不抽的话就浪费了。”零瞥过眼不去看他的表情,他的语气像是在笑,却意外显得有几分悲哀:“我就要死啦。与其死后让这些时间消失,倒不如全给你,这样算不算用时间砸死你了?” 青长夜愣了愣:“死?” 表面上看零已经压制了虫皇,就算后续有反噬的可能零也并非不能和虫皇生存在一具躯壳里。零巧妙绕过了这个话题:“兰斯知道,再见面时你可以去问他,这是我们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零后退了一步,他开始想象周围有亮光,凭空出现的火焰在他们四面燃烧,火光照应着那人漆黑的眼睛、将原本深沉的颜色渲染出一丝温暖。他还是看不懂青长夜,就算对方眼里出现了惊讶和难以察觉的慌乱。流动的空气中除了逐步浓烈的灼热还伴随着青长夜的气息,虫族的五感是人类的数倍,嗅觉和听觉尤其敏锐。黑发黑眼的青年总让他想起倒映星光的夜空与海洋,这个人就像是一阵风,那样无可阻挡又悄无声息融入了他的世界。百年前的玫瑰拍卖会上他被风的气息吸引,之后他的生命便同这个人盘根错节长在了一起。 他的心上像被谁栽了一棵树,它会因为一个笑容盛放若云雾、却又会因虚情假意烦愁枯萎,但无论树盛开还是衰败,他的心脏都得向那棵树供给养份。有时候他也会觉得累啊。妈妈妈妈,你能不能看我一下、别把我当成无关紧要的累赘?那些蔬菜真难吃,但不吃它们你就会丢下我。其实我熬夜打游戏不是因为迷恋,我只是很喜欢你依赖我的感觉、即使只是在虚拟的游戏机里,所以我得把技术练好一点。他睁开眼的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吸引他的风,高腐蚀性的化学溶剂钻进了他的眼睛,拍卖会的主办方想要将这颗危险的虫卵淹死在浓硫酸里。这个不幸运的开头仿佛未来的灵犀一照,他永远都在追逐那个人的背影,但是对方太聪明、走得也太快,他永远追不上他。他记下了关于青长夜的所有事,可那个人能记下的、同他有关的记忆却不足十分之一。 真不公平。 那就不公平吧。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是我的孤寂生活里的绚烂白昼。 “可惜以后不能陪你打游戏了,妈妈你技术那么菜,还是找个人带吧。”零小声说:“不是我也没关系。” “……” 他们四周的火焰越烧越大,虫族的脸在温暖火光照印下显出油画般的色彩。零突然往后退了一步,青长夜才注意到零的脚下就是深渊,那下面更是有大片大片的火光在翻涌,金红碎屑起起落落,掉下去会有什么下场不言而喻。青长夜上前想要拉他的手,零却摇了摇头。 “这场火能够烧掉腹地大半的建筑,我不知道兰斯会不会按照约定带你出去。但还是和他一起走吧,尽量避开枢机会,就算娜塔莎对你很好。”零有些勉强地笑笑,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示意虫皇在他的识海里冲撞:“他一直在叫,我快抑制不住他了。别这么看着我……”他瞥了青长夜的眼睛,那里终于不再和过去一样平澜无波,零坏笑道:“妈妈你再这么看着我,我会后悔的。” 青长夜蹙眉:“你不用这样,会有别的办法——” 零摇头,他控制着自己别去看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我真的后悔了,早知道比起当个英雄,我刚才就该听老怪物的花言巧语当个小贼。先卖兰斯再抱你。但是不行啊,当初你给了我一个世界,现在该我还你了。她没有虫子也没有战争。” 零的眼神忽然变得空洞,声音也像来自于灵魂深处。 “更好的世界。” ※※※※※※※※※※※※※※※※※※※※ 不小心爆字数了,下章死另一个……,! 【下章防盗】 傀儡 020 傀儡X王 021 三角型的裂缝中只有一道狭窄出口, 青长夜弯腰从那儿离开。他的大脑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似乎有无数人在他耳边说话。守在外面的兰斯见青长夜愣在原地拉了他一把, 他看了眼对方手腕处空空荡荡的拷链。在黑发黑眼的青年身后女人漂亮金发正在燃烧, 空气中传来蛋白质烧焦的气味。时间已经来不及他们犹豫,整座虫巢于火海中逐渐沦陷, 他们不得不加快了步子。 “唔!” 脑海里的疼痛越发强烈、几乎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青长夜按住了太阳穴,兰斯在他旁边说话,金焰近乎能晃花人眼。模模糊糊中他听见兰斯啧了一声, 对方说了句什么,见青长夜迟迟没有反应,兰斯索性抱起他往外冲。 “生死关头还发呆……” 青长夜没反应, 事实上, 就算他想反驳兰斯也发不出声音。他的大脑快炸掉了,数以亿万的记忆接连不断钻进他的脑海里, 他看见了自己少年时的样子, 他学雅思、参加SAT,最终一个人跨越了世界上最宽广的海洋。高考时其他人奋笔疾书, 就他一个人趴在位置上睡觉, 监考的女老师看见他偷偷翻了个白眼, 对方大概把他当成了混日子的坏学生。出国以后他和家里的联系变得少了起来, 他的记忆里没有父亲、他似乎来自于单亲家庭,妈妈一个人抚养了他和妹妹, 那是个很漂亮的黑发女人, 眼睛的形状和青长夜几乎一模一样。接下来的记忆中开始有了池望的影子, 池望和他说话、跟他一起打游戏,他陪他破案、教他用市面上最新的软件……画面最后停留在雨天车内的亲吻,那个人祖母绿色的眼底就像有旋涡,吸引着他不断往下坠。 “青长夜!”兰斯吓了一跳。他临时在埋伏点找到了先前下属停放的飞行器,确定能启动后他将另一个人丢在了副驾驶座,驶离火势最严重的区域后事态变得轻松,他这才有闲工夫注意青长夜的情况,一看他不得不把飞行器调成了自动驾驶:“你干什么?” 兰斯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原本白皙的小臂此刻沾满了鲜血。坐在他旁边的人一直很安静,兰斯以为他最多头疼不想说话,没想到对方居然硬生生用手抠烂了自己的手臂,兰斯抓住他还戴着空拷链的右手使劲晃了晃,那上面未凝固的血滴落在兰斯的手背:“你怎么回事?” “……” 青年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很空。平日沉静的双眼此刻毫无光彩,他有些茫然地看了兰斯一眼,像是为后者突如其来的情绪失控感到莫名其妙。见他想抽回自己手,兰斯不得不加重了力气,青年的手很凉,他皮肤细腻,兰斯将他的手握住时感觉自己正在把玩一块上好的玉。可惜不过片秒被制住的美人便开始挣扎,细细长长的手指凝聚了异能,兰斯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量正在逐渐消失。他虽然不清楚青长夜的异能到底是什么,但似乎和每个人的“生命”有关系,他能给予别人生命、同样也能收回他们。知道他现在的状态不正常,兰斯不得不将他手折起来。这让美人挣扎得更厉害。 “你忽略了背后。”有人用枪指着他的后脑,青长夜被迫举起手。被他用擒拿术制服的学员对他竖了个拇指,几分钟前他刚被青长夜禁锢双手剥夺了行动能力。站在青长夜身后的是他们的教官,那人收回枪,冲面前的黑眼睛的年轻人笑了笑,青长夜是这一批学员中最优秀的,这才是他们第二次犯罪演习:“不过,你已经学的很快了。” 教官是个年轻的白种人,下课后他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吃晚餐。那时他刚毕业不久,之前学校里他接触的大多是黄种人,亚裔们有自己的圈子。青长夜没多想便答应了教官,吃过晚餐后他们去了一家爵士酒吧,他上厕所回来看见教官往他的酒里加了几块小药片。他走过去时对方开始若有若无同他进行肢体接触,欧美人的体型普遍高大,对方的胸膛靠着他的后背,嘴唇若有若无磨蹭他的脖颈。 “你闻起来好香。”他听见男人故意压低的调笑声:“是香水吗?” 不等他说话,对方望着他漆黑的瞳孔露出了着迷神色:“你的眼睛……你是不是戴了彩色美瞳?” “这也是犯罪演习的一部分?”青长夜挑了挑眉,在对方搂住他的肩膀前他给了他一拐,声音也平澜无波:“你往我的酒里加了什么?” “噢,别、别,”教官笑着后退,下腹却蹿起了一股邪火,面前人冷冰冰的模样勾人得要命:“我只是加了点万忧解。很多人都喜欢在饮料里加这个,包括一些老太太。” 他很轻松地化解了青长夜的攻击,男人握住了他的手腕,强健的大腿抵在他身上。教官用实践证明他之前学会的擒拿术不过都是皮毛,在青长夜的眸色一深时,对方放开他后退:“我没有恶意,你情我愿而已,你不答应我是不会强迫你的。不过……”白人贴在他的耳侧说话:“别做出这幅样子,这样只会让人更想侵犯你。如果你将来当了探员,相信我宝贝儿,可能你会在不知不觉间吸引很多罪犯。你有那个招人喜欢的本事。” “青长夜!妈的!”兰斯受不了地抓住了他的肩膀,他用力晃了晃意识恍惚的青年,就在刚才青长夜突然对他拳打脚踢,虽然后者的近身格斗不怎么样,但在狭小的飞行器里这无异于一场灾难:“你疯了吗?想坠机?” “没,”他晃了晃头:“我头疼……” 他大概是真的难受,平日青长夜就算会借着自身优势调戏人也鲜少露出软弱的一面。软绵绵的鼻音让他显得无精打采,兰斯被那句没什么威慑力的抱怨弄得心头一颤。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猫挠了一下,声音不觉也轻了下来:“怎么了?是因为娜塔莎?” 年轻的王并没意识到自己语气里一丝丝的妒意,青长夜却再也没说话,他又回到了那种恍惚的状态里,外界的一切对他仿佛毫无影响,兰斯不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女巫死时青长夜虽然也恍惚了一路、却没像现在这样见人就揍。在青长夜又一次伸手揍他时,兰斯终于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拍了拍青年的头。 “别做白日梦了,我给你讲故事?” “……?” “你不是喜欢我表弟吗,”忽略掉自己心里那一点不爽,兰斯用青长夜最感兴趣的名字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对方果然抬头看向他,兰斯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这儿,这个是他的。” “爱德温?” “他死时他那群下属坚持把他的尸体火化,的确,如果不火化枢机会指不定要拿他的遗体去做什么奇奇怪怪的实验。”他们已经飞离了虫巢,从卫星地图看再过一会儿就能跟上其他人。兰斯给自己的副官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副官自己还活着以后,兰斯调整了一下飞行器的方向:“三年前的初夏我的病情开始严重恶化,医生偷偷告诉我妈可以准备后事了,她也确实买好了墓地。令我没想到的是七月的一天夜晚一个女人进了我的病房,她有一头浅色长发、个子很高,你认识她,她是爱德温的侍女长。” “莉迪雅告诉我现在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爱德温和我是血亲、我们的各项指数完全匹配,移植虫族基因可以治好我的病。要求是我必须走进枢机会的视线,成为联邦下一任的统治者。她会替我安排手术、也会在暗处辅佐提供帮助,事实上,我后来能成为联邦王很大程度的确是因为莉迪雅和她的同伴。”兰斯顿了顿:“但真要说,我成为王是因为爱德温。很厉害对不对?我和他根本没见过几次面,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我。他生前就在算,枢机会以为他死后就是一具枯骨、再也影响不到他们的宏图大略,但就算他被埋在土里那帮老头也没能走出他的控制。这就像一个怪圈,里边的人绕啊绕,线头却握在一个死人手里。” 三年前的艾菲尔德花园紫色山茶大片大片怒放。当他问到莉迪雅会不会离开联邦时,后者告诉他处理完爱德温的事情后便会离开,他那时单纯以为莉迪雅指的仅仅是后事。莉迪雅曾准确告诉过他枢机会将寻觅一个傀儡皇帝,他那时还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如此肯定。她当然该肯定,因为她正沿着爱德温留下的计划一手操纵联邦的下一任统治。爱德温就像是最令枢机会恐惧的阴影,即使太阳照起来,夜晚降临时也依然阴魂不散。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明明比谁都想活下去,但又比谁都能看清死亡。他承受了死亡可能施加的责任,且从不恐惧、亦不退缩。 迟迟得不到回应,兰斯以为青长夜又发疯了,他回头看他。就是那个画面让他微微一怔。青年的眼睛里流露出某种非常柔软的东西,这种东西在安雅死时没有,娜塔莎肯为了他付出性命,他虽难过眉目间却也缺乏现在的柔软。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无可奈何又温柔异常。 “我好像……”兰斯将下半句话吞了下去。他定定地看着面前人水墨般的眉眼。某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令灵魂都仿佛颤动,不知是因为他自己、还是因他胸膛处那颗一直跳动的、灼热的心。 我好像……突然有点喜欢你了。 ※※※※※※※※※※※※※※※※※※※※ 拉流氓跑一跑 【下章防盗】 傀儡 022 傀儡 023 傀儡 024 接骨花木特殊的香气在于空气中徜徉。大小姐宝石蓝色的眼睛直直凝望这边。青长夜在心里一声叹气。他早该想到的, 除了赛杜家族,整个联邦之中少有谁会大面积采用接骨花布置场地。和奥萝拉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四年前, 青长夜眨了眨眼, 他唇角上扬,轻松勾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赛杜小姐。” 兰斯因为得不到他的回答不满地收紧手臂, 青长夜不得不安抚犬类那样反手揉了揉后者的脑袋。奥萝拉惊讶过后很快换上了笑容,她总是很容易给人娇矜的印象,无论是因为那身色如湖水的昂贵礼服、还是她看人时肆无忌惮又满含趣味的视线:“阿夜不用这么客气地叫我。还是像以前那样……直接叫我的名字最合适。” 她说话时语气暧昧, 轻而易举便能使人浮想联翩。兰斯的眼里划过一抹暗芒,一直观察他们的奥萝拉自然注意到了王反常的神情。在她的印象里青长夜欠过的情债一直不少,无论是上一任的王、还是她曾经不可一世的哥哥都心甘情愿栽在了这个人手里。兰斯的私生活一向很干净, 但看他俩现在的样子没谁会相信他们没有特殊关系。奥萝拉眼波流转, 她装作不经意般侧身看向角落里的约瑟夫,后者正冲她抬眉浅笑。 她和约瑟夫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 约瑟夫所属的家族虽是百年望族, 近些年却由于几次失败的风险投资一落千丈。赛杜家于名利场上风生水起,但若想进一步靠近联邦的权势中心体面身份必不可少, 奥萝拉和约瑟夫的年龄相差无几, 俊男美女的贵族联姻便理所当然被两大家族敲定。她和约瑟夫都知道对方并非真情实意想要结婚, 约瑟夫花天酒地、奥萝拉则近乎病态地迷恋黑眼睛的年轻男性。但无论如何, 婚约会让他们最终走到一起。奥萝拉很聪明,加上前些日子约瑟夫给她的暗示、稍微思索她便明白了未婚夫的目的。 想到即将可能得到的东西, 她不动声色拽紧了自己的裙摆。 “奥萝拉。”青长夜轻轻叫了一声。他只是随口喊了她的名字, 她却感觉灵魂都在雀跃。三年了啊, 哥哥因为这个人死在了冰冷的星舰上。表面上她和安雅的关系一直很糟,但在家族内部的夺权斗争中肯帮助她的只有安雅,对方不止一次威胁过奥萝拉再敢收集青长夜的信息就把她的指头剁下来,可从头到尾,和她拥有同一个姓氏的人里唯一没伤害过她的只有那个凶巴巴的哥哥。 兰斯的耐心终于到了极限,他瞟了奥萝拉一眼,敌意蔓延在他的眼角。因为喝醉了酒组织出有逻辑性的语言对他来说有点困难,兰斯直接硬拉着青长夜转了一个方向。奥萝拉红唇上扬:“陛下是不想和我说话吗?如果今晚我和约瑟夫哪里招待不周,我很抱歉。” “不是的不是的,赛杜小姐别多想,”乔伊出来打圆场:“陛下他只是喝醉了哈哈哈哈哈哈。想回家而已。” “那阿夜也想走吗?”一袭蓝裙的女人目光一转,某种难言的娇媚于她明艳的眉目间弥漫:“这么久不见,没说几句话就要走,我很伤心呢。” 兰斯头也不回拽着青长夜往外走,后者只得冲奥萝拉抱歉地笑了笑,他虽然也不想和大小姐叙旧,但兰斯也着实不给面子。奥萝拉攥了攥裙摆又松开:“陛下您不满我就算了,阿夜是您的秘书,但现在并不是他的工作时间,和老朋友聊一会儿不过分吧?您干涉他的私生活似乎不太合适。” 他们这边奇怪的氛围已经引起了不少人注意,乔伊有些头疼地看着面前尴尬的场景。约瑟夫好整以暇呆在角落的吸烟区里抽烟、丝毫没有上来插一脚的意向,光是身为女主人的奥萝拉和他们几个男人在这边僵持实在不合适,偏偏大小姐十分不在意周围人的看法。就在乔伊想方设法挽救这场尴尬的局面时,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兰斯原本懵懵懂懂的眼神变得锐利,他像是一瞬间恢复了清明,说话时慢条斯理:“赛杜小姐是想问我凭什么干涉他的私人生活?” 奥萝拉笑着不说话,眼神却流露出挑衅。兰斯皮笑肉不笑地瞥了她一眼,在青长夜毫无防备的时候,他突然回身勾住了他的肩膀,两人距离靠得极近。 “就凭这个。” 话音落时,兰斯的唇贴上了青长夜的。 面前人漆黑的眸子微微睁大,兰斯有些着迷地看着这双幽潭般的眼睛不再平澜无波。他不愿错过对方每一丝细微的神情变化。和他相贴的唇柔软又甜蜜,仿佛毒.药般令人上瘾。接吻是应该伸舌头的吧,奇怪,这样不会恶心吗?但若对象是这个人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而且伸舌头的话,应该就能舔到他的齿列和上颚…… “哇哦,初吻送出去了。天才第一步。”小秘书捂住脸,半晌后他才察觉到不对,往四周一看,果然所有注意到这一幕的来宾一脸震惊,他下意识捅了捅副官:“陛下的危机公关要忙死了。得一个一个逼迫他们签署保密协议。” “甜心,”约瑟夫的声音打破了僵局,他姗姗来迟搂住大小姐瘦削苍白的肩膀:“陛下和阿夜显然不希望被打扰,我理解你想要叙旧的心情,但这样重要美好的时刻就算是陛下这种好脾气的君主也会生气。”他说完紧了紧手臂,笑道:“男人永远更懂男人,您说对吗,陛下?” 兰斯面无表情不说话。青长夜只得向奥萝拉和约瑟夫比了个抱歉的手势:“今晚打扰了。” 等他把喝醉酒的兰斯弄上飞行器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回格林塞尔老宅后他把兰斯交给了管家,自己洗澡后青长夜沉沉睡了过去。睡前想起乔伊的玩笑,犹豫过后他还是锁上了门。第二天青长夜接到了乔伊的休假通知,他原本以为喝得昏天黑地的兰斯会和他一起休假,结果八点多起床时管家告诉青长夜兰斯已经去了皇宫。 这么勤奋的吗。 他昨晚一夜都没睡好,难得放个假,青长夜吃过早餐干脆回房间继续睡。下午睡醒他吃了饭玩了会儿游戏,见兰斯还没有回来,考虑过后青长夜决定抢救一下自己爱岗敬业的形象。进皇宫后他向兰斯现任的侍女长询问对方身在何处,被告知陛下刚离开办公室,青长夜找了最近的路往兰斯的方向去。 经过拐角时他隐约看见了兰斯的身影,不等他上前,走在兰斯后面的女人出声道:“陛下。” 奥萝拉。 青长夜愣了愣,他想走上前,大小姐的话却让他停下步子:“有些事情我想告诉您,关于阿夜的,您或许不清楚……” “赛杜小姐不该和约瑟夫一起离开吗?”兰斯脸上挂着虚伪又温柔的笑容:“想不到上午的表彰会过后您还留在皇宫。” “那是因为我想和您谈谈,”奥萝拉明艳的脸庞巧笑倩兮:“我和约瑟夫都知道您与枢机会不和、而今您和枢机卿们之间的争执到了白热化阶段。如果在这个关键点上得到一名枢机卿的帮助,相信一定能让您走得更顺利。” “赛杜小姐的意思我不太明白。”兰斯装傻充愣。奥萝拉风情万种撩了撩自己漆黑的发丝,她上前一步,高跟鞋和长摇曳生姿:“我的意思是,希望陛下能慷慨给予约瑟夫一个助您成功的机会,我们都认为在同枢机会的对决中陛下会最终赢得胜利。我是商人、他是商人的丈夫,比起枢机会内部可有可无的联系,陛下您才是更好的未来啊。” 兰斯轻笑:“这种帮助是无偿的?” “我们保证不会干涉您的任何决定、将来也绝不会影响您的权利,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这听起来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您如果肯听我分析,您会觉得这并非一桩坏事。”奥萝拉顿了顿:“是关于阿夜的。联邦的贵族都知道赛杜家的长女喜欢收藏黑色眼球。我曾经的确非常爱他,坦白说,现在我也依然迷恋他。我想要他的眼睛。” “赛杜小姐要我把他的眼睛挖下来送给你?” “很抱歉,这听起来实在粗鲁又无礼,但您如果足够了解阿夜,您会知道他并不适合正常的恋爱的方式。”奥萝拉说:“他和上一任王订过婚,您一定比我更清楚爱德温陛下曾为他付出过什么,但他要了他的命。我最先和阿夜相识是在一场拍卖会上,他是拍卖品、我是买主,我向您保证拍下他是我做过最痛苦的决定,却也是我最不后悔的决定。他总是显得很温柔,我那时非常天真地相信他也一样喜欢我,但等我对他来说没价值了,他毫不犹豫选择了离开。” “还有我的哥哥。安雅和他上过床、他甚至为他用了禁咒,可到最后我连安雅的坟墓在哪儿都不清楚。我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您想要查证,我可以给您提供当年拍卖会的交易记录和一些录像。安雅曾经囚禁过他一段时间,但这没用,他实际上是个非常自由的人,一旦被他抓住了逃跑的机会便会毫不犹豫离你而去,等您将来和他走到了那一步,再想挽回几乎是不可能的。” 兰斯似乎饶有兴趣: “所以……?” “没有眼睛和被囚禁是不一样的。您完全可以制造一场意外将责任和自己撇干净,等他失去了视觉,即使是阿夜也难免会陷入失落期,您最好在这段时间走进他的心里,就算不能建立起坚固的感情,您也要让他习惯依赖您。”奥萝拉循循善诱,她的面容在金红夕阳下模糊,不断变幻的流丽光影让她宝石蓝色的眼睛显得诡谲又美艳,她看起来就像童话故事里用红苹果蛊惑人心的坏女巫:“想想看,阿夜以后的衣食住行全部都要依赖您,没有您的帮助他甚至不能自己走出房间。失去了视觉的人其他感官会变得敏感——”她笑了笑,丝毫不介意自己说的话有多露.骨:“您知道的,绿野是帝都消费最高的销金艳窟,绿野之所以能吸引整个帝都的贵族纨绔,每个包厢里都配有的盲妓无疑是一大缘由。” “赛杜小姐似乎很明白这些的样子。”兰斯的笑容看上去真诚了些:“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奥萝拉脸色一喜,见兰斯似乎有了松口的意思,她继续道:“位高权重的男人总是很有占有欲。等他再也离不开您时,您可以给他做手术恢复视觉。如果您需要我找人制造意外,我会和约瑟夫仔细商议,做得天衣无缝。” “听起来不错。” 青长夜挑了挑眉。他在想自己现在走出去奥萝拉会有什么样表情。但他实在摸不准兰斯的心思,他不知道兰斯是表面应和还是真的觉得可以一试,毕竟如果他站在对方的位置,这种丧心病狂又成功性较高的事情他的确干得出来,从这个角度想他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等奥萝拉出声,兰斯祖母绿色的眸子同她四目相对,后者的脚底渐渐升起寒意。她开始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她的计划里忽略了什么。王色泽剔透的瞳孔璀璨异常,奥萝拉却觉得毛骨悚然。她想起了一些谣言,曾经的兰斯身体病弱,有人说他突然得到健康是因为和魔鬼做过交易,面前这双绿眼里毫无感情,冰冷得仿佛某种冷酷的爬虫。她的身体禁不住颤抖。 “可是我宁愿把他的眼睛挖下来吃了,也不想给你,”兰斯像是知道青长夜在哪儿,他直直看着那个拐角,夕阳在那儿涂抹上重重色彩。王唇角扬起的笑容懒散又不怀好意:“怎么办啊?” ※※※※※※※※※※※※※※※※※※※※ 怎么办啊,我也不知道耶,嘻嘻嘻 【下章防盗】 傀儡 025 理智告诉青长夜他不该在这个时候上前, 某种危险的气息自兰斯身上蔓延。黑发蓝眼的美丽女人在听见那句话后神色微变,气氛十分怪异。奥萝拉微愣后很快反应过来, 她勾出微笑:“陛下如果没有这类打算, 您就当我讲了一个笑话。” 兰斯耸肩:“即使你说的玩笑对象就在就在你身后?” 奥萝拉下意识回头,她背后是空空荡荡的走廊, 就连远处也了无一人,回过神的刹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兰斯骗了。她掩去了眼里那抹愠怒:“陛下您真爱说笑。” “天色不早了,赛杜小姐, ”兰斯看着还没落下去的夕阳睁眼说瞎话:“您再不回家,约瑟夫可能会担心。” 她能出现在这儿约瑟夫不可能不知情,十之八.九是后者和她共同商议了计划。就算兰斯不同意, 责任也能全部推给奥萝拉, 联邦的王当然没必要和一位有特殊收藏癖的女人计较。双方对此都心知肚明,但兰斯给了她台阶, 她没理由不顺着下去。奥萝拉颔首:“打扰您了。” 大小姐离开后兰斯站在原地, 隔了半晌,他冲逆光的角落轻笑:“还不出来吗?” 黑发黑眼的青年自拐角处走出, 橘红落日于他白皙的肌肤上涂抹出暧昧模糊的颜色。他眼眸半阖, 水墨般的眉目在暖光中显得流丽极了。青长夜和兰斯视线相撞, 前者张了张口, 兰斯抢在他之间说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如果你以后出意外都可以赖在我头上,所以——” 所以? 兰斯的神色略略不自然, 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声音也不禁放小了些许:“我会尽可能保护你。” 帝都的寒风在一月愈发厚重, 皇宫穹顶多日堆积着一掌厚度的白雪。若要说近些日子最引人瞩目的盛事,十个联邦公民里九个都会回答是下月初兰斯陛下的生日宴会。这位陛下不仅年轻有为、样貌俊美,最重要的一点,他目前还是单身。联邦的贵族们费尽心思想要将家族中最漂亮的女孩送往皇宫,模样出挑的男孩同样是这场宴会的装饰品,不少人还记得三年前上一任王曾肆无忌惮迎娶男后。快到兰斯生日的前一周,于格林塞尔老宅中出入的生面孔多了不少,青长夜经常在睡醒后吃早餐时看见餐桌对面坐着一位陌生人。这些人身上都有剑和羽毛的契约标志。如果仅仅是为了庆祝生日兰斯实在没必要将自己信任的部下秘密聚集在一起,就在青长夜快要忍不住询问时,生日宴开始的前三天,他在格林塞尔老宅看见了一位故人。 浅色的长发、浅色的眼眸。上一任王的侍女长穿着护士装在沙发边嚼口香糖,她红色的阳伞放在茶几上,莉迪雅看见青长夜后眉梢微挑,她眼里闪过惊讶,旋即便露出了然神色。 “两位陛下的品味意外非常相似,嗯?” “莉迪雅。”青长夜和她打了个招呼。她看起来同记忆中别无二致,脱下那身侍女的制服后她显得更有女人味,见他的眼神一直往自己身上瞟,莉迪雅笑道:“别看了,我身上没有奴隶印记。我和他是平等的合作关系。” “我猜也是。”青长夜跟着笑起来,他以目示意莉迪雅身上那套白色护士装:“你是改行了吗?” “计划里会用到,熟悉一下这个角色。”她站起来转了一圈,窈窕修长的身材一览无遗:“我看起来像个真正的护士吗?” “很像,而且很好看。”青长夜说:“不过你得吐掉口香糖。” “当然。”莉迪雅点头:“这身衣服让我感觉有点蠢。不知道兰斯的脑子里到底装得什么,居然想出这么疯狂的计划……” 从刚才起莉迪雅就一直在提计划,她大概以为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大胆猜测一下,莉迪雅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错觉很可能是因为这栋别墅里的人都知道兰斯打算做什么。青长夜不动声色应和:“他一直这样。” “我知道,当初我想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会选择兰斯,但看到他现在打算做的事情,只能说陛下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莉迪雅只会称呼爱德温为陛下。她理了理自己蓬松的长发,这个举动令女人被护士服包裹的身体曲线愈发完美:“可能因为他们心里都住着狮子吧。就算三年前的兰斯是那样孱弱的小家伙,现在也变成猛兽了啊。只吞掉枢机会就算了,他居然想将他们背后的家族都连根拔起,”女人深红的唇一弯,洁白贝齿若隐若现:“真是不畏天高地厚。” ……什么? 青长夜彻底愣在了原地。 王的生日宴会如期到来,各大家族都接到了皇宫派出的请柬。尽管从莉迪雅口中得到了消息,青长夜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他知道兰斯早晚有一天会向枢机会复仇,但他没想到这场行动来得这么快、而且竟是以这样直截了当的方式进行。但转念一想,而今兰斯与枢机会的斗争到了白热化阶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消灭虫族赢得的民众效应比预想中还要好,毕竟千百年来联邦一直活在虫子的阴影下,兰斯的举动无异于改写历史。在这个关键点推翻枢机会或许会引起部分民众反感,可只要兰斯的后续公关处理得当、将枢机会曾做过的破事一一放出去,光一个诸神之眼计划就够他们引起众怒了。兰斯的确胆大包天,但他并不冲动、也不盲目。 上午兰斯陆续接待了向他道贺的贵族和重臣。卫星将皇宫里发生的一切转播给全联邦。人们很少有机会接触到王的日常生活、民众对这些拥有超乎常理的热情。那天帝都观看转播的人数甚至创下了新记录。直到晚宴开始前的两个小时青长夜都不见兰斯的人影,反倒是乔伊驾驶飞行器到了格林塞尔老宅,他让青长夜换上适合主题的礼服后接他去了皇宫。路上小秘书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阿夜,今晚发生的事情可能有些恐怖。陛下原本不打算让你参与进来,但我们一致认待在他身边反而更安全,你不需要担心什么,枢机卿的战斗力都是负一百……”小秘书半天没说到重点,青长夜猜他大概是不想让即将发生的血腥场景吓到自己。黑发黑眼的青年温柔笑了笑:“他要把他们都杀掉,对不对?” “……” 小秘书满脸卧槽你怎么知道的。 “不用担心我,”他说:“如果陛下忙不过来,我会帮忙杀。” 复仇的机会并非每个人都能拥有,这么好的馈赠摆在他面前,如果他因为顾忌畏手畏脚,恐怕不止爱德温,娜塔莎的鬼魂都会从地狱里爬出来嘲笑他吧。 宴会定在皇宫的双生花大厅,一踏进宴厅,淡淡的酒味和各类香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大厅角落的乐队正在演奏舒缓的轻音乐。女孩子的裙摆仿佛黑夜中盛放的花朵。远远地他看见了人堆中的兰斯,他正和内阁的参议员长谈话,议长旁边站着他如花似玉的女儿,不用想也知道那边在干什么。乔伊看了看时间,他低声对青长夜道:“八点以后记得去陛下身边。” “你们呢?” “有别的事情要做。”乔伊仍不放心:“莉迪雅也会来,看见她你可能会轻松点?” 青长夜心不在焉点了点头,这场宴会的盛大程度超乎想象,全世界的光亮仿佛一夜之间落在了皇宫。如果兰斯想要在这里杀人,不仅整个联邦会在第一时间看见王的暴行,这么多有头有脸的来宾兰斯也实在很难解释。再怎么说事后听说屠杀和亲眼目睹依然是两个概念。他吃了些东西,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情,青长夜吃得并不多。八点时乐队演奏起轻松浪漫的爵士乐,青长夜在这时向兰斯走去。他陪着兰斯应酬,快到十点时,他看见角落里的乔伊命令摄影师关闭了几个镜头,不过一会儿,兰斯示意青长夜拉住自己的手。 “抽我的时间。” 青长夜没怎么犹豫调动了异能,兰斯的肤色本来就白,他身上的时间不过5000年,被青长夜一下抽掉三分之一整个人都苍白得像纸。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兰斯的身躯开始发抖,在近处的一位枢机卿望过来时青长夜一把扶住兰斯,他低声道:“陛下!” 兰斯摆了摆手,他像是不想引起骚动,身体的不适却令他移动一下都困难异常。青长夜立即明白了他的计划,枢机会知道兰斯的身体状态不稳定,十位枢机卿皆因兰斯的生日宴到场,从头到尾他们或他们的下属都紧紧盯着兰斯的一举一动。很少有人会在自己的生日宴上砸自己的场子。就算心存疑惑,枢机卿们大多也会相信兰斯是真的旧疾发作。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证明了他们的猜测,尽管兰斯的贴身秘书一直在控制场面,还是有人看见了角落里悄悄到来的医疗队。半小时后枢机卿们陆续接到了通知:王的旧疾病发,他请枢机卿们在临时病房外等候。宴会气氛已悄无声息发生了变化。青长夜不知道兰斯先前为了今日能让十位枢机卿一一放下顾虑来到临时病房外做了多少繁复准备,但显而易见,他成功了,尽管这些人都带了自己的保镖。经过二十多分钟的抢救后,躺在病床上的兰斯示意枢机卿们将保镖留在外面,他要单独与枢机会谈话。全透明的病房里只有一位背对着他们收拾医疗器具的女护士、还有一位则是兰斯的秘书。枢机卿们都知晓那名黑发黑眼的青年的身份,他是个优秀的异能者,但仅凭他的异能并不可能做到同时压制十个人。况且没谁会料想兰斯胆大包天到了在自己的生日宴上大开杀戒的地步 他们陆陆续续进了房间,玻璃房门落下,一直背对他们的女护士微微侧身,约瑟夫原本还在欣赏她姣好的臀背曲线,直到女护士的脸微微侧转,她柔声道:“陛下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约瑟夫睁大眼睛。他经历过镜宫审判,当然不会忘记那个气势汹汹的侍女长。她崩掉了他们所有的计划。青长夜在此时迅速抓住兰斯的手腕,他将抽走的时间全部传给了兰斯。心电图于瞬间绷成了一条直线,之后传来代表死亡的报警声响,床上安然无恙的兰斯证明这是一个十足的圈套。 女人扯掉了白色的护士帽,浅色长发蜿蜒而下,她后退一步,手术刀在她的手中旋转。认出她的枢机卿发出不可置信的叫声。兰斯从床上下来,他没有穿鞋,白蓝条纹的病号服让身材高大看起来难得有些孱弱,他赤脚踩在柔软的厚毯上,祖母绿色的双眼不怀好意微微眯起:“诸位今日能赏脸参加这场生日宴会,我不胜感激。” “陛下——” “陛下不太想和你们废话,让我们直接杀杀杀。” “这样是不对的,”莉迪雅瞟了眼神情冷淡的青长夜,说话故意嗲声嗲气。果然其中几名枢机卿一脸厌恶地望向她:“难得有个耍帅的时候,兰斯你要学会把握啦。” “即使你是联邦的王,说出这种放肆话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其中一位枢机卿慢悠悠开了口,他是他们之中最年长的。位高权重。曾经的爱德温将他视为最难缠的对手,兰斯也在这人身上吃过不少亏:“陛下既然想在自己生晨这天送我们下地狱,那可曾考虑过枢机会解散的后果?你原本是我们扶植上位的傀儡,格林塞尔虽是老牌的贵族,但在联合起来的其他家族面前依旧不堪一击。失去了家族的庇护、陛下一旦得罪了枢机会背后的十大家族,将来——” “说得很对,所以我准备连你们背后的家族一起干掉。”兰斯没理会对方看神经病的目光,他淡淡道:“你其他话都说得很对,唯独一件事上错了,我并非你们扶植而上的傀儡。扶植我的人是上一任联邦王。他给你们留下了具有误导性的信息、最终让你们愿意选择我作为继承人。” “你是认为我们没有防备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终于有枢机卿沉不住气,他激动地看向最先说话的枢机卿:“罗斯先生,告诉他当年那场手术里我们在他身上装了什么,整整十二个纳米炸弹!只要你今天敢上前一步,罗斯先生手里的操纵器便会将你炸成灰,你以为我们是明知圈套往下跳的傻子?狗总会误以为自己拽着主人走,殊不知从头到尾狗链都被主人牢牢握在手里!” 约瑟夫耸了耸肩:“陛下您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就算您移植了虫族的血统,十二个超级纳米炸弹一爆炸后虫皇也会四分五裂的。而且您一爆炸,可惜您周围两个美人啊,”他话音一顿,目光中原本收敛起的狎昵肆无忌惮显露出来:“要我说,您的秘书穿护士装可比这位小姐火辣多了,我保证替您好好疼他……” 他下流的玩笑缓和了气氛,好几位枢机卿跟着约瑟夫哈哈大笑。兰斯也笑了起来,但他色泽璀璨的眸子一片冰冷,仿佛极寒的结冰湖泊:“你们确定当年替我做手术的医生将纳米炸弹放进了我的体内?” “帮助兰斯的人是陛下,你们竟然相信他会被你们牵着走?”莉迪雅微笑道:“那些炸弹确实被放进了人体,只不过并非他的。罗斯先生按下您手里的遥控器,看看到底谁会突然爆炸?” 罗斯神色微变,伴随一声轻响,他的身躯里迸发出一道巨响,血肉如烟花那般炸裂开来。站在他旁边的几位枢机卿接沾染了肉泥和血浆,迎着一道道恐惧的目光,莉迪雅舔了舔自己树莓色的饱满双唇, “罗斯先生三年前恰好做了换髓手术,很不巧的,就是在兰斯手术后的两星期,那些炸弹正愁找不到主人。”她看着地上那摊血水,语气平澜无波:“现在看来罗斯是个很好的宿主呢,毕竟这些小家伙在他身上安然无恙了三年。” 兰斯上前一步,他指尖微动,强悍又霸道的异能在整间玻璃病房翻涌。外面的保镖看见里面的动静居然一动不动,终于有枢机卿眼里流露出绝望之色。 “当初你们放逐他时,大概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变得强大重回帝都;在他死后,你们同样也没料到自己将来会败在一个傀儡手里,我的确是你们选的狗,只不过粗心的主人不小心弄丢了狗链。” “这是格林塞尔家族的问候,”兰斯眸色一深,空气中暴走的异能近乎能毁天灭地,他轻描淡写道:“五天过后是爱德温的祭日,如果老头子们不介意,麻烦带我向我弟弟问好。” ※※※※※※※※※※※※※※※※※※※※ 感觉……有点帅? 【下章防盗】 傀儡 026 池望 008 鼻尖传来消毒水特有的气味, 意识慢慢变得越发清晰。黑发黑眼的青年动了动自己的手指,他想要睁开眼, 双眸却无比沉重, 不知过去多久他勉强抬起眼皮。看见床头的呼叫铃后青长夜没怎么犹豫按了下去,正是按铃的同时他注意到自己旁边还有一架病床,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在他旁边的应该是…… 值班的护士很快到达了病房,棕发碧眼的女人快速查阅了他的各项数据。原本青长夜想问问她自己的情况, 但见对方冲他笑了笑,知道身体没有大碍后他又倒头睡了过去,他实在是太累了, 既像刚生完一场大病、又仿佛刚做完一场大梦。后来病房里似乎又来了其他人, 朦朦胧胧中青长夜听见他们的对话:“既然他醒了,池先生应该也醒了吧……” 时值初春, 粘稠阳光涂抹于落地窗玻璃, 病房里的冷气打得很足。青长夜正慢悠悠地喝粥,度过危险期后医生终于允许他进食, 再打葡萄糖他都快忘记正常食物的味道了, 在他的病床旁边一头白金短发的男人还在沉睡。负责特护他们这间高级病房的护士名叫米娅, 她留着一头棕色卷发、皮肤是健康的麦色。米娅是个让人很容易有好感的姑娘, 闲聊时青长夜知道她为了让自己最好的朋友体面去世,在朋友出车祸死后米娅亲手替尸体画好了遗妆。米娅告诉青长夜其他的护士都很羡慕她被分配到这间病房。 “因为你们都是大帅哥哦, ”米娅替他换好了点滴瓶:“而且风格还不同, 每天看着心情都很好, ” 这是一座建于加州的高级私立医院,池望曾经在这里接受过精神治疗。米亚说这里待过政商界名流、好莱坞明星和美如天仙的超级模特。池望的病情在这些人中其实不算严重,一旦他醒来,距离池望清醒估计也不远了。大概三个月前他们来到了这所医院,经过检查后,池望本该好转的精神分裂症变得异常严重,医生询问他近期是否受过刺激,那时他和池望才确立恋爱关系不久,后者的公司也一切顺利,按理说不可能有恶性事件刺激池望病发。检验报告出来后医生告诉他们池望在近期服用了高浓度的精神类药物,具体的药物名称青长夜已经记不清了,但医生非常明确地告诉他们这种刺激性药物在一些国家是被明令禁止的。其中就包括他们所在的国家。烈性药带来的后遗症也十分明显,一天中池望主人格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少,他的记忆严重混乱、和青长夜说话时经常切换人格,有一次跑出来的人格具有极端的暴力倾向,如果不是青长夜反应快,大概他已经在午睡时被池望一刀捅死了。 “小夜。” 那天他回到家,啤酒和烟灰散落一地。池望没有开灯,一片黑暗中他听见男人低沉清澈的声音,对方说话时音量不大,池望显得有些疲惫。他告诉青长夜认识的人向他介绍了一种新的治疗方法,如果青长夜愿意,他们可以运用仪器将两人的精神世界联通起来,但这种救治是有风险的,不仅池望可能突然脑死亡,就连青长夜也随时有变成植物人的可能性。 “愿意吗?”对方冲他笑了笑:“其实我反而不怎么希望你冒险……” 不等青长夜说话,对面人神色一变,主人格的温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锋芒毕露的尖锐和戏谑。绿眼的男人对他哈哈大笑:“你在说什么啊青青?我昨天梦到你的手脚都被砍了下来,只留下躯干,你看起来好乖呢……” “好。” 青长夜轻声道。他回答的是主人格。 “好什么?”对方恶狠狠地刮了他一眼,明明是这个人格先说出这种话来恐吓他,听见青长夜应声,他反而不开心:“你还真以为我要砍你?白痴吗?” 青长夜懒得理他,他近期已经对池望各种乱七八糟的副人格习惯了。确认参与治疗后池望和他来到了这座位于加州私立医院,他们分别同医院签署了保密协议,在看见用户在治疗过程中因非技术性原因导致死亡概不负责时青长夜挑了挑眉,他没怎么犹豫地在协议上落了笔。反倒是池望磨蹭了一个小时还不肯签字,他一再询问风险,并且他只询问了青长夜可能遇见的危境。 “池先生真的很喜欢你,”贝丝给床头的瓷花瓶重新插上娇艳欲滴的花朵,新送来的花束还带着朝露,很凑巧的,那是几支色泽绚烂的山茶。只不过是粉色的:“后来主任说他当时被秀了一脸,如果不是因为和池先生有交情,他都不想回答他反反复复的提问了。” 青长夜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下意识看向隔壁床的男人,池望这几天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因为长期挂葡萄糖,他的脸庞有些缺乏血色,浅色睫毛遮掩住颀长眼型,他的唇很薄、颜色也非常淡。 “阿夜以后打算和池先生结婚吗?”贝丝道:“今天看见新闻说十月大选如果新总统上任,国家会支持同性结婚。虽然这样有可能是为了赚LGBT群体的选票,不过也算是好事情。” “还没考虑过,”青长夜对上贝丝浅绿的猫眼:“感觉有点早。” “哇不,”贝丝一愣:“你不要告诉我你只把池先生当成现任男友?完全没考虑过结婚的吗?” 听见青长夜答应,护士大姐姐惊讶地笑道:“那你真是个很好的人。” 在正式开始用仪器治疗前,医生让他们先做了准备工作。他让池望尽可能告诉青长夜他会遇见的人格,最好给每个人格取名字以方便辨别。池望猜得很准:“你应该会遇见,嗯,一个很爱装纯的人格,几年前我不是和朋友一起录过歌吗?用的塞壬这个假名,就叫他塞壬吧,塞壬有狂躁症。还可能遇见异装癖……喂,别那么看着我,就是我梦里的那个女巫。也可能还有高中生和中二病什么的……” “很丰富。”青长夜言简意赅做了评价。 “有一个人格最特殊,”池望说:“他可能比较蠢,他一直相信自己是两个人,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分裂中的分裂人格。叫什么比较好?” “鸡瘟。” “……爱德温?” “可以,好听。”青长夜很擅长应付神经病,他以一种哄小孩的语气道:“那他分裂出来的那个叫什么?” “兰斯吧,谐音懒死。” “……” 就这样,他几乎熟悉了爱德温所有的人格,安雅的名字来自于一部叫《女巫》的电影,里面的女主演名叫Anya。米勒的姓名是把《越狱》的男主角倒了过来,零则是因为池望到最后懒得给他们取名字了。在开始治疗的五分钟前,医生最后一次向他们确认意向,池望突然从自己的病床边走了下来。 “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主治医师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他关上门离开了病房。池望示意青长夜不用动,他走到了后者的床边。 “小夜有没有后悔?”池望低头,祖母绿色的狐狸眼仿佛宁静湖泊:“你看见他们打麻药的针了吗?虽然是半麻醉,但打针还是很疼的。现在拒绝还来得及。” “没关系,”青长夜说:“你很害怕?” “一般的,”过了半晌,站在他面前的男人耸了耸肩:“好吧,我比较害怕你如果开始治疗后害怕因为如果那样你就可能恨我了,我很害怕。” 青长夜忍不住笑出声,他都来不及仔细想池望说了多少个害怕。稍微犹豫过后他拉了一下对方手,池望愣了愣,他们确认关系后基本是池望天天耍流氓,青长夜平时很少有主动的时候:“不要怕,”他示意池望弯腰,在对方低头时他猛地拍了池望的后脑一巴掌:“小笨笨。” “……” 池望当时的表情实在很精彩,那种介乎诧异和郁闷、还携带着丝丝忍俊不禁的神色想起来青长夜都觉得好笑。确定他没有反悔的意向后池望按了呼叫铃,记忆在麻醉的场景戛然而止。青长夜回过神来贝丝已经离开了病房,床头盛开的茶花娇艳欲滴,他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没喝几口,他感觉到有什么在注视着自己。 青长夜侧头,对上了一双色泽璀璨的绿眼睛。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后者也同样沉默不言。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现实的记忆与虚拟的精神世界交织在一起,他现在对池望这个人的感情真的非常复杂。他不知道池望有没有那些人格的记忆,如果有的话,自己面前这个人就是爱德温加兰斯加安雅加零加米勒……世界爆炸算了。 “看什么看,再盯着看我把持不住了。” 懒洋洋的音色打破了沉默,池望才醒,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混血儿英俊精致的面容在春日朝阳下仿佛诗画,这么好看一张脸,主人说话时却一点都不要脸:“把持不住的话,就上你了。” ※※※※※※※※※※※※※※※※※※※※ 打了三天单排,即将上铂金时从黄金1十一连跪到黄金3,虽然我很菜……心态崩了…… 【下章防盗】 池望 009 “好啊。”青长夜应声。见面前人一愣, 他笑笑继续道:“不过你现在这么虚弱……”他俯下身子,手顺着男人的肩线下滑:“还是我辛苦一下吧。” 池望也笑起来:“小夜变了。以前都会不好意思的。” “多亏你。”青长夜往后退了退, 确定池望精神状态不错, 他收起玩笑的心思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感觉过去很多年的样子。都快忘记你这张脸了。” “王不是和我长一样?” “稍微有点区别。”在按铃后贝丝很快到达了病房,她看见清醒的池望有些吃惊地笑了笑, 简单替后者做过检查,贝丝朝青长夜眨眨眼:“看来你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我打赌会有一半的小姑娘心碎的。” “包括你吗?” “当然,”贝丝红唇轻扬, 莫名的,她这个样子让青长夜感觉像是看见了娜塔莎。自从他们抵达医院来贝丝便接手了他和池望,池望不知不觉中受到贝丝的影响创造了人物也不是没有可能。她笑起来时同样明艳得像太阳, 贝丝开玩笑般抛了个媚眼:“我最爱你啦,我的东方小甜心。” 在医院观察一星期后他们离开了这座位于加州的私立医院, 前后的治疗时间加起来差不多三个月, 池望最初请了半年假, 就算病好了他也没有回去敲键盘的意向。全世界的人每天都在使用他编写的社交网络,在一些充满战争的中东国家,许多根本弄不懂英文的小孩也在同样使用那些网页, 这是一个奇迹。令青长夜最在意的是池望当初不小心吃下的那些烈性药,这说明有人知晓了他的病况、并且对方已经试着用某些恶性手段来干扰池望的生活。在一天晚上打过游戏后, 青长夜开口道:“我有点担心你, 有很多人知道你有精神分裂吗?” “嗯?”池望拿着手柄看过来:“不是很多, 这几年和我接触过的医生都签了保密协议。不过上大学的时候犯过一次病, 如果有人有心调查可能会查出来。” “那个药?” “不清楚, ”池望摇头,旋即他又轻笑道:“担心也没用,况且我现在基本已经稳定了。以后如果还有动作再查就行,比起这个……”他放下手柄,几步走过来后伸手抚摸上青长夜的脸,男人绿色的眼睛里暗芒一闪而逝,他的声音故意压得低了些,原本清澈的音色异常蛊惑:“现实里我还没碰过你,能不能——” “不能。” “听不见,”池望厚颜无耻地凑了过来:“先让我们么么哒一下,再来干一点羞羞哒的事情,今晚的活动就这么轻松地决定了。” 男人的手T恤下摆一路探向面前人白皙柔韧的腰肢,青长夜最开始没怎么在意,池望平时流里流气惯了,他以为对方和往常一样闹着玩,况且他们现在还在客厅。直到对方压住了他的腿,就在客厅的地毯上开始扯他的裤子,青长夜才有点察觉到不对。 “喂!”他推了他一把:“现实和想象是不一样的吧?” “也许。” “会很痛——嗯!” 对方揉了揉手里逐渐精神起来的东西,青长夜倒吸了一口气,他感觉眼眶都有些发烫。池望看见他的反应有些诧异,他实在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敏感到这种地步,简直和梦境中最完美的想象如出一辙,他继续把玩着手里的小家伙,直到它流出眼泪。男人用黏糊糊的手指刮了刮怀中人柔软嫣红的唇:“你的味道。” 青长夜说不出话,他甚至没什么力气抗拒那只手伸进自己的嘴里,口腔被强制入侵的感觉陌生又恶心,甚至还有种诡异的愉悦,他想要出声,池望却咬了咬他的耳朵:“看小夜现在这么虚弱,还是我辛苦一下吧,” 这么记仇的吗。 青长夜下意识咬了咬池望的手指,他用的力气不大,后者低声笑笑后任由他在自己的指腹上留下齿痕。他不怎么费力打开了青年修长的双腿,亚洲人的皮肤触手生温,一点细碎黑发仿佛落在白肤上的鸦羽。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青长夜更适合粗暴些的对待,被他压在地上的美人正毫不客气地盯着他,后者的眼里同样翻涌着某些难以言喻的东西。意识到青长夜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想反过来上他,池望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相信我,你会很快乐的。” “把你交给我,你也会很快乐的。” “好啊,”混血儿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池望的面容在光下显得英俊又性感:“把我的鸟交给你。” “……” “小夜要珍藏好,鸟长大后可以孵蛋。” 青长夜啧了声:“敢不敢要点脸?” “嗯,”池望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的目光有些狎昵地游弋过青年白皙的双腿,直到落在那片漂亮的地带:“其实我想舔舔鸟巢。” “……”妈的。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青长夜勉强抬起手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整,他饿的要命。昨晚池望跟个畜生一样听不懂人话,幸好身上除了酸涩外倒是没有黏糊糊的感觉,大概对方在他昏过去后做了清洗。记忆变得越来越完整,他基本回忆起了所有事情。困意再次向他袭来,朦胧中他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门外的家伙嘀咕了一句还在睡,青长夜心说还不是你干的,他懒得出声,闭上眼后又沉入了黑暗。 他的病假和池望的一样长,出院后青长夜给分析组的组长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后者开玩笑说他再不回去副组的位置就要让给别人了,代替克里斯汀的新秘书长得那叫一个靓,长腿翘臀,换身行头就是维密天使。聊到最后青长夜从旁侧击问了问组长关于池望服下的药物,后者明确告诉他这是国家明令禁止的违禁品,这种药物会让人产生大量幻觉、严重时甚至可以致使暴毙。青长夜边听边记,虽然池望似乎不怎么在意这件事。对方见他打完电话丢来了手柄。 “妈妈来,”池望说:“躺好,带你飞得更高。” 青长夜一愣:“你有零的记忆?” 回来以后池望一直没跟他提过虚拟世界发生的事情,他自己也不怎么想回忆,很多记忆都羞耻又黄暴,把那几个迥乎不同的人格想象成一个人则更让青长夜觉得奇怪。池望边启动游戏机边用温柔得让青长夜毛骨悚然的目光看他:“我就是零啊,青青。” “……”稍微有点接受不来。 “他们都是我的人格,”池望收起了那副阴森森的样子,他很快选好了自己的游戏角色:“没区别的。” 这么一想池望脑子里至少有六种性格,世界不会爆炸吗? “不会。”池望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对待他们我都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很和谐的。” “什么精华?” “从后面的时候要按住肩膀,因为痛起来你会乱动。可以咬腿,但是不能碰腰,偶尔粗鲁一点你虽然会反抗,但其实你也不讨厌,最好会舌吻,小夜嗯嗯啊啊的时候最好听了。”池望速度极快勾了勾唇:“这种技术流的东西我全记下来了,其他的拜拜。” “……”有毛病吧这人。 游戏让青长夜暂时忘记了思考。屏幕上的角色冲过来冲过去,到后来他有一些头晕,池望看出来后结束手头这局主动关了游戏机。夜晚他们上到别墅的屋顶,啤酒的清香散在浮动空气之中,池望递给了他一盒烟,他示意青长夜看向烟身上的两粒爆珠:“读书的时候都是抽一粒的。你知道吗,大三在电玩城见过你之后,我大概找了你……”他算了算:“五六年吧。当时朋友都觉得很奇怪,我就这么单了五六年,明明在那之前我也只喜欢女孩子,而且只是见过一面的人,一见钟情听起来真的很不可思议。” “一直没和你说,再得到你的消息也是因为办案。你机缘巧合问询过我一个朋友,他告诉我有个探员和我念念不忘的人很像。然后我就确定是你了,”池望笑起来。他色泽璀璨的眼睛似乎倒映着漫天星尘:“最开始我不敢找你,那时候我的病情很糟糕,而且我有点担心,万一你没我想象得那么好不就很尴尬吗,可是,幸好我还是找你了。” 青长夜嗯了一声。池望揉了揉他的发:“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 “因为小夜是大海呀,”池望笑起来。见青长夜莫名其妙,混血儿笑嘻嘻地点了点他的鼻子:“都不需要润滑。” “……” “开玩笑的。”绿眸的男人将他轻轻拉进怀里,池望的唇擦过他的脸侧,他的声音柔软又轻缓,仿佛在述说一个隐藏多年的秘密。那其中蛰伏的感情不足为外人道,却又真挚又剔透,一如那颗矢志不渝的心:“我最爱你了。” ※※※※※※※※※※※※※※※※※※※※ 不出意外明天大反转一下可以结尾了,哈~ 521快乐~谐音也算我爱你嘛,么么么 【下章防盗】 终章 000 入夏后青长夜的生活逐渐回到了正轨。池望原本想借着病假的名义到处旅游, 和他共股的朋友却一再催促池望回去工作。一家全球上司公司的CEO长期不露面不仅会影响股价、同时也将影响公司内部的气氛, 加上青长夜那边也不方便旷工太久,权衡以后池望打算九月份再装病请假。 “到时候签证应该也拿得到了。”池望说:“欧洲那边一些小国家我没去过, 从这条线下来可以过俄罗斯和泰国……最后能到你家。” “?” “你们国家好大啊,”池望笑着点了点电子地图:“这么多个州。” “不叫州,”青长夜纠正他:“我们叫省。” “我想去这里, ”池望的手落在西藏的位置:“电视台拍过好多关于这儿的纪录片, 我外婆也说这里很美。” 池望的外婆是一位贤淑静美的华裔女性,他身上那部分属于亚洲人的血统便是继承于她。青长夜应了一声就算他不愿意池望最后也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拖着他一起走,况且他现在越来越习惯和池望相处, 对方就像空气般融入了他的生活。加州夏日的阳光明艳刺目, 鲜榨果汁的香味和女孩们的长腿构成了令人流连忘返的风景。接到贝丝的电话时青长夜正在窗口买咖啡。收银的女孩看着面前漂亮的亚裔青年逐渐皱起眉头, 他后面还站着一长串顾客,尽管不怎么忍心, 女孩还是柔声催促道:“先生, 您需要什么?” 他心不在焉点了单,电话那端贝丝还在说话。女人的声音在炎炎夏日里令他浑身发冷。 “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这太恐怖了, 告诉你也不符合我的职业要求,但我不想欺骗你。”贝丝道:“我一周以前偶然看见了池先生的病例, 上面显示他的病史已经达到了二十三年,和他的年龄基本等同。治疗报告上详细记载了池先生和你一起完成的这次治疗,表面上看非常正常, 报告的大意是他的精神状况达到了稳定, 其中一个人格获得了身体和精神的主导权。这里的用词不符常理, 它用的是‘一个人格’,而不是‘主人格’。” “你是说……” “是,”贝丝说:“后面的文字证明了我的猜测,池先生的病史有二十三年,按理说这种自幼年起即患有的人格分裂不可能到成年后才表现出来。那份报道说,池先生的主人格已经在这场治疗开始前就消失了。” “……” “现在的他是一个副人格,”贝丝听出了青长夜的沉默,但她不得不继续说下去。她害怕一旦她停下就再也不敢说出来。女人握住手机的五指微微颤抖,她也曾纠结过到底要不要把这种事告诉青长夜,她为此犹豫了整整一周,最后良知和某些莫名的情感战胜了踌躇,贝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可信:“池先生这次病情恶化的原因是因为误食了刺激精神的烈性药。这种药很难弄到、知道他病情的人也不多,你肯定调查过,或许还怀疑过是熟人作案……” 贝丝说的没错,即使池望显得漫不经心,青长夜依然在留意可能下药的人选,他甚至怀疑过分析组的组长。毕竟对方是他唯一一个知晓池望病情的同事。 “那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吃下去的呢?”贝丝说:“这种药本来就很难弄到,就算加在烈酒里也会有奇怪的气味,池先生不太可能毫无察觉吃下那么多的剂量。为了铲除那些不利于自己的人格,他故意选择了加重病情的方法,他已经除掉过一次主人格了、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难。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用命在赌你对他的感情?” 青长夜愣在了原地。 “还有,”贝丝有些犹豫:“人格分裂患者通常都是由于童年不完整导致的。即使主人格已经被池先生消灭了,但主人格的影响不可能彻底消失。从这方面来说主人格默许了他的作为,无论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他这么执着于你,你们真的成年后才第一次见面吗?” 你们真的成年后才第一次见面吗。 如果电玩城那次搭讪是他和池望的初遇,池望这种人,真的会对只说过几句话的他一见钟情吗? “谢谢,贝丝,”青长夜道:“真的很感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不会对别人提,如果方便的话,请你——” “我不会说的,”贝丝的声音很轻:“我也不会打扰你们。只是,你或许该想想,他只是个取代了原主的人格,你真的该和这样的存在过一辈子吗?万一哪一天他被别的人格取代了,或者原主回来了……你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三个月前的他在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街头回答不上这个问题,三个月后,他和池望裹着冲锋衣缩在布达拉宫人挤人的小广场上,青长夜依旧回答不了贝丝随口的询问。天色灰暗,太阳还没升起。他们周围全是裹得厚厚的游客,很多是骑行进藏的大学生,还有一部分是藏人和票贩子。他和池望自驾游进的西藏,初到拉萨的第一天青长夜因为高反睡了一夜,等他恢复后池望问他想不想去看布达拉宫,网上的票价炒到了七八百,想买正常的票就得自己排一天一夜,池望闲的无聊拉他来体验生活,前者的脑子转得非常快,布达拉宫的票是一人一买,票数10张以下不限,池望说他们两个到白天可以卖一个人数出去。这样不仅有票买、还有钱赚,简直美滋滋。青长夜嗯嗯嗯点头答应。 他这几个月满脑子都是贝丝的那通电话,和池望相处时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其实并不介意对方是副人格还是主人格,毕竟池望喜欢他、他也喜欢池望,这样就很好了。但当青长夜再次回忆整场治疗时,他终于发现了不对,整场治疗最不符合常理的地方便是他进入了池望的精神世界。如果真如池望所言那些都是他的副人格,那也该是每个副人格一个精神世界。更奇怪的是,贝丝说池望也是一个副人格,一个副人格创造了精神世界、将所有的副人格全部放进里面……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逆向思考一下,假设星际世界才是真实,他现在所处的现实世界是虚假的。主人格创造了星际世界,里面有王、虫子、幻兽、人鱼和女巫这些各种各样的副人格,而池望作为能吞噬掉主人格的特殊副人格,在反抗过主人格后将他带到了自己创造的世界里,“治疗”其实只是借由他“杀死”那些副人格的手段……这样反而更符合条理。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贝丝对他没有撒谎的基础上。青长夜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 “想什么?”池望凑过来:“叫你半天不答应。” 绿眼的男人手上拿着热饮,他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青长夜。天边已经有了薄薄的金色,西藏的天穹总是非常晴朗清透,没有太阳时这里冷得像是冬天。池望的长相一看便不是纯粹的亚洲人,周围人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青长夜接过后喝了一口,望着目及之处逐渐攀升的红日,他一瞬间有种将所有疑问全部扔给池望的冲动:“你对我真的是一见面就喜欢吗?” “唔?”池望微笑:“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等他说话,对方眯起祖母绿色的眼睛:“当然喜欢啊,最喜欢小夜啦。” 面前人说话时语气格外真挚,青长夜狠狠掐了把他的脸,后者一边呼痛一边嬉皮笑脸伸手想要搂他。看着他的样子青长夜就觉得没脾气,池望的脸冻得有些发白,青长夜估计自己也和他差不多,偏偏池望在这鬼地方待一整夜还有闲工夫逗他。青长夜啧了声:“一见面就这样了?” “是啊,”池望应声,隔了半晌,青长夜听见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小夜从小就很可爱。” 青长夜僵了僵。 如果没有贝丝那通电话,他大概只会把这当成池望一句普通的赞美。可贝丝说得没错,人格分裂患者大多是幼年时的精神阴影导致的。假设他的猜测成立,池望那么多的人格都喜欢他,对方很可能自幼便和他相识,可他根本没见过池望、他确定自己的记忆很完整。有没有可能对方一直默默看着他从小孩变成成人,甚至他会出国、当上探员,都是因为池望在潜移默化影响他的人生? 青长夜因为这个猜测很不爽地踹了池望一脚。 “哇,小夜你最近脾气好大,”池望不怀好意瞥过他平坦的腹部:“是不是……” “要脸吗?”青长夜比了个停的手势:“少开点黄腔。” 池望点头,半晌后他很狗腿地冲青长夜笑了笑:“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笑够以后我一定尽可能帮你解决。” 青长夜挑了挑眉。 如果他真的直接向池望询问,先不说违背了对贝丝的承诺,再者他也实在不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原本熹微的太阳已完全升了起来,娇艳欲滴的初生旭日映照布达拉宫白蓝交错的墙体。他们前面的队伍慢慢移动,票贩子们正热情地向迟来的游客倒卖即将到手的黄牛票。夜灯逐渐熄灭,街道开始焕发生机。 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无论是进藏路途的山峦斜阳、白色的羊群黑色的耗牛,还是曾经他念过的学校、在分析组见过的犯罪现场……一切都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但同样的,在那些扑朔迷离的长梦里,热血会在尸堆里长眠不醒,死者也将因爱情重回人间。闪烁星尘覆盖于台泊河面、接骨花和飞鸟停歇在女巫的坟前,帝国英雄的尸骸随风飘逝、旅人在人鱼的故乡醉生梦死。他曾经拥有最好的同伴,那个满口谎言的女人美得像是天使,A敲打键盘的响声在凌晨也持续不绝。还有记忆里异色眼眸的孩子,直到对方死时他都没给过他一个正常的名字。 那些好的、坏的、灼热的、卑微的、真挚的、封闭的、浩瀚的,即使想要紧握,最终也都在他脑海里走马观花般缓慢散去。那么真实,却又如梦似幻若难以掇取的水中之花。 “我们去买票吧。”池望说:“我觉得刚刚那个花裙子美女对你很有意思,你问问五百一个位置她买不买?” “有点贵?” “499不能再少,”池望说:“等你把美女迷得神魂颠倒,999她都买。加油,你最棒。” “……”神经病。 阳光越来越明亮,世界生机盎然。池望还在寻找可能买票的冤大头,青长夜忍不住笑起来。没准这一切只是贝丝给他开了个玩笑。他现在到底是活在现实里还是虚拟中,其实或许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重要。 “说起来,你知道昨天晚上有彗星吗?”池望比划了一下:“拖着很长很长的尾巴,闪亮亮的,周围没睡着的小女生都在闹腾。不过你那个时候靠着我睡得特别死,我想拍照都不敢动。” “彗星在我们这儿就是扫把星,”青长夜开玩笑:“看见了会倒霉的。” “就像你啊,”绿眼的男人揉了揉他的头,他的手指顺着抚摸上青长夜的唇和脸,触手的肌肤冰凉又细腻,仿佛丝绸般惹人上瘾:“又漂亮又会带来灾难,真要倒霉的话……” 他和池望双眸相对。对方深邃的眼眸里隐含笑意。 “——那就让我一个人来倒霉好了。” 那颗遥远宇宙外到来的星子在经过大气层时燃烧发光,点亮了无数人的视野。它或许独自度过了数不清的漫漫长夜,亦或从虫洞的边缘险然擦过,但最后它在某些人眼里成了永恒的唯一。 跨过苍穹顶、蜒入铁森林,爱能翻越时间与空间,爱能彻裂黑暗。 一梦醒时,彗星已悄然远去。 ※※※※※※※※※※※※※※※※※※※※ 完啦~ 下一本大概在暑假后,超级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 写文会遇见很多好的事情,也有不怎么开心的时候,不过还是很开心遇见大家哈哈哈哈哈。 来微博和我玩啊,偶尔会放小短篇之类的,微博名 @睡雯雯的露露 下个故事见,哈~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